【154】爬窗枱的小人

越纖陌不知道陸九霄來了，她那會和沐蔓妃談過後，心裏稍稍定下來一些，就覺得眼睛疼，頭又有些昏。

應該是先前哭的太累，於是她便想趴到床上去躺一躺。

沒承想一躺下去就睡著了，所以父親回來的時候她不知道。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身上蓋着一床空調被，門窗俱已關好，房間里只開着一盞溫馨的小燈，室內的溫度怡人，連窗帘都拉得嚴絲合縫，靜謐垂掛着如一幅畫。

她想，大概是宋姨上來過，替她檢查了門窗，又替她調好空調的溫度。

看了看時間，已是凌晨三點半。

她關了空調，走出室外，站在陽台上吹着帶着花香的涼風。

頭頂蒼穹浩瀚，星子閃爍，銀河垂掛，彎月如鈎，她伸手撩著被風拂到腦後的長發，突然覺得心靜如水。

三天後，一篇名為《百萬玉墜滴血認主，亡母尋親迷霧重重》的文章在各大報刊及各大門戶網站相繼刊登出來。

此文圖文並茂，言辭精練，以不具名的形式，由一個女孩子講述了自己母親身上發所生的頗為離奇，卻又引人憤慨的身世故事。

女孩言，她的母親有一串價值上百萬乃到上億的紫色雞心玉墜，此玉墜十分罕見，卻並非她母親的私人擁有，而是其母在其家族身份的象徵。

但是讓人遺憾的是，她的母親9至10歲的時候，在家族中因勇救他人而不幸昏迷，被族中的奸人扔下斷崖，順水漂流，從此流落異地。

因為一直遭到奸人的迫害，母親無法重返家族，也無法見到自己的親生爹娘，所以只能與好心的養父養母生活在一起，進而嫁人結婚生子，忍辱負重的了此殘生。

母親死後，留下遺言，因其玉墜太過貴重，她不能私自佔有，遂想將玉墜重新送回其家族，讓其重發光輝。

因此女孩和其父親為了完成母親的遺願，現將玉墜的圖片公之於眾，盼有此玉墜落的家族速速前來認領，莫讓玉墜旁落。

玉墜價值連城，文上所附的圖片也精美無比——一枚紫色的雞心玉墜晶瑩剔透，光彩奪目，如一顆閃亮的紫色星辰橫空出世！迅速虜獲了人們的目光！

由於文章帶上了「百萬」、「滴血」和「迷霧」等熱搜字眼，再加上附上的玉墜圖片沒有絲毫「P」圖的痕迹，乃百分之百的原圖，所以一出現便以秒奪人眼球的速度，吸引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關注。

看着人們議論紛紛，不管是報紙、網絡，還是論壇以及微博和朋友圈等等地方都現出了「紫色玉墜」等字眼和身影，越纖陌才滿意的出了房門。

「出來了？」

越家的樓下大廳，越啟飛束手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兒娉婷裊裊的下樓，目光充滿慈愛。

越纖陌望向父親，微笑着點點頭：「出來了，爸爸。」

閉關這幾天，她正是在搗鼓那篇《百萬玉墜》的文章。

她想，直接找唐琳報仇，或者找頂尖的殺手悄沒聲息的做了她，這都太便宜了她！

唐琳位高權重，她夫家一手遮天！但是那又怎樣？！

魚有魚路，蝦有蝦路；你有你的陽關道，我有我的獨木橋；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咱們就來看看，是你的權力大過天，還是人心的貪婪戰勝你！

她就不信，這百萬的紫色雞心玉墜一出，唐家還坐得住！人們還坐得住！

唐琳還坐得住！

古語云：黃金有價玉無價！她媽媽的這塊紫色雞心玉墜本就十分罕見，價值無法估量——說億可能有點誇張，但說價值百萬絕對謙虛。

她並沒有誇大玉墜的價值，只是利用的人們獵奇的心理，加了一些博人眼球的噱頭，如：「滴血」和「認主」這些玄而又玄的字眼。

其實那玉墜需不需要滴血，會不會認主，她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是知道——唐十七派人將她媽媽的那塊玉墜送回來了。

原來她媽媽死的時候，預感到自己這次可能撐不過去，所以事先便將那塊玉墜郵寄給了唐十七，大約是不願因這塊玉墜給丈夫和女兒惹上禍端，此生就此做個了結的意思。

媽媽死的時候她和爸爸都太傷心了，大家也沒有注意到這個事情，等到事後再想起媽媽的玉墜，才發現遍尋不著。

沒想到在唐十七的手裏，而上次唐十七給她的那一塊，是他自己紋有龍的那一塊。

她和唐十七聯手，出奇不意的在報紙和網絡鋪天蓋地地公佈出那篇《百萬玉墜滴血認主，亡母尋親迷霧重重》，短時期內獲得了奇高的點擊量和關注度。

這就夠了。

按他們的預計，很快這篇文章便會被人壓下去，有關這篇文章的消息都會被人一骨腦的從報紙和網絡諸端撤消不見，並且很可能再也不會出現，甚至是不允許人的議論。

但是，輿論已經造成，暗處波濤洶湧，有些事自然會露出苗頭。

現在則靜觀其變吧！

此時越啟飛一邊陪着她往餐桌的方向走，一邊低聲道：「陸二來過。」

越纖陌纖細的身影滯了滯，連步伐一瞬間都停住。

「我知道。」她低語，然後從父親的身邊走過，坐到餐桌旁。

她將手中之物往餐桌上一擱，雙目澄澈地看着父親：「您是什麼意思？對他心軟了嗎？以前最反對我和他在一起的不是您嗎？」

被她放上餐桌的正是陸九霄以前送給她的那根鑲有巨型粉鑽的鏈墜。

她記得她上次還給了陸九霄，但前幾天打開化妝盒的時候，她發現這玩意兒正靜靜地躺在她的一對碎鑽耳環旁邊。

當時她還吃了一驚，總不能說這鏈墜長腳跑回來了吧，唯一的解釋就是陸九霄進來過，而且是趁她不注意的時候。

越啟飛望着那鏈墜不語。

越纖陌接過宋姨給她盛的一小碗飯，開始狼吞虎咽的扒飯，好幾天沒有食慾也沒有心思吃飯，現在餓死她了！

越啟飛坐在餐桌旁看女兒吃，一邊斟酌著說道：「他那天來找我談過，我覺得他怪可憐的，而且我們有可能誤會他了……」

「誤會他什麼？」越纖陌咽下嘴裏的飯，打斷她爸爸的話：「誤會他騙了我？誤會他欺瞞我？誤會他知情不報？誤會他想幫着唐琳掩蓋其犯罪事實？」

越啟飛望着她：「……」

他覺得女兒遲來的叛逆期到了，他竟然說不過她。

他盡量不激起她的反叛情緒，慢慢道：「爸爸沒有同情他，他罪該萬死罪有應得，但是他說他沒有想過幫助唐琳，也沒有想過要包庇唐琳，他只是在考慮找個合適的時機，或者是找個合適的方法，讓唐琳對自己所做過的事供認不諱，並不是要存心要欺瞞我們。」

「那當然，事情都出來了，他想要怎麼說都可以。」越纖陌嘀咕：「反正人嘴兩張皮，他怎麼說還不是由着他？如果紙能包住火，他大概還會繼續欺瞞下去，這種人的話也能信？」

越啟飛默了默，他覺得自己已經儘力了。

「他大概是想找個完美對策，能將事情的傷害降至最低最小，畢竟唐琳是他們陸家人，又是他的堂嬸，一舉一動都會傷害到陸家和他堂叔的聲譽。」

然而他這最後的努力都被越纖陌給懟了回來：「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完美的事兒？魚與熊掌焉能兼得？我也想事事都完美，我還想我媽能死而復生呢！但能嗎？」

「……」越啟飛。

陸二，你自救多福吧，左右我也不看好你。

他剛腹誹完，越纖陌又把鏈墜往他面前一放：「您幫我還給他，我現在都不想看見他，還有，我想找個男朋友，最好是能來我們家入贅的，您幫我安排相親吧，越快越好。」

越啟飛：「……」

他消化了一會兒，神色如常地試探：「不是有個東方非墨嗎？不考慮他了？」

「不考慮了。」越纖陌平靜地搖頭：「我現在想開始一段新的感情，眾多的失戀前輩用實際經驗告訴我，想要儘快的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那就是儘快的投入到另一段新的感情中去，讓新的戀情取代失戀的痛苦。」

完蛋了！這徹徹底底是叛逆期來了，虧他以前還慶幸他家的孩子沒有叛逆期，欣慰的看着人家的孩子那麼鬧騰，自家的寶貝那麼乖那麼聽話。

可沒曾想，叛逆期原來在這裏守着呢！

越啟飛無語半晌。

但他是個女兒奴，女兒說什麼就是什麼。

「好，我會儘快幫你安排相親，如果東方非墨堅持，你也給他一個機會，讓他競爭上崗吧。」

越纖陌：「……」

她有點不自然地說：「他也在陸九霄的朋友圈，陸九霄又喜歡曬，我和陸九霄之間的什麼情況他都了解，我覺得和他在一起會很尷尬。」

她低頭戳著碗裏的飯：「我都和陸九霄上過床了，他要是在意這些……」

越啟飛默默地吐槽：「他都快30歲了，你以為他還是個處男啊？他以前身處的那個污七八糟的環境，只怕十五六歲就有了女人，只不過他性格孤癖，又不大喜歡女人近身，所以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他自己都不是處男，憑什麼要求你是處女？你也太看得起他了！」

越纖陌不說了，反正在他爸的眼裏，她最好，哪個男人敢嫌棄她，一定會被他爸嘴毒地挖苦到死。

……

柳緹給越纖陌打電話：「寶貝，有沒有時間出來浪啊？」

鑒於她以前是陸九霄的間諜，越纖陌一口拒絕：「浪也不跟你出去浪，我另外有約。」

「卧槽！」柳大表姐表示不服：「怎麼有了新人還忘舊人啊？想想你小時候，要不是我喊人來救你，你早撲騰到水裏變水鬼了，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越纖陌一臉黑線。

柳緹說的是他們以前在襄市的事，那時候容少觀特別喜歡哼那一句「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恩恩愛愛……」，一首很老很老的歌，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唱，而且還特別特別的喜歡。

為了模仿歌詞中的畫面，他把才四五歲的她抱到那種采菱藕的尖尖小船中，自己在船頭撿根粗繩子學人家縴夫拉縴。

想他那時候也沒有多大啊，怎麼可能拉得動？饒是拉動了，那船也晃晃悠悠，一個不穩就翻到水裏……

於是一臉呆萌的她也「撲嗵」一聲栽到水裏。

柳緹那時候常跟他們在一起玩，她比容少觀大一點，女孩子比男孩子懂事早，一看情況不對，馬上機靈的去叫大人來救她。

自那以後，越纖陌苦練泳技，再也不敢相信容少觀那傻蛋了。

因為小時候柳緹救過自己，所以越纖陌對柳緹比對別人要好，兩個人的感情也不一般。

此刻見說不動越纖陌，柳緹只好忸忸捏捏地說實話：「最近有個男的在狂追我，姐對他也有點春心萌動，我想讓你們見見面，你給我參考參考。」

「不會是少觀吧？」越纖陌想起容少觀上次說要追柳表姐的事。

柳表姐臉都黑了：「冒有冒有，我對小弟弟不感興趣，這男的你不認識，但是他那條件讓姐頗為動心。」

能讓柳緹動心的男人，必是非同一般，要知她連少觀都瞧不上呢！

越纖陌考慮了幾分鐘，說：「好吧，什麼時間？」

柳緹沉吟：「本想今天的，但考慮到……算了，明天吧，明天我把地址發給我。」

兩人就這樣說定了。

掛了柳緹的電話，突然接到一個好久不曾聯繫的電話號碼。

越纖陌神情冷凝的看着那號碼幾秒鐘，還是接了起來。

「喂，越纖陌，是你嗎？」

沈奕君綿軟柔媚的嗓音從手機里傳了出來。

越纖陌沉穩地應道：「是我。」

沈奕君不等她說話，只一確定是她的聲音，立刻急速又大聲地說道：「越纖陌，我真是看錯你了！你怎麼能這麼對待他呢？」

「對待誰？」越纖陌不是很了解她在說什麼。

「九霄啊！陸九霄啊！你別跟我裝蒜！別說你不認識他！」

沈奕君大概是真急了，名媛風度都不要了，一連聲地說：「我退出，我成全你們，可不是讓你來這麼糟蹋他的！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事？他那麼好的人，你怎麼捨得如此來對待他？早知道你是這麼狼心狗肺的女人，我就不該把他讓給你！」

越纖陌也有點生氣，合著還是她讓給她的，她難道是模刀奪愛？

「他以前是你的嗎？你讓給我？我是不是應該感動你的大度，你的退出與成全？還有你的善良？」

沈奕君道：「你？你蠻不講理！」

「我是不講理。」越纖陌沒好氣地說：「如果是你讓給我的，那我現在良心有愧，我將他還給你好了，祝你們永浴愛河。」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沈奕君再打來她也沒接。

因為沈奕君鬧了這麼一出，她覺得再也不想理陸九霄了。

沒想到到了晚上的時候，她睡得迷迷糊糊，卻老覺得有人在敲她的窗戶，像鳥兒在琢食一樣。

她睡意朦朧的起身，以為是陽台的窗戶沒關緊，便吸著拖鞋過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題外話－－－－－－

追柳緹的人就是唐琳的兒了，那條件確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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