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問心一劍
第六十七章問心一劍
有詩曰：
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
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
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
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此詩很好的描繪了我眼前這座山。
山路迂迴，清幽寧恬。山林深處，依然白雪皚皚，一片銀裝素裹，不勝其美！
山路愈行愈險，愈行愈陡，危岩峭壁，上有飛鷹盤旋，下有百丈深淵，風聲蕭蕭，林浪滔滔！
好一處天賦之地！
我抱着冰雲踏在通往帝踏峰的蜿蜓山路上，偶爾立至山崖邊，即興高歌：「
真情像草原廣闊，
層層風雨不能阻隔，
總有雲開日出時候，
萬丈陽光照亮你我。
真情像梅花開遍，
冷冷冰雪不能掩沒，
就在最冷，
枝頭綻放。
看見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飄飄北風嘯嘯，
天地一片蒼茫。
一剪寒梅，
傲立雪中，
只為伊人飄香。
愛我所愛無怨無悔，
此情長留心間。」
冰雲動情處，與我輕吟情歌一曲，不勝快哉！
剛經過了左右石柱雕著『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石牌匾，前方有一個尖尖的建築物頂端在山峰盡處的叢林里，冒了出來。
懷中的冰雲激動的挺直了秀背，黑澤的雙眸眺向前方，輕聲道：「那是靜齋內的最高建築『藏典塔』的尖頂。」
家已在望。
星夜下的慈航靜齋，更具出塵仙姿。
「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我低沉吟道，武林正道的兩大聖地之一呵！多少武林人士夢境之處啊！
我柔柔問道：「冰兒，你離開靜齋十年，難道現在沒有一點陌生的感覺嗎？」
冰雲仰起聖潔的俏臉，看着我，皎潔的月光下更顯神聖之美，然後微搖首，再埋入我懷中，道：「冰兒離開了這裏足足有十年，但卻一點也沒有對這闊別多年的『家』，有任何陌生的感覺。」
慈航靜齋一如往昔。
或許就像冰兒夢裏千百次見到那樣子。
我突然感覺到，冰雲對靜齋感情非常的深，深的令我有些害怕。
言靜庵不會這麼早就死了吧？我心裏嘆道，終於要見到她了。
我看着冰雲眼角露出的喜悅，知道她一點也不怪言靜庵。
我默然。
言靜庵呵，一個奇女子。客觀的來評價她，我其實還是相當的欣賞她。就因為她，才使天下大禍推遲了二十年，為此言靜庵犧牲了自己，也犧牲了我的冰兒。從大的方面來看，言靜庵這麼做完全是對的，但我心中總有一點的隔閡。或許我還是凡人，或許我還有自私的心理，或許自己愛冰雲太深，每當想起曾經冰雲受的苦，我覺胸口異常的悶。
也許啊，每一個女子處在她這個位子，都會做出這種舉措。我這般告訴自己，冰雲都不怪，我又何必怪呢！
命運喜歡弄人，但緣分又是天定，誰能琢磨的透呢？如果冰雲沒有遭遇那一劫，或許自己不可能遇上冰雲，繼而自己亦不會對冰雲愛至如此深。
我腳下加速，轉眼已來到慈航靜齋的大門前。
此時我腳步突然又慢了下來，靜靜立在門口，注視着巨大的木門，心中竟有一絲無法抑制的激動。
兩個掛在大門上的燈籠，閃耀着顫震的金黃色燭光，像在歡迎我和冰雲的到來。
靳冰雲舉起雪白纖美的手，拉起鑄上蓮花紋飾的門環，叩響山門。
我氣機散開去，忽地一震，停了下來，眼中閃過複雜至難以形容的神色，那一道卓立於人群中的倩影就是言靜庵嗎？好纖弱的女子！
慈航靜齋名聞天下的『七重門』第一重最外的門打了開來，接着是第二重，第三重……節節深進的山門一重一重地在我和冰雲眼前張開來，傾聽着這種有節奏的聲音，我心中湧起怪異的感覺，彷彿它打開的是通往另世之門，又若避開這冷酷現實的桃源的秘徑終於顯露出來。
當最後第七重門打開時，映入眼帘的是寬大的廣場上，站了十多名慈航靜齋內靜修的女尼。其中幾位女尼提着照明的燈籠。
我輕輕放下懷中的冰兒，靜靜地注視着前面似遠又近的言靜庵眾人。
冰雲彷彿有一團火熱在胸臆間凝聚，隨即又倏的擴散，大聲喚道：「師傅！小冰雲回來了！」秀足急奔，箭般射進七重門裏。
我慢慢跟在冰雲後面，淡淡微笑，現在的冰雲猶如一個未懂事的孩子。
當冰雲仙女般飄飛至第七重門時，言靜庵輕輕飄出，張開柔和的雙臂，將冰雲摟入懷中，柔聲道：「我的小冰雲終於回來了。」接下便是她們師徒倆短時間的會話。
我一直在遠離冰雲三丈處靜靜站着，悠閑地欣賞慈航靜齋的建築。
不多一會兒，言靜庵偕同冰雲來至我面前。
這是我首次正式的與言靜庵零距離接觸。
記憶中未曾見過這麼風華絕代，容姿優雅至無以復加的清逸美女。
最令人動容是她在那種婷婷，身長玉立，弱質纖纖中透出無比堅強的氣質。
一襲白衣長衫，秀髮自然披肩，一切都顯的出塵無比。
清澈的眸子閃動着深不可測的智能和光芒，像每刻都在向你傾訴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玄機。
那一刻，我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動了！
那一刻，我竟無法升起興師問罪的念頭。男人真是奇怪的動物。
那一刻，我心中感嘆難怪連龐斑、浪大哥、朱元璋、震北師父等當世風流人物，亦對言靜庵伏首稱臣，因為我於風然也有感覺了。
我靜靜地注視着言靜庵的同時，言靜庵亦平靜地注視着我。
冰雲在一旁看看我，又看看言靜庵，竟有些不知所措，一時愣在那。
整個世界彷彿靜下來了。
終於，言靜庵開口了：「於兄能夠駕臨靜齋，靜庵何幸！」
我淡然回道：「於某能夠身臨靜齋，於某何幸！」
言靜庵微微一笑：「於兄適才觀看靜齋內的建築，有何感想嗎？」
我看着淡淡微笑的言靜庵，突然間，我想把她忘了，但我一閉上眼，心中便又出現她的纖纖身影。
「源於自然，止於自然！」我輕輕吐幾個字，心裏依舊思緒紛飛：龐斑已經退隱了二十年，代價是大元的萬里江山；浪大哥也是攜美而歸，只求千里洞庭的剎那；但言靜庵呢？從此在修道之路上風霜獨行，只求放浪地合飲一碗酒，第一次，也最後一次，那花兒啊，終於不會為自己怒放。當改變那麼地輕而易舉，我才知道真的毫無可能，也無須再作掙扎。冰雲知道她師父的偉大，理解她師父的無奈，所以她不怪，但言靜庵自己呢，她心裏難道會沒有歉疚嗎？
言靜庵充滿了線條般美態的典雅臉龐泛起動人心魄的光彩，清澈的眸子突然間亮起來了，道：「於兄，你會是第二個浪翻雲！」
我沒有說話，臉上一片寧靜。右手輕輕一揮，「風然劍」在身旁飄浮着，修長的劍身在星夜下異常的晶亮，劍鋒邊緣流動着奇異的七彩光暈，絢麗之極。
「風郎！」身旁的冰雲一聲驚呼，可是沒有功力的她無法阻止我做一件事！
言靜庵似乎知道我要做什麼，臉上閃過一絲異色，絲毫不躲我這至緩的一劍。
眾尼圍了上來，但被我強橫的氣罩擋住。
「風然劍」緩慢的刺進言靜庵鎖骨下方一寸處，劍鋒沒了，「風然劍」緩緩拔出，不帶一絲血，隱沒於夜空。
那一剎間，眾人都呆住了，她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刺言靜庵一劍。
問心的一劍！
我明白。
言靜庵明白。
冰雲似乎明白！
把搖搖欲墜的言靜庵摟入懷裏，封住她傷口處的穴道，左手自背後輸入一道與冰雲道胎融合的佛氣，與言靜庵本身的氣勁結合，護住傷口處經脈。
傷不重，躺個五六天，該沒事了。
我收回外放的戰神氣。
冰雲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抓住言靜庵的手，輕喚道：「師父，師父！」
眾尼亦上前，可是見我突然又沒有了敵意，一時竟也不知道該如何。
一貌似中年，臉容清秀的女尼走至我跟前，我想她應該是慈航靜齋內地位身分僅次於言靜庵的『問天尼』，冰雲跟我提及過。她從我手中接過受傷的言靜庵，我看到了言靜庵有些蒼白，亦有些紅暈的臉龐。她離開我懷中時，說了一句話：「謝謝你！」，這話只有我，冰雲，還有上前的問天尼聽到。
「帶於施主下去休息吧！」言靜庵緩緩道，「小冰雲，你隨為師來！」
我被一女尼帶走了，臨走前，冰雲深情的望了我一眼，我亦微微回笑，示意她不用擔心偶滴！
繞過主殿「慈航殿」，我心中嘆道：「冰雲或許想過千百種回到靜齋的情形，但可能未曾料到是這樣吧！」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