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初生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初生

全身劇痛不再,有的只是難以忍受的奇癢!

他想撓,卻又使不出一分力氣。

身體一會兒冷如寒冰,一會兒熱如烈火,無數複雜的感受折磨著自己。

但他能感覺到,有一雙溫柔的手,一直在給自己輸入內力,溫暖著自己的身體。

這份內力很弱,但卻如涓涓細流,維繫着他最後的生命。

他睜不開眼,他只能感受,感受這份溫暖,這份溫柔。

他脆弱不堪,像是一個小孩子,幾乎要痛哭出來。

眼淚至眼角滑落,然後被一隻手輕輕擦去,然後溫柔地捧著自己的臉。

於是眼淚更加洶湧了。

天黑,天明。

天熱,天冷。

這雙溫暖的手一直照顧著自己,從未間斷,從未停歇,不斷給自己輸入內力,給自己洗澡,洗臉。

撫過自己身體的每一寸。

不知何時,自己已然習慣了這雙手的存在,有片刻失去它,便覺得好像失去了整個世界。

在這個時候,這雙手就是自己的世界。

外面有花香飄來,有鳥清歌,其聲清脆悅然,一切彷彿都在初生。

這是春天的世界。

傅殘很想醒來,但卻又沒有一絲力氣。

有一個聲音不斷告訴自己,要忍耐,忍住寂寞,要堅持,堅持重生。

這個聲音很溫柔,很細膩,充滿了令人心碎的柔情。

傅殘知道,她已照顧了自己很久。

他太熟悉她的手。

這個聲音每天都給會給自己說話,雖然自己根本聽不清楚,但她依舊說着。

兩人就這樣相處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這天,碧空如洗,紅日未生。

整個天下的人都驚嘆著這詭異的一幕,如此晴天,怎麼會沒有太陽?

東邊殘霞紅滿天空,直到午時,太陽卻還未出現。

而就在這時,一個死去了太久的人,終於睜開了雙眼!

當他睜開雙眼的那一剎那!

東邊,紅日,頓時便冒出頭來!

那是一個巨大的火球,彷彿近在眼前,散發着無與倫比的熱量。

孤絕山巔,一個偉岸的身影臉色劇變,忽然飛身而出,穩穩踏在一塊巨石之上。

他看着天邊的紅日,眼中透出亘古不見的驚駭,顫聲道:「午時東升,一顆真正的太陽即將升起!他將給江湖,帶來怎樣的變化。」

他沉默良久,看着身後閉關的徒兒,豁然轉身,喃喃道:「不行!青城山,是該走一趟了!」

他大步走出,身影忽然頓住,朝東一望,只見一個縹緲的身影已然急速而來。

他身影如電,剎那已至,臉戴黑色面具,整個人散發着無與倫比的殺意,幾乎要把天地融化。

若是傅殘在此,定會驚呼出聲,這、不就是當天在黑蓮魔山上出現的那位驚天動地的神秘強者嗎?

孤九絕看着這道英偉的身影,沉聲道:「你也感受到了?」

這人雙眼無比深邃,看着東方迅速升起的紅日,道:「一個真正的王者即將崛起,他將改變整個江湖的格局,他是救世者!」

孤九絕微微眯眼,道:「你是說,他可以破這個局!」

「可以!」

「怎麼破?」

這人眼中透出兩道黑芒,一字一句道:「信仰鍾!青華劍!」

孤九絕沉聲道:「你是說,他可以召喚出青華劍?可以操控信仰鍾!」

「不是他操控,而是信仰鍾會選擇他!」

「你為什麼如此篤定?」

「因為除了他,江湖再無其他人。」

孤九絕剛要說話,忽然臉色大變,豁然轉身!

在他轉身的剎那,一陣蒼涼古老的聲音隱隱傳來,那聲音彷彿跨越千古,穿越時空,響徹整個世界。

那蒼涼、古老、**的聲音,傳遍大地,令人不自覺生出敬畏之心。

孤九絕臉色複雜,深深嘆了口氣,道:「信仰鍾,終於響了!」

青城山老君閣之上的信仰鍾,終於響了。

這古老的青銅巨鍾,不知懸掛了多少年,歷經風吹雨打,日月滄桑,終於響了。

青城山數千弟子,就這麼跪了下去,緩緩道:「無量天尊。」

四川沸騰了,江湖沸騰了。

無數人聽到了這古老蒼涼的聲音,這上百年不響、無人能夠敲響的四川鎮川之寶,西南第一器物,終於響了。

沒有人知道這代表什麼,只有少數明白,天地要變了,一個異數真正誕生了。

雲南大理,三道偉岸的身影並肩而立,看着遙遠的東方,都說不出話來。

沉默良久,令狐丘才緩緩道:「竟然真的有這麼一個人,老哥,我真佩服你。」

老道士撫了撫鬍子,笑道:「老道我別的不行,占卜之術卻還是有幾分造詣的。」

空楚河緩緩道:「除了你,還有誰能算出來。」

「還有三人!」

「哪三人?」

老道士沉聲道:「孤絕山上那一位,東瀛悟出虛空十三斬那一位,還有一個武功低微的老頭,但他已然死了。」

令狐丘道:「這會不會影響到他?」

老道士嘆道:「這種時候了,我們幫不了了!一切聽天由命吧!」

奇士府中,一個頭戴青銅面具的偉岸身影穩穩坐在椅上,沉聲道:「信仰鐘響了,你們去那邊看看,切記,不要與青城山動手。」

陰尊微微躬身,緩緩道:「府主,青城山,也該收拾了。」

這人沉默頃刻,淡淡道:「青城山,沒那麼簡單,衝動,會吃虧。」

「是。」

「不過,大風堂卻是該動了,必須加快完成計劃。」

「是!」

傅殘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燃燒的紅日。

他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肌肉早已麻木,血液不暢,這一次,幾乎是死而後生了。

他嘗試說話,乾咳了幾聲,嗓子終於通了,低吼道:「有人在嗎?」

他的聲音變了,再不像以前明亮,再不像以前清晰,而是無比沙啞。

「啊...」一個短暫的驚呼聲自外面傳來,一個身穿武服的女子慌忙跑了進來,還未近身,眼淚便刷刷流了下來。

她看着傅殘明亮的眼睛,頓時停住,捂著嘴巴,泣不成聲,連身體都猛然顫抖了起來。

她彎著腰,淚水不斷滴下,不斷發出嗚咽之聲,誰也不能體會她的心情。

除了傅殘。

誰也不能明白她這幾個月的苦,除了傅殘。

她面容精緻,膚若凝脂,就像是初開的鮮花,是生命中最美好的年齡。

傅殘知道,她姓吳,是幫漁村打退匪徒的女俠。

傅殘曾見過她,她很漂亮,而且很熟悉。

難怪道爺跟她說自己會回來,這個老王八,什麼都算到了,卻是守口如瓶。

傅殘看着她,看着這熟悉的場景。

他終於想起了。

想起了吳姑娘,想起了她是誰。

她叫吳小錯,在三年多前,自己身中劇毒,深受重傷,倒在孤絕山下的村口。

是她救了自己,照顧自己,直到自己醒來。

自己狠心走後,她也走了。

她流浪江湖三年多,武功已達到了暗境。

命運就是這麼巧,彷彿冥冥之中註定一般,竟又讓歷史重演。

她哭着走來,白手死死抓住傅殘的手,彷彿要融入他的手心。

她的手並不是很細膩,甚至有些粗糙,她生長於農家,從小干遍農活,又照顧了自己幾個月,當然不會很細膩。

但,很溫柔,很暖和。

傅殘看着她泣不成聲的模樣,想要捏她的手,卻使不出力氣。

想要對她笑,卻也做不到。

他只能沙啞這聲音,緩緩道:「小錯。」

聽到小錯這兩個字,她身影猛顫,頓時抬起頭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傅殘。

傅殘緩緩道:「我想起了,我想起你了。」

「哇!」吳小錯瞬間大哭了起來,趴在床上,身體不斷顫抖。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終於抬起頭來,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錦囊,低聲道:「這是道長前輩留下的,他說,等我們下次相遇時給你,想來應該就是這個時候了。」

媽的!這老王八!最討厭就是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這種感覺。

他緩緩道:「我動不了,你幫我打開,給我看。」

「嗯。」

吳小錯打開錦囊,取出白紙,緩緩打開。

傅殘瞳孔一陣緊縮,只見這微黃的白紙上沒有具體的內容,只有一個個名字。

熟悉的名字。

分別是:楚洛兒,辜箐,何問月,朱宥,清歌,洛惜。

傅殘眼眶有些濕潤,心中嘆道,還是道爺了解老子啊!王八蛋!

他緩緩閉眼,一行熱淚不禁流出。

他靈魂飄上天空,穿過世界,看到兩世一幕幕畫面,一起彷彿重新來過。

那一切的一切,讓他早已燃起重生的希望。

他絕不能辜負她們!

不過,道爺把清歌寫上去,是他媽什麼意思?搞事情啊?

想到這裏,他忽然又想到黑蓮魔山腳下,清歌那含着熱淚的雙眸,那內里的溫柔,幾乎可以融化世間的一切。

「你......」

小錯的聲音傳來,傅殘緩緩睜眼,道:「幾歲?」

「嗯?」

「你幾歲?」

「二、二十了。」

「我二十三,叫傅大哥就好。」

小錯臉上生出暈紅,低聲道:「傅大哥,那張紙上的名字,我幾乎都聽過......」

「噢?說說看。」

「洛惜是洛家的二小姐,清歌大師是懸彌寺的方丈,據說奇士府八仙何仙姑就叫何問月,辜箐是萬毒山莊的天才,朱宥是燕山劍派第一天才,只有楚洛兒,我不知道。」

傅殘淡淡道:「很快,你便會知道她,她將驚艷江湖。」

小錯低頭道:「我、我出生不好,長得也不如他們好看,更沒有她們那麼優秀......」

「你想說什麼?」

「我、我想、我也希望,那白紙上,有我的名字。」

傅殘沒有意外,甚至沒有猶豫,直接道:「你本就在上面。」

「沒呀!」

傅殘道:「那些名字,都在我的心裏。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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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滅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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