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章一百三十三

133 章一百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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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貴公子,動作居然不慢?

言枕詞有點詫異,推門進入精舍,卻看見本該起床漱洗、穿戴整齊的人依舊躺在床上,睡眼惺忪。

原音流換了個地方,昨夜沒睡好,今日頗感頭疼,眼睛似睜非睜地看了進來的人一眼后,飛速閉上:「擦臉。」

幾息安靜。

一張冰涼潮濕的帕子在他臉上胡亂地擦了兩下。

這究竟是什麼窮困潦倒的地方啊,找個會伺候人的都找不到。

原音流臉被擦得生疼,不滿地嘆息一聲,準備坐起來,但頗為費力地嘗試了兩三次,也沒讓背脊離開床鋪三寸高。最後還是一道力量在他背脊上一觸即收,把他給託了起來。

原音流總算睜開了眼睛。

他慢吞吞下了地,慢吞吞站直身體,又慢吞吞對言枕詞點了下下巴。

站在床前的言枕詞眼睜睜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好不容易起了來,起來了也就算了,站直的那一刻居然還輕微搖晃一下身體。

他頓時對劍宮的未來產生莫名憂慮。

然後他才意識到,對方剛才點那一下下巴的意思是……讓自己替他穿衣服?

穿好了衣服,再喝了一杯溫水潤潤嗓子,原音流總算清醒了。

他托著下顎:「上午吃什麼?」接着不等言枕詞回答,「簡單點,來金乳酥,千香餅,以及一碗雞絲粥吧。金乳酥以乳與酥合為宜,千香餅以剛下枝頭的花揉汁,雞絲粥不要見雞絲,湯清不可有雜味。」

言枕詞淡淡道:「有肉菜包子、饅頭、白粥。」

原音流一閉眼,生無可戀:「這破日子還有個什麼過頭?!」

言枕詞想了想:「金乳酥、千香餅和雞絲粥不一定有。但是負責傳功的齊長老性好美食,她那裏準備的早膳肯定不會簡單,如果原公子覺得三齋堂為普通弟子準備的早膳不可入喉,我可以去齊長老那邊看看。不過虎口奪食,風險太大,除非——」

原音流:「除非?」

言枕詞:「除非待會原公子願意帶我去接天殿開開眼界。」

原音流聞言,總算將目光落在言枕詞身上。他上下打量了言枕詞兩眼,眉心微蹙。

這是想說一個灑掃之人沒有資格進入接天殿嗎?言枕詞暗中揣測。

原音流:「你從昨天到今天,衣服都沒換?」

言枕詞:「……」

原音流:「換身衣服,洗了手,再去給我端早膳。吃完早膳,你跟我一起去接天殿。」他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不然待會連個奉茶倒水的人都沒有……」

言枕詞覺得他搬起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

一個時辰后,太陽正式躍出雲端,中峰上古鐘一響,清幽的鐘聲傳遍山巒。

隨後,接天殿開啟,諸位長老與原音流一同入內。

掌門不在,三大長老坐在上首,原音流坐在他們正對面,兩側分別盤坐着其餘劍宮高人,如薛天縱一輩的弟子則都立於自己師父身後,背背長劍,手持拂塵,端容肅顏,唯一有所不同的大概是站在原音流背後的言枕詞了。

他雖然一樣端容肅顏,但手持的是茶具,肩頂的是茶巾。

自進入殿中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很多視線在自己身上打了個圈。不過他眼觀鼻、鼻觀心,全當他們不存在。

端木煦保持了昨日的親和,對原音流笑道:「掌門早與音流說過加入劍宮的事情,現在音流看看喜歡哪個長老,就入那位長老的門牆,拜那位長老為師吧。」

原音流同樣微笑:「晏真人沒有說過這事。」

端木煦:「說過。」

原音流:「沒有說過。」

端木煦突然一嘆:「掌門自昨日昏迷之後至今未醒,劍宮上下都十分憂心。之前只有音流與掌門共處一室,也不知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暗示意味也太重了吧。

其餘長老紛紛側目。

「所以,」端木煦笑道,「音流是留下來當劍宮的徒弟呢,還是留下來配合劍宮調查呢?」

原音流看向其他長老。

其他長老和言枕詞一樣眼觀鼻鼻觀心。

原音流確定劍宮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肯定要把他留下來了。

他思考片刻:「晏真人雖然讓我留下學武,但沒說讓我拜誰為師。」

端木煦見好就收,恢復一開始的和和氣氣:「不錯,這師徒一事,還是看音流你自己喜歡。」

原音流敷衍:「我不太了解這幾位長老……」

端木煦道:「劍宮三大長老、十方殿主,皆聚於此。音流你不了解也沒有關係,大家給你看一眼招牌絕學,你喜歡哪種就學哪種——就從我開始吧。」

接着,他沖眾人笑一笑,伸出一隻手來,掌心朝上。

只見一朵嬌嫩的花由無形自有形,在他掌中徐徐出現,風吹葉動,體態婀娜。

當這花自含苞至盛放,突地就中分裂,四下飛散!

花、葉、莖,一樣樣往常柔韌之物在此刻卻化作薄如紙、銳如鋒的利器,倏忽既至人前,又倏忽散作清風。

端木煦左邊的一位中年女冠面如滿月,眉目溫和,此時微笑:「端木師兄的《大生大往真經》又進益了。」接着她對原音流說,「我乃傳功長老。」

說完,紅唇微啟,輕輕吐了一口氣。

只見一團巴掌大小的雲霧驟然出現人前。眨眼間,雲霧由白變黑,黑沉沉的雲朵中不時沉悶作響,不時亮起一道閃電,又過一刻,淅瀝瀝的小雨也自雲霧中落下,打濕地面。

她再一招手,雨也收,雲也散,一切皆了。

上三位長老就剩下最左邊的一位還沒有動。他也是一位中年道士,眉目方正,不怒自威,正是薛天縱的師父,執法長老翟玉山。

翟玉山神色淡淡,沒有開頭兩個人那麼花哨,就豎起指尖,抬手一指。

一道長約一丈的劍氣橫掠而過,直接劃開空間,展露世界真實!

這一下,座中諸人盡皆嘆服,讚揚之聲不絕於耳,除了原音流。

原音流眼中只見一群人各變把戲,你方唱罷我登場,吵吵鬧鬧,中間連給人緩口氣的時間也沒有。

他一開始保持微笑,接着用扇子撐著額,最後乾脆用手捂住面孔。直到又一次又一個人表演結束,原音流立刻抬頭,再次確定:

「選誰當師父由我決定,是吧?」

「沒錯。」端木煦肯定道。

「那好,就他了。」原音流將手一指,斬釘截鐵。

眾人的視線均隨原音流所指方向看去,看見站在原音流身後的言枕詞。

言枕詞:「……」

他鎮定自若,露出微笑。

全場寂靜,在場半數人露出或驚異或不悅的神態來。

端木煦心中同樣有驚異,並且他還在反覆思考着原音流的用意:這個曾被掌門反覆提及,有「原西樓」之雅號的年輕人這一指,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是純粹想要攪亂拜師儀式,還是有更為深沉的想法?

這樣的思考讓端木煦沒有立刻表明態度,直到翟玉山冷哼一聲:「荒唐!」

這一聲倒讓端木煦清醒過來。

他先看向言枕詞。他記得這是日前隨薛天縱上山的弟子。劍宮修劍,入門弟子身上可見劍心,有此一點,於師長眼中,無人可仿冒劍宮弟子。他問:「你是誰門下的弟子?」

言枕詞躬身:「弟子原本是外門弟子,昨日被薛師叔提拔為精舍灑掃。」

薛天縱嘴角抽了一下。

端木煦又轉向原音流:「一個灑掃弟子,音流真的要選其做師父?」

打斷了劍宮諸人的強行推銷,原音流又可以搖著扇子笑眯眯了:「怎麼,不行?之前長老才說選誰當師父是我/的/自/由。」

端木煦並無強迫原音流改變決定的打算,他笑道:「既然音流決定了是他,那就是他。不過以後這稱呼就該改口了。」

端木煦一指薛天縱:「他是叔祖。」又一指自己,「太上長老。」

然後笑眯眯看着原音流臉上的笑容再次掉下來。

接着他再說:「本來你做了決定,現在就該由你師父帶你見祖師像拜師了。不過未到你叔祖一輩,不可入祖師洞,也沒有單獨的洞府,也不能去一觀離禹塵劍,除非——」

原音流就看着端木煦。

端木煦好聲好氣:「除非將劍宮入門功法修至三層,便可嘗試進入離禹塵劍所在之地,這全是劍宮宮規——好了,都去吧。」

接天殿中的拜師以一種意料之外的結局落幕。

離去的人各有所思,還留在殿中的三位長老也有不同的意見。

傳功長老齊雲蔚十分不悅:「端木煦,你身為三大長老之首,被掌門託付照料原音流,現在竟放任他胡亂行事?」

端木煦自眾人離去之後就閉目沉思,此時睜開眼說:「掌門為何一意讓原音流加入劍宮?自然不只是因為原音流是掌門後輩,更因為他是原西樓。劍宮武功高絕之輩層出不窮,卻少一個看清天下大勢的智者……」

齊雲蔚打斷端木煦的話:「這事不用你來重複,誰都看得明白。」

端木煦:「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原音流不過二十許,已博古通今,學富五車。他若分出一半精力放在武學上,是另外一個薛天縱,還是泯然於世的那些人?」

翟玉山從眾人離去后便閉目養神,直到聽見薛天縱的名字,才張開眼睛淡淡說:「掌門之令,我不便置啄。但我徒兒添為三代大弟子,本是眾望所歸的塵劍下任執掌,如今陰差陽錯,你們打算怎麼向我徒兒與劍宮其餘弟子說明?」

自接天殿出來的原音流根本不用考慮「之後」,因為問題現在就來了。

回到精舍的言枕詞問他:「劍宮有三大入門功法,你想學哪一種?」

原音流沉思著:「好吧好吧,不就是學武嗎?我要學一種符合我標準的武學。首先,它要優雅的,有氣勢的。」

言枕詞站着聽。

原音流沉思著:「不打打殺殺的,斯文的。」

言枕詞坐着聽。

原音流繼續沉思著:「可站着不走着的,可動口不動手的,可思考不說話的……嗯,差不多這樣吧!」

說完,他一抬眼,發現言枕詞不知何時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啃起了鴨脖。

孫行雲的聲音在此時安靜的大廳中尤為清晰。

但下一刻,接話的卻並非笑意吟吟,眉目如畫的原音流。

聲音正從外邊傳來,只見天蛛衛自兩側分開,一位身着袞龍袍的皇子自外頭當先走進,眉目狹長,薄唇鈎鼻,頗為矜傲自持。

他嗓音低沉,居高臨下,腳踏塵埃一般自這一群人之中走過,最終停留在孫行雲面前:「三刀殺豬『刀三斷』,劍敗狗熊『劍余恨』……還有『萬里乘雲不沾衣』孫行雲?我看你是十里乘風迷了眼。」

滾龍袍的衣擺就落在孫行雲的面前一步之遙,孫行雲與來人照了個面,目光落在對方面孔之上,脫口而出:「元戎皇子!」

來人竟是慶朝最年長的、曾於今年年初持十方令清洗過慶朝中大大小小勢力,讓王朝之中談『戎』色變的元戎皇子!

元戎皇子輕輕一嗤,好似貓捉老鼠般愜意:「世間三種高手,第一種劍行千里取首級,第二種一葦渡江跨天裂,第三種出入千軍敵萬夫。你們是能御劍千里,還是可以虛空渡江,還是可以力敵千軍?都做不到,又知本王在此,你們也敢……進西京,闖原府,奪天書?」

他虛指一點:「該——」

「殺」字未出口,一隻玉笛橫斜而出,抵住了元戎皇子的手。

「好風好月好景好人,不宜大動干戈。竊書是偷,偷竊罪王朝律法自有定論,在牢獄中關上十日就是。也免得——」原音流微微笑着,說出重點,「使流光樓中的音律染上不正的血怨之因。」

眾人:「……」

元戎皇子凝視着原音流,被玉笛擋住的手指壓根沒有用力,只輕輕一撥,就將手無縛雞之力的原音流手中的玉笛撥到了一旁。而後他展顏一笑,「音流所言向來有大道理,我們根本不必在這些人身上花這麼多的時間。」

說罷,他一拍手,對左右說:「將之前音流交給我保管的天書拿上來,完璧歸趙。」

這兩個字彷彿具備魔性一般,自元戎皇子說出之後,大廳突然變得落針可聞。

緊接着,一方木盒被一位中年文士送到元戎皇子手中,元戎皇子對這中年文士頗為客氣,說了聲「古先生」后,才接過其手中盒子,打開遞給原音流:「天書正在此處。」

原音流懶懶道:「不過一本天書而已,有元戎皇兄保管,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他的聲音突然一頓,目光凝視在木盒中的天書上。

只見一本薄薄的藍皮書冊躺在木盒之中。書冊封面並無題字,四角起了毛邊,綁著書脊的紅繩也陳舊褪色,不管怎麼看,都既無寶光也無神異,是一本再普通不過的書籍。

看了許久,原音流說:「嗯……」

元戎皇子有點不祥的預感:「怎麼?」

原音流:「這書……好像是假的。」

元戎皇子:「什麼?」

他反應過來,面色驟變,疾聲道:「這不是天書?!」

天書失竊了?!

是夜,更鐘敲過三響,來自原府的流光溢彩的轎子火速穿過皇城門,進入玄武大道,在皇宮中一眾禁衛的矚目之下,直奔內宮御書房。

這代慶朝之主繼位之時年號宣德。宣德帝本已就寢,此時正睡眼惺忪地看着星夜而來的兩人,沖原音流調笑:「往日裏三催四請不見你進宮一趟,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多出了一輪月亮,把你照了進來。」

「父皇,」元戎皇子按捺不住,搶聲說,「天書不見了!」

宣德帝保持微笑:「什麼?」

元戎皇子:「天書丟了!」

御書房瞬間兵荒馬亂,宣德帝一手按著桌子,將半張桌子按入地面,低眉順眼伺候在旁邊的太監宮婢同樣慌亂,端茶的失手震碎了茶杯,搬凳子的不小心踩碎了地磚。這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下一秒,太監宮婢齊齊撲跪在地,宣德帝失聲大喊:「你說什麼?!」

這一回,元戎皇子沒來得及說話,原音流已經咳嗽了一聲,打斷元戎皇子:「元戎皇兄不用着急,天書還在我手上。」

宣德帝:「……」

元戎皇子:「……」他轉眼反應過來,憤怒道,「你之前說——」

原音流趕緊解釋:「此乃疑兵之計,如果不趁著那些武林人士都在的情況下說出天書不在我手中,難道以後流光一忽樓要天天招待這些不解風情之輩嗎?」

元戎皇子稍微冷靜了一點:「天書依舊在盒子裏?」

原音流斬釘截鐵:「盒中就是天書。」

宣德帝饒有興趣:「哦?天書究竟是何種模樣的?」

元戎皇子連忙將木盒呈上:「父皇請看。」

宣德帝將木盒接在手上,卻不忙着打開,只看向原音流:「此書我可否一觀?」

原音流笑道:「皇叔父自然可以看。我從未開過此書,也不知書中是什麼,叔父看上一眼后,正好與我說說。」

宣德帝欣然道:「自當如此。」

言罷,已一手將書頁翻開。

藍色封皮之後,內頁一片空白。

不知是嘆惋還是放鬆,燭火之下,宣德帝明顯地呼出一口氣,可這一聲未盡,空白的內頁忽然浮現幾點黑色的墨點。

墨點猶如小龍,自紙面浮現之後立刻躥游盤旋,在紙上連出兩行墨字:

「故人重逢」

「大慶變亂」

「撕拉」一聲,握在宣德帝手中的天書一分為二,被宣德帝撕成兩半!

元戎皇子眉梢一動,目光瞬間落在宣德帝手中,似想要看清楚書中究竟寫了什麼。可他很快控制住自己,只轉頭看了原音流一眼。

原音流不動聲色,依舊有一下沒一下搖着手中長笛,讓系在笛身的流蘇活潑歡快一搖一擺:「皇叔父?」

宣德帝回過神來,面色冷肅,緩緩說道:「奇詭之言,奇詭之書,不堪為信。」說罷,他又恢復了一臉和煦,對原音流說,「夜也深了,你就在宮中休息一夜,這書我讓人拿下去修補,明日還你。」

原音流並未糾結天書如何,但他並不願在宮中過夜,轉着笛子笑道:「不知天書究竟寫了什麼,皇叔父恐要佈置一番。我還是先回原府,落個清凈吧。」

宣德帝笑道:「知道你怕麻煩。」也不強求,放了原音流和元戎皇子出去。

御書房中只剩下宣德帝與宣德帝身旁大太監。

此時已不需再做遮掩,宣德帝一臉嫌惡地將天書丟給大太監:「將此書銷毀,明日還一本新書給音流。」

大太監道:「陛下慎重!原音流知天下,曉古今,是不世出的人才,又因原府的關係,與各方勢力皆有聯繫,本身干係重大。若假書不被發現,一切皆好;萬一假書被發現,恐原音流會棄了王朝,投向他國。」

宣德帝眉頭緊鎖。

大太監又道:「原音流在此,書在原音流手上,又與在大慶和在陛下手上有何分別?」

宣德帝道:「你說得頗為有理。」他停頓片刻,「拿下去仔細修補,修補好了就還給音流吧。」

夜色離離。

上半夜的熱鬧已散,下半夜的寂寞早來。

黑暗的房屋之中,一本由布包裹的書正擺在桌面。

這本書藍色封皮,四角磨邊,紅繩脫色,正面無一字書名,並自中間裂成兩半,正是本該被妥善安置的天書!

可本該被細細修復的它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一隻手自黑暗中探出,捏著書角,翻開了書的第一頁。

內頁依舊空白一片,本該有的兩行字也消失了。

只聽黑暗中有聲音呢喃:「天書……天書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書頁空白一片。

手摩挲著紙面,聲音又道:「你剛才顯示了什麼?讓他如此驚慌?」

書頁依舊空白一片。

聲音自言自語:「什麼樣的字句能令他說出『奇詭之言』這樣的指責之語,連他最鍾愛的原音流的面子都不給了?」

一點墨點憑空出現,在空白的紙面上織出三個字:

「神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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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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