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我願為魔

果然不出石岳所料，唐僧並沒有任何反應，身影根本就不停。

小白龍突然再次大呼道：「請師傅帶上弟子，弟子願繼續追隨師傅！」

不想這一次虛空中正靜靜飛去的身影驀然便停了下來，然後緩緩轉身，雙眸中依舊是那般空洞無神，讓人看了便不由心悚，那沒有任何感情的死寂，那永恆的孤獨。

讓石岳不由便就是眸光一閃，既然其有反應，那顯然便說明其還是那個唐僧，只不過是心已經「死」的唐僧，成「魔」的唐僧，找到了自己「道」的唐僧，更加執著的唐僧。

為何要放下？不，我放不下。

為何要回頭？我不回頭，我願為魔。

可謂曾經其以慈悲為懷，只想要普渡眾生，如今則是以慈悲殺人。

愛便是愛，恨便是恨，為何要放下？我願為魔，永不為佛。魔即是痴，魔即是癲，魔即是狂，魔即是那永恆的執著，所以魔能不朽，更是有情道，放下為佛，可我只願為魔。

人生於天地之間，稟陰陽而資五行，盡由父生母養，豈有為人在世，而無父母者乎？既是天地註定的緣分，又豈能前緣盡罷，諸法皆空？

我放不下，我不回頭，我只願為魔，永不成佛。

所以其終究還是停下了身子，雖雙眸依舊是空洞無神的讓人心悚，但卻是並非一點感情沒有的幽幽張口問道：「你可願為魔？」

小白龍瞬間身子便不由一顫，心中更是無比激動，果然如「大師兄」所說，師傅真是成「魔」了！

只見其飄逸的身姿，激動的雙眸，同樣一身玉白色長衣，隨風飄舞，銀髮飛揚，星眸直鼻，面如刀削，不得不說無論是其龍體，還是人身，都是帥氣逼人。

結果聞聽想也不想，立刻便無比激動的顫聲伏身叩頭：「師傅，我願為魔。」

唐僧微微點頭，雙眸依舊是空洞無比，但只見其一只手隨意伸出，那用了十四年的紫金缽盂便突然出現在其掌上，並驀然透出霞光萬道。

接着下一刻紫金缽盂便緩慢張開，頃刻化作一朵金蓮，然後雙眸空洞的向小白龍望來。

功德金蓮！

石岳一眼便立時看出，紫金缽盂在天地大功德的洗禮下，竟然化作了一朵三品功德金蓮。

更讓石岳不由瞬間想到如來佛祖的先天至寶殘次品九品功德金蓮，而紫金缽盂又是如來佛祖默認迦葉阿儺兩尊者索取，完全就是不給就不傳經！即使是第二次，也同樣要「人事」，如來佛祖更扯出誦經收金豆子的典故，難道竟是為了得回這三品功德金蓮？

石岳心中微動，但表面卻是不動聲色，不得不說是沙僧小白龍兩人的機緣，完全是在得失之間，失了那本該屬於自己的一份功德之力，不想卻有機緣得到功德之力的真正洗禮。

明顯小白龍也立刻心領神會，驚喜的一聲龍吟，突然便化作本體，沖向天際，然後擺尾間便急速變小，一頭扎進唐僧手中的三品功德金蓮內。

而沙僧見此，也不多說，直接便轟然而跪，伏地不起，但只粗聲重重喊道：「師傅！」

唐僧再次空洞的雙眸望來，依舊淡淡問道：「你可願為魔？」

沙僧同樣毫不猶豫，粗聲回道：「我願為魔。」

唐僧依舊是雙眸空洞，淡淡道：「既為魔，當復真我沙心，從此我為三藏功德魔，你為我魔弟子，遵我魔旨。」

與小白龍一樣，沙僧同樣立刻激動叩頭：「弟子沙心，願永世追隨師傅，謹遵師傅魔旨。」

話音落下，沙僧背影也不由立刻透出無盡的悲寂，一瞬間便不由釋放出曾經被壓抑了五百年之久的真我，忍不住眼淚滾滾落下。

只見下一刻，同樣如小白龍一般，化作一道光，身影直接向唐僧手中的三品功德金蓮內飛去。

然後唐僧便一手托著三品功德金蓮，一手立於胸前，再次靜靜的轉身而去，背影依舊是透著那無盡的孤獨和死寂，卻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看石岳一眼。

而如此卻也讓石岳瞬間明悟，但只能在心中一嘆：去吧師傅，既然你找到了自己的道，我石岳只希望你能一路走好，花果山也永遠是你的家。

石岳自知道，唐僧不搭理自己，卻是因為自己對其一路的「欺騙」！可謂混沌半生，亦是半生的痴狂，到頭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都是活在謊言中，此時最恨的只怕便是對其曾經欺騙的人，自也包括自己。

可謂我也曾求佛祖慈悲，菩薩慈悲，可這世間哪來慈悲？

我也曾逢廟燒香，遇佛拜佛，原來一切都不過是假的。

你既然早有所謀，將我九世之體尋回，將我肉體留下，更為我留下那功德法寶，定是一切早知！可為何竟眼睜睜看我活在那謊言中，而不自知，連身為何人都不知，你如何竟能忍心？

你為何又能眼睜睜看着生兒親殺生父，剖腹剜心，而不出手相救！

慈悲！慈悲！這世間哪來慈悲？

但就在唐僧轉身的一剎那，石岳卻是便也就瞬間明悟過來，唐僧心裏當是恨自己的！

而之所以未對自己出手，也是因為自己是孫悟空兄弟的緣故，只怕是更聯想到曾經無意中聽到的，自己這個「孫悟空」，曾在大雷音寺中為了爭當孫悟空，而無情的親手將自己兄弟打殺。

此時在其心裏，只怕自己所親手打殺的另一個孫悟空，便是其真正的「吾徒悟空」，所以其對自己的態度才會如此冷淡，幾乎兩個都是讓其無法原諒的原因。

一是對其的「欺騙」，一是自己曾親手打殺自己兄弟，並且極有可能所打殺的正是其徒弟孫悟空，又讓其如何能對自己有好臉色？只怕也只有孫悟空的回歸，以及自己那火龍分身的出現，才能真正讓其意識到，自己當初並沒有見死不救。

所以石岳但也只能心中再次一嘆：豈不知瞞着你，也正是為了保你性命，不然此時你又如何還能是你，豈不更是讓父母枉死？又怎知我石岳親手打殺自己兄弟，心中便不痛。

石岳眸光閃爍，但只下一刻便就不由猛然轉身。

只見天際中，觀音卻正冷冷的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