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0 救了個二百五

80.80 救了個二百五

我叫宮本良人。此刻我正在東京機場,百無聊賴地擺弄着我的新買手機,順便等待着前來機場接應我的人。

我原本不叫良人,甚至也不姓宮本。事實上,我是一個中國人,在今天之前,一直生活在中國南方的某個沿海小城市的小村子裏,有一個好聽的三個字的漢語名字,是個地地道道、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可惜現在我是個日本人了,不僅改了名字,連姓氏都無法保留。此時的我遠離故土,坐在他國的陌生機場上,等待着一個陌生的人。

這一切都要歸咎於我的親生父親,趙朝暉……啊不,是宮本一輝。我的父親宮本一輝,在我的母親生下我之後,就背井離鄉到外面打工,數年杳無音訊,我的母親耐不住寂寞,忍受不了窮苦日子,在某一天把剛剛會走路的我扔給奶奶,和某個野男人跑了。

——這是我知事以後從村裏那些閑極無聊的三姑六婆嘴裏聽來的。

好吧,聽起來是一個挺悲慘的故事,事實上的確也是,爹失蹤,娘跟野男人走路,剩下幼兒寡老,相依為命,孤苦伶仃。不過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小時候的日子悲慘,雖然生活是比村裏的其他人家家裏清苦了點,平日清茶淡飯了點,逢年過節才有肉吃之類的,可是我的童年簡單而快樂,充滿了歡樂幸福的回憶。沒什麼好悲慘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或許在別人眼裏看來我的確身世悲慘,童年不幸,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我一路磕磕碰碰地長大,奶奶年事漸高,終於在我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於一個平常的夜晚逝世了。老人家走得很平靜,不是因病痛去世的,算是壽終正寢,走的時候沒有受到什麼折磨,我一方面感到很高興,另一方面體會到了人生中的死別之痛。每天放學,當我回家後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再也見不到老人褶子似菊花般的老臉,再也聽不到她絮絮叨叨的話語,心裏空落落的,像是被人在心口上活生生剖去了最重要的一塊肉,鼻子總是酸澀得要命,可是我答應過老人家要做一隻快樂的小小鳥。如果我因為老人的不在人世了而哭,她老人家一定不會開心的。所以,我從來不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奶奶去世之後,幾個姑姑和我走動的頻率開始增加。大概是看我一個小孩子,年紀小小就獨自一人生活,於情於理上,都要關心我一二。或許是怕別人說閑話?誰知道呢?反正奶奶還活着的時候她們是很少上門的。

我的父親就是在某一天被我的大姑姑領上門的。為什麼我用「領」這個顯得父親他那麼被動的一個動詞呢?感覺像是一個客人探望主人找不到路還要村人帶上門似的。原因很簡單,父親改姓了,他叫宮本一輝,不再叫我從小到大從奶奶口中聽到的趙朝暉,他不是趙家的人了,他成了日本的一個名門望族的上門女婿。

其中具體的經過細節我不清楚,我只是從幾個姑姑的嘴裏知道,父親發達了,從一個失蹤的不知死活的窮小子一躍成為了村裏最有錢的人。按照姑姑們的說法,父親是傍上了外國的有錢人,儘管是個倒插門的,可也是飛黃騰達,成了光耀我家門楣的有錢人。

也是,無論什麼朝代,笑貧不笑娼都是不言明的常態。更何況這個物慾橫流的年代。有這種觀念真是再正常不過了。或許姑姑她們曾經在心裏恥笑過父親的「賣身」求榮,可是從她們羨慕妒忌的表情中,我知道,如果有同樣的機會擺在她們面前,她們大抵也是毫不猶豫地「賣身」的吧!

或許我的想法有些勢利,可我從小到大接觸的人情世界,我觀察到的,聽聞的東西,它們所給我形成的世界觀,就是給予了我這樣的觀念和思維方式。有時候,我也想裝聾扮啞,做一個天真的不知世事的小孩兒呀。

不過即使再能夠理解父親的選擇,我也從來都是怨恨他的。一個男人,拋妻棄子,不顧父母,一走就是十幾年。無論他是獨自在外面闖蕩拼搏還是享受人生,即使他不是我的父親,我都不會認同。

因為心裏存着怨氣,所以在宮本一輝向我提出要帶我到日本生活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而且一點兒也不客氣。我那天當着所有人的面跑回房間,狠狠地關上房門,把一干人等都晾在門外。唉,當年我也是年少氣盛,做事衝動,小鬼頭一個。

讓我到日本生活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只是在接下來的三年初中生活里,宮本一輝時不時會從日本飛到中國,到我的學校來找我,他似乎希望得到我的諒解,又似乎是想要重拾我們之間失去的十幾年的父子情分。並且在我寒暑假的時候,給我報日語班,讓我學習日語。

鑒於我的學費和生活費由宮本一輝一力承當,姑姑們三不五時上門的洗腦,加上我那時正是對日本動漫感興趣的時候,我對於學習日語這件事情毫無抵觸的心理,興緻勃勃就去學了。

也不知道是我天賦好還是日語比較容易學還是因為它是我的興趣所在,三年下來,我說日語竟然比英語還順溜,日常對話的聽說基本沒有問題,就是寫有些不熟練。

前兩天我剛剛結束我的初三第一次月考,結果在周末的回家的時候,被我的大姑丈和大姑聯手打包送上了飛往日本東京的飛機。只留給我一句「下飛機后在機場等,你爸爸會派人來接你」,就不管我了。

我說難怪前幾天宮本一輝來看我的時候幹嘛無緣無故送我一部新手機,還特意跟我重提到日本讀書的事兒呢!只是當時我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也就無所謂地「嗯嗯,哦」地隨口應了他幾句。啊,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該在他來看我的時候玩遊戲了!

我回想一下,他當時說了啥?好像是「在日本找了一個很好的貴族學校,考完這次月考之後你就去讀吧!」

「日本那邊的教育和中國的教育有些差別,你回日本讀的話要從國中二年級讀起……」

開什麼玩笑,我已經是初三學生了,要我重讀一年初二?

****

噩夢成真!

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我面無表情地站在講台上。年輕的女教師站在我旁邊,滿面笑容地把我介紹給台下一排排小鬼頭認識。即使下面的少男少女們坐姿端正,儀態得體,制服服帖,動作優雅,也掩蓋不了他們比我小兩三歲的事實!

啊啊啊!!!

我在內心崩潰似的吶喊。可惜旁邊的女教師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的內心活動,依然在用親切輕快的話語,加強我與台下的小鬼頭們的互動,顯然是在興緻勃勃地想要讓我儘快融入到這個新的班級中去。

我很想領情,真的,如果站在講台上,像只猴子似的被人用好奇的目光圍觀的人不是我的話。實際上,現在我窘迫得要命,巴不得所有目光從我身上挪開,好讓我做一個不受人注意的小透明才好。

「宮本同學,請你把你的名字寫在黑板上讓同學們認識一下好嗎?」這位據說叫做美枝子的年輕女教師忽然轉頭,保持着微笑對我這樣說。

我愣了愣,有些無力吐槽,這種動漫里轉學生自我介紹或是把自己的名字寫出來的橋段我都看膩了好嗎?原本以為只會在動漫里,現實里應該不是這樣,想不到在入學的第一天我就遭遇了。話說,美枝子老師,你那種哄小孩的語氣真的好嗎?

一邊在心裏吐槽著,我一邊淡定地踏上前一步,越過美枝子老師,從講台上的盒子了拿了一支粉筆。然後左踏一步,面對黑板,快速地寫下了我的日本新名字。整個動作的過程如行雲流水,自然流暢無比。

寫完名字后,我轉身面對台下,板著面無表情的一張臉,淡定地看着台下的小鬼頭們。等待着美枝子老師的下一步指令。

你以為我會像動漫里的轉學生一樣,在寫完名字之後,表情羞澀,手足無措,緊張兮兮地對台下的小鬼頭們打招呼嗎?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在小學三年級就敢在討厭的雲老師上課的時候往粉筆盒裏放蚯蚓的班級孩子頭!告訴你,關於我在小學里的豐功偉績,真要說起來,簡直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有一個詞怎麼說來着?罄竹難書?對,就是這個詞,形容的就是我趙無……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我現在都改名叫宮本良人了。過去的事就不提了。

美枝子顯然被我的行為和態度怔愣了一下,大概沒有見過像我這麼淡定沉着穩重的轉學生,唉,她就是太年輕了,她要是再教幾年書,遇見多幾個轉學生,估計就不會少見多怪了。要知道,我在讀初一的時候,班主任也是一個新來的女教師,那個女教師比美枝子老師更不中用,被班裏的幾個刺頭鬧騰幾次,就哭着鼻子去找級長了。唉,出來混,就該有個心理準備么,都是出來工作的社會人了,這麼不淡定,真的好么?現在的成年人哦,真是不靠譜,連我這個小屁孩都比她們從容,以後遇到那些頑皮難搞的學生不被欺負才怪……

話題扯遠了。總之,我在這個班級的學習生涯開始了。大概是被我第一天在台上淡定冷酷的態度影響,班級里的小鬼頭們都不大敢靠近我,雖然我一轉頭眼角餘光總是看到偷瞄我的好奇目光,可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少男或少女敢鼓起勇氣走到我的面前,然後小聲地自我介紹,問我一些我的個人情況,然後要和我交朋友的。

唉,害我白白期待了,還以為會遇到動漫里的羞澀小百花呢!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也擺好了高冷pose,就等着裝逼呢!

嘖嘖,真想體驗一回呀,冷酷的轉學生,總是面無表情,說話的語調冷冷的,表情酷酷的,總被班裏的女孩爭相愛慕,甚至為了獲得我在注意力而在暗地裏大打出手。

我有些失望地吐槽,然後就心安理得地保持着面癱的狀態,每天認認真真地聽課,製造「生人勿近」的高冷形象。

美枝子在剛開始還是比較關心我的。大概是怕我剛從中國轉學過來,課程跟不上。笑話,也不看我是誰。我可是已經讀到初三的人!說到這個我就一肚子火。宮本一輝居然找人給我進行了一個月的緊急培訓,說是為了事先讓我熟悉日本這邊的教學進度和教學方式。免得入學之後不適應。他是瞧不起我么?小小的適應能力我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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飢荒年代[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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