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城鄉結合部（四）
「那你......」
唐雲剛想問，那你怎麼攢不出這1000希爾。結果話到嘴邊又給咽下去了。是啊，一天就掙個一二百希爾，在交出去七十希爾的利錢。剩下這點兒錢一個人吃飯都費勁，何況有不少人還要靠這點錢養家餬口。讓他們攢出1000希爾來？別逗了。就算攢出那麼多錢，有個頭疼腦熱的不也一下子又全扔進去了？
再說了，說是連賒賬帶租車只要1000希爾，但那車是借的，真要是自己買的話，1000希爾可下不來。話到嘴邊，唐雲又稍微改了改話頭。
「那......難道戈耳吉市沒有銀行，或者其他什麼機構可以貸款，或者借錢給你？它們的利息總不會這麼高吧？有這麼個利息差，你不是輕鬆多了？沒準熬幾年就翻身了！」
「哈哈哈哈，我說朋友，你到底是哪來的啊？教廷規定的，伊瑞星上所有的銀行都不許把錢借給奴隸。平民借錢的話，至少要壓上等同於三倍借款的財產做抵押，哪能輕易借到錢呢？你怎麼連這都不知道呢？」上下打量了唐雲幾眼，對方又聳著肩膀補充道，「我看你這穿戴也不像是貴族，你怎麼什麼都不懂呢？」
聽對方這麼一說，唐雲心裏便越來越清楚了，而且想的也更多更遠了。伊瑞星是一個封建制的國度，這裏有教廷、有皇室、有貴族、有平民、有奴隸。為了維繫早就固化的上下階層，以教廷為首的統治階級便早就畫好了道道，讓這些平民和奴隸們既有跳出圈外的希望，又不可能真的跳出這個早就畫好的階層圈兒。唐雲相信，銀行制度肯定只是這種階層壁壘中的一個小環節。教廷和貴族們肯定還有許多其他手段來限制他們，讓他們帶着枷鎖跳舞。但如何跳，卻也跳不出統治者一早就畫好的圈兒。
叼著嘴裏的水煙袋，捏著鼓鼓囊囊的錢袋子。唐雲揉着下巴，轉了轉眼珠子。那樣子一點也不像什麼英雄之子或者是打算解放某方苦難民眾的英雄，反倒像極了柯米婭星域那個精明的胖子，仇星宇。
「你叫什麼？」
「我？我叫西庇阿。」
「好，西庇阿兄弟！」唐雲一條胳膊一手攬過這黑瘦西庇阿的肩膀，另一手舉起水煙袋，臉上掛着和仇星宇有三分相似的商人般的微笑，悄悄的小聲說了一番話。
只見西庇阿黑瘦臉龐上的眼睛越睜越大，嘴也越張越大，然後乾脆就是驚愕之中連連點頭。最後，唐雲讓葉小萱拿出一張紙，簡簡單單寫了幾行字。當西庇阿信誓旦旦的發過重誓，又仔細的在上面按了手印以後。唐雲才滿意的掏出一大沓錢，數清楚了，滿臉熱情的放進了西庇阿的手中。
這張「紙條」的原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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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方唐雲自願借款給乙方西庇阿聯邦幣2000希爾用以蔬菜販賣生意，每日利息為100希爾（本金的5%），借期30天，總計歸還本息共5000希爾。
如若無法按時歸還，乙方西庇阿亦無需賣#身為奴，僅需無條件替甲方做事一年，甲方管飯（管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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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了錢的西庇阿高高興興，甚至是屁顛屁顛的跑回「大車店」退貨退車。然後一路瘋跑着買車進貨。他需要在一個月之內掙出本息同共5000希爾的錢。就他正常的收入而言，沒了額外交給「大車店」的錢，他的日收入在150希爾左右。一個月就是4500希爾。他必須要比往日更努力，更拼，才能掙出唐雲那張「小紙條」上標記的數目，5000希爾。
一個月後，西庇阿便等同於擁有了一輛車。緊接着，他可以再次借1000希爾用來做本錢。換句話說，兩個月以後他就可以完全用自己的錢進貨、賣貨了。再也不用看「大車店」的臉色，不用給他們上繳那彷彿枷鎖一樣的高額利息了。
即便自己距離5000希爾還有些遙遠，不過西庇阿心裏倒還是滿淡定的。一來是他有接近50希爾的「巨額」存款；二來，如果可以躲開「大車店」這「邪惡」的地方，他正常進貨時的價格還可以更便宜，菜品的質量還可以提高一些；第三嘛......小紙條上寫的清清楚楚，還不上錢也不用做奴隸，踏踏實實給人家干一年活，還管飯。當然，最重要的是「精明」的西庇阿極力強調的那個詞，「管飽」。不是奴隸，幹活管飽，一年......就算自己這麼拼死拼活的賣菜，一年又能吃幾頓飽飯？這條件簡直太「優厚」了。只是......自己可以吃上飽飯，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呢？不行，還是要更拼一些，這個月必須掙出5000希爾來！
一邊趕着買車進貨，西庇阿也不忘唐雲的叮囑，趕緊拉更多的人來他這借錢......要是西庇阿能多拉來幾個人，唐雲甚至承諾在還款時給他更大的方便。這哪裏是給自己方便，這是給所有推車賣蔬菜果蔬的贖身奴隸弟兄們的方便啊！
厚道！這人實在是厚道啊！
神明在上，保佑這位好心的年輕人吧！這樣的行為，這樣的行為......這......這簡直就是救大家於水火之中的聖子啊！
......
以上自然都是佔了「便宜」的西庇阿所想的，但放在唐雲這邊可就不一樣了。唐雲是聯邦人，聯邦對於借#貸有着相當嚴格的法律約束。就正常來說，年息超過25%就是萬惡的高#利#貸了。
而這回呢？這張小紙條簡直就是一條無法無天的高#利#貸合同！
借款2000希爾，日息5%，年息就是36500希爾，一下子翻了十幾倍！這簡直就是高#利#貸中的高#利#貸！如果這樣的行為被聯邦人知道的話......還好，唐雲摸著自己的小心臟，使勁抽了兩口水煙袋壓壓驚，這才輕輕的嘆道，嗯，還好，聯邦沒有火刑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