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章 黎明、希望和殘忍（上）

太陽在地平線上緩緩的露出了頭，將生化實驗室東方天際照出一片暖紅。偶有歸雁從雲下劃過，為這凄涼的秋天增添一點點生機。也好歹為身下這「希望之城」帶來一點希望的感覺。

整個生化實驗室連同附近的小樹林遍地屍骸、血海。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屍體大多數來自於希望之城的遊魂，來自烏圖爾們的只有十幾個。還活着的遊魂們已經全部離開，繼續他們千年如一日的生活。

步鵬和耿林帶着大夥兒打掃戰場，而生化實驗室廢墟上則坐着兩個無所事事，抬頭望天的三個人。一左一右的巨人斯博和第423號分身將唐雲夾在中間，顯得有點渺小。

「你們有什麼打算？」唐雲從魏松平丟給他的癟煙盒裏摸出一根煙，輕輕的抽了起來。

斯博沒有說話，第423號分身則十分乾脆的說了句，「不知道！」

唐雲終於如願以償的吐出了一個極圓極圓，比魏松平吐得還要圓的煙圈兒。繼續道。「那地球上的爛攤子怎麼辦？」

沉默了很久，斯博終於站起身。低頭看了看唐雲，又拍了拍第423號分身的肩膀。

「希望之城，就讓它成為地球......讓它成為人類的希望吧。雖然相對銀翼星系和伊瑞星系來說這裏只是一個『死城』，但它也像白紙一樣，可以成為一個新的開始。」

「重新調整一下E0星門的屏蔽設施，將地球和銀翼星系徹底絕緣開。把這裏當作一方凈土，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如果從SPERA身上吞噬而來的記憶沒有出錯，我們可以把針對喪屍病毒的解毒藥劑分批量給遊魂們注射。大概有5%到8%的遊魂可以恢復人類應有的情感和自我意識。藥物起效以及人類的自愈過程大概需要十到二十年。剩下那些就聽天由命，讓他們繼續遊盪在希望之城裏吧。生育中心還讓它繼續運作，但新生兒我們就只像普通人類一樣去養育、教育。最後把地球交到他們的手裏。你們覺得怎麼樣？」

「當然，由於喪屍病毒對人類大腦的破壞以及這些遊魂根據不同年齡，已經有太久太久沒有經歷過感情，沒有自我的概念。他們真正恢復正常，變成真正人類的時間肯定會比SPERA推測的十到二十年更久。很可能需要一兩代人的過渡期。」

唐雲先是點了點頭，後來又忍不住搖了搖頭。

「如果保持生育中心繼續運轉，那地球上不是等同於在不停的製造孤兒，製造『烏圖爾』么？斯博，這樣做太殘忍了！你這是搶了上帝的工作，連我這個冒牌聖子都看不下去啊？」

......

「殘忍......不，唐雲你仔細想一想，烏圖爾們的人生為什麼那麼悲慘？僅僅因為孤兒這個身份以及因為生活中缺乏『愛』所導致的社會適應性缺乏嗎？不，這麼想就太簡單了。愛，可以用其他的方式給予。社會適應性是個人與社會之間相互作用的結果。現在的地球就是一張白紙，未來的社會是什麼樣子由我們和命運的『隨機性』共同決定。」

「所謂社會，無論是人與人的情感關係還是經濟關係，道德、法律......這些東西都是由『人群』們共同作用所達成的共識。如果地球上只有烏圖爾，那這個社會的共識本身就不會和聯邦一樣。雖然人類作為一個物種，它的心靈本性不會有太多變化。但這些本性也會隨着新生地球人所構建的社會關係相互作用，組成新的秩序。地球的新世界就是由他們所創造的，又怎麼會對他們殘忍？只能帶給他們希望。」

唐雲揮手打斷了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斯博，「斯博，事情有這麼複雜嗎？如果我們乾脆毀掉生育中心呢？把地球交給......」結果剛剛打斷斯博說話的唐雲自己卻說不下去的住了嘴。

地球上的遊魂太多了，他們的數量達到數千萬甚至有可能上億。這裏還有幼年和老年的遊魂。停止繁衍新的人類，這些遊魂該怎麼處理？容他們保持現有秩序自生自滅似乎不是辦法。百分之五到八的恢復率以及最少十到二十年休養生息的時間。就算這代遊魂中真的有百分之五到八恢復了人類應有的意識，可以讓他們作為父母來繁衍和哺育後代么？且不提喪屍病毒對人類生#殖#系#統的影響有多複雜。單純說他們的能力，恢復情感只是某種程度上的恢復，他們真的擁有聯邦普通人的行為能力么？

而且雖然可以解救百分之五到八的遊魂，但地球上的喪失病毒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徹底清除的。地球上殘餘的核武器也不是幾十年、幾百年就能全部找到並且毀掉的。如果聯邦、百約的人在這種時候來到地球，那後果的確不堪設想。放任這樣的戰爭技術不管也是個大#麻#煩。那些退化的彷彿原始人一樣的人類倖存者更是連垃圾人口都比不上的存在，完全不頂用。

不在地球上進行繁衍生息，不為地球尋找真正合適的原住民......似乎也還是說不通。但唐雲依舊不贊同斯博的想法。以非正常家庭的方式繁衍人類，這聽起來就很令人不安。

「斯博，你考慮一下。你是用SPERA的生化技術用人類胚胎來繁衍新的生命。在你創造新生命之前你有沒有詢問過這些『人類胚胎』，他們願不願意來到這個世界上？人說『世人皆苦』，讓他們以這麼另類的方式而擁有生命，你會對他們的幸福負責嗎？」

斯博看着皺眉坐在那愁悶煙的唐雲，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石子兒」往遠處的樹林里拋了出去。結果直接砸倒了三四顆樹。

「唐雲，你還記得我的使命么？把所謂的『答案』帶給SPERA本體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建立新的秩序，新的和平世界么？我不打算放棄這個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