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地獄（上）
拜金女在曾經是個多麼令人厭惡的辭彙，可現在的聯邦呢？有誰還會去抨擊女性拜金？無非是延續種族的生存本能，在泛性論的支撐下，女性去尋找一個擁有更好的經濟基礎，更適合哺育兒女的男性作為配偶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
如今的聯邦社會裏外表中性的小鮮肉們又變成了年輕女孩熱捧的偶像，這只是偶然么？科技在發展，生產力在進步。女性在社會分工中佔有越來越重要的位置，性別之間的差距變得和經濟不在掛鈎。這種審美會不會成為必然？至少以農耕為主的伊瑞星上女星們還是喜歡猛#男的。面貌醜陋的巴爾特也成了搶手貨。當然，像羅密奇歐斯這種又帥氣又強大的就直接變成「愛神」了。
人類啊......
唐雲放下了所有他作為一個「外鄉人」應有的道德感，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輕輕的抽了起來。
這裏的窗口不再像聯邦世界的窗口那般充滿溫情和溫暖，這些玻璃屋子就像是一個個獨立的休眠艙，無數遊魂將他們的靈魂凝固在冬眠之中。只留着軀體肆意遊盪在這偌大的巢穴之中。
唐雲已經在這惡魔的城市中遊盪了一整天，從早到晚。從生育基地到醫療、教育、住宅......他看到的是遊魂們木然沒有靈魂，死氣沉沉的生活。但看到的也是一種解脫，一種人類終於從「原罪」中解脫出來的狀態。沒有情感，就沒有因為情感所產生的喜怒哀樂。這裏只有目光獃滯的遊魂，沒有斯博可以模擬出來的眾生相。
這裏是天堂！
因為這裏......
沒有痛苦！
......
聚居區的廣場上安置著許多戶外的玻璃長椅，唐雲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是趁著夜色潛入生化實驗室還是找地方休息一晚，唐雲有點拿不定主意。一旦摸清生化實驗室的基本情況，唐雲就打算帶着斯博和新3隊弟兄們離開這裏了。他不想讓斯博同他的本體融合。
唐雲能感覺到地球對整個宇宙的威脅，他甚至想起了在伊瑞星時從尼祿哪裏聽到的傳言。有傳言說得到地球的力量就可以統治整個伊瑞星系和銀翼星系。此刻的唐雲已經全都明白了。不管這一切是不是斯博的本體做出來的，但任何勢力如果擁有這種程度的生化技術和核技術，那絕對是全人類的威脅。
諷刺，這是一種諷刺。孕育人類生命的地球最終變成了可以威脅全人類安全的絕地，沒人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但事情總有解決方法，不管是什麼人得到了這些技術也總還有其他辦法解決。斯博是伴隨了唐雲許多年的老朋友，是他的知己弟兄，是他的恩師，是他......幾乎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就算這一切真的是SPERA本體做出來的，唐雲依舊不願意讓斯博同其融合。因為斯博說過，這種融合對他剛剛誕生出來的靈魂來說就是死亡。
死亡......這本就是可以讓任何一個靈魂都覺得最為的事情。
......
坐在廣場的長椅上，小口嚼着手裏的壓縮蛋白塊，擺弄着手裏的香煙和打火機。唐雲覺得有些心煩。或者說他覺得很疲倦，很累。
他理解了遊魂們的生活，也理解了他們存在的意義。毫無疑問，在人類放棄地球以後，由遊魂所控制着的地球「文明」依舊在發展，種族也還在延續。沒有戰爭，沒有紛擾。難道這不就是人類所追求的完美世界么？無論它背後的主使是另外一小撮人類還是SPERA的本體，那都無關緊要。重要的反倒是這些遊魂存在的事實。
到底是傀儡般的世界適合人類，還是有血有肉，充滿博弈甚至惡意的真實世界適合人類？
在唐雲的眼中，人類所有行為也不過就是某些基於生產力和人類本能的演演算法同偶然性疊加起來的結果。人類社會的意義......其實聯邦的「自由傀儡」們和徐征的「完美傀儡」以及地球上的「遊魂傀儡」從本質上來說都是這個世界的傀儡。以唐雲這個半吊子五流哲學家的能力來說，他沒辦法真把一切都分析的那麼透徹。
從博弈中的真實世界到徐征的完美世界再到SPERA的幽魂世界......這是層層遞進抹殺個體價值和自由意志的三種世界。
因為人類本性所導致的競爭和博弈對人類發展所起到的推動作用和眼下這種萬眾一心的創造相比，哪個更優秀？競爭和博弈除了創造也會產生內耗，萬眾一心也會遏制創造力。到底哪個才是人類的終點？
如此想着，唐雲覺得自己還不如曾在基督峰祭壇上同自己長篇大論的徐征。
唐雲和徐征的生死決鬥前曾發生過一次以「肺腑之言」作為利刃的「嘴炮」之戰，那些話，以及唐雲最終堅定摧毀【伊瑞之王】的舉動就是斯博尋找了千年的答案。但事情遠比唐雲理解的更複雜些，斯博的理解也比唐雲更通透。
所謂完美世界和真實世界，自由意志和世界秩序......其本質不過是一個獨立的人和一個群體之間的抉擇。
無論徐征的「傀儡世界」還是SPERA的「幽魂世界」，他們創造的都是關於人類這個群體的完美世界，符合的是全人類的利益，而極端的否定掉了個人的利益。也就是自由意志。而每一個人，每一個個體......
可一個個體在群體面前難道不就是個被綁架的傀儡？淹沒在人海中的每一個人不都是沒有靈魂的遊魂？
隨着互聯網在舊曆時期的地球上普及到聯邦普及星域網，人與人之間的聯繫更緊密了。針對於個人的成長心理學、人本主義心理學的作用越來越衰弱，整個人類社會都在往群體心理的方向發展。
隨着時代車輪的滾動，高呼自由民主的人類並沒有向更有創造力，更為獨立，凸顯人類人性力量的方向發展。他們真正的行為卻越來越接近於群體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