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斯博的靈魂（上）

眾人所處的位置在西半球，北緯38°附近。此時正值秋季。日間秋高氣爽，夜晚微涼。再次入夜，眾人在陸戰車旁點起了營火。圍坐在營火旁邊用餐邊討論下一步的計劃。

秦水雁的確是個令人刮目相看的「女漢子」。作風潑辣，好奇心又重。結果成為了此行人中除皮拉基烏斯外第二個嘗試食用昆蟲肉乾的人。蹙著劍眉嚼了一陣以後也表達了同皮拉基烏斯相似的感受。蜘蛛乾的味道不錯，蟲蛹味香卻有些油膩。只有蝸牛干不好吃，有點類似過期鹹魚的怪臭味兒。

緊接着包括步鵬和耿林在內的眾人也偶有鼓起勇氣試試味道的，當然，雷子肯定不會嘗試這東西。雷子大塊頭，但卻迷信膽小。唐雲搶了天啟黑船飄向KW388的時候他都不敢上那艘「鬼船」去搜刮戰利品。在E0星門中持續不斷的重複性射擊都不算個事兒，可此時卻落在了一個喪屍橫行的恐怖世界之中......雷子的狀態很差，沒人能猜到他的心情有多麼崩潰。

但隊伍里還有比他狀態更差的人，比如沉默的有些過分的傀儡沈飛。

在唐雲拉着魚刺、耿林、步鵬和埃蒙等人制定新計劃，全心全意幫斯博自己尋找它的本體時。傀儡沈飛愈發變的沉默無言，偶爾開口時，說話的聲音也會變得很平淡、機械。沒有語境中應有的語氣更沒有情感。這幾乎引起了一些熟人的不適應。

傀儡沈飛一直在用他金色的機械手掌刨挖腳下的潮濕泥土，然後將它們揉捏成一根根像擀麵杖一般的泥條。沉默間，他隨意撕扯掉了罩在傀儡軀體上的黑色神職長袍，甚至不顧及在場的秦水雁和珍妮弗，直接將模仿人類的金色軀體全部赤#裸#裸的暴露了出來。

斯博的狀態很反常，就在唐雲還沒有開口詢問的時候，他做出了更令人費解的事情。

傀儡沈飛開始緩慢而迷茫的抓撓自己的臉，撕拉......他一把扯下了傀儡面部類膚材質所打造的沈飛面孔，篝火的暖色光芒映照在他類膚式複合材料面孔后的機械骨架上，反射著金燦燦的光。但無論是星羅密佈的螺絲、線纜，還是那兩顆嵌在金色眼眶后的模擬電子眼都給人一種詭異的恐怖氣氛。

但斯博明顯還不夠滿意，他接下來的動作更令人費解，更令人覺得詭異。

他開始將地上的泥條一點點附着在自己的臉上，然後小心的將其擠壓、捏塑成另一張人類面孔的模樣。然後直勾勾的望向唐雲，用那種毫無感情的機械聲音問道。

「唐雲，你覺得斯博應該有一張什麼樣的面孔？」

「如果我長成這個樣子......」

「你覺得好看嗎？」

......

濕潤的泥土沒有足夠的粘性，當傀儡放下他的金色手掌時，臉上用泥條塑造出來的各種結構便緩緩的往下滑落。於是斯博又拾起另一根泥條補了上去，重新塑造了一番。

「或者這樣呢？」

「眉弓和鼻樑都在高一點，顴骨往下一些？這個......這裏應該是口輪匝肌，把它們壓的平一點怎麼樣？」

「現在的我會不會更好看一些？」

......

所有人都放下手裏的食物，愕然的望向斯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斯博的秘密只有唐雲知道，但傀儡沈飛在這些跟唐雲在伊瑞星的水裏火里滾過一番的弟兄們面前沒有太多的秘密，就連曾經的敵人皮拉基烏斯都知道他只是個承載着大先知班尼迪克特「靈魂」的傀儡。

但斯博通常都以班尼迪克特和白板的人格示人，舉止睿智、穩重。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奇怪過。雷子甚至因為覺得害怕而往後挪了挪屁股。

見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又見到雷子害怕的樣子，斯博趕緊抹掉臉上的泥。又重新捏了幾根泥條往臉上沾，很快，又重新塑造出一張新的面孔。

「或者是這樣？」

「你們覺得好些嗎？」

......

瑟瑟的秋風中，唐雲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下站起身，坐在了斯博面前。一手拾起地上的泥條，另一隻手開始在傀儡的面孔上小心的添添補補。一邊做着這些事兒，一邊用安慰般的口吻念叨著。由於他填補的很仔細，時不時就要屏氣凝神，以至於這嘟嘟囔囔的話有些斷斷續續。

「這種事兒你得讓我來......」

「咱好歹是藝術學院裏混過的，咱也懂ART......」

「你可是人類的希望......一起......並肩作戰打過怪獸的英雄......沈飛那張破臉哪裏配得上咱們帥氣的斯博......」

這樣慢慢的捏了許久，直到唐雲覺得滿意了才終於一臉輕鬆的替自己點了根煙。同時將腰后掛着的六瞳面具取了下來丟在一旁，略作設置后，其中一隻眼瞳伸縮了一下，在空中投射出了米開朗琪羅在舊曆時期創作的大衛形象。

隨後唐雲又皺眉看了半天自己這位二把刀假藝術青年搞出來的，和原作只有七八分相似的粗糙作品。用拇指在傀儡的下巴上抹了幾把，忽然間眉頭一展，滿意的點了點頭。

「NICE！」

「等咱們回到柯米婭以後我就重新幫你再做一張臉，就按照這泥胚的意思來。到時候也給你這英雄鑄個銅像豎在181街區，咱哥倆兒還挺搭配！」

斯博完全不在狀態，根本沒辦法把注意力集中在大家討論的事情上。平時做事果決的白板、睿智的班尼迪克特、千嬌百媚的貝芙麗·艾迪這些面孔也再都沒能出現。斯博這位擁有數千年生命的古老寄生體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就像個受了委屈，凡事都心不在焉的小孩子。簡直就是一副智商、情商都不在線的頹廢模樣。

重返地球這次任務的主角就是斯博，以它現在的狀態來說，戰術討論已經沒有繼續進行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