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章 黑暗中的低語

這世上有一部分人，他們天生擁有極為強大的天賦，以「天縱之才」來形容他們也未必確切。強大的力量、敏銳的頭腦、對危險的感知、比計算機更加縝密的計算能力……但這些人往往命運多舛，所謂「天妒英才，紅顏薄命」便是如此。一旦這些人經受住非人的考驗，他們會如同蝴蝶般破蛹而出，釋放出自己獨一無二的魅力。

與之相對應的，這世上同時也存在很多科學範疇以外的未知領域，有許多奇譎詭異的奧秘，而其中最引人入勝的是消失的陸地和文化，其中聞名遐邇的要數大西洲了，一個消失的大洲。歷史上，有關大西洲的傳說層出不窮，儘管有人指出大西洲的傳說是一個幻想，但是傳說沒有消失衰止，相信者企盼，大西洲的文明會像米諾斯文明那樣重見天日。

未經科學證實的未必就是不存在的，在遙遠的極西之地，在與天相接的地方，有一片極其龐大的島嶼，這座島四面環水，被無盡的大海所包圍，島上沒有綠樹紅花，一眼望去，盡皆荒涼。沿岸多山，山中植被茂密，有許多早已消失的古樹在這裏鬱鬱蔥蔥的生長，無數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動物也會隱隱的現出身形。

海蝠、大海雀、斑驢、西袋狸、雲豹、蜃馬、雷獅、翅虎，還有一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巨型怪獸隱藏於山間、大海。

這裏天氣多變，雷暴頻仍，靠近島嶼的中心地帶，是遼闊而貧瘠的土地，怪石林立，亂雲飛舞，時不時的會發生地震。島上多出礦產，但採集者寥寥，生活在這裏的人們，生存是第一要務，因為資源有限，所以每年餓死的人至少也有十數萬，留下來的無不是天生的戰士，他們的掌權者以絕對冷酷的心態來平衡著生死。除了夭折的以外，每年有多少新生兒出生，便會有多少老去著死亡。

這便是真正的大西洲，和傳說中截然不同。無論是亞特蘭蒂斯人、娜迦族或是八部天龍，都是被神遺棄的種族，他們在這裏頑強的繁衍生息，並非苟延殘喘，每個人心中都渴望着重回大陸，再一次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距離大西洲往西數萬里，在無際的大海上，矗立着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山上終年雲霧繚繞，紫氣升騰。這裏的白天極短，夜晚很長，山間是不知道存活了多少萬年的參天大樹，無數種飛禽走獸隱匿其中，這是傳說中龍的故鄉，鳳的天堂，麒麟的埋骨之地，獨角獸的歡樂家園。

入雲不知幾許高，有一個渾然天成的洞穴，無數種現代化的設備密密麻麻的陳設其中。若是有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由衷的感到不可思議。這樣一處所在，原本是遠離塵囂，神仙般的居所，可有人如此大煞風景的將高科技的東西搬入其中，未免有焚琴煮鶴之嫌。

不同顏色的小燈不停的閃爍，機器發出「嘀嘀」的聲響，昏暗的環境，詭異的設置，給這裏憑添了無數的神秘和未知。

每一種儀器上都插著一根細小的管子，管子的源頭在洞深處，順着這些細管一直往裏走，最終這些細管都匯聚在一個如同木乃伊般乾癟瘦弱的老頭身上，若非他頭頂的儀器顯示這是個活人，一般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會認為這僅僅是一具乾屍。

在這具「乾屍」旁邊，有三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其中一個是東方人，一個白人，一個黑人，三人低伏着頭，極為恭敬的跪坐在地上，虔誠的聽「乾屍」的說話。

「遠古的神靈降下旨意，我已去日無多。我不該這時候死，但死亡終究是不能安排的，只不過是時間到了，你們不用傷心，只需要記住我的話。」

乾癟蒼白的老頭輕咳了幾聲，露出一抹微笑。他臉上的老人斑非常濃重，整個人早已失去了全部光澤，就如同落日下的群山，顯得死氣沉沉。

「我所欣慰的是，能從你們的眼裏看到真正的悲傷，這證明我當年從無數優秀的孩子中挑選了你們三個，是非常正確的事。不管英雄還是梟雄，都不需要每天扮冷酷，該高興的時候就高興，該悲傷的時候就悲傷，這樣才是活人的態度，雖然我一直都不曾做到過……」

「這世上有無數的天才，很多人都熬不過成年，歸根結底，並非他們能力不強，運氣不夠，最關鍵的是，他們太過高傲，太過孤單，高處不勝寒啊，所以我在培養你們時，從來都不曾讓你們自認為自己屬於天才，雖然你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天才的天才。」

「甘白，你自幼老成，性情沉穩，所以我將『天門』交給你；索羅斯，你性情跳脫，但創意無限，往往能將不可能變為可能，所以我將『傀儡』交給你，希望你物盡其用；蘇查得，你在三人中資質最好，大局觀最強，格局最大，所以我將最重要的『乾坤』交給你，乾坤轉，天地變，魚龍起，風雲亂。乾坤最大，分佈最廣，人也最多，你雖是老么，但我想經過了這麼多年，甘白和索羅斯應該對此沒什麼意見……咳咳……」

老頭擺擺手，示意三人不用緊張，「我活了幾百年，經歷過太多的事，也見過很多人。我一直站在外圍看這個世界的變化，除了一開始參與其中，這些年來大小事務一應交由你們三個處理，值得欣慰的是，你們並沒有讓我失望，所有事情的發展雖然也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但總得來說並未脫離我的計算，我臨去之時，也算是聊以安慰……」

「……我去之後，立的規矩不能變，你們要切記以下幾點。其一，要密切觀察蘇秋白的一切，事無巨細，一定要有專人負責收集信息，讓智囊團分析他任何作為背後所隱藏的目的。當年的實驗，我至今想來仍是心有餘悸，我們算是成功了，也算失敗了。成功的地方在於，我們創造出了一個和上帝等同能力的人，失敗的是，他完全脫離了我們的掌控，好在他對於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出身並不了解，這也是我們唯一佔據優勢的地方。

蘇秋白這個人，絕不能以常理度之，他做任何事，乍一看都是隨性而為，一直到很久以後，你才會發覺他當初的行事其實大有目的。這個人做事天馬行空，而且全憑自己的喜好，他重感情，但並不意氣用事，這點可以說是他的優點，也可以說是他的缺點，怎麼利用，你們自己看着辦。

說句不客氣的話，我其實也是個天才，和你們相比，我的天賦太過單一。自從電腦出現，我就一直和它打交道，這無數年來所有的事，我全都是通過巨型機計算出來的，包括蘇秋白後來的失憶、他收養的義子以及稍後將要發生的事情。

你們始終記住，任何計算到最終都要歸結到人心和人性上，你若能完全把握住這一點，所有的事都脫不開一定的規律，正如天地的運轉，自然的興衰，只要契合天道，凡事皆可為。

蘇秋白有四名義子，一個義女。老大蘇琦寒，城府之深連我都看不透，這個人甚至比蘇秋白更加難對付，雖然他的能力不足其父之萬一，但越是這樣的人，越無法定性，除了蘇秋白以外，你們最應該注意的便是蘇琦寒。

老二蘇琦冰，據我來看，當是百餘年來最厲害的劍客，以後他的劍道到底能達到什麼程度，我是無緣得見了，不過我已替他留好了對手，你們倒是不用過於擔心。

老三蘇琦流，人如其名，流里流氣，這只是他的偽裝，以後和此人接觸，萬勿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老四是個女兒身，名叫蘇丹，外秀內慧，最得蘇秋白的寵愛，她甚至能夠影響到蘇秋白的一些決定，所以對於這個女孩子，一定不能動用武力，更不能做出任何讓她反感的事。

至於老五蘇琦星，還只是個孩子。自從被蘇秋白收養以來，我就一直在觀察他，只可惜這孩子被蘇家老三送去了不可知之地，以我的能力也無法窺視其分毫，唯有等他出來后再行打算。

不過，正因為他是個孩子，所以可塑性極強，和蘇家人接觸又少，若能拉他過來，事情便會完全逆轉，距離我們的計劃也將更近一些，你們要好好把握……」

老頭吃力的坐起身，名叫甘白的亞洲人趕緊將一個靠枕放在老頭腰后。

「我死後，你們不得透露有關我的任何信息，更不能發喪。組織里有太多的人並不知曉我的存在，但凡知道我的，無論聲望還是能力均非泛泛之輩，這股力量一旦凝結起來，就算你們三個應付起來也頗為吃力，這種不必要的內耗是萬萬要不得的。但只要他們一日不知道我的死訊，他們就一日不敢有二心，等再過幾年，你們完全掌控了組織中樞，方可將我死的消息放出去，到時候就算有人不服你們，也不足為慮了。」

「我累了，蘇查得留下，你們兩個先出去吧。」

老人揮揮手，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