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問心竹林
此話一出，人潮擁堵的廣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眾人也不知道是被張恨海的這句「你們都是垃圾」給驚呆了，還是被他斬殺火雲地虎的戰績給驚呆了。
李和弦此刻饒有興緻地看着張恨海。
他剛來到玄月宗的時候，馬如東就特別提醒過他，有兩個人不要惹。
一個李和弦已經惹了，那是趙光明。
還有一個，就是這個張恨海。
張恨海個子不高，甚至在李和弦看來，有侏儒的嫌疑，並且含胸駝背，三角眼中，不斷透漏著凶光，兩條腿一長一短，走路的時候一拐一拐的。
但是這個人身上，卻有着極為精悍勇猛的氣息。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如果你看他一眼，他都隨時可能會撲過來，在你身上咬下一塊肉吞下去那樣叫人不寒而慄。
李和弦甚至注意到，此刻被這張恨海掃一眼，那些雜役弟子，都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之前提出質疑的那個雜役弟子，更是臉色蒼白，低垂著頭，恨不得要鑽進人群裏面去。
過了不久，在場眾人漸漸回過神來。
眾人的心情，也大多數從憤怒，變成驚訝。
「火雲地虎？七級荒獸！」
「我的天，那可是堪比化凡境八層的存在！」
「張恨海化凡境五層，居然能斬殺七級荒獸！」
「難怪他有那樣的自信。」
聽到眾人的驚呼，再看到眾人驚詫的表情，張恨海一臉的享受，眼睛都眯了起來，就像是吃下了仙丹一樣，感覺全身每一個毛孔，都透著舒服和暢快。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有什麼了不起，我們這裏也有一個能越過好幾階斬殺的存在！」
「誰！什麼人在講話！」張恨海眉頭一皺，臉色陰沉地朝人群望過去，一眼看到了肥頭大耳的趙光明。
「原來是你這頭豬，看來最近一段時間，你那個哥哥沒給你少吃豬食啊。」張恨海譏諷道。
「你！」趙光明氣得拳頭一下子緊握，不過此刻，他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冷笑一聲：「我說的不是我，而是李和弦李師弟。」
說完，他伸手一指不遠處的李和弦。
「想借刀殺人嗎？」李和弦眼睛眯了眯。
聽到趙光明的話，在場許多雜役弟子的眼神，也都齊刷刷朝李和弦望了過來。
有一些雜役弟子，已經聽說了李和弦在生死台上的驚人壯舉。
畢竟在玄月宗的歷史上，能夠在化凡境中階就斬殺高階的，只有極少數驚才絕艷的前輩。
而且對於雜役弟子而言，李和弦可是英雄一般的人物。
此刻了解內情的雜役弟子，頓時繪聲繪色將當時生死台上的事情講述出來，那模樣，就好像當時親眼所見一般。
頓時之間，在場眾人望向李和弦的目光，就和過去不一樣了。
就連之前引起眾人驚呼的裴清泉、花慕容、楊通、董玥珊等天才，也都朝李和弦望過來，眼神中或帶着質疑，或帶着不屑，或帶着好奇，不一而足。
張恨海見到原本關注自己的目光，此刻全都變成了關注李和弦，頓時之間，他心中就又是嫉妒又是怨恨，牙齒咬得格格響，一瘸一拐，走到李和弦面前：「看樣子，你很強嘛。」
李和弦看着對方，笑了笑，一指不遠處一臉得意的趙光明：「你和他很熟嗎？」
「回答我的問題。」張恨海緊盯着李和弦。
李和弦不為所動，繼續道：「我想他一定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七天之前，他被我扒光衣服，在雜役弟子大院裏面，倒吊了足足三個時辰。」
此話一出，原本還一臉洋洋自得，認為自己借刀殺人詭計很完美的趙光明，剎那之間，就像是吃下去了一斤大便一樣，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而原本不知道這件事的雜役弟子，此刻聽到李和弦的話，頓時都忍不住發出轟的一聲驚呼，目光凝聚到趙光明身上，讓他有如針芒在背，臉色漲得通紅，恨不得在地上找條縫隙鑽進去。
張恨海雖然為人狂妄了一點，不過他不是笨蛋，此刻聽到李和弦的話，再看到趙光明的反應，立刻就明白，李和弦說的是真話，趙光明是想挑撥他們的關係。
「那又怎麼樣。」明白歸明白，張恨海獰笑一聲，「趙光明什麼貨色，我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倒是你，沒看出來啊，搶了我的風頭，我是不會讓你好過的。」
張恨海的話，頓時之間，就像是在趙光明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一樣，讓他五官扭曲，好像都要哭出來了。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趙光明今天給這句話做了最好的詮釋。
說完之後，張恨海轉過身，一瘸一拐走遠了。
李和弦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吐出兩個字：「瘋子。」
到了此刻，這一次參加外門弟子考核的弟子，都已經來齊了。
整個廣場上，站着好幾萬人。
就在這場風波剛剛過去的時候，廣場的四周，突然傳來嗡的一聲轟鳴。
道道霞光，七彩斑斕，從廣場四周的石柱上轟然而起，形成一個光罩，一下子將廣場罩住。
光罩的一面，突然分開來，形成一個光芒拱門，拱門之中，走出來一個中年男子。
這個男子出現的剎那，廣場上的所有弟子，頓時就感覺呼吸一滯，只覺得一股浩大、壯闊、偉岸的氣息迎面而來，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
李和弦感覺到心靈陣陣震撼。
他嘗試着用封神目去查看一下這個中年男子的境界。
不過可惜的是，他的封神目還沒有完全修鍊成，而這個中年男子，境界顯然也超出李和弦太多，所以他根本看不出來這個男子的境界。
馬如東這個時候在李和弦身後，束氣成音給他介紹道：「這位是專門負責外門弟子考核的杜明奇執事，是星河境的修者。」
「難怪，原來是星河境。」李和弦暗暗點頭，「和蘇妙語師姐給我的感覺很近似，方英晨那些人，和這杜明奇一比，簡直就像是地上的爛泥了。」
此刻杜明奇懸停半空，背負雙手，顯出不一般的威嚴。
注視眾人片刻，他淡淡開口：「這一次的外門弟子考核，共分兩項，第一項，問心竹林，考問各位的道心。」
聽到這裏，李和弦絲毫不覺得意外，因為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之情查閱過去三十年間的外門弟子考核內容時，李和弦就發現了，每一次的外門弟子考核，都分兩項。
第二項或許有所不同，但是這第一項，都是前往問心竹林，從無例外。
在這一點，李和弦也覺得正常。
畢竟身為修者，要面對的東西，是普通人難以想像的，要承受的東西，也是普通人難以承受的。
比如死亡。
修者的壽命，比普通人要長許多，有的時候閉關一下，就數十上百年，滄海桑田，等出關的時候，見到過去的親友、摯愛，全都已經死了，要麼白髮蒼蒼，而自己年輕依舊，這種打擊，心理脆弱一點的，很可能就直接崩潰了。
再比如修者要面對的各種邪魔、妖獸。
被邪魔和妖獸殺掉也就罷了，如果修者心志脆弱一些，很容易就被蠱惑，成為邪修，為禍一方，殘害同門。
而問心竹林，就是通過考問內心，將心志不堅定的修者，從他們登上仙路的開始，就驅逐出去，免得以後引來巨大的麻煩，同時也可以不需要在這些人身上浪費有限的資源。
這種做法，雖然殘酷，但是仙路本就是一條千萬人同時競爭，卻只有少數人能夠擠過去的獨木橋。
說完之後，杜明奇長袖一揮，廣場光罩的一邊的光華，像是帘子一樣，朝着兩邊分開，出現了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
竹林之間，隱約可以看到一條條小道。
「問心竹林，共分十四段，三段之內被驅逐出來的，這次考核就算失敗，回去錘鍊自身，等下次再考。」杜明奇說道，「走得越深，成績越好，最後出來的五名弟子，會有獎勵。」
頓了一下，杜明奇繼續道：「第五名，獎勵上品靈石十塊；第四名，獎勵上品靈石三十塊；第三名，獎勵宗門貢獻點一百；第二名，獎勵宗門貢獻點一百五十點；第一名，獎勵九霄冰魄丹，可以幫助修者拓寬筋脈，溫養神識。」
杜明奇話音剛落，在場有志一搏的雜役弟子，眼中頓時閃爍出濃濃精芒。
「九霄冰魄丹，我志在必得！」裴清泉握緊手掌。
「拓寬筋脈，可以讓我衝擊化凡境高階更有把握，我一定要得到手！」花慕容面容堅毅。
「哼，前五的獎品，只有這最後一樣，我才勉強看得入眼，它是我的了！」楊通露出一絲獰笑。
張恨海的身子，此刻也挺得筆直，目光望向問心竹林，呼吸急促。
他們這些人，除了裴清泉，其他那幾個，都至少參加過一次考核，所以都有過走問心竹林的經驗。
經過一年對自身的錘鍊，他們對自己，都有絕對的信心。
李和弦的神色，此時不像其他人那麼嚴肅。
他望着問心竹林，嘴角微微上揚：「不知道我能走到哪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