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夜訪譚營
夜色降臨下來，黯淡的月色透過無邊的雲層照射下來，籠罩了整個白登山山脈，一條火龍沿着山脈蜿蜒前進，石破天縱馬急馳，被簇擁在隊伍的最前面，一股夾雜着煙火味的山風湧來，穿過密林的山坳下方，隱約間火光點點，似乎燃起了不少的篝火。
騎兵旅旅帥夏顯策馬跟前，挨着他身說道：「石校尉，前面就是譚校尉的營盤。」
石破天放慢馬速，點頭道：「我們過去吧！」
這時候樹木漸漸稀少，視線明亮起來，譚銘傑的營盤正處於一處山坳里，石破天在半山腰處居高臨下看得真切，只見山下面營盤裏點燃不少篝火，火堆中間有兩名**著上身的大漢正在角力，不少郡兵圍着火堆旁喝酒吃肉，大聲叫嚷着，似乎在為那兩名大漢喝彩打氣。
石破天眉頭皺了起來，按理說郡兵們忙着平地種黎，白日裏勞作一天了，晚上回來早已疲倦欲死，恨不得早點沉沉睡去，哪裏還有精力揮霍，猛虎營郡兵夜裏飲酒作樂，白天的勞作倒底有沒有儘力可想而知，恐怕去田裏白白挨了一日，把黎種盡數銷毀了這才回來，根本就沒有勞作。
兩名騎兵舉着火把在前面引路，下坡的路比較陡一些，夏日野草茂盛，馬蹄踩上去打滑，再加上夜晚景緻模糊，石破天在眾騎簇擁下勒馬慢行，還沒走到跟前，黑暗湧出來十幾名郡兵來，個個張弓拉箭，冰冷的箭簇對準他們，有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手握鋼刀，冷聲道：「什麼人？給我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要放箭了。小理」
石破天勒緊馬韁，沉聲道：「告訴你們譚校尉，說飛鷹營的石破天前來拜訪。」
「原來是石校尉，末將猛虎營譚校尉帳下隊正牛不三，末將這就派人去通報。」牛不三話一說完，向手下兩名親兵吩咐一聲，兩名親兵領命后，立即向營盤急奔而去，其餘人弓不鬆弛，箭不低垂，依舊一副的戒備之色，不得到命令，不敢有絲毫鬆懈。
石破天暗暗點頭，譚銘傑雖為人莽撞護短，但治軍卻是外弛內緊，倒也不是那麼的不堪。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那兩名郡兵就回來複命，牛不三聽了他兩人彙報后，低聲吩咐道：「兄弟們，都撤下武器，退在一邊。」
長時間的張弓拉箭，這十幾名漢子肩膀已經有些酸麻，得聽命令，立即收起長弓，閃身退在路兩側，牛不三這才轉過身來，向石破天拱手施禮道：「石校尉，末將職責在身，剛才多有得罪了。」
他話一說完，後退一邊，作出個請的手勢道：「石校尉，末將為您引路。」
石破天冷哼一聲，在身後眾騎的簇擁下縱馬上前，牛不三在前面帶路，通過了營盤外崗哨的盤查，這才踏入已經四處篝火，歡聲一片的營盤。
石破天令眾人下馬，留下夏顯等十幾人看好戰馬，其餘人簇擁着他，跟在牛不三身後，朝着歡聲最為喧嘩的地方走去。
營帳的中心燃起了熊熊篝火，在火光所能照耀的四周，席地而坐了不少低級將領，正在飲酒作樂，譚銘傑大馬金刀的坐在正上方軟塌上，望着火堆下兩名正在搏鬥的赤身大漢，嘴角不由的泛起了笑意，端起酒蠱笑道：「來，諸位將士，為兩位勇士幹了一杯。」
四周的低級將領紛紛響應，端起酒蠱一飲而下，他們都是譚銘傑帳下旅帥和隊正，平日裏操練辛苦，今日難得放鬆，人人均覺心情愉快。
譚銘傑在軟塌上換了一個讓他更為舒服的姿勢，夏日帳內悶熱，所以譚銘傑索性將軟塌搬在帳外，晚上酒醉一場，直接躺在上面休息，夜風襲來，倒也怯意自得。
正在這時，下面突然暴出一聲喝彩，一名臉上有刀疤的武士將對手摔倒在地，獲得了最終勝利，正向四周拱手索要采聲，譚銘傑睹狀，粗聲放笑道：「不死牛，真是好身手，老子敬你一杯。」
他話剛一說完，不死牛立即上前拜倒道：「謝譚校尉。」他是譚銘傑帳下一名隊正，是牛不三的親弟弟，叫做牛不四，從小練過武藝，下盤紮實，有幾分力氣，剛才已經連勝三場，除了三名旅帥沒下場外，其他隊正都下場和他交過手，卻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在猛虎營有個響亮的綽號，叫做『不死牛』。
譚銘傑令下人取來一個青瓷花碗，用酒罈親自給倒滿，端到他跟前道：「如果是胯下有卵子的漢子，就給老子一口乾掉。」
譚銘傑向來嗜酒，可軍營禁酒，這次雖討了個收麥種黎的苦差事，可是卻給了他肆意酗酒的機會，在白登附近縣所索要黎種時，順便訛詐了一個做糧酒買賣的地商老闆，搬了整整一牛車的美酒，運到白登山來，從此天高皇帝遠，白天帶着一支隊伍去山裏狩獵，晚上飲酒作樂，好不痛快，早將種黎大業拋之腦後，他雖然御下鬆弛，軍紀散漫，但卻愛護士兵，也頗得帳下將士擁護。
牛不四知道想在譚銘傑手下混，必須順着他的脾氣，若是扭扭捏捏的矯揉必會被瞧不起，當下雙手端過青花瓷碗，張開嘴將酒水一古腦全部灌入喉嚨，『哐啷』一聲，將瓷碗摔碎地上，大聲道：「好酒，真是好酒！」
譚銘傑哈哈大笑，他最欣賞這樣豪邁不羈的漢子，一拳砸在他的胸膛道：「好漢子，不愧是不死牛，在老子眾多隊正里就數你最厲害。」
牛不四挺起胸膛，心裏湧起一股自豪，他對自己的實力有着相當的自信，在猛虎營，不僅在隊正里他是最厲害的，而且很多旅帥也不見得能打過他。
譚銘傑卻話鋒一轉道：「飛鷹營石破天的帳下有個叫宋虎子的隊正，打傷了老子不少的兄弟，有些能耐，一會老子安排你和他打一場，看看到底是猛虎營的勇士厲害？還是飛鷹營的勇士更強？」
譚銘傑一句話，將兩個人的武鬥上升到兩個營的較量，這樣極具政治色彩的重任，牛不四揣摩上意，狠聲說道：「屬下一定會好好教訓他一頓，為挨打的兄弟們出一口氣。」
譚銘傑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很好，老子相信你，但若是敗了，讓老子丟了臉，你以後就去喂馬吧！」
牛不四心中凜然，立即拍著胸部，作出保證道：「請譚校尉放心，末將定不會辱命。」
譚銘傑這才放心，轉身吩咐旁邊親兵道：「將那個飛鷹營的宋虎子給老子提上來。」
兩名親兵立即領命下去。
譚銘傑返身坐在軟塌上，把玩着手裏的空酒蠱，在給牛不四敬酒前，他已經得知石破天一行人來到了營盤外，便心裏暗暗盤算，左思右想，覺得宋虎子怎麼樣都要放了，但卻不願這麼白白的放掉，否則別人豈不是以為老子怕了石破天，就是要放，也要讓他們求着老子放人。
正在他沉思時，從火堆的不遠處傳人聲，一個身姿軒昂的年輕武將在眾人簇擁下向他走了過來，火光的亮度登時將這人籠罩，這個人身披緊身軟甲，身形頎長，窄肩細腰，稜角分明的臉頰如同刀劈斧削，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然有神，他將目光鎖定在譚銘傑身上，上前兩步道：「譚校尉，飛鷹營石破天前來求見。」
譚銘傑傲慢之極，兩眼望天，臉色不屑道：「沒聽說過，老子只認識飛鷹營的衛靖仁督尉，以前在猛虎營的時候，老子和他還是朋友呢！」
他言下之意，石破天和他說話還不夠資格。
石破天毫不動氣，淡然笑道：「本校尉被虞太守剛任命校尉不久，譚校尉沒有聽過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本校尉以前也從沒聽過譚校尉的名號，倒是和韓世雄韓督尉有些交情。」
譚銘傑哪裏還聽不出他話中意思，臉色陡變難看，冷聲道：「你小子什麼意思？」
石破天冷笑一聲道：「本校尉遠來是客，卻沒想到譚校尉如此待客之道，實在令人失望啊！」言罷，搖頭嘆氣，一臉是惋惜之色。
譚銘傑心中暗惱，不過他終究為官多年，多少也有些克制力，環顧左右道：「來人啊！給石校尉看座，不過美酒就免了，那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享用。」
左右親兵立即應了一聲，下去準備去了。
石破天哈哈笑道：「那正好，本校尉也不想因此違犯軍紀。」
譚銘傑冷哼一聲，心裏卻生起一絲謹慎，雖然天高皇帝遠的誰都管不著，但他也怕被捅了上去，韓世雄脾氣暴躁，御下極嚴，而這個石破天自稱和韓督尉交情莫逆，這不可不防，不過他心裏還有些不信，韓世雄可是將門之後，大楚六大將軍之一蕩寇將軍韓飛虎唯一的子嗣，出身是何等高貴？怎麼會和石破天這寒家子扯上關係？
他以已度人，卻是忽略了韓世雄豪爽的性格，正在這時，那兩名親兵在譚銘傑下首位置鋪上羊皮，抬上長桌，在上面擺上野味、瓜果等食物。
石破天也不客氣，帶着麻五兩人大馬金刀的坐在羊皮上，石擔當等人昂然挺胸，靜靜的站在兩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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