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214 番外八
番外八
「埃伯特，我覺得有點緊張。」萊昂納多對着鏡子一遍又一遍地檢查著髮型、衣服和面部表情，動作僵硬到一個完美主義的固執的強迫症患者，他時不時偏過頭來看着埃伯特，眼神里充滿了渴望。
埃伯特站在他身邊，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反而一絲不苟地整理着衣服，他的表情很平靜，頭微微抬起，眼睛直視着前方，在專業攝影師的鏡頭裏，這就是一張完美的可以直接放進雜誌內頁的寫真照，但在急於從埃伯特嘴裏得到安慰的萊昂納多眼裏：
呵呵，埃伯特又在裝逼了。
他忍不住抬手輕輕打了埃伯特一記：「埃伯特，你聽到我說在什麼嗎？」
埃伯特慢條斯理地摘掉西服上粘住的絨毛：「聽到了，你很緊張？」
「是的。」
「不用擔心，這正是你即將獲獎的徵兆，再說了，獎項的結果還沒有公佈，緊張有用嗎？」
萊昂納多默默瞥了埃伯特一眼，語氣不滿：「作為戀人，你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情緒嗎？」
埃伯特視線在萊昂納多停留了幾秒鐘，眼神涼嗖嗖的，看得萊昂納多心裏有些發毛了，才說道：「與其為你擔心，我還不如為自己擔心，說不定今年我就能拿到第三座小金人，你覺得呢，里奧？作為我的親密戀人，你難道不應該為我祈禱一下嗎？」
「做夢吧，埃伯特，你這個沒有同情心的傢伙。」
「你也是一樣，里奧，我們是天生一對。」
3月初，早春的氣息悄無聲息地傳遞著，溫暖的陽光讓人有種懶散的、待在床上躺一整天的衝動，但是考慮到接下來就要開始的86屆奧斯卡頒獎典禮，埃伯特和萊昂納多還是強忍着困意早早從床上爬起來，應付那一套他們早已習慣的、頒獎典禮前的準備程序。
當他們覺得自己很可憐的時候，他們就會想想那些比他們起的更早、化更多妝、穿更緊更薄的衣服、甚至可能要提前一個月就開始節食的女明星，對比之下，幸福的感覺就會油然而生。
「好了，小夥子們，該出發了，記得帶鏡子，注意你們的儀態，別丟臉。」門外，林恩狠狠拍著門，提醒門內的兩個傢伙別錯過了時間，這樣的活兒原本是不需要經紀人先生親自來乾的，但是按照埃伯特的說法，林恩有個「天生的老媽子心」，畢竟他也有三四年沒有參加過奧斯卡頒獎典禮了，一些小細節還是要多加註意。
萊昂納多揉着頭髮，又不過癮地揉了揉埃伯特的頭髮：「走吧。」
奧斯卡紅毯比起金球獎來更加莊重，杜比劇院前並不算寬闊的空間內，明星、粉絲和媒體有條不紊地根據組委會的要求分別站在不同位置，埃伯特和《她》劇組的紅毯時間被安排得靠後，走上紅毯的時候，萊昂納多早已經和《華爾街之狼》劇組一起到達了會場。
進去之後，遠遠地，埃伯特就看到馬丁·斯科塞斯正在朝他們揮手，閑聊了沒幾句，馬丁就和斯派克·瓊斯聊了起來，萊昂納多不知不覺就又走到了萊昂納多身邊。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好想忘記買彩票了。」萊昂納多摸摸鼻子，視線盯着會場入口，「你說，我現在溜出去買一張彩票這個想法怎麼樣？」
「可以，然後你就徹底成為了奧斯卡的拒絕往來戶。」埃伯特輕笑道，「里奧，我發現我還是不夠了解你，你的每一個新想法總能讓我大吃一驚。」
「討厭的沒有同情心的埃伯特，對我溫柔一點你會死？」
埃伯特沖他眨了眨眼，燦爛的笑容讓萊昂納多立刻捂住了臉：「不經允許就使用美男計，埃伯特，你犯規了。」
「計策是什麼並不重要，只要管用就行。」埃伯特笑容愈發燦爛，「要是有一天它對你不管用了，我可能還會懷疑我自己的魅力。」
萊昂納多默默朝天翻了個白眼。
兩人的談天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關注，作為荷里活最具知名度和商業價值的男演員，萊昂納多和埃伯特想要在這種場合里保持安靜幾乎是夢想，製片人們想邀請他們出演電影，導演和女演員們希望與他們合作，至於那些名氣、地位都不夠的嘉賓們，如果他們能在這樣的場合與埃伯特和萊昂納多當中的一個產生交集，這段經歷已經足夠讓他們在社交媒體上好好吹噓一陣子了。
幾乎是一會兒，就有人加入了兩人的談話中去，扯東扯西，從國家政治談到某位不曾來到現場的女明星的八卦，一直到頒獎典禮將要正式開始，所有人才回歸了原位。
埃伯特和萊昂納多都長舒了一口氣。
「真讓人羨慕，我呆在這裏這麼久都沒有人願意理我。虧我還為了穿上一件修身的西服足足減了半個多月的肉。」喬納·希爾輕聲抱怨道，這傢伙能來奧斯卡也是一個意外之喜，在一個多月前的金球獎上，喬納·希爾壓根連一個提名都沒有獲得，這傢伙那時候還失望了很久，誰知道奧斯卡提名名單一公佈，一切峰迴路轉，他也拿到了自己的第二次奧斯卡提名。
「你真的要？」萊昂納多挑眉道，「那下一次等他們都過來的時候，我會把他們全部介紹給你，怎麼樣？」
喬納·希爾趕緊搖了搖頭：「謝謝你的好意，還是算了吧。」
本屆奧斯卡的主持人是艾倫·徳詹尼斯，這是她第二次主持奧斯卡，典禮開始之初，她便以一連串妙語連珠的開場詞引來了全場陣陣掌聲，掀起了今晚的第一個高/潮。
最先頒發的是最佳男配角獎。
安妮·海瑟薇走上舞台頒發獎項的時候，埃伯特發現喬納·希爾整個人都好像僵硬了似的在那兒一動不動，雙目緊盯着安妮·海瑟薇……和她手中的信封。
其實喬納·希爾本人對獲獎並不抱太大的希望，剛剛閑聊的時候他還說能夠獲得提名就已經很幸運了，誠然，每一個演員都很渴望奧斯卡，但獎盃不是誰的渴望最強烈就會落在誰頭上的，當然，既然入圍了提名，5個人中的任何一位就都有獲獎的希望，不到結果公佈的最後一刻，垂頭喪氣也是不應該的。
說不定奇迹就會在某一刻降臨到自己頭上。
遺憾的是，奇迹並沒有發生。傑瑞德·萊托憑藉在《達拉斯買傢俱樂部》中的出色表現再下一城，繼金球獎之後再把奧斯卡最佳男配角收歸囊中。
喬納·希爾本人倒沒有太過失望，作為一個與帥氣絲毫不搭邊的胖子，他的演員生涯在一開始就經歷了無數波折，錯失一個獎項只能算是小case，相比較不能獲獎的失望，對他來說，還是獲得提名的欣喜分量更重一些。
最佳男配角獎項頒發之後，接下來是「銀幕英雄」環節，這一環節由金·凱瑞主持，而隨後，最佳原創歌曲提名的一首歌曲也被凱利·華盛頓介紹給了台下的眾人。
埃伯特覺得這些環節從某種程度上說是沒有太大必要的，它們拖長了典禮的時間，也削弱了整場晚會的可看性，反而會讓觀眾覺得不耐煩。
可惜奧斯卡組委會不僅這麼幹了，還有種沒完沒了的意味。
最佳服裝設計和最佳化妝頒發完畢后，哈里森·福特上台介紹了3部獲得最佳影片提名的電影，查尼·泰坦又上台介紹起奧斯卡團隊競賽6名優勝者，然後又一個獎項被頒發出去。
總之，埃伯特總結，今晚的典禮上，每頒發一個獎項，就有三到四位嘉賓上台各種介紹，時間過了很久，還是只頒發了幾個關注甚少的獎項，埃伯特都有種打哈欠的衝動了。
他發誓，席上就座的眾多提名人中，和他一種想法的絕對不止一個。
奧斯卡是一個純粹的電影獎項，但是在頒獎典禮上，組委會似乎極力塑造出一種和諧、人文、歷史的氛圍，無時無刻不在渲染著一種美國的價值觀，儘管沒有誰會比主辦方更清楚，無論是觀眾還是提名人，他們唯一關心的只有獎項的歸屬，其他內容毫無意義。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獎項才剛剛頒發了五六個。最佳外語片和最佳紀錄片頒發后又過了一段時間，最佳女配角的頒獎才姍姍來遲。
頗受美國人民喜愛的詹妮弗·勞倫斯並沒有延續金球獎上的好運，最佳女配角獎被此前毫無名氣的露皮塔·尼永奧獲得，這位女演員來自肯亞，接受美式教育，她是奧斯卡歷史上為數不多的皮膚純黑色的獲獎者，和美國傳統意義上的黑人相比有着很大的不同。一座奧斯卡可以讓這位女演員一夜成名，但可惜的是，她的後續發展可能和其他同齡演員差距比較大，畢竟在所謂開放包容的美國，偏非洲膚色的明星還是不太能被大眾所接受，她想達到哈利·貝瑞、威爾·史密斯的高度難度很大。
直到此刻，頒獎典禮才讓人稍稍提起精神。
最佳女配角頒發完畢后，最佳剪輯、最佳藝術指導、最佳攝影等獎項也一一頒發，隨後，出生於1941年的女演員格倫·克洛斯緩緩上台，用蒼老卻輕柔的語調慢慢介紹起這一年去世的電影人們。
對於整個荷里活而言，每一年隕落的電影人都是一筆巨大的損失，今年也不例外。
羅傑·埃伯特，這位荷里活最具知名度的影評人、抗癌鬥士最終還是沒有斗得過命運，帶着對電影的滿腔熱愛離開了這個世界。
菲利普·塞默·霍夫曼，2005年的奧斯卡影帝。
彼得·奧圖爾，這位獲得最多奧斯卡提名卻始終未獲獎的男演員還是帶着遺憾離開了，他在07年的時候曾經和埃伯特競爭過奧斯卡影帝，那也是他最後一次獲得奧斯卡提名，第八次提名。
秀蘭·鄧波兒、瓊·芳登，黃金時代時就叱吒風雲的女演員，保羅·沃克，大熱系列《速度與激情》的主演……
這一個環節難免讓埃伯特心頭也染上愁緒，在別的時候他還沒有什麼感覺，但這些去世的電影人中有不少是他熟知的，不久之前他們還在同一場合聊過天，他們的離世對埃伯特來說是很突兀的，但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他除了遺憾也沒有什麼能做的。
他可以想辦法讓希斯·萊傑打消自殺的念頭，但對於其他人，他無能為力。
這個環節，獎項的頒發終於來到了最讓人關注的一幕，今晚最重要的獎項即將頒發。
最佳改編劇本頒給了《為奴十二年》，最佳原創劇本則屬於《她》。
隨後，安吉麗娜·朱莉和西德尼·波米埃攜手走上舞台，宣佈最佳導演獎的歸屬。《地心引力》的導演擊敗了一眾對手成功捧杯，作為一部偏商業的電影，《地心引力》成功實現了票房和口碑的雙豐收，也為其他商業電影衝擊奧斯卡樹立了標桿。
當然，一貫偏愛藝術片的奧斯卡為了挽回曲高和寡的形象，為了拯救可憐的收視率，選擇接納更多的商業電影也是大勢所趨。
最佳導演頒獎的過程中，埃伯特也趁機瞥了眼萊昂納多的表情，可能是之前失敗的次數太多，這傢伙的表情管理相當到位，至少埃伯特沒法從他臉上看到他的真實情緒，不過他猜測，他家裏奧這會兒大概已經緊張得雙手發抖，話都說不出來了。
埃伯特還沒收回視線，萊昂納多已經朝他看了過來，埃伯特怔了怔，下意識地舉起拳頭，沖着萊昂納多揮了揮。
他以為自己的動作足夠隱蔽了，卻不知道他的動作已經隨着直播鏡頭傳遍了全世界，社交網絡上，含有萊昂納多和埃伯特名字的討論話題數量猛漲，一時之間，剛剛上線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網友甚至以為他倆正式宣佈出櫃了。
＃打死我也不相信萊昂納多和埃伯特之間沒有什麼#
＃神父在哪裏，這裏有兩個人想結婚#
#奧斯卡應該意識到萊昂納多和埃伯特對收視率的重要性，我發誓，這一刻直播收視應該達到了今晚的最高點#
總之，話題熱度很高，事實上，埃伯特閑得無聊的時候也會搜索一下社交網絡上網友們對他和萊昂納多關係的看法，雖然有時候那些令人面紅耳赤的同人圖會讓他有種自戳雙目的衝動，但是怎麼說呢，只要不是所有人都抱着厭惡的態度，他就可以努力地和里奧走下去。
哪怕再艱難。
去年的奧斯卡影帝丹尼爾·戴·劉易斯握著信封走上了舞台，開始宣讀最佳女主角的候選人名單。2013年，也就是去年，丹尼爾·戴·劉易斯憑藉在電影《林肯》中的出色表演再一次獲得了奧斯卡影帝，這也是他演員生涯中的第三座影帝小金人。由此，丹尼爾·戴·劉易斯打敗了他所有對手，在獎項數量上成就了唯一，三座小金人，無論是此前兩座影帝獎盃一座男配獎盃的傑克·尼科爾森，連續兩年衛冕影帝桂冠的湯姆·漢克斯，還是最年輕的兩次摘得小金人的埃伯特都被他甩在了身後。
他原本就是埃伯特很崇拜的男演員，去年的奧斯卡之後，他更進一步成為了埃伯特發誓要趕超的對象。
畢竟，自己還足夠年輕，還有無限的發展的可能，他不可能局限於那兩座在他30歲之前就拿到的小金人，至少在他決定退出表演界之前陳列櫃里擺滿了小金人才符合他對自己的要求。
丹尼爾·戴·劉易斯打開了信封：「獲得最佳女演員的是——凱特·布蘭切特，《藍色茉莉》，恭喜！」
凱特·布蘭切特終於得償所願，拿到了自己的第一座奧斯卡獎盃。她的競爭對手中，實力最強勁的當屬《美國騙局》的艾米·亞當斯，艾米·亞當斯成名偏晚，25歲才開始拍攝自己的第一部電影，31歲才獲得了自己的第一次奧斯卡提名，雖然成名晚，但提名次數並不算少，這一屆奧斯卡是她第一次獲得女主角提名，此前4次她都是以女配提名人的身份出現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
凱特·布蘭切特04年獲得過一次奧斯卡女配，《藍色茉莉》讓她獲得了自己的第6個奧斯卡提名和第一座獎盃，也算是得償所願。
其他提名人中，梅麗爾·斯特里普和朱迪·丹奇都是老牌影星，發揮一如既往的出色，桑德拉·布洛克此前已經獲得過一次影后，《地心引力》這部電影從本質上來說還是一部商業片，縱然桑德拉·布洛克的表演可圈可點，可電影對她的幫助還主要體現在票房和知名度上，在獎項方面能夠給她帶來的幫助非常有限。
凱特·布蘭切特面帶微笑上台發表獲獎感言，儘管今年已經47歲，這位女演員的長相和10年前相比卻幾乎沒有任何改變，也正是如此，她的事業反而在近幾年才實現了新突破，她擁有了很多此前從未有過的機遇。
凱特·布蘭切特走下台後，上一屆奧斯卡影后詹妮弗·勞倫斯也款款走上舞台，這位影後去年領獎的時候曾經鬧過摔跤的笑話，而在幾個小時前，她在紅毯上又摔了一跤——埃伯特注意到眾人的焦點都已經放在舞台上了，都想要知道這位年輕的女演員究竟還會不會摔跤。
「我想她這次應該不會了，如果她這次還摔，那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她身上，就沒有人會在意影帝獎項究竟屬於誰了。」埃伯特身旁的導演先生眉頭微皺，神情嚴肅，說出的話卻八卦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