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212 番外六
番外六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綿綿的雨絲中，《華爾街之狼》的拍攝終於畫上了休止符。其他人都已經搭著飛機回了家，萊昂納多最晚，電影里有一堆旁白等着他去配音，埃伯特也陪他留到最後。
導演先生一如既往地露出和善的笑容：「辛苦了小夥子們，你們徹底解脫了。」
「馬丁。」埃伯特上前抱了抱這位年至古稀卻始終奮鬥在電影一線的導演，「謝謝你的教導，這對我非常重要。」
導演先生眨了眨眼睛：「那是因為你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年輕人，我希望不久之後就能看到你導演才華的展示。」
「不會太晚的。」埃伯特笑得燦爛，他也是愛電影的人，他可以容許自己在本該休息的時候毫無顧忌地放鬆，但一旦他開始工作，他就會立即全身心投入。
無論如何，他不會辜負自己的工作，不會辜負自己對表演這項事業的熱愛。
足足在劇組呆滿了好幾個月，埃伯特倒是沒有受累，相反，在電影拍完后的一段時間裏他比平時要累上許多倍——拍廣告、參加商業活動……經紀人先生把他能擠出來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半點不肯給埃伯特休息的時間。
沒有辦法。其實埃伯特格外理解林恩的無奈，有些時候他確實太過任性了，今年的《黑暗騎士崛起》為埃伯特挽回了一定的關注度，可這還不夠，對於他這樣的處於事業巔峰期的演員來說，浪費的任何一點時間都意味着巨大的損失，更別提關注度、號召力和個人好不容易積累的影響力了。
「所以我根本不明白你在想些什麼，你知道嗎，湯姆·漢克斯還在堅持工作，不僅拍電影，還拍電視劇，你連一個56歲的老人都不如，你簡直——簡直是頭豬！」
經紀人先生氣到口不擇言了。
不怪他那麼生氣。30歲之前就拿到兩座影帝小金人、累計票房甚至可以排在全荷里活前十的演員——不管怎麼看，擁有這樣的演員都像是懷抱金山了吧？
然而，沒有人知道林恩·霍克先生的痛。
金山是金山沒錯，可是這座金山只能遠遠看，卻吝嗇自己從他身上摳下一塊金子來。
不能生錢的玩意兒有什麼用？
雖然這三年埃伯特的身價始終居高不下，位居荷里活最頂尖的水準，商業方面的報價更是高得讓人震驚，別的不說，向來土豪不差錢的阿聯酋航空前不久剛和埃伯特簽訂了續約合同，打包價3000萬美元的代言費簡直創下了一個代言記錄，除此之外，凱迪拉克、耐克、積家……一眾大大小小的品牌都向埃伯特伸出了橄欖枝，經紀人先生光是挑就挑花了眼。
作為埃伯特的經紀人，林恩也以年逾千萬的收入穩穩佔據了經紀人收入榜的前排位置，而且因為埃伯特三年前達成的成就太過驚心動魄了，他也順利成為了奮進精英公司最具話語權的經紀人，每年的分紅和營收都處於荷里活的頂尖。
他並不缺錢。
經紀人先生仇恨的是埃伯特懶惰的心態，即使埃伯特經常出席那些公益的、慈善的晚會也比成天待在家裏不幹活要好得多。
「很快，很快我就出去工作。」埃伯特舉著雙手作出保證，「我發誓，我會挑出一個合適的劇本，然後再拿一個奧斯卡提名。」
「哼。」
一年後。
1月12日上午，天氣仍然有些涼。埃伯特坐在車后搓着手指，在他身旁，萊昂納多的手蓋住了他的手背，卻被埃伯特嫌棄地推了回去：「里奧，你的手竟然比我的還要涼。」
「沒有注意。」萊昂納多笑了笑，呵了一口氣，「今天的溫度比昨天低了好幾度，那些為紅毯準備了好幾周的女明星們恐怕又要吃苦了。」
如果有人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萊昂納多的手指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枚金色的圓環，造型古樸別緻，上面細細密密地刻了幾個英文字母，很難分辨清楚。
如果有人對時尚圈和飾品有所了解的話，他們應該能夠認出，這枚指環出自卡地亞，是今年剛剛推出不久的限量版新款，雖然價格高昂得超出一般人的承受能力，卻頗受好評。當然，即便有人拍到了這枚指環，他們也不會太過在乎價格，他們只會翻來覆去地寫萊昂納多可能和某位女性或者男性私定終身這類的話。
至於為什麼不敢斬釘截鐵地寫明萊昂納多的另一半是一位女性，埃伯特功不可沒。
「其實我也有些冷。」埃伯特一眼瞥見了那個明晃晃的圓，「你為什麼非要把它戴出來？」
萊昂納多發出一聲輕笑，並不出聲，嘴唇反而貼著那枚指環親了一口：「因為我覺得它會給我帶來好運。」
埃伯特：「……」
和萊昂納多相處了這麼久，他還從來不知道這傢伙竟然是個迷信的人。
依然是熟悉的希爾頓酒店，第71屆美國電影電視金球獎將在今天舉辦。雖然此前獲得過金球獎，可從07年以後，埃伯特就覺得金球獎和他頗不對付，提名倒是一個接着一個，可獎項呢，7年來都是0，當然，埃伯特並不是每年都有作品，滿打滿算，從07年到今年，他一共也只獲得了3次提名而已。
然而，不知道是他的運氣不好還是金球獎的運氣不好，只要金球獎不把男主角頒發給埃伯特，奧斯卡就一定會反過來打臉把影帝獎盃交給埃伯特這個在一眾演員中頗顯年輕的傢伙，到現在，埃伯特憑藉着兩座小金人一連創造數個奧斯卡記錄，金球獎卻因為評選標準方面的問題頗受質疑。
總之，金球獎很委屈。雖然它一直堅持自己是一個獨立的、開放的、嚴謹的獎項，甚至在新世紀以來一直通過種種舉動擺脫所謂「奧斯卡風向標」的身份，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甚至一旦金球獎的評選與奧斯卡差距過大，媒體就會紛紛質疑荷里活記者協會那群非專業人士在評選的過程中是否製造了不為人知的黑幕。
也就是說，金球獎不僅是「奧斯卡風向標」，而且如果這個風向標當得不夠合格的話，還有可能遭受多方質疑。
更委屈的是，就算金球獎組委會再委屈，他們還是要給埃伯特一個提名。
就像這一次，埃伯特主演了斯派克·瓊斯的電影《她》，又一次獲得了喜劇類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華爾街之狼》同樣在喜劇類最佳影片的入圍名單里，和埃伯特一樣，萊昂納多同樣入圍了喜劇類最佳男主角提名，他們要和克里斯蒂安·貝爾、奧斯卡·伊薩克、布魯斯·鄧恩三位演員爭奪喜劇類影帝的獎盃。事實上，這一次埃伯特的聲勢並沒有那麼旺，喜劇類部門，萊昂納多以絕對的優勢領跑一眾提名人，克里斯蒂安·貝爾也憑藉《美國騙局》中的表演收穫了不少好評。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的金球獎上埃伯特遇到了布萊德利·庫珀，他正是因為在《美國騙局》中的演繹獲得了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可以說，他的事業已經正式開始騰飛了。
「恭喜，布萊德利，好久不見。」
布萊德利笑嘻嘻地捶著埃伯特：「也恭喜你，你有興趣在自己的陳列室里多加一座金球獎獎盃嗎？」
「我很希望，不過這個願望恐怕難以實現了。」埃伯特無奈道，「很高興看到你的堅持讓你獲得了成功。」
布萊德利點點頭：「其實我很慶幸我沒有放棄，這大概是我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
「嘿，布萊德利——」忽然冒出來的女聲打斷了兩人間的對話，布萊德利一轉身：「詹妮弗……」
那個女聲很快抬高了聲音，興奮地尖叫起來：「哇哦，埃伯特，埃伯特·道森！」
埃伯特眨眨眼睛，看向了這個在一眾明星中年輕得過分的女演員，去年的奧斯卡影后詹妮弗·勞倫斯。
23歲獲得影后的勞倫斯無疑創下了奧斯卡歷史上的一個新紀錄，她是第一位90后奧斯卡影后，在她之前，最年輕的奧斯卡影后是娜塔莉·波特曼，只不過和她相比，娜塔莉都已經算是很老很老的前輩了。
這位女演員足足比埃伯特年輕了10歲。她第一次步入公眾視線是因為那部讓她獲得首個奧斯卡影后提名的《冬天的骨頭》，靠着精湛的演技和大大咧咧的性格，這位年輕得過分的女演員順利獲得了奧斯卡評委們的喜愛，此後順利憑藉《烏雲背後的幸福線》拿到了奧斯卡影后。在商業方面，這位女演員的成績也毫不遜色，由她扛起票房的《飢餓遊戲》成績出色，不僅創造了出色的票房紀錄，更讓荷里活看到了由女演員擔綱商業大片主力的可能性。
可以說，詹妮弗·勞倫斯是繼埃伯特之後荷里活最受矚目的一位明日之星。
「很高興見到你。」埃伯特對她笑了笑，伸出手來。
詹妮弗·勞倫斯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我是你的影迷，你主演的電影我都看過，真是太棒了！」
「你也是，今年的《美國騙局》還是非同一般的精彩，很棒。」
詹妮弗·勞倫斯開心地咧嘴大笑起來。與平時在媒體面前展現的形象相同，她確實是一個愛笑愛鬧行事不拘小節的女明星，與她這樣的演員相處起來也非常愉快，沒一會兒，他們就互相交換了聯繫方式，並且承諾未來有機會一起合作。
「確實年輕得過分。」萊昂納多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不無嫉妒地開口道。
「是啊，里奧你再老一些就能當她的爸爸了。」
萊昂納多衝他翻了個白眼：「真該讓這位勞倫斯小姑娘來看一看，她崇拜的衣冠楚楚的偶像嘴裏說出來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不過我承認我確實有些嫉妒她，看到她我就覺得自己已經老了。真是上帝的寵兒，年紀輕輕就拿到了所有人都想獲得的一切，奧斯卡、票房紀錄、觀眾的喜愛……學院對她可真夠偏愛的，我都不知道下一位90后影后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出現。」
埃伯特挑眉道：「你在吐槽學院？我勸你還是先不要，說不定今年就是詹妮弗·勞倫斯給你頒獎呢！」
「如果她真的給我頒獎，我都不要當她的爸爸，她當我媽媽都可以。」
「里奧……你的節操呢？」
「已經被一個叫埃伯特·道森的混球吃掉了。」
萊昂納多抓了抓頭髮，八卦本性爆發：「不過我覺得，現在全場最嫉妒她的還是那些女明星。凱特·布蘭切特、艾米·亞當斯之類的，她們都是60后70后，凱特比我大一點，艾米和我同歲，她們還在為自己的第一座影后獎盃撕的頭破血流，這個比她們要小上十幾歲二十多歲的姑娘卻走在了她們前面。你知道，女人最在乎的就是年齡。」
「其實男人也很在乎。」埃伯特補充道，「我一點也不嫉妒她，因為我一樣很年輕。」
「我嫉妒，我嫉妒你這個討人嫌的小混蛋。」萊昂納多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很擅長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
「里奧，凱特·布蘭切特和艾米·亞當斯都和你合作過，為什麼你就能一點不給面子地八卦她們？」
「凱特和我合作過我知道，艾米·亞當斯也和我合作過，什麼時候的事？」
「《逍遙法外》。」
「我忘了。哇哦，她竟然在那部電影里演過角色？應該是一個沒什麼戲份的龍套，從龍套到金球獎影后提名人，不錯的奮鬥史。」
兩個人閑聊的期間，頒獎典禮終於要開始了。埃伯特和《她》劇組坐在一桌，《華爾街之狼》劇組恰好在他們對面，埃伯特一抬頭，馬丁·斯科塞斯就笑眯眯地沖他舉起了酒杯。
埃伯特同樣回以微笑。
其實他接下《她》也是有馬丁·斯科塞斯的推薦的原因，斯派克·瓊斯參演了《華爾街之狼》，《她》的劇本又非常出色，埃伯特接下它也是順利成章的事情。
《她》除了由埃伯特擔任男主角之外，斯嘉麗·約翰遜給電影中的系統音配了音，艾米·亞當斯、魯尼·瑪拉和奧莉維婭·王爾德都參與了演出，從參演演員的知名度上來說，這部電影也算是星光熠熠。不過這一次，除了埃伯特獲得了一個演員獎項的提名外，其他演員都沒有獲得提名，也因此，艾米·亞當斯是和《美國騙局》劇組坐在一起的。
埃伯特莫名其妙地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發現，和他合作過又和萊昂納多合作過的女演員真的不少，除了凱特·溫絲萊特外，凱特·布蘭切特和艾米·亞當斯都在名單之上。
這一次他雖然入圍了金球獎喜劇類最佳男演員的提名，可埃伯特並沒有對捧回一座獎盃報以希望——當然，陳列櫃里足足擺了兩個小金人的他並不是特別在乎金球獎的態度，實在不行他可以去演員工會獎那裏刷分，或者去歐洲轉一圈獲得某個重量級獎項的青睞。
他的活動圈子主要以北美為主，然而，倚靠着兩座小金人和蝙蝠俠三部曲在全球積累的人氣，埃伯特在歐洲電影圈裏也赫赫有名，尤其在英國，據說英國某個大學的表演學院還曾以他為範本講過表演課。
事實上，不久之前，歐洲的柏林電影節邀請埃伯特擔任下一屆評委會成員，他主演的電影獲得的獎項雖然以北美獎項為主，但入圍過歐洲三大的次數也不少，加上他的演技也是得到全世界認可的，歐洲電影節這幾年又普遍面臨生存困境，被荷里活的入侵逼迫得岌岌可危，為了挽回日益消失的關注度，邀請埃伯特這位正當紅的荷里活巨星也是下下之策。
畢竟，無論是戛納、柏林還是威尼斯，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可以與奧斯卡平齊的獎項，他們不願意看着自己屈服於荷里活，但一個他們並不願意看到的現實還是發生了，三大電影節的影響力越來越低，獲得金棕櫚、金熊和金獅的電影在國際上也沒有太多的知名度，反倒是奧斯卡，獲得最佳影片意味着一夜成名，就連那些獲得最佳外語片的電影回本國走一遭也能立刻獲得非同一般的關注度。
這正是文化入侵的悲哀。
文化和經濟可謂一對孿生兄弟，美國在國際上的強勢使得美國電影也獲得了相同的地位，劇本、特效、配樂、剪輯……全世界最優秀的台前幕後的人才都湧向了荷里活，人人都希望在這個競爭力最大的舞台獲得關注度，人人渴望成名，因為在荷里活的成功也能讓他們在本國獲得同樣的成功。
所謂的馬太效應正是如此。
埃伯特還在考慮究竟去不去柏林，畢竟他的表演雖然獲得了不少認可，但他和歐洲那邊的關係畢竟不深，而且評委席上如果一堆六七十歲的評委，僅他一個相對年輕的傢伙坐在那裏，唔，埃伯特還是覺得那個場景可能會比較辣眼睛。
思慮之間，舞台上的燈光忽然一亮。
熱鬧的音樂聲中，主持人蒂娜·菲和艾米·波勒攜手走上舞台，金球獎晚會正式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