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淺尾舞

雖然史青雲嘴上這樣說，心裏卻不是這樣想。

史青雲娶的是前國務總理的小女兒，長得大家閨秀，只是有些不足之症。結婚以來一直沒有所出，據醫生說，先天之症，很難誕下一男半女。

家裏一共就兄弟二人，這弟弟非宋韻婷不娶，可是愁壞了家裏的長輩。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次輸的不僅僅是小黃魚。

本來史書雲也安排了幾個人準備趁著金滿樓沒有人演出做領頭羊喊「退票」的。但一是當時的票面上就說明了是隆重公演《雷雨》等四部話劇。二是只要有更好的話劇正常演出，幾個小蝦米翻不出大風浪。

京劇旦角的取代生角，北平的名媛，大家閨秀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以前女孩子是不可以拋頭露面的，後來慢慢爭取到了可以單獨一個小廳看戲的權利。用遺老遺少的話說就是女同志看戲，有傷風化。

西風東漸，新文化運動讓女孩子的權利得到了差不多是武則天時候的待遇。她們有錢有閑，自然不喜歡老頭子白鬍子更喜歡比女孩子更像女孩子的旦角。

現在話劇也是如此，一大半的票，特別是貴一點的票都是女孩子喜歡嘗鮮買單的。首先是在燕京，可謂是人人都談《雷雨》，因為春柳社的大本營就在燕京。

慢慢幾所著名的大學，輔仁，北大，清華首先是被李若凡的幾首白話詩給驚艷了。而能念的起大學的女孩子沒有幾個家境差的，她們的影響力是恐怖的，閨蜜，父母的太太圈。

第一場看過的回家津津樂道，沒想到這第二天突然該換章程公演《日出》了。退票的沒有，倒是有在門口等著高價買票的。

李若凡特地讓人在金滿樓大廳出售話劇公演紀念郵票套裝，還免費奉送印刷精美的《日出》簡介，內容也是寫到關鍵處嘎然而止，裏面還有兩張精美的彩色劇照。

李若凡等孟家班第一幕謝幕的時候悄然走了出來，聽到不亞於《雷雨》的掌聲，李若凡清楚，這次的演出火了。

走到一樓，剛想轉一圈就去二樓欣賞一下梅蘭方的精彩表演，迴轉身時卻聽到淺尾舞在後面喊道：「李若凡！」

李若凡看到淺尾舞和三個女孩子站在一起，雖然穿的都是格式化的黑襯衫配裙短髮，但長得都特別靈氣。

李若凡走近幾步道：「你同學啊？昨天的公演不是已經看過了嗎？莫非是想看梅蘭方？」

淺尾舞笑道：「誰知道你今天又是新戲《日出》啊，我可沒有票了。看了這本簡介，你怎麼也不早說？」

其中一個女孩笑道：「你真的就是李若凡？《雷雨》和《日出》都是你寫的，還有那幾首詩，寫的真是太好了！啊，我叫董詩雨，都是燕京的，她叫季凱琳，還和李若雲一個班呢。」

李若凡笑道：「好像還有一位美女沒介紹吧？直接就是民國四大美人了。」

那個沒有被介紹的大眼睛女孩忍俊不禁道：「我**雪琴，我們可擔不起這個名號，我買的票還是三天後呢，演繁漪的陸小曼才是名媛呢！」

淺尾舞道：「不請我們進去看《日出》啊，我把春雪琴介紹給你認識好不好？」

李若凡笑道：「都是燕京的才女，我怎麼着也不好讓你們站在外邊吧，行，我樓上的包廂就是小了些，正好宋韻婷和藍雨軒都在後台呢，李若雲也要跟着去學導演舞美，還要拜林徽因做師父呢。」

李若凡快步領着四人朝樓上走去，笑道：「我明天就得躲在樓上不出來了。」

等到了包廂，果然沒有人在。桌子上的茶壺杯子都沒人動過。

李若凡斟了四杯茶，說道：「要演一個月呢，一個月後還會演，一共四部話劇，你們還怕看不到啊？」

季凱琳道：「真要等一個月後，那人家討論的時候我們豈不是一句話都插不進去？你還真是厲害，那個紀念郵票套票幾張紙就要5個大洋！」

李若凡笑道：「那是限量發行，賣不掉的話我正好自己全部收藏了。要是運氣好的話，票留着搖獎，金銀幣都有。一切皆有可能。」

淺尾舞道：「她是真喜歡，金銀幣她買不起，雖然季叔叔有錢，可每個月的零花錢很少的。」

春雪琴笑道：「5個大洋夠普通人家一個月生活的了，我要是買了，就得什麼都沒法買了。」

李若凡猜得出這幾位家境肯定不錯，笑道：「女孩要富養，這個可是賣完為止的，不過你們可以找個借口對家裏說，這女孩子特別還是白富美的話，口袋裏面怎麼可以沒有錢呢？大洋不夠很難拒絕外面世界的誘惑啊。」

李若凡解釋了一下白富美的含義，幾個女生都表示贊同，說自己是北平第一批白富美了。

李若凡笑道：「白富美的特點：腐女，敗家。要敗家的讓一般男生不敢追，這樣大浪淘沙才能留下真正的高富帥。男生千千萬，能嫁一二三。腐女不敗家，掙錢給誰花？」

淺尾舞笑道：「難怪你話劇台詞寫的這麼精彩，現在哄女孩子就能看出來了，藝術來源於生活。」

包廂的好處就是被李若凡改造的很是隔音，舞台上的表演看的很清楚，說話外面也很難聽到，但演員的表演卻是聽的很是清楚。

這時候舞台上面的演出明顯的吸引住了四個女生，小東西的命運，陳白露的命運，貫穿古今的命運，第一次如此繁雜的如一朵惡之花含苞，怒放，凋謝。

春雪琴低聲道：「聽她們說起的《雷雨》，總還是覺得魯大海這個人物有些雞肋，但今天看《日出》，完全沒有違和的感覺。我只能用完美這個詞來形容。陳白露是不死的舞台形象。」

李若凡道：「四幕劇其實都很壓抑內心，所以我在最後把觀眾壓在心臟上的石頭微微掀開了一些。在陳白露自殺后，用魔幻的手法讓她和小東西一起站在窗帘前，讓小東西去掀開窗帘的一角去看看日出印象，讓陳白露去抓住小東西的手阻止她，這時候一絲陽光透入屋內，全劇落幕。」

董詩雨道：「真是太凄美了，這個你怎麼想到的啊？不會是真實經歷吧？不然怎麼可以這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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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出》的演員出來謝幕的時候，忽然不知是誰站了起來拚命的鼓掌，然後所有觀眾都站了起來，掌聲如雷。

也不知是誰起的頭，有人喊「陳白露，演的好！」

也有人喊：「小東西，演的好！」

此起彼伏，陸小曼和阮玲玉帶着孟家班幾次謝幕都還是沒有一位觀眾願意坐下去。陸小曼輕輕挽著阮玲玉的手，後面的仇月祥和孟鴻壽甚至熱淚盈眶，記憶中，這樣的盛況孟小冬都不曾遇到過吧？

包廂裏面的人也全都站了起來，李若凡有些無奈，不用這麼火吧？當然，《雷雨》和《日出》都是很煽情的，而且是高度概括的社會的真，所以才徹底征服了觀眾。

阮玲玉把小東西這個原本台詞不是很多的角色演的入木三分，幾乎就是另一個陳白露，特別是最後那一絲朝陽照射在阮玲玉的臉上，那個定格的畫面，成為話劇歷史上的永恆經典。

假如說《雷雨》裏面或還有魯大海這個多餘的角色的話，那《日出》就是每一個角色都是不可或缺的，暖風吹的遊人醉的民國上流社會的生活，透過陳白露這根線把所有的珍珠都串聯起來，成為最美。

觀眾是震撼的，原來話劇可以這樣！當期的所有期刊都對《雷雨》不吝溢美之詞，稱從《雷雨》《日出》起，中國才真正有了話劇。

《北洋畫報》主筆王小隱更是推出李若凡專訪，稱《雷雨》《日出》是中國話劇的里程碑。並透露後面的兩部話劇，一部《茶館》是完全的不同風格，完全是京味的話劇，是送給北平的禮物。

很多人看到專訪后甚至開賭，因為不相信李若凡的《茶館》會比《雷雨》《日出》還好。

淺尾舞盯着李若凡，心思很是複雜。本來扶桑的目標在文化界是沒有李若凡的，真正需要重視的是梅蘭方，是四大名旦，是已經東渡扶桑的吳青源，是領域翹楚。

她不禁有些羨慕崇拜櫻花飛舞可以篤定的對李若凡大為重視。

對一國的侵略從來都是文化侵略，經濟侵略，軍事侵略三駕馬車不分你我的。從某種意義上說，張大帥還不如袁士凱的格局高，借款，合同可以簽，但那些合同大抵都是紙上富貴，政治很多時候就是一種欺騙而已。

張大帥就是分不清經濟侵略而魂斷皇姑，很多錢是真的會要命的。

竹內一郎和櫻花飛舞在明，淺尾舞在暗，協助張大帥徹底控制北平。但是冥冥中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翻船都是難測人心。

對淺尾舞而言，李若凡就像是石頭裏面突兀蹦出來的孫悟空，假如找不到可以制約控制他的唐僧，那整個扶桑北平計劃或都會受到影響。而且，有些人是不能明目張膽的用武力鎮壓的。

淺尾舞看的出，這些手法對李若凡根本沒用。而且，她從竹內一郎那裏得到警告，不要輕易招惹李若凡和他的家人，否則後果自負。

淺尾舞判斷櫻花飛舞和李若凡之間應該有着旁人無從得知的了解，這句話也絕不是竹內一郎的口吻。

但她沒有資格去逼問櫻花飛舞，她親眼見過櫻花飛舞的武力值，幾乎超越她的想像，估計中國古代傳說的女俠也就是這樣了。

淺尾舞在燕京對李若雲有過了解，很普通的金陵商家的大小姐，甚至宋韻婷也是，商人在特高課眼裏是等於路人甲的。他們關注的是北洋政府的大總統和國務總里，但這無疑激起了淺尾舞的鬥志，她想讓李若凡拜倒在石榴裙下。

只是通往石榴裙的道路並不平坦，前面充滿了荷葉裙，百褶裙的阻擋，就說和宋韻婷的定親，她現在真的一時技窮，李若凡身邊的女子容貌都是不下於她的。

從李若凡看向舞台的表情上，淺尾舞看到的只是淡然，彷彿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她也看到了舞台的中心陸小曼和阮玲玉宛如雙子星。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舞台，北平的政治舞台大幕已經緩緩拉開，每個人都要在這20世紀的前五十年唱出自己的最強音。

淺尾舞今晚帶過來的都是北洋高官家的千金小姐，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有些失算。李若凡除了開始的風趣，然後注意力沒有真正放在任何一個身上。

這有些不科學。淺尾舞不明白李若凡既然猛龍過江來到北平，自然是生意場上想要春風得意的，可做生意，沒有官面上的長袖善舞最後也是寸步難行。難道他志不在此？

李若凡對淺尾舞多少有些警惕，當然他是不會把重心放在淺尾舞身上的，一門心思的抄抄經典，賺點小錢，拍點電影，坐等敵軍來襲。

藍雨軒和宋韻婷，林徽因，李若雲帶着阮玲玉，陸小曼走進李若凡的包廂。

李若雲一愣，哥哥什麼時候認識這麼些的燕京豪門閨秀了？

李若凡笑道：「她們都是和淺尾舞過來的，沒票了，正好我遇到，就假公濟私的帶過來了。」

藍雨軒笑着和同學招呼，雖然有些疑惑，但這個時候顯然也不是開口的地方。季凱琳是前國務總里的侄女，董詩雨是交通總長愛女，春雪琴是國務卿的掌上明珠。一念至此，藍雨軒禁不住看了淺尾舞一眼。

女人的直覺往往可怕的準確。藍雨軒判斷淺尾舞一定不簡單，原來在學校裏面的樣子都是假象。假如淺尾舞知道藍雨軒的想法，一定會追悔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幾個人說起《日出》，倒是把李若凡給放在了一邊，但他沒有任何不妥的樣子，輕輕的喝茶聽女孩子的嘰嘰喳喳。

阮玲玉忍不住跑到李若凡面前，睜大眼睛注視着李若凡：「我演的怎麼樣？」

她的小臉上寫滿了「只有李若凡的誇獎才是誇獎」，讓李若凡好笑的搖了搖頭。

阮玲玉堵嘴道：「我是不是哪兒出錯了？」

李若凡笑道：「這個真沒有，雖然已經很厲害了，但不要驕傲啊。我看好你哦。」

阮玲玉笑道：「我就覺得還不是最好，我有個小小的想法，最後我拉窗帘的時候，我覺得不應該陳白露來阻止我，似乎她應該指着我但又沒有真的指著比較好。」

李若凡笑道：「現在正好都是一時俊傑，不妨討論一下如何結局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