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溫柔坊內高官顯貴雲集，不乏武道強者隱匿其中，聽到遠處傳來的嘯聲，紛紛面色異變。這嘯聲蘊含的真氣深厚，不次於尋常的七品宗師，難道是誰突破成為七品宗師了？

距李府不遠的花萼樓，雕樑畫棟，小橋流水，樓閣聳立。

白依雲、林碧菡夫婦聞聲，眺望着李府的方向，面面相覷。

「不會是李榮那傢伙突破到宗師境了吧？」白依雲露出懷疑的神色。

他自詡為武道天才，年紀就比李榮大上三四歲，如今和林碧菡同為六品第三境，自創《天地陰陽交征大悲賦》心法，深得奼女派各位長老稱讚，視之能與「天凰」武攸緒，「魔僧」懷義媲美的天才，沒想到會落到李榮後面。

當然白依雲自是知曉李榮與自己的親戚關係，才刻意去結交李榮的。

「姑父臨走在即，你我夫婦怎麼都得上門拜訪一番。」林碧菡幽幽地說道。

《天地陰陽交征大悲賦》乃是白依雲逆轉奼女派心法的傑作。奼女派心法講究采陰補陽或采陽補陰，遵行損人利己的無情道。白依雲突發其想，截取上古道家流傳下來的雙修心法，融合奼女派的功法，以兩情相悅，真氣交融為核心，發展出一套迥然有異於傳統的功法，其特異之處在於可以讓雙修之人真氣合為一體，聯手對敵時，渾如一人，做到心意相通，真氣如一。後果是雙修之人必須情深意重，不能三心二意，全不似奼女派平時做法。

白依雲、林碧菡雙修已久，一個眼神，一句言語就知對方心意。

李晦身死後，李家命運幾可確定，衰落在即，就算是李榮能晉階宗師，面對環繞在側，充滿敵意的丘家、武家及天魔宗的人，足可將其撕成碎片。這時，白依雲夫婦湊上前去，無疑會落人話柄，給本身及奼女派帶來不必要的傷害，要知道白依雲幾乎註定是奼女派下一任宗主了。

「無論如何，李晦是我等姑父，李榮是我的表弟，儘管以前種種因由不能交往，親情不可泯滅，違背本心於我等修行不利，」白依雲附和說道，「今日我們就備禮前去，看看姑父還認不認我們。」

白家與李晦的關係基本不能宣之於眾。一個是魔門臭名昭著的聖女，一個是朝廷顯赫的宗室子弟，兩人的結合受到家族的一致敵視，以至於當時李晦的兄弟差點跟李晦斷絕來往。

之後白家也沒有踏入李家大門，中間的關係確實複雜難言。

李榮面帶微笑，接過阿黛妮遞來的衣衫，信然穿上，對父親說道：「兒子不辱使命，晉階第三境了，有信心正面抗衡普通的七品宗師而不落下風。」

「以後不要自大，還是小心為妙。」李晦滿意地說道，雖然話語間勸服李榮小心。

眾人一起走進大廳，吃着備好的飯菜，興緻昂然，充滿喜意。

權謀也罷，計策也罷，必須要以實力為後盾，不然會聰明變成聰明誤。李榮有了實力，才能站穩腳跟，從而得到太后武則天的庇護。不然武則天這位無情的君主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放棄李榮，放棄李家，這是任誰也無法忍受。

當日下午，白依雲、林碧菡前來拜訪李晦，表達出親切的善意。李晦看到白依雲，回想起亡妻，也是感慨萬分，將兩人接進堂中。

過了半晌，李晦和白依雲說過話后，借故離開了，留下李榮招待兩人。

因有阿黛妮在側，林碧菡刻意與之結交，拉她到一旁說話，扔下白依雲、李榮在院中亭內飲茶。

「小表弟武道又有進境，都趕上表哥我了。」白依雲盯着李榮看了幾眼說道。

「我再厲害也打不過哥嫂倆啊？」李榮調笑道。

李榮知道白依雲的武道心法，當初還參與其中，提供了不少有益的建議。自然他的「輪迴刀法」也有白依雲的貢獻。他也沒有正魔不兩立的想法，對沒見過的母親無私的情懷，心裏感動得很，連帶對白依雲看法甚佳。

「你和弟妹也可聯手！」白依雲回道。

李榮笑着擺擺手，「表哥此時來我這，所為何事？」

「姑父大行在即，我怎麼也得來看看。」白依雲莊重地說道。

他能創出《天地陰陽交征大悲賦》，對人體的生機死氣之了解當世無二，一見到李晦就察知其生命不久。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等武者依心而行，無懼生死，」李榮說道，「父親一生功業燦爛，即使身死我也為之驕傲。」

李晦這一生行跡遍及塞內外，走遍了北方半個中國，歷任高官顯職，私底下更操控著「玄武」這等組織，隱隱影響着朝廷政局，論起武道也是八品宗師，這等功業少有人能比得上。

「嗯，姑夫這一生確實難有人比，我擔心的是你日後，」白依雲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說道。

「你是說丘家、武家那些人嗎？」李榮說道。

「他們身處朝廷或許有些顧忌，以你的實力應能對付過去，我擔心的是來俊臣，索元禮等天魔宗的人。」白依雲說道。

「來俊臣，索元禮？」李榮知道這些人是朝廷酷吏。他之前沒與兩人打過交道，唯一的交集是嚇跑了安雨茜，陳嘉言。那陳嘉言據說是來俊臣的弟子。

「我知道你與元行沖關係不錯，但他不是天魔宗內最有實力的長老，而從屬於魔僧懷義的來俊臣、索元禮等人為最大的派系，他們手段狠辣，特別是懷義跟姑父有仇。」白依雲說道。

奼女派暗地裏掌控的情報網堪稱天下第一，連魔門內部也逃不過其耳目。白依雲做為下一代宗主，背靠主掌奼女派幾百年的同州白家，消息之靈通無人能比。

「懷義跟家父有仇？」李榮到是沒有聽李晦提起過此事。

他的心頭閃過元行沖拜託自己的事，想來這位天魔宗當代宗主會成為將來所要面對的大敵。

「那時懷義剛剛成就宗師，私下裏找上姑父。不知出於何等原因，姑父痛下殺手，差點就把懷義幹掉。」白依雲提及一件過往的私密。

這是「魔僧」懷義唯一的一場慘敗，還差點沒命，他又不是什麼胸懷寬廣的人，後來要不是武則天阻止，懷義早就找上門來了。當然也可能是心有餘忌，不願意找李晦拚命。

「或許我現在還不如懷義，但以後為了師門恩怨也要斬殺他。」李榮聽了沉吟說道。

算起來李榮跟懷義是師兄弟。不過懷義拜入少林寺高僧普勝門下學藝，本就包藏禍心，功成后破門而出，連累得普勝閉門思過，鬱郁而亡。身為師弟的普惠憤恨不已，雖沒跟李榮提起過，但李榮卻是知道師父的心事，早就立下志願，將來武道大成后要斬殺懷義，維護師門聲譽，是以輕易答應元行沖的請求。

「你的心思不小，連懷義都惦記上了，有種。」白依雲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

身為天魔宗宗主懷義聲名遠揚，威震正魔兩道，雖不入天榜，但實力得到眾位高手公認，不比「天凰」武攸緒差，沒聽過誰敢公然挑戰於他。

「有些事躲也躲不過，」李榮說道，私下裏心道，「大不了老子躲到少林寺去，難道懷義還敢進寺搜人，估計連當初的女帝元華都不會這麼做。」

一席話使白依雲佩服不已，怪不得這位小表弟武道精進如斯，那心懷志向不是自己可比。

那邊林碧菡、阿黛妮聊得熱火朝天。幾句話下來兩人就姐妹相稱，阿黛妮還成功地推銷出去一批香料，並獲得了長期的供貨合同，價值上千貫。

奼女派控制的青樓數以百千計，對香料的需求不知凡幾，阿黛妮家則是香料貿易中的佼佼者，出售各類異香，正好迎合了奼女派的需求。

送走白依雲夫婦，李榮靜下心來，帶着阿黛妮在園中散步。

「阿黛妮，看你高興的樣子，又做了一筆好買賣。」李榮心情大好問道。

阿黛妮修長的身形幾可與李榮平齊，穿着緊身的胡服，散落的栗色長發披在肩上，充滿了異國的風光。

「我也沒想到林姐姐會要那麼多。」阿黛妮說道。

「她們奼女派家大業大，這點小錢不放在心上。」李榮說道。

說實話李榮對經營青樓生意的奼女派沒有好感。這個時代買賣人口是合法的，況且自古至今誰也沒禁絕過此種古老的生意。白依雲是李榮的親戚，心性與那些魔門中人不太一樣，得到了李榮的認可。

「林姐姐是奼女派的人？」阿黛妮驚訝地道。

阿黛妮家生意做得那麼大，背後也是有深厚的武力支持，跟奼女派打過交道，知道一些魔門秘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