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其信然耶?其夢耶?

268 其信然耶?其夢耶?

「…………」

隨着一道寒徹身心的冷戰,猛地坐起身子的青年,似乎依舊能夠感到那被腐毒侵蝕身體的酸麻,以及自己的生命消逝時所感受到的陰冷。

清晨時分陰冷的空氣在身周涌動,毫無暖意的陽光剛剛將這片天地照亮,不遠處的林中傳來鳥雀那不絕於耳的啼叫聲,讓此地的一切都充滿了生機。

環顧了一圈面前自己所棲身之處的一片殘垣斷壁的廢墟,趴在一旁的行囊中蜷身熟睡的灰貓,以及在不遠處啃著剛剛從雪地中探出的嫩芽的黑驢,灰發灰眼的青年驚魂普定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有點搞不清楚自己的情況。

「——莫非,那只是一個夢不成?」

緩緩站起身來的青年,活動了一下直接在野地露天睡覺后僵硬酸澀的身體,思索了片刻后,不由得一臉疑惑的喃喃自語道。

但是,當他看到自己身邊插在地上的那根通體鮮紅的赤色長槍之時,他就知道自己之前所經歷的那些不僅並非虛幻,就連最後瀕死之時所隱約見到的那位持槍一招擊殺屍龍的強者也並非幻覺!

「這是——」

仔細打量著這桿毫無任何氣勢外漏、也看不出任何靈光,只是安靜的插在身後地上的赤紅長槍,非金非木的質地一看就知道極為堅固、並且韌性十足,槍身上可以見到細密的花紋遍佈整根長槍,那花紋之中自帶幾分玄奧莫名的意味,看起來不僅僅是為了防止打滑和裝飾,其內肯定蘊含有魔法的力量——不過,如今這桿長槍,貌似並非以實體存在於他的面前,當他想要觸碰一下的時候,槍身隨着一陣光影晃動頓時消失不見,原地只剩下了他那把名為「破裂荊棘」的魔法長劍。

「恩……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在之前我是用『猩紅屠戮者』投影在這把長劍之上,不過為何此刻變作了這桿長槍?」

雖然搞不明白這裏面到底有什麼隱秘和古怪,但是光是莫名奇妙的在野地里睡了一夜這種事情,就足夠讓人心生寒意,此刻他實在是不想再在這個詭異的地方稍作停留,便上前一步拔出插在地上的長劍,隨即提起行囊就向著自己的座駕走去。

「——這個地方,應該就是遠行者要塞的廢墟所在了吧。」

牽着馱滿行李的黑驢走出那樹立着高牆和數座倒塌了一半的高塔的圓形廢墟后,從遠處再去觀察這個地方,讓他頓時從中看出了許多熟悉的感覺出來。

短短二十多年的時間,還不足以讓這個遭受戰火破壞后的堡壘徹底坍塌崩毀,雖然因為堡壘本身採用的是木石混合結構,導致內部的木製框架和樓層大半都已經在經過自然腐蝕與人為破壞后自行崩塌,但是外部純石質的牆壁還保留着很大程度上的完整性,而不像那些數百年前的要塞廢墟那樣,除了地基和一些立柱外,已經基本看不到那些建築原本的形象和風采了。

也正是在確認了這座廢墟的樣子后,他才意識到昨晚他所身處的那個熱鬧非凡的營地,應該便是數十年前的那座匯聚了北方所有勇士用以抗擊亡靈的前線要塞了——也不知道他是穿梭了時間的罅隙現身於曾經的戰場,還是偶然間闖入到那些與此地戰死的英靈的迷夢之中,不論如何,他此刻只想要找個暖和的地方吃點暖和的東西,若是可以的話,能夠泡個熱水澡就再好不過了。

毫無留戀的離開了這座位於山頭的堡壘,向下走出大約幾百米遠后,便在遠方延伸而來的馬克西利安大道之側,看到了一座由一道三米高的原木圍牆和其內的兩層小樓所構成的酒館,他頓時便意識到,那裏正是他之前的目的地所在。

牽着黑驢來到酒館附近,敲響了位於正面的大門,隨即便見到一塊擋板被抽走,其後晃出了一個披着厚重斗篷、滿臉風霜的看門人,那雙有着依舊犀利的目光的雙眼之中,流露出的是濃厚猜忌與疑惑之色——說來也對,哪裏有人會在清晨去這些客棧投宿的,一般要是沒有計算好行程、多半是連夜趕來,若是錯過而在野外宿營的話,多半直接趕往下一處了,也難怪對方會對他的來意感到不解。

「有什麼好看的?我剛在旁邊山上睡了一夜,身子都快被凍僵了,趕緊讓我進去暖和暖和!」

沒好氣兒的抬手甩出五枚銅板出去,似乎早就習慣於應對所有類別的「訪客」的看門人,卻未曾被他的「突然襲擊」打中腦袋,一抬手就將拋過來的硬幣順勢一把全數抓入手中,展露出了一手出色的指上功夫——明顯他本身最起碼也是一個善於使用短兵器的行家,或許年輕的時候,還是某個有名號的大盜賊也說不定。

「臭小子——你運氣不錯啊,竟然趕上了這次招新儀式的末班車,還得到了參加『英靈宴』的優待——要知道,能夠在接受試煉時,有資格被請去遠行者要塞的可沒有幾個,好了,別在那裏像個姑娘似的發牢騷了,快進來吧,就憑你身上的那個腰牌,熱湯熱飯熱水什麼的,也都會給你準備好的。」

看起來少說也有四五十歲的看門人,隨手便拉開了這扇足有三米高的厚重木門。

聽着那在地上滑動時發出的響動,以及那足有一掌寬的門板,僅憑推算就知道,光是這半扇門就最起碼重達上百公斤——伊安略感詫異的打量了一下看起來頗有些消瘦的看門人,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麼大的力氣。

走進高牆之內,便可以看到在分佈這個足有數百平米的空場兩側,佈局緊湊的馬棚和倉庫,只不過如今這個地方冷清的看不到一絲人氣,不要說成群結隊的商隊和村民了,就連旅客和游商的身影都看不到,若非還有數個人在前院,打掃着地上那些明顯是由上一波的「客人們」所留下的各種垃圾和污物,他差點以為自己又跑到什麼詭異的地方去了。

考慮到前兩天氣候回暖、尤其是獸潮回返極北荒原,大多數滯留在外的人們就紛紛踏上了行程,而這裏本就已經臨近北地的邊境所在,使得這附近除了傭兵和商隊就沒有多少人會途經此地,因此眼前這番冷清的樣子,對於這個酒館來說實在是再正常不多了,也不消說此刻天才剛剛亮,除了這些酒館內的僱員外,在此住下的客人們多半都還沒有起床呢,也無怪乎外面沒人。

開門后,看門人就站在一旁隨意的上下打量着他,就在伊安牽着黑驢走進來的同事,那目光就停留在了他的腰間附近,原本還算得上輕鬆的態度頓時為之一凝。

當聽到看門人煞有介事的提到了「腰牌」的時候,伊安也略感詫異的低頭望去,結果便看到了那個他在那個「夢境」中,花了三十枚銅板換來的那枚佈滿了銅銹的通行令牌,竟然就這麼明晃晃的系在他的腰帶上,上面所雕刻的「遠行者」幾個字雖然已經看不清楚,他卻清楚的知道這突然多出來的東西,正是那個身為管事的大漢塞給他的令牌!

「!?」

這一發現,可讓伊安大吃一驚,他本來還以為那不過是一個幻夢,即便剛剛聽到看門人談起「英靈宴」,也只不過認為,這多半是群鎮守北方的英靈們,所組織的「私人聚會」。

但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能夠從那些屬靈的世界之中帶出來什麼實物來的,因為那些地方因為架構於「靈界」之中,基本不可能存在任何的物質屬性——若是他此刻身上的這個令牌確實是從那裏帶出來的話,那麼那個地方絕對不會是什麼夢境世界,而能夠同時擁有物質性和精神性的異度空間,他所想到的也只有暗銀騎士所曾經駐守的那座「北方不死院」,以及「湖中城」麥拉思卓那架構在世界罅隙之中的「光影界」,而那都是存在於遠古時代、原本封印着沉睡中的諸神的「楔之神殿」被擊破后散落的碎片所化,也只有這樣特殊的來歷,才讓那些世界擁有了種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和特性!

「本來我們這裏早上是不會接待客人的,也不會準備飯菜或是任何額外服務,不過誰讓你竟然得到了正式團員的令牌,那麼自然是要對你有所優待的——有什麼想要的,直接拿着牌子跟老闆說就好了,這次就算你免費了。」

聽到看門人這麼說,伊安還真是有點被他那透著股傲慢氣質的、冷冰冰的「熱情」嚇了一跳。

沒想到。這個牌子竟然如此「吃得開」,不僅在那座要塞中,讓他直接就得到了進入三等席位就餐的資格,如今即便回到了現實之中,竟然依舊還有着種種的優待,讓人不得不為此感到「受寵若驚」。

「——呃,多謝。」

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因為一時間接受到了太過於大量的信息,讓伊安的腦子都有點超負荷運轉了。

——心情頗為複雜的少年,感受到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疲憊,最後決定還是把自己的腦子當成擺設算了,他現在最需要的,還是先好好休息一番,剩下的等他休息好再說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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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光使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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