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4:岸邊蹄聲

1794:岸邊蹄聲

鎖江關,顧名思議,就是要將河道鎖住的意思。這裏是原大楚費儘力氣打造的一道關卡,目的倒不是為了軍事上的用途,而是用來收稅。原本的河道之中,佈滿了人工設置的各種障礙,除了魚可以游過去,即便是小舢板行走其上,也要冒着沉船的風險,因為這些障礙,這裏的水流便顯得很是詭異,一個個的湍流,漩渦密佈其間,讓人望而生畏。想要從這裏通過,就必須拐上一個彎,通過一條人工修建的河道。

鎖江關,便在這條人工河道之上,橫跨河道的關口,徹底鎖死了任何想要私自出關偷稅漏稅的那些人的想法。整座關卡原本都是用石料建成的,這樣的工程在原楚國來說,的的確確也是一個極大的工程了,他建成之後,也的確對於楚國當時的稅收事業起到了極大的貢獻。

當然,在前楚,特別是到了後期,很多事情也都變了樣,關口再好,終究也是由人來掌控的,只要拿下了守關的人,什麼事情也就好辦了。

到了大明時代,鎖江關終於又恢復了他本來應用的作用,仍然是監控偷稅漏稅,只是不再收稅罷了,經過這裏的船隻,只消出示繳稅的證明,便可以通行無阻。

與前楚不同,現在對於鎖江關在軍事上的作用,反而得到了放大。駐紮在這裏的是武裝巡捕,雖然不是正規的野戰部隊,但人數卻是足足有一個哨,裝備也比一般的武裝巡捕要好得多。哨卡之上,更是裝備了霹靂火,弩機等一應重物器。

在鎖江關值守的,除了大明稅務司的官員之外,便是梧州的武裝巡捕的一個哨五百人的士兵了。這五百人除了守衛鎖江關,平時還擔負着巡守河堤的任務,以防有人在鎖江關的兩邊搞些貓膩來繞過鎖江關從而達到走私的目的。

高亞光從來沒有想到過,鎖江關居然會遭到大規模地圍攻。

整個江南四郡現在都處在一個微妙的局勢當中,梧州雖然不像湖州那樣矛盾尖銳,但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式,稍有政治敏感度的人都能嗅出來。

但高亞光不覺得自己這裏會有什麼危險,直到他看到一群暴民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

起初的他並沒有將這兒當成一回事兒,只是派出了一隊五十人的士兵前去阻攔並告誡他們不要靠近鎖江關。

但當這五十名武裝巡捕被那些暴民乾淨利落地包圍並殺死之後,在關卡之上目睹了這一切的高亞光就知道情況不對了。

這哪裏是什麼暴民,這根本就是一隻訓練有素的軍隊。

他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奪取鎖江關。

高亞光牙齒咬得崩崩作響,因為他的一個決策,五十名兄弟死得毫無價值,但作為一名從正規野戰軍退下來的振武校尉,他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並在第一時間作出了判斷。

這些人是齊國軍隊,這從他們的現在展現出來的陣形,殺死自己兄弟時無意識地爆發出來的吶喊的口音,都已經明確無誤地得到了證實。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出現在這裏的,但這卻是毫無疑問的事實。

高亞光不需要知道這件事情為什麼發生,他只是知道,這些人想要奪取自己的鎖江關,他也不知道對方這樣做的目的,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讓對方得逞。

湧來的那些齊國軍隊只怕有千餘人之多,如果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軍隊的話,那麼自己的麾下就絕不可能是對方的對手。

現在自己帶的可不是當初在野戰軍的那些兄弟,他們只是武裝巡捕,年齡偏大,有家有口,其中有戰爭經驗的不過百餘人而已。這裏畢竟不是大明本土,在大明本土之上,一個村子裏吶喊一聲,說不定就能湧出上百個鐵血戰士。

「把所有的弩機全都搬到這裏來.」高亞光站在關口,大吼道,可惜的是霹靂火全都固定在關口之上,瞄準的也都是河道,要是能用霹靂火,他守住關卡的信心便要足一些.

武裝巡捕們一部分在高亞光的指揮之下,慌亂地站上自己的崗位,另一批則忙亂地搬著弩機,其中幾個手腳發軟,扛着弩箭箱子竟然一頭摔倒在地上,弩箭跌落滿地,看得高亞光惱火之極卻又發作不得.

看着黑壓壓的敵人撲了上來,高亞光搶過一台弩機,一把豎起弩頭,」來吧來吧,來送死吧!」

噠噠的弩箭之聲猛然響起,下頭衝過來的齊軍頓時便有十數人中箭.後面的人不等中箭的要栽倒,竟然將這些人舉了起來當作盾牌擋在身前,仍然在迅速地靠近,看到這一幕,高亞光心中更是一涼.

不但是悍卒,竟然還是死士,只是他們要搶自己的鎖江關幹什麼呢?

「準備戰鬥!」當他看到一支支的飛抓從那些齊軍的手中飛出來,抓住城牆的時候,高亞光顧不得再想其它了,厲聲地吼叫了起來.

普通的士兵不會配備這樣后武器,高亞華只在大明軍隊的水師陸戰隊和那支身着黑衣的神秘的鷹隼身上看到過,一想起那兩支部隊的驍勇,他的背脊便有些發涼.

丟掉弩機,一把抄起身邊的砍刀,一躍而起,砍斷了一根飛抓.

「戰鬥兄弟們!」在他身邊一排排的士兵湧上來,揮刀用力地跺著飛抓.

高亞光在斬斷第二根飛抓的時候,抬眼看了一眼郡城方向,如果郡城方面的援軍不能及時趕到的話,那麼,鎖將關必然陷落,但問題是,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郡城收到消息,再集結兵馬趕來,天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戰鬥兄弟們,郡城的援軍已經在路上了.」高亞光奮力地將一個已經落在城頭的齊軍砍翻,聲嘶力竭地給士兵們打着氣.

高亞華其實沒有抱什麼希望,他只是作為一名戰士單純地想抵抗更多的時間而已.但實際上,此刻慕容遠一行人正在快馬加鞭地奔向鎖江關.

有戰馬的加起來還不到二百人,基本上所有的騎兵都被韓華鋒給帶走了,一路狂奔的途中,慕容遠已經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所謂的陽泉暴亂,只不過是齊國人的障眼法,為的就是將駐守在郡城的韓華鋒的主力部隊吸引到百餘裏外的陽泉去.在陽泉的必然只是一小股的所謂海盜,而他們的真正主力,必然是在鎖江關.

拿下鎖將關,裝着蒸汽機的商船才能從哪裏通過,進入大海,他們的戰艦,此刻一定就等在海面之上.

「快一點,再快一點!」慕容遠用力地鞭打着平時視若珍寶的戰馬,那是他父親為他親自挑遠的一匹好馬,平時他就將其當成兄弟一般.此刻挨了打,一邊委屈地嘶鳴著,一邊更加用力地向前飛奔而行.

而在他們的身後,步兵們則只能靠着兩條腿奔跑了.

江面之上,商船在寒風之中頂風順流而下.蔣通與徐福談笑風生.

「徐掌柜啊,此刻明軍的主力,只怕正在陽泉一帶瞪大眼睛找尋着所謂的海盜呢,哈哈哈,等他們回過神來,我們已經通過了鎖江關,海闊憑魚游,天高任鳥飛了.」

「曹統領真是神機妙算,將明人玩弄於鼓掌之上.」徐福由衷地道.」如此大的一件事,就這樣輕輕巧巧地就完成了,事後想必明人國安部的那個田康,肯定會氣得吐血.」

「現在我們說起來簡單,但真要說起來,這可是一盤大棋呢,你看着曹統領談笑風生之間運籌帷幄,卻不知背後我們付出了多少艱辛?田康可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好對付的?」

「沒看出來他有什麼本事.」徐福不屑地道.

蔣通笑道:」那你可真是小看田康了,曹統領費盡了心機,將這一次的行動與挑動江南紡工的暴暴編織在了一起,把田康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湖州這些地方,這才有了我們今天的輕鬆,這裏我們是大獲全勝了,但在湖州,我們必然會面臨着一個慘敗的局面,付出的代價,是你遠遠想像不到的.」

徐福怔了半晌才道:」這幾台機器就這麼重要?」

「當然有這麼重要,只要能得到他,便算折損成千上萬的精銳,我們也是在所不惜.」蔣通冷酷地道:」更何況,湖州之亂,就算全面失敗,我們也不算是一無所得,至少那裏會變得一片稀亂,明人在哪裏也會失去民心,經濟受到重創之後想要恢復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如果用人命就能換到這些的話,那我們齊國人是不憚於用人命來換的.」

徐福默然不語.心中卻不禁暗暗地為自己以後的日子有些擔憂了.攤上了這樣冷酷的上司,有朝一日他將自己也送進這樣的境地,那該如何是好?只可惜,現在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回頭之路,留在明國的話,只會是死路一條.

蔣通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這個世界之上,除了極少數的一些人,絕大部分都是被人支配的命運,即便是身為宗師的他,也不能例外,又何論一個小小的徐福呢.

兩人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盯着船頭泛起的白色的浪花,只到岸邊急促的馬蹄聲將兩人從沉思之中驚醒了過來.

蔣通霍然站了起來,遠處的河堤之上,數百匹戰馬拉成一條直線,正在向著鎖江關方向狂奔.

「我們離鎖江關還有多遠?」他轉頭,厲聲問同樣震驚不已的徐福.

「蔣大師,只怕他們會在我們前面到.」徐福膽戰心驚地回答道.

岸堤邊,慕容遠也看到了那一艘孤獨前行的商船,但此時,他卻也是鞭長莫及,不過只要自己及時趕到鎖江關,牢牢地守住了那裏,就什麼關係也沒有了.

人可以走,但東西得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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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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