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俘將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俘將

鍾鎮現在也走在繁華的越京城的街道之上.背上背着,肩上挎著,手裏提着一個又一個的包袱或者各種各式包裝精美的禮品盒子,而在他的前面,背着雙手,悠哉游哉的走着的是王凌波.

曾經的大秦帝國的將軍,現在就像是越京城頭最常見的搬運工或者僕從.老老實實的跟着王凌波,來到大明的京城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但他仍然沒有完全消化這裏的所見所聞.雍都與越京城比起來,就像是一個荒僻的小鎮子.或者唯一能跟這裏比一比的,就是人丁的數量了.

在雍都,只要你有貨,是不愁賣不出去的.所以那些商家,基本上眼睛都長在額頭之上,價格,那自然也是絲毫沒有餘地的一口價,愛買不買,反正你不要,有的是人賣.雍都的商鋪里,貨物簣乏,永遠都只是那幾樣.即便後來明商大量湧入,但在朝廷的刻意壓制之下,也比過去好不了多少.

但在越京城,貨物多得閃花人的眼,在這裏,是買方市場.每一個商家,都會鼓動如簧之舌邀請著行人到自己的店裏轉一轉,看一看.而這裏的行人,最樂意做的事情,就是與商家討價還價.

貨物太多了,你不賣,有的是人賣.

這裏的情況,與雍都恰好相反.

這裏的糧食似乎多得吃不完,以致於商家們挖空心思的將他們做成了各種各樣色香味俱佳的點心,就那樣一排排地整齊的碼著,店外擺放着的展櫃之上,碟子裏放着的切成的小條的點心,任意由人品嘗.這一種行來,哪怕就是每一家鋪子裏就嘗一樣,現在鍾鎮也覺得快要吃飽了.

他必竟是有身份的人,可不像王凌波那樣,一邊吃着還一邊跟店家唾沫橫飛的提着意見.有時候,當王凌波塞進他嘴的時候,他都恨不得將臉藏到褲檔里.

但王凌波似乎覺得理所當然,而店家也沒有覺得這傢伙很討厭,大家似乎覺得事情原本就是這個樣子的.甚至一個做果脯的店家在聽了王凌波提出的建議之後,還滿臉驚喜之色的,從店裏用一個盒子裝了一大盒子的各色果脯硬塞到了王凌波的手中,似乎王凌波給他提了什麼了不起的建議.

現在這個盒子就挎大鐘鎮的胳膊之上,據王凌波說,這些果脯要送給師娘去吃,師娘懷了孕,現在就想吃着一些酸酸甜甜的東西呢.王凌波的師娘是大名鼎鼎的大明商務署的團長王月瑤,也是被商人們俗稱的財神爺,在大明你想要做生意,那王月瑤就是那尊繞不過去的神.

吃得似乎無窮無盡,而穿得,也讓鍾鎮大開眼界.在雍都的時候,絲綢這類東西是昂貴的,基本上只有豪富一層才穿戴得起,但在越京城中,絲綢似乎只是一種普通的織物,價格只有雍都的幾分之一.別說是豪紳了,就連最普通的老百姓,也能買得起.就在剛剛走過一家布莊子的時候,鍾鎮就看到一個農夫給自己的媳婦買了一匹絲綢.

那絕對是一個農夫,粗糙的雙手上結滿了繭子,肩上挑着扁擔,兩個筐子裏空空的,似乎原本裏面裝着的東西已經賣空了.他將扁擔和筐子放在布店外頭,牽着那個同樣粗手大腳的女子進了店子裏,出來的時候,那女子笑得眉眼彎彎,手裏小心的捧著的是一匹色采艷麗的絲綢.

這讓鍾鎮的嘴巴張得足以塞進去一個鵝蛋.

一路走過來,這樣的場景,他見過了很多.而他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的神態,自然讓王凌波好生一頓嘲笑.

「真是鄉巴佬呢!」王凌波下巴抬起,輕蔑地道:」知道嗎?現在在大明,真正的上等人,早就不願意再穿絲綢了,這東西穿在身上滑溜溜的,也就是一個好看,還真是不舒服.知道大明的上等人現在穿什麼料子嗎?棉布.」

「棉布?」鍾鎮有些茫然.

「你們當然不知道啊!」王凌波得意的笑起來:」這玩意兒,我們這裏不出產啊,現在市面上銷售的棉布,全都是海商們從海外帶回來的,聽說來自西域呢!那價格,昂貴得讓人絕望,不是大富之家,還真穿不起.」

王凌波身上當然穿得不是棉衣,當然,也不是絲綢,而是一件最為普通的麻衣,事實上,這也是這個世上絕大部分人衣服的原料.

「師父師娘穿得就是棉布做的衣服,摸在手裏,那才叫軟和!」王凌波十分艷羨地道,」師父說了,我要是能把你完全治好,就會獎厲給我一匹棉布.」

鍾鎮啞然,或者這傢伙治療自己,就是因為這一匹棉布.自己堂堂的秦國大將,身價也就一匹棉布嗎?

但王凌波卻又在這一瞬間嘟起了嘴巴,」不過你被皇後娘娘一拳打得太狠了,想要治好你,也不知要花多長時間的功夫,我可是聽說皇帝陛下已經命大司農在培育這種棉花種子,也許將你治好的時候,棉布這玩意兒已經在我大明遍地開花,又成了不值錢的貨色了,唉,我那師傅,可也太會算計了一些.」

鍾鎮只覺得自己無言以對,說半天,自己或者在將來,一文不值.

他在秀水河大橋發起決死衝擊的時候,沒有想到會遇上大明的皇後娘娘,更沒有想到,這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皇後娘娘竟然是一個恐怖的宗師級大高手,那一拳,擊散了他體內修習數十年的真氣,將他的經脈和丹田重傷,全身骨骼更是來知斷了多少根.自己沒有死,還真是多虧了眼前這位少年神醫.自己被他裹成了一個粽子一般的足足的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到現在距離那場戰事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了,自己從外表上看起來跟一個正常人沒有什麼兩樣,但有苦自己知,體內雄渾的真氣早已不見了蹤影,而真正難以治好的卻是丹田和經脈的傷勢.就算休復,自己也就是一個普通人了.

最初像一個粽子一般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時候,鍾鎮一心想着不如死了算了,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求死之心漸去,求生之念卻愈發的強大了.現在,他早已經放下了當初的所有雄心,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病人,哪怕王凌波經常突發奇思妙想,弄一些葯把自己治得死去活來,但他卻也毫無怨言,任由這個少年將自己當成了實驗品,他自己也想見證一個奇迹的發生呢.

做為太醫署最高長官的弟子,王凌波有着不少的特權,比方說他並不需要去太醫署坐班,去軍中擔任軍醫,也只不過是一種歷練.而現在,他在越京城開了一家小小的醫館,對於他來說,也是一種歷練.

而鍾鎮,現在就是這家小醫館的打雜的傢伙,因為這家醫館,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呆了幾個月後,鍾鎮倒是學會了不少炮製藥材的手法,更是將各種藥材都認得清清楚楚了.

王凌波似乎真正的將他當成了一個病人,而不是將他當成秦國的一個重要將領,而明國似乎也放任了他這麼做,像自己這樣的重要人物,居然便任由王凌波將自己輕輕鬆鬆的帶走了,現在更是任意行走在大明的京城中.

當然,現在的自己,的確也算不了什麼,連大秦國都要亡了,自己這樣一個人又算得了什麼呢?鍾鎮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這些.

在越京城,他看到了太多的不一樣,越京城就像是一面鏡子,正將一個欣欣向榮的強盛帝國一一展現在鍾鎮的面前.

大秦,輸得不冤.

現在,他對秦國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在他的內心深處,或者認為大秦百姓真要是成了大明的子民,或者也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他們有可能會吃得飽,穿得暖.

這些日子裏,他跟隨着王凌波,在越京城居然也見到了不少操著秦地口音的人,聽他們的口音,似乎是來自秦國各個不同的地方,但有一樣是相同的,他們的身上,都洋溢着一種滿足,一種幸福,這與鍾鎮以前接觸過的那些普通的秦人完全不一樣.

或者,這便是民心所向,大勢所趨.

鍾鎮一邊走,一邊想着心事,卻沒有注意到王凌波此時又被一家路邊小攤點給吸引去了,他背着大包小包的卻仍然往前走,一不小心,整個人竟然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街上的人實在太多了.

「對不起,對不起!」他連忙抬起頭,向著面前的人一迭聲的道著歉.被他撞著的這個人很年輕,穿着打扮似乎是一個貴介公子,身邊還伴着一個女子,那女子手裏拿着好幾串糖葫蘆,正在往嘴裏塞著.

只看了這一眼,鍾鎮腦子裏便轟的一聲如同五雷擊頂,眼前這個女子,當真是化成了灰他也認得,那就是在秀水河大橋邊,一拳將他轟到如今境地的大明皇后閔若兮.而此時,閔若兮一手拿着糖葫蘆,另一隻手卻挽著這個年輕貴公子的臂彎.

能讓大明皇后這樣親膩地挽著的人,除了大明皇帝,怎麼可能還有第二人!

鍾鎮一下子便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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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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