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蜜月(二)

65.蜜月(二)

余晚這天煮了小米粥,又燉了魚湯。魚湯煨的濃,再加上豆腐切成塊,在裏面咕咚咕咚,掀開蓋子時整個湯底都已經是乳白色。聞着就香。

另一條魚,她拿來做魚丸。

戴着圍裙,余晚用刀將整條魚剔骨,剁成魚漿,再加上各種佐料攪拌。季迦葉在旁邊看着,不由直皺眉:「這麼麻煩?有攪拌機啊……」

余晚埋頭說:「那樣就不好吃了。」

「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先前吃到了余晚親自喂的糖,季迦葉這會兒嘴巴甜啊。

余晚不搭理他,季迦葉的手指就在她背上輕輕的敲來,敲去。

他的力道很輕,更像是一點點曖昧的試探與撩撥,彷彿下一瞬,他的指尖就會沿着漂亮的脊背往下……余晚臉頰悄悄紅了,威脅道:「再不去躺好,晚飯就不給你吃。」

「你不捨得。」季迦葉索性摟住她,這般篤定。

余晚還在攪拌魚漿呢,一時雙頰更加紅了。她低着頭,故意板起臉說:「你又知道?」

「當然。」季迦葉將手壓在余晚心口,貼着她耳邊說,「因為你最心軟了。」

余晚怎麼不心軟呢?

他曾在醫院、在車裏那樣冒犯她,她卻只因為罵過他,而心懷歉疚,還主動在發佈會後喊住他,道歉。

其實,余晚於季迦葉而言,起初是一種純粹的征服欲。

他太喜歡征服了,骨子裏又喜歡凌虐,余晚是個再合適不過的對象。至於什麼時候有些不一樣的呢,季迦葉也說不清楚,大約是余晚不停的拒絕讓他惱火,大約是余晚還背着他火速相親,甚至光明正大和她那個「不是東西」的男朋友出雙入對,挑戰他的耐心,又或者,大約是她在車裏被他弄哭了……

那時,他親了她,卻被余晚推開。

季迦葉便想放她走的,熟知余晚偏偏主動喊住他,道歉。

那個時候,看着余晚,他突然就捨不得了。他帶她回家。他忽然變得貪戀這份暖意。

季迦葉低頭,望着懷裏的女人,親了親她的頭髮。

這個吻格外溫柔,余晚回頭。

指腹緩緩刮蹭着她的臉,季迦葉仍舊篤定:「余晚,你就是捨不得我。」頓了頓,他動情的說:「我也捨不得你。」

這種話他越發不要臉,越發信手拈來,余晚耳根漸漸變燙。慢吞吞的,她問他:「你以前是不是經常這樣哄別人?」

季迦葉說:「都是別人哄我。」

「有多少女人哄過你?」余晚直直望着他,忽然追問。

余晚從來沒問過他過去的事,季迦葉眨了眨眼,還沒答呢,余晚已經默默轉過去,低着頭,安靜攪拌魚漿。季迦葉捉住她的手,忍不住笑:「這就吃醋了?」

余晚還是沉默,用力抽回手。將面前油鍋熱好,捏了幾個魚丸丟下去。

一瞬間,油鍋滋滋響,白色的魚丸瞬間被炸成金黃色,飄出香味兒。

季迦葉從後面擁着她,哄道:「真生氣了?」

余晚垂着眼,拿筷子撥了撥油鍋里的丸子。

捏了捏她的耳朵,季迦葉逗她說:「都過去了,你不是也有那個誰誰誰么,還背着我去相親……」他想到,也生氣。

聽他這樣說,余晚心裏越發酸。將炸好的丸子撈起來,還是慢吞吞的,她賭氣嗆道:「是啊,二叔。」

季迦葉:「……」

余晚一直盯着鍋里。

身後的人忽而就這麼安靜下來,摟着她的手也鬆開了,季迦葉一言不發的離開。

余晚又沉默的捏了好幾個魚丸。

用筷子撥了撥,油星子濺上來,燙的手背痛,余晚微惱,直接將火關掉。

抵著流理台站了會兒,她又打開。

婚後第一次吵架,突如其來。

可能誰都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子的……莫名其妙。

魚丸做得不多,炸了一些,其他都存在冰箱裏。

再白灼了個時蔬,外面天色便暗了。

季迦葉回房間后一直沒出來,余晚將飯菜端上桌,坐在餐廳里等了會兒。想了想,她過去敲門。

沒人回答。

更沒有鎖門。

余晚徑直推門進去。

卧室裏面也是暗的。他睡在那兒,也不知道熱度退了沒。

余晚放輕腳步走過去,剛要伸手試試他額頭上的溫度,季迦葉倏地睜開眼。眸子黑黑的,直視過來。余晚一滯,就被這人一下子拉扯過去,跌在他的身上。余晚被他箍在懷裏,緊緊貼着他。

視線無聲糾纏,季迦葉旋即將她壓在身下,用力親她。

吻得很兇,還很痛。

余晚疼得輕哼一聲,季迦葉才停住,看她。沒有他那副金絲眼鏡,季迦葉模樣看着有點純良,還有委屈。

他說:「這麼久,你都不過來找我?」

口吻更是酸楚,看來是真的被余晚那句「二叔」給氣到了。環住他的脖子,余晚說:「對不起。」

哎,她總是會對他心軟。

輕輕碰了碰她的唇,季迦葉亦耐心解釋道:「以前除了明川,不管是誰,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或者亂七八糟的誰,我都不會在意,也從不曾放在心上。余晚,」他喊她,「你以前就說過我不會哄女人。是的,那時我滿腦子想的就是錢,不停掙錢,然後回來找沈家復仇。我給自己留的時間非常少,少到近乎苛刻,我連休息的時間都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我根本沒有心情去想那些。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謝佳,或者劉業銘。他們最清楚了。」

余晚說:「我知道,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聽到的那一瞬,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吃醋又吃味。余晚說不下去了,垂眸,眼眶有點紅。

捋了捋她的頭髮,季迦葉說:「余晚,你知道我的脾氣。我對你的所有,都是真的。這世上,我也只願意這樣哄你。——我們別為了過去的事生氣,好么?」

余晚抬起眼。

季迦葉便又俯身,親她。夫妻之間所有的不快就這樣灰飛煙滅,來得快,去的也疾。這個吻纏綿而悠長,吻得兩個人都動了情,呼吸漸沉,季迦葉這才貼著余晚的耳邊,恨道:「你以後也不許再那麼氣我!」

「什麼?」余晚被他親的暈乎乎的,怔了怔,明白過來,「二叔么?」

聽到這兩個字,季迦葉便又氣上了。

吻了又吻,還故意不讓余晚好受,他才算完。

夜裏,季迦葉胃口不錯,先喝了碗魚湯,暖暖胃。搭著清口的小菜,又吃下半碗粥,還吃了好幾個魚丸。

直到余晚不讓他吃了,季迦葉才停下來。

到新西蘭的第一個夜晚,安靜而靜謐。

余晚要看電影,季迦葉卻要拉着她睡覺,他說:「我現在一看到電腦就頭疼。」還抗議:「我不喜歡電影。」

余晚便催促他:「那你快睡。」

季迦葉說:「一起睡。」

膩膩歪歪好久,最後,還是兩個人一起看電影。

余晚故意挑了部印度片。無論台詞說什麼,都得看翻譯,時不時再來一段冗長的歌舞,看得人昏昏欲睡。

所以,沒一會兒,季迦葉就闔眼睡著了。

他這些天太累,身體不舒服,今天還和余晚慪氣,到這會兒也該早點休息。

余晚將床頭燈關掉,帶上耳機。

身旁,季迦葉是面對她睡的。昏昏暗暗之中,男人側影英俊,眸子闔著,有一絲生病後的脆弱。

余晚看了會兒,抬起手,指尖悄悄沿着他的眉眼輪廓描繪。余晚並沒有碰到他,他也沒有睜開眼,可這人就是感知到了,季迦葉準確握住余晚的手。

放到唇邊,輕輕吻了吻。

他說:「別鬧我,不然我又沒心思睡。」

余晚抿唇,輕輕的笑。

*

在奧克蘭休息了兩天,季迦葉身體好起來,他們的蜜月也正式開始。

謝佳提前替他們安排好一切,車輛、酒店的蜜月套房……余晚也做了攻略,可季迦葉卻獨斷專行道:「我先教你釣魚。」

他身體恢復好了,如今只想先找個安安靜靜、沒人打擾的地方……和余晚待上幾天。

見到他的遊艇,余晚不得不感慨,有錢人啊,就是奢侈。

「你買了幹嘛?」余晚不解。他一年到頭來不了新西蘭幾次,不是浪費么?

季迦葉無比自然的說:「賺錢么,當然是為了花錢。」

余晚竟無言以對。

這艘遊艇季迦葉前段時間才來過,上面還有他之前匆忙回國,沒來得及帶走的行李。余晚走進卧室,不經意的,在煙灰缸旁發現一樣奇怪的東西。她走過去,拿起來,一看——

余晚忍俊不禁。

這是一張電影碟片,《末代皇帝》。

所以,他很早就開始喜歡她了呀……

身後,季迦葉恰好進來。

余晚回頭,望着他,故意用他那天夜裏的話揶揄他:「你不是不喜歡電影嗎?」

季迦葉走過來,掐余晚的腰:「明知故問!」

難得有他窘迫的時候。

當然,後果很可怕,以至於余晚釣魚終究沒有學會,還被他各種欺負。

出海這種娛樂大概就是專門為他這種衣冠禽獸設定的。大部分時間沒有人,只有他倆獨處。他就喜歡這樣,又那樣。這些讓余晚無論如何,都忘不了。

……

後來,回到岸邊,坐車要走,季迦葉忽然喊住余晚。余晚一頓,問他:「怎麼了?」季迦葉只是說:「過來。」

余晚愣愣走過去,季迦葉攬着她的肩,說:「我們拍張照。」

拍照?

聽到這個提議,余晚不由錯愕。

季迦葉這人一向不愛拍照,他所有的照片全是出席商界活動時留下的,一板一眼的正裝,板着臉,又酷又冷漠。

余晚怔了怔,就被他摟在身邊。

二人後面是一眼望不見盡頭的碧海藍天,波光粼粼,鹹鹹海風吹過來,吹動余晚的頭髮,還有她的連衣裙。

而身旁那人穿着簡單的T恤和休閑褲,一派輕鬆。

這是她和季迦葉的第一張合影。

直到後來度完蜜月回國,她才知道這張照片做什麼用了。

一向恪守**的季迦葉,居然讓謝佳正式對媒體發佈了他們結婚的公告。

用得照片正好是那天在海邊拍的。

寬檐帽下,余晚笑容溫暖,而季迦葉一向冷漠的臉,也終於薄唇抿起,有了很淡的笑意。

余晚問他為什麼,季迦葉說,這樣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已婚,你還擔心什麼?

他在說她吃醋的事呢。

余晚被他說得臉紅紅的,心裏卻止不住的甜。

季迦葉知道她缺乏安全感,所以,他願意給她最多的安全感。

他用他的方式,來守護他們這段婚姻,來保護余晚。

後來,這張照片還被放在季迦葉書房裏。

和他父母合照一起。

再後來,就又多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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