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自焚

第三百八十九章自焚

子辰帶着若諼騎着大黑馬一直跑了近百里,大黑再也堅持不住,轟然倒下,子辰抱着若諼滾下馬來。

兩人還未從地上爬起,就聽到紛至沓來的馬蹄聲離他們愈來愈近,且天色已明,一望無際的大漠無處藏身,人困馬乏,子辰雖還能逃,但若諼已是力盡神危,再也跑不動了。

即便能跑,在一馬平川之地,人也不可能跑過馬匹。

子辰將若諼護在身後,牙一咬,彎弓對準前方,只要來者是敵,便決一死戰!

一隊官兵從地平線那裏極快地冒出,穿的是大漢的衣服,因看不清來者是誰,子辰只把弓箭拉滿,卻不敢輕易射出,極戒備地注視着來人。

等到近了,若諼從他背後探出頭來,驚喜地叫着:「葉大哥,怎麼會是你?」

葉武縱馬到前,滾下馬來,跪倒在地:「屬下救駕來遲,害公主受驚了,望公主恕罪。」

他身後那些騎兵全都滾鞍下馬,跪了一地。

子辰見他們認識,便收了弓箭,若諼向他介紹道:「這位葉大哥是長安的故人。」

葉武道:「當年多虧小姐救了屬下一命,不然屬下哪有今日。」

若諼賜他平身,問了句:「小紅姐可好?」心裏卻在感慨命運有隻翻雲覆雨的手,當年誰曾想到那個病得奄奄一息的少年如今會成為鎮守邊關的將士。

葉武極恭敬的答道:「托公主的福,我妹妹找了一個好人家,已經嫁了。」

若諼微笑着點了點頭,看着他身後的士兵,苦笑着道:「你是奉了我父親的命令,還是我叔叔的命令,前來捉拿我。」

葉武道:「屬下是受琥珀姑娘之託,來尋公主的下落的。」

若諼且驚且喜:「琥珀被你救了嗎?」

葉武點頭道:「琥珀姑娘擔心公主,日夜啼哭,」他看了一眼子辰,繼續道:「聽說銀狼在龜茲國現身,且身邊有位女子,琥珀姑娘便猜到是公主,叫屬下留意蘇爾沁王子的一舉一動,今早天還未亮,屬下發現蘇爾沁王子和方大小姐帶了許多士兵出了龜茲國,料來是追捕公主和銀狼,屬下便在後悄悄尾隨,果然遇到公主,實乃大幸!」

然後扭頭看着子辰:「這位是銀狼吧。」

若諼笑笑,不置可否,她可不會輕易暴露子辰的身份。

葉武道:「請公主跟屬下來,琥珀姑娘正等著公主。」

若諼遲疑着沒動,葉武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幾十名士兵,笑着道:「這些都是屬下的兄弟,不會泄露公主和銀狼的行蹤,公主不必多慮。」

若諼杯弓蛇影,扭頭徵詢地看着子辰,子辰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葉武令手下的士兵自己回軍營,他則帶着若諼和子辰到了一處偏僻的房屋,還未進門,就興奮道:「琥珀姑娘,快出來,看誰來了!」

屋裏傳來急亂的腳步聲,緊接着門打開了,琥珀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一看見若諼,便激動得流下淚來,叫了聲:「公主!」疾步走到若諼跟前跪下,泣不成聲。

若萱心裏也是澀澀的,她強忍住眼淚,扶琥珀起身,二人攜手走進了屋裏,子辰把大黑馬安置好,和葉武也跟着進來。

兩個女孩子述說了各自分手之後的遭遇,都唏噓不已。

琥珀不想若諼為她傷心,強笑着道:「奴婢和公主都吃了這麼多苦頭,竟然還能活着相逢,實在是老天爺憐愛,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她見若諼和子辰二人均風塵僕僕,於是道:「奴婢先燒水給公主洗浴,然後再做飯。」葉武雖是男子,以前在家卻是做慣家務事的,因此對琥珀道:「我來幫你。」

……若諼和子辰沐浴吃過飯之後,精神都好了許多。

若諼記掛着方家,吞吞吐吐地問葉武:「我父親可還好?」

葉武變了臉色,半晌才沉痛道:「鄯善國國王把樓蘭暴動的事呈了奏摺給當今聖上,奏摺里直指方將軍窩藏前樓蘭之國公主溫朵娜,並勾結叛匪銀狼,才導致鄯善國發生劇烈的動蕩,再加上公主的叔叔上奏彈劾方將軍,並污衊公主與銀狼有私,皇上震怒,已命人把方將軍及公主的兩個哥哥押解回長安等待審問,一旦罪名成立,恐怕滿門抄斬。」

若諼緊張地問:「我父親和兩位哥哥已經啟程了嗎?」

葉武道:「還沒有,屬下怕方將軍和兩位公子被公主的叔叔暗地謀殺,因此千方百計把方將軍和兩位公子送往鄯善國大牢裏關了起來,再過三日,長安城的官兵一到就要押解方將軍和兩位公子啟程。」

若諼聽了沉默不語,琥珀怕她憂思傷心,傷了身子,於是勸道:「公主先別理會這些,睡一覺是正經,等養足精神頭腦清楚了,再想着怎麼救老爺和兩位公子吧。」

若諼依言進了裏間睡下,這幾日餐風露宿,擔驚受怕,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此刻心中雖百般憂思煩惱,卻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她真希望就此一睡不醒,不想再面對傷痛和責任……

一覺醒來時只覺頭暈欲裂,琥珀守在床邊哭泣。

若諼驚得坐起,扶著昏沉沉的腦袋,急問道:「又發生什麼事了!」兩眼緊張地在屋裏搜索,不見子辰,心咯噔一沉。

琥珀見她醒了,面露喜色,擦去眼淚,道:「公主昏睡了兩天兩夜,可把奴婢和辰公子嚇死了!」

若諼驚道:「兩天兩夜?我怎麼會睡了兩天兩夜!」

琥珀在她身後放了個靠枕道:「可能是太累了吧,所以才一睡不醒……」

若諼呆了片刻,問:「辰哥哥呢?」

「他守了公主兩天兩夜,剛出去洗臉去了。」

琥珀正說着,子辰走了進來,見若諼已經醒了,大喜,幾步跨到床前,眼裏柔情蜜意,柔聲問道:「肚子餓嗎,我去煮碗羊奶你喝。」

琥珀善解人意,道:「辰公子陪着公主吧,奴婢去煮羊奶。」然後望望窗外,已是暮色四合,「順便也把晚飯做了。」

等吃過晚飯,若諼蒙了面紗要出門走走,子辰陪着她。

大黑馬休養了兩天傷勢已大好,兩人騎着馬到了鎮西將軍府附近,見那裏重兵把守。

若諼正想着該如何進去瞧瞧,葉武從後面趕來,原來琥珀見他二人出門,甚是不放心,去請了葉武前來照應照應。

若諼問葉武道:「你可有辦法把我帶進府去?」

葉武道:「因夫人還在裏面,所以我特意安排了我的人把守鎮西將軍府,以防公主的叔叔暗中殺害夫人,所以公主要進去並非難事,只是要委屈公主裝成丫頭。」

子辰和大黑馬留在原處,若諼隨着葉武混進府里,到了內宅門口,葉武自己止步,對若諼道:「公主去見見夫人吧,屬下就在這裏守着。」

若諼微點了點頭,走了進去,緩緩地推開了許夫人的房門。

許夫人正獨自坐在窗前,望着後花園的景色出神,見若諼走了進來,驚疑地站了起來。

若諼生來恬淡的眉眼間是無盡的冷意,她銳利地看着許夫人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家破人亡!你一心愛着阿爹,要把他身邊的女人全都剷除盡,可你現在得到他的心了嗎?」

若諼從她身上移開視線,凝望着窗外昏暗的景色:「至少,以前你還可以看見阿爹的人,現在,你連他的人都將要失去,更別說他的心了,以後阿爹的音容笑貌就只能出現在你的夢裏了。

你害起人來,無所不用其極,只可惜機關算盡,反害了你兩個兒子,他們可是要陪着阿爹赴死!」

許夫人凝著面容打量著若諼:「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麼?是想看我的笑話嗎?你已經看見了,可以心滿意足地走了!」

若諼目光如炬,凜冽地冷笑着道:「你覺得我只會看看你的笑話就了事了嗎?你弄得我母女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認,又害得我娘命懸一線,我會輕易放過你嗎!

你曾叫我多痛,我必十倍奉還!你一定指望你娘家保下阿爹和你兩個兒子的命吧,我卻偏要推波助瀾,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許夫人驚怒地直視着她:「他們可是你的親爹和親哥哥!」

若諼臉上笑紋更是擴大,卻讓人覺得不寒而慄,她冷冷的斜睨著許夫人:「怎麼辦?我和你是一路人,行起事來無所不用其極,只要能讓你痛不欲生,我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說罷優雅轉身,揚長而去。

許夫人看着她決然傲然的背影,臉上的凌厲、兇狠都漸漸散去,只剩下大勢已去的灰敗和絕望,身子如秋風中的敗葉,簌簌抖個不停,片刻之後,顫抖着手,點燃了幃幔……

子辰才要把若諼抱到馬上,忽聽身後有人驚惶大叫:「鎮西將軍府失火啦!」

他急回頭,不遠處的鎮西將軍府內宅處,火光衝天,風聲唿嘯如裂帛,火焰甲帶着風聲歡騰跳躍,譏笑着世人痴纏,火光里似有個一身月華深衣的人影逐漸融入炎炎紅光中……

他扭頭驚疑的看着若諼,她臉上無悲無喜,冷淡地看了一眼熊熊大火里若隱若現的身影,淡淡移開目光,自己爬上了馬背,子辰見狀,也飛身上了馬背。

一路上兩人沉默,待到二人覺得不是回去的路時,才發現大黑馬竟然帶着他倆來到小花馬死去的地方。

小花馬的屍體早就被野獸啃食光了,只剩下一副在暮色里白得耀眼的骸骨,大黑馬圍着那副骸骨一圈一圈的走着,不斷發出哀傷的嘶鳴。

若諼和子辰下馬,在離前方不遠的樹林旁邊挖了一個坑,準備把小花馬的骸骨掩埋起來。

當子辰剛剛捧起一捧沙往小花馬的身上撒時,一直站在他的身旁註視着子辰的大黑馬忽然發出一聲嘶鳴,隨即焦躁不安地亂跳亂蹦,不住地用它的頭來頂子辰,把他掀翻,甚至舉起前蹄,對着他身子直刨直敲。

大黑馬一面向子辰頂來撞去,一面不停地發出悲嘶,是在阻止子辰不要掩埋小花馬。

若諼滾下淚來,有時候動物比人還要重情重義,小花馬與大黑馬通共相處不到一天,大黑馬卻對小花馬如此情深意重。

子辰停下手,等大黑馬安靜下來后,才扶着它的脖子道:「小花馬已經死了,我不把它掩埋起來,它連骸骨都會不見的。」

大黑馬聽了,垂著頭,默默的走開,子辰這才將小花馬掩埋了。

若諼跪在小花馬的墳前,久久的撫摸著墳包,子辰在一旁靜靜地陪着她,過了好一會子,才伸手把她拉起,兩人準備騎着大黑馬離開。

不料他們剛要走近它時,大黑馬便跑了開去,他們又向它靠近,它又跑開,如此反反覆復,總是不讓他們近它的身。

若諼見大黑馬只在小花馬的墳堆旁閃來躲去,並無離去之意,知它眷戀着小花馬,不願離去,不禁又滾下淚來,對子辰道:「隨它去吧。」

子辰擔憂道:「晚上會有狼之類的野獸吃掉大黑馬的。」

若諼淚雨紛紛:「它是寧願死也要陪着小花馬的。」

子辰怔了片刻,把臉埋在大灰馬的脖子裏擦了擦,這才依依不捨地牽着若諼離開。

隔了一日,子辰帶着若諼來到科爾沁湖,墨城和燕倚夢已候在那裏。

墨城看了一眼子辰和若諼兩人十指相扣的手,道:「我把你姨娘安全地交給你了,你對我的救命之恩我總算報答清了,我走了。」說罷飛身上馬頭也不回地向遠處平治而去。

若諼在後緊追了幾步,揚聲道:「多謝!」便在獵獵風聲中,看着墨城消失在天際,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惆悵。

子辰小心翼翼的把挺著大肚子的燕倚夢扶上馬背,他牽着馬,若諼跟在一邊,一起回到了葉武給他們安排的住所。

琥珀早就做了豐盛的飯菜等着他們,見了燕倚夢又哭又笑,拉她坐下,給她盛了一碗雞肉當歸湯,哽咽著道:「這是公主特意命令奴婢做給姨娘吃的。」

燕倚夢什麼也沒說,只是極凄涼地笑了笑,便吃起雞湯來。

若諼在一旁看的分明,燕倚夢對人生已了無生趣,暗想,她從小就命運坎坷,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父親身上,希望他疼她愛她給她一個家,可命運卻給了她極大的諷刺,心靈的創傷最是難以恢復,且就這樣吧!因此並不相勸。

眾人吃了飯,若諼命琥珀收拾東西準備到綠洲中的村子住下,葉武這裏他們不敢長住,怕不小心露了痕迹,連累了葉武。(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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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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