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NO.109 生死契闊，永偕於老

林清越離開的太快，柳清鳶只來得及看見她泛紅的側臉，還有她走下台的背影。無名指的觸感引着她低下頭，懷裏的獎盃已經不再重要。彷彿置身幻夢，驚醒的時候，柳清鳶才終於意識到剛才那短暫的一瞬，林清越到底對她說了些什麼。

她說：「你要不要跟我結婚？」

她還說：「婚禮，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了，就差你了。」

記憶如潮湧，柳清鳶清楚的記得她把自己真正交給林清越的那個晚上，她眼含淚水，說想要和她成親。她也記得，那時候林清越迷離的雙眸里，夾雜着濃濃的憐惜和愛意。她回答她說，會給她一個婚禮。

頒獎典禮現場掌聲雷動，柳清鳶站在台上尋找著林清越的身影。她想大聲的告訴她，她願意和她結婚，只願意和她結婚。

獲獎感言時間。

顏如玉看着柳清鳶，把首先發言的機會給了她。

站在話筒前，柳清鳶仍在尋找。她說：「很開心這次能和師姐共同獲得最佳女主角的獎項。我不會停止努力，更不會讓支持我的所有人失望。謝謝你們，也謝謝我最愛的人。」倉促的說完了獲獎感言，柳清鳶跟着下台，在後台四處尋找林清越的蹤影。

她突然想到初次受邀參加金銘獎典禮的那會兒，林清越就在某個休息室等她。這麼想着，她循着記憶快步走了過去。推開門，林清越果然呆在那裏，整個人靠着牆邊，雙臂環抱。看見她進來，林清越揚起了唇角：「結婚吧。」她又重複了先前在頒獎舞台上的話。

柳清鳶放下了礙事的獎盃，在林清越的身邊站住，同樣靠着牆邊。她看着她，莞爾笑來：「好。」柳清鳶偏頭靠在林清越的肩側，問：「你的戒指呢？」

「喏。」變戲法似的，林清越再次攤開手，一模一樣的戒指就躺在她的掌心。唯一不同的，是戒指內面的名字，刻着柳清鳶的名字。「等着你幫我戴上呢。」她說。

柳清鳶托住了林清越的左手，把戒指小心戴在她的無名指。她們不約而同的伸著左手，然後十指扣緊，戒指在此刻格外顯眼。

休息室里安靜的只能聽見彼此呼吸的聲音。

林清越緊扣著柳清鳶的手，放在唇間溫柔親吻。「你想現在回去，還是接受完採訪以後？」她看着柳清鳶，似乎在考慮什麼：「不如現在就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好么？」

「你做主就好。」柳清鳶說。

話音剛落，林清越指著面前的小型行李箱，說：「先把衣服換了，穿這身太顯眼了。」

兩個人把身上的晚禮裙換了下來，恢復了平日裏低調的穿着。

這個時候已經有不少媒體聚在外面，時刻準備着稍後的獲獎明星採訪。離開前，林清越已經給顏如玉安排了專車，助理早就在休息室等她，只要採訪結束，她隨時可以回去。

柳清鳶沒經歷過現代的婚禮，尤其兩個女人結婚，更讓她好奇又期待。她一路都在問，卻總是得不到想要的回答。林清越始終都在賣著關子，不向她透露任何相關的細節。只是告訴她，「放輕鬆，一切有我。你只要記住，這是我為你準備的婚禮，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情定終生就夠了。」

車子從頒獎典禮會場離開，一路往和公寓相反的方向開去。途徑高速橋，車子的速度逐漸放慢。兩次拐彎以後，林清越把車開進了市裏的高檔居民小區。

小區很安靜，不少明星都選擇住在這裏。雖然和市郊的別墅區差的很遠，但如果是兩個人生活的話，林清越更喜歡溫馨的小門小戶。

她買的房子在十六樓，不算太高，又剛好隔斷了樓下可能的吵鬧。

拿出鑰匙開門前，林清越站在了門口，對柳清鳶說：「這裏是我年前就買下來的，重新裝修花了點兒功夫。清鳶，我希望和你擁有獨一無二的回憶。這裏將是我們以後的家，沒有任何人住過，只有你和我。」她轉動鑰匙，說：「看看喜不喜歡，如果有哪裏不滿意，我再找人重新修改。」

燈被打開。

映入柳清鳶眼帘的，是充滿古香又甚是樸素的居室。

兩間卧室，林清越把其中一間改成了書房。

雕刻着花紋的木製書架上面，擺滿了一些古籍和暢銷的文學書籍。書桌同樣是木製的，上面擺着筆墨紙硯。宣紙是攤開的，毛筆架上面掛着不同粗細的毛筆，隨時等待着誰來練字書法。桌子旁邊是一張小寬椅，照舊是仿古風格，上面擺着一張古琴，造價不菲。至於卧室，除了木製的大床，定製的梳妝台上還放着一面銅鏡作為擺設。衛生間里倒沒有太多改變，唯一添置的物件是浴室里的大木桶，坐在裏面泡澡也是一種特別的享受。

儘管它們整體看來仍是現代的居家模式，但那些被林清越精心裝飾的地方，仍舊讓柳清鳶感覺到了久違的懷念。

「喜歡么？會不會有哪裏欠缺的？」林清越摟着柳清鳶的腰肢，不確定她會不會滿意這樣的佈置。

怎麼會不喜歡呢？這裏飽含着愛人的用心，她感動都來不及，怎會覺得欠缺？

「我很喜歡。」柳清鳶的聲音看來有些哽咽，一句簡短的話，她重複了多次。

林清越抱住她，輕撫她的後背：「不是說過的么？以後再不會讓你哭了。你喜歡就好，過幾天就讓搬家公司把我們的東西都搬進來吧？婚禮當天再住進來，你覺得怎麼樣？新人配新房，長長久久。」

柳清鳶被她最後那句完全不相關聯的話逗笑，仰起臉，深情而視：「清越，自從遇到了你，我才發現老天爺對我有多好。兩個女子成親，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好生期待那天的自己，也好想看到那天穿着鳳冠霞帔的你。」

「我也想。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比如，拍婚紗照。」林清越笑着，在她眼角輕落一吻：「請帖都已經印好，到時候只要把邀請的人名寫上就好了。至於婚禮地點，先保密好了。」

拍婚紗照？

柳清鳶對此陌生又期待，她趴在林清越的懷裏，想像著拍婚紗照的那天，該是怎樣的情景...

翠綠的草地宛如毛絨絨的地毯，微風清爽，陽光灑落湖面，映着粼粼波光，美不勝收。

純白瀑布般的婚紗尾擺拖在草地，柳清鳶身着純潔的魚尾婚紗，完美無瑕，夢幻迷人。她第一次嘗試這樣的抹胸款式，香肩裸露，凸顯的鎖骨更添性感。她的身後，林清越穿着和她相同款式的高定婚紗，氣質高貴，宛如優雅的女王。她環著柳清鳶的腰肢，笑容里是難以退去的溫柔。柳清鳶偏頭靠着她，手覆著她的手背，沉浸在她眼底的深情，唇角微微有了弧度。

攝影師按動快門，將屬於兩個人的一幕幕默契的對視瞬間拍了下來。

原來，這就是拍婚紗照。

柳清鳶在心裏欣喜著，甜蜜著也幸福着。

再沒有什麼時候，比女人穿上婚紗的那一瞬間更美也更讓人心動。

她曾經勇敢的逃離了不屬於她的親事。而現在，她收穫了屬於自己的愛情。對方和她一樣，是個女人。在漫長的人生歲月里，她們即將成為彼此的依靠，相互扶持，相互體貼，也相互照顧。

林清越把婚禮地點定在影視基地。

葉萱安排人幫她提前進行了佈景，讓整個婚禮現場充滿古代氣息。

除了現場的佈景，被邀請來的觀禮嘉賓都會換上符合清代背景的定製服裝。這也是林清越特別安排的，因為柳清鳶是古代人，她想給她一個難忘的婚禮。

這場婚禮是娛樂圈首個同性婚禮，不論在圈內還是外界，都成了當時人們討論率最高的熱門話題。所有媒體都在找機會對舉行婚禮的兩位當事人進行採訪，即使婚禮當天禁止媒體進入現場，記者們還是會耐心的守在外面，等待着可能的機會。

除了林清越和柳清鳶共同的朋友，不少有過合作和來往的人也被邀請前來參加她們的婚禮。至於林清越的母親曲勝男，請帖早在一周前就發了出去。然而，曲勝男還是缺席了這次的婚禮。人不到，她託人送去了禮物。

是給柳清鳶的，純銀的手鐲，看起來有些年數。林清越認出了它，那是她很小的時候曲勝男一直戴在手上的。曲勝男說過，那是她的祖母留給她的母親，然後再留給她的銀鐲。說是傳家物件，也不為過。

像古時候的成親儀式一樣，所有受邀前來的嘉賓在預先安排的圓桌前坐下。每張桌子都鋪着艷麗的紅色桌布，相當講究的擺出喜宴的排場。桌子上面按人數放置著送給嘉賓的回禮，貴重且不俗。

負責婚禮的主持人穿着極具古韻的服裝，頭戴高帽，配上金框眼鏡，斯斯文文的像個教書先生。喜樂結束后，他沖着外面高聲喊道：「吉時已到！兩位新人拜堂嘍！」

話音落下，林清越和柳清鳶各自牽着紅繩的一端緩緩走來，她們穿着相同的新娘喜服，長發挽起，紅色的蓋頭別在發間，隨腳步輕輕揚起。賓客間掌聲響起，兩個人牽緊了手裏的紅繩，偶爾相視一眼，淺淺的笑容映進彼此的眼眸。

「一拜天！」主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林清越和柳清鳶轉身對着外面的方向微微鞠躬。

彷彿真的回到了自小生活的朝代，柳清鳶下意識的望向林清越，生怕一切不過幻夢，眨眼就會消失一般。她輕拽紅繩，耳邊又一次傳來主持人的高喊。

「二拜地！」

是真的，這一切都不是虛幻的夢境。

她和清越，她們成親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兩兩交拜！」主持人改掉了原本的「夫妻對拜」的詞兒，讓今天的成親儀式完全的成為兩個女人的專屬。

林清越拉近了手裏的紅繩，和柳清鳶相互對拜。她們終究牽住了彼此的雙手，耳邊是賓客們不斷的歡呼聲和鼓掌聲，那是送給她們的祝福，發自內心的祝福。

「禮成！今後的日子裏，希望兩位新人始終不離不棄，永遠相伴到老！恭喜你們！」沒有所謂的結婚證，主持人把一張絲絹交給了她們，表面用精細的綉工綉著幾行繁體字：

兩姓聯姻，不問性別。

此生浮華，與卿共賞。

良緣永結，白首之約。

生死契闊，永偕於老。

絲絹的右下角並排綉著兩個人的名字，用金色的絲線，工整的綉著林清越，柳清鳶幾個字。

兩個人同時接過主持人遞來的絲絹，這是屬於她們的『結婚證』，獨一無二的，是她們結合的象徵。

「親一個！親一個！」前來的賓客們又開始起鬨，林清越湊上前輕吻在柳清鳶的唇角，抬手摘去了她頭上的紅蓋頭。

「清鳶，我們生個孩子吧！」她在她的耳邊輕輕言說，紅色的蓋頭被她用力拋起，飄揚而下。賓客們熱鬧的聲音還在繼續，紅蓋頭隨風吹過眼前，只聽見柳清鳶一聲嬌嗔的「無賴」，紅蓋頭輕輕落地，二人相擁纏吻，幸福永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