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番外

第444章 番外

在點卯的風俗下,權貴都起的極早。皇帝可以睡晚些,也至多到四點半。李初暉四點十五分準時睜開眼,歪頭見葉晗正睡的香,輕手輕腳的起來,靈巧的跳下床。

孫太監迎了上來:「聖上……」

「噓!」

孫太監一窒。

李初暉離開了床邊,坐在了梳妝台前,低聲道:「輕點兒,別吵醒了他。」

孫太監:「……」聖上,您這是要趕董賢的典故?

更過分的還在後面,李初暉吩咐道:「等天亮了,把我的梳妝台挪到外間去。我日日早起,燭光晃進帳子裏,沒得攪了他安眠。」

孫太監默默替李初暉梳着頭髮,小時候兒就特別喜歡抱葉晗玩,這是長大了還喜歡?做戲的話做不到這個程度吧?做了皇帝,自然不需要繁複華麗的髮髻。尤其年輕的皇帝,更要往老了扮。不一會兒洗漱畢,李初暉就往外走,孫太監跟上來問:「聖上去哪兒?」

李初暉自然而然的道:「前兒的摺子沒看完,昨兒又攢了一天,再不去瞧瞧明兒就堆著了。你留在坤寧宮照應,我跟前不用你伺候。」

孫太監再次:「……」昨兒就夠離譜的了,今兒婚假也不休了!這回大婚當真從頭到尾都沒有個正常的!

葉晗的乳母姚氏也跟着進了宮,眼睜睜的見皇帝出去了,她家的二爺還在睡!立在床前,叫醒也不是,不叫醒也不是。硬是等到七點鐘,葉晗才迷迷糊糊醒來,打了個哈欠后,頓時一僵,啊,對,他進宮了。扭頭看內側,空空如也。慌忙的掀開帳子,孫太監忙迎了上來,稱呼上就卡了殼。皇后當然是可以叫皇后的,問題是一般而言……宮人為了表示親近,都是叫娘娘。可葉晗是個男的,叫皇后未免太肅穆,不利於拍馬屁,但叫娘娘就是作死。深吸一口氣,笑容深了三分,躬身道:「您醒了?奴才伺候您梳洗,可要傳膳?」

葉晗問:「聖上呢?」

孫太監道:「聖上去看摺子了。」

葉晗有些尷尬的道:「那個……以後早上叫一下我。」

孫太監的臉笑成了一朵花:「聖上說了,不用叫醒您,您愛睡到幾時便睡到幾時。許多年沒見,您怕是有些記不真了,聖上最是和氣好說話的,您不用緊張。」

不提還好,提起來葉晗就想起他三歲以前天天抱着人親,簡直了!到底是誰教他親人臉頰的?啊!對!陛下!

想曹操,曹操就到。李初暉結婚婚假,他不用早起。神清氣爽的睡的自然醒,想起他閨女新婚,怕葉晗不習慣,就晃到了坤寧宮。才進門就聽見他閨女那工作狂新婚頭一日就撇下葉晗去批摺子了,目瞪口呆。

忙在外間道:「晗哥兒呢?沒惱吧?」

葉晗在裏頭聽見,催促着宮人替他穿好衣裳,趕緊行到外間。皇族的禮儀尤其繁重,葉晗規規矩矩的對昭寧帝行跪禮。昭寧帝叫起,擺擺手道:「你同我生分什麼?初暉真是……我回頭說她!我聽說你昨兒有些中暑,可好些了?」

昭寧帝可謂是平易近人到了極致,在二公主會說話之前,他最大的消遣,不是可勁兒寵李初暉,就是可勁兒寵葉晗。有了二公主三公主后,對葉晗的關注度降低了不少,可得閑了還是要去定國公府逗他耍。葉晗與昭寧帝熟的不能再熟,此刻實在恭敬不起來,只得道:「就是曬的暈,歇一晚已是好了。」並沒有,可說出來也不會好,懶得說了。

昭寧帝道:「有什麼不慣的直接說,別拘束。找不到初暉就找我。當皇帝都那樣,起的比雞早,睡的比豬晚。」

昭寧帝蹦去了坤寧宮,李初暉立時就知道了。放下摺子走回來,被昭寧帝翻了個白眼。徐景昌還在生氣,昭寧帝正哄不回來心焦,閨女還給他出么蛾子。沒好氣的道:「你比他大那麼多,也不知道照應些。他才來生地方!」

李初暉:「……」你到底誰的爹啊?你跟徐都督的謠言八成是真的吧?有你這麼狗腿的皇帝嗎?論理他們倆是等著您老起床了後去請安的,您老倒先蹦到晚輩房裏了!

昭寧帝不欲打攪他們夫妻,見人回來了,拍拍屁股走人。

葉晗先朝李初暉見禮,皇后見皇帝,倒不用大禮。李初暉拉了葉晗的手,一齊坐下。葉晗有些僵,他家規矩,爺們屋裏不許丫頭伺候,家裏爺們一律不得納妾,女婿一律一條道兒走到黑,要麼就別上門娶。所以葉晗實在有些不知道怎麼跟女人相處。

但也不能讓女人先開口,葉晗只得道:「聖上……」

李初暉輕笑:「你同小時候一般叫我大姐姐就好了。」

葉晗道:「不合規矩。」

李初暉撇嘴:「從我老子起,咱家就沒有規矩人。」哪有跑到坤寧宮亂竄的太上皇啊!這是坤寧宮吶!您老自己在位的時候一步也沒踏進來過吧?雖然她是女皇,但這都叫什麼事兒!又安撫葉晗道,「雖是天家,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咱們就當尋常人家處。」

葉晗雖然傻白甜了點,但腦子又沒燒壞了,基本常識還是有的,皇帝跟他客氣是抬舉,真客氣上了就是他蠢。也不知說什麼,隨意問道:「要去與母親問安么?」

嚴春文還叫關在後宮,被廢的皇后,也只得叫母親了。

李初暉笑容不變,溫和道:「她喜安靜,不欲人打攪,且不用去了。」李初暉也是被親媽蠢哭了,以為她登基了,又可以蹦噠了。沒人敢攔她,居然敢衝到她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怨她為何沒為弟弟爭皇位。老五的水平比老四還差,她連老四都不服,還想讓她服老五,你誰啊?實在太理解親爹為什麼不待見親媽了,這麼多年腦子裏的水還沒擠乾淨。笑着使人把嚴春文送回冷宮,轉臉就變了顏色,勒令宮人再不許放她出來。結果她還真的上吊了,李初暉被氣的半死。幸而發現的及時,沒有當場咽氣,只病歪歪的,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蹬腿。李初暉才不得不在欽天監表示秋天真沒好日子時,趕忙的把婚事辦了。皇帝雖不用守孝,到底當年就大婚不好。朝政沒什麼不順的,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兒倒是一堆。簡直添堵!

葉晗入宮前,早被家裏塞了一耳朵八卦。庭芳對他說話從來輕言細語,但入宮前的庭訓尤其嚴厲。葉晗也覺得奇怪,嚴家不是寒門,難道不教孩子的么!想起庭芳一直強調的話——君臣、君臣……你拿皇帝當尋常夫君看,作死呢!吐出一口濁氣,他其實也不知道怎麼跟皇帝處啊!可他是晚輩,晨昏定省都是要的,故白問一句。既然李初暉說不必,他也懶的生事了。

夫妻兩個不熟,不知說什麼。幸而都是活在庭芳陰影下的倒霉孩子,別的不說,數學水平都很可以。不會聊天就做題吧。拿出一套數學題,兩個人就在坤寧宮裏耍了一上午。待吃過中飯,李初暉知道葉晗要午睡,隨意指了件事就出門了。葉晗只得上床。被圈在後宮裏,除了吃和睡,還能做啥?睡覺!

下半晌,唐太醫來請脈,葉晗居然還沒醒。姚氏急道:「他平素該起了,只怕還是昨日受了暑氣。」

唐太醫看了一回,稍微有些低燒,不能開藥,又不好扎針,也不叫葯童,親自替他揉起了穴位。不一時,葉晗發了點汗,卻是醒來后把中飯都吐了。

孫太監嚇的魂飛魄散,慌忙打發人去告訴李初暉。乾清宮本就在坤寧宮前面,李初暉飛奔回來,一疊聲的問:「怎麼了?早上不還好好的么?」

唐太醫忙道:「回聖上的話,皇後有些暑氣,中飯稍微油膩了,壓的不適,臣已診治過,並無大礙。」

李初暉道:「他吐了?」

唐太醫道:「無事,皇后打小兒的脾胃虛弱,歇會兒吃點粥便好了。是葯三分毒,臣便不開藥了。」

不用吃藥啊,李初暉鬆了口氣,這孩子太難伺候了,怎麼這麼多年脾胃虛弱的毛病還沒治好。怪不得葉太傅不肯要他尚主,她二妹妹那脾氣,沒兩下就把人給整沒了。

坐在床邊,柔聲問道:「還想睡么?」

葉晗忍着邪火,虛弱的點點頭。

李初暉替他蓋好被子,輕輕道:「睡吧,都是昨兒鬧的,別着急,你好好歇兩日就好了。」

葉晗閉着眼,暴躁的不行。他昨夜就不舒服,早起也沒緩解多少。原以為中午休息一會便無事,哪裏知道終究吐了出來。不就是曬了一日,有什麼了不起,聖上一個女人都受的住,偏他不行!連續的深呼吸,平復情緒。

李初暉知道常年生病的人,總有些牛心古怪的毛病。也可以理解,一直不舒服,能不煩躁么?葉晗乃家中幼子,三代人帶一個皇帝寵著,她都做好了應對的準備了。哪裏知道葉晗不開心,就只會自己生悶氣。也不朝人發火,慢慢的調節著呼吸,緊皺的眉頭漸漸散開。只不過又睡過去了。

李初暉忍不住笑,脾氣還挺好!昨日兵荒馬亂的,沒功夫仔細觀察,此刻天光正亮,看的尤其分明。長的很像父親,卻比父親柔和許多。畢竟沒有經過戰場磨礪,更像白面書生。大戶人家精心養育的孩子,不管男女,皮膚都極好。葉晗也不例外,真是肌膚似雪,吹彈可破啊。李初暉忍不住捏了捏臉,還是覺得像弟弟,生不出男女之情。

行吧,慣着吧,橫豎也不費什麼。葉晗脾氣不好她都準備慣着,脾氣好倒生出幾分真心了。畢竟小時候也是帶着耍過的,看道個漂亮的孩子,誰不喜歡呢?何況寵著個乖巧的弟弟,換取葉太傅的支持,再沒比這更划算的買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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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晗小睡醒來,心中鬱氣已消。他的身體並沒有傳聞中的那樣糟糕,原本是打算等到二公主定親后,他就慢慢「好轉」。哪裏知道飛來一個女皇,還是做了皇家人。宮內的帳子頂繁複華麗,與家中再不相同。宮中的飲食也比家中的油膩,看來是適應不了,得跟御膳房打招呼。

聖上比想像中的好相處,他的出身也是沒得挑的了。定國公府笏滿床是旁人的奉承,然而親朋佈滿朝堂卻不是誇張。葉晗有些頭痛,聖上一點架子都沒有,是性兒真的那般好,還是因為他出身足夠好。作為備受寵愛的家中幼子,真是打小就活的恣意妄為。可他長大了,知道出了家門,就應該要自己面對。深吸一口氣,伴君如伴虎。翻身起來,掀開帳子,意外的對上了李初暉的眼。

李初暉笑盈盈的看着他:「醒了?正巧兒擺飯,我吩咐了御膳房,叫他們按着你家的方子做。」

頂着一頭亂毛的葉晗稍微囧了一下,下床躬身行禮:「謝聖上。」

李初暉笑笑,喚宮女伺候葉晗梳洗。不一時,晚飯擺了來,果然都是他喜歡的口味。葉晗心裏稍稍有些畏懼,隨即又釋然。橫豎他入得宮廷,就是案板上的魚,生死由的是外面的廝殺,跟他基本無關。便在李初暉坐下后,從容的坐到了她的對面。

食不言,默默的吃完飯,李初暉才道:「我想明日請徐都督與太傅來宮中吃個家宴,你看如何?」

此話說的委婉,婚俗里三朝回門,皇后是不可能回去的,只能是家中女眷長輩入宮來瞧。顧及了葉晗男人的面子,便不提回門二字,只說家宴。葉晗顯然聽出了李初暉的好意,方才已謝過一回,現在再謝,倒顯得口拙,索性不說話,只衝着李初暉笑。

生的好的人佔盡了便宜,李初暉見葉晗笑,也跟着笑起來。又問葉晗:「聽聞你在家中,夏日是住在水閣里,可是比宮中涼快?」

葉晗笑道:「宮裏的冰擺的多,不出屋子並不覺得熱。」

李初暉叮囑道:「也別太貪涼。」

「是。」

李初暉要立葉晗為後,自然要先查其品性習慣。只徐景昌與劉達先後任中軍左都督,定國公府好似鐵桶一般,水潑不進。還是庭芳主動來同她溝通,說了個大概。作為新上任的皇帝,政務千頭萬緒,她寧可去看摺子。可是不能表現的太急躁,只能呆在坤寧宮故作悠閑。橫豎閑着也是閑着,就慢慢的引葉晗說話,問他喜歡吃什麼用什麼。

李初暉問的隨意,孫太監就聽的極認真了。皇帝的太監,首先一條就得認得臣子,熟悉政務。可原先上書房庭芳辦公的地方本就不寬,幕僚一擠,加之皇子公主朝臣進進出出,太監們自然被遠遠的打發了,省的礙事。故孫太監對朝政兩眼一抹黑,李初暉登基,就問昭寧帝討趙太監,昭寧帝爽快的答應了,他便被架了起來。待到李初暉大婚,第二日晨起便叫他伺候葉晗,八成要被放在坤寧宮主事,儘快熟悉葉晗的喜好是當務之急。

果然,說了會子話,李初暉就指著孫太監對葉晗道:「他打小兒跟着我的,對宮裏極熟的,從此他就跟着你吧。有什麼不慣的只管說,再別似今日中午這般拘謹,魂都叫你嚇散了。」

葉晗不好意思的道:「是。」

李初暉笑道:「不早了,安歇吧。」

安歇啊……葉晗想起父母耳提面命的事,臉稍微紅了一下。燭光搖曳,李初暉沒仔細看他,徑自去洗漱。待回到床邊,李初暉道:「你睡裏頭。」省的明日早上又要從他身上跳過去,麻煩。

葉晗乖乖的爬上床,正預備開口,李初暉一拉被子,閉眼睡了。葉晗整個人都不好了!新婚之夜沒滾床單,那是因為兩個人都熱的半死沒心情,今天好端端的怎麼就睡了呢?聖上不會不知道夫妻間要做什麼吧?大駙馬你別說你沒碰過公主啊!

幔帳外伺候的太監宮女也傻了,孫太監急的一腦門子的汗,先前大駙馬不招李初暉待見,統共也沒幾夜能摸上李初暉的床。做公主的沒孩子便沒孩子,橫豎有朝廷養老,還省的經那鬼門關,昭寧帝也就沒管。可現在是皇帝啊!哪有皇帝沒孩子的,不是裹亂么?孫太監使勁想,該不會是駙馬曾弄的聖上她老人家不舒服,所以討厭上了那事兒?孫太監肝疼的想,不行,這事兒得報秦王妃知道。

皇帝是沒有私隱的,葉晗醒來時,庭瑤與庭芳就已接到了夫妻「不睦」的消息,立刻飛奔入宮,分頭找夫妻兩個談話。

庭瑤到底近些,李初暉又起的早,就先被堵上了。庭瑤急問道:「聖上,您可是身體有不適?」

李初暉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什麼事。笑道:「他病著呢,過兩日再說。怕他不自在,我裝的睡。」

庭瑤:「……」

李初暉笑道:「哪個的耳報神那樣快?」

庭瑤道:「我且管着半拉宮務。聖上臨幸與否,都是記錄在案的事,報上來我可不就知道了么。」

李初暉才想起她登基,宮務又扔到了庭瑤手中。關切的問:「你可忙的過來?忙不過來我請瑾太妃來幫把手。」

庭瑤問:「皇后不管么?」

李初暉苦笑:「前兒他幾乎站不住,昨兒吃了中飯全吐了,我可不敢勞動他。橫豎有內務府,瑾太妃略管管便是。」

庭瑤道:「皇后沒那麼弱,在家還練騎射呢。他是沒給曬過,大婚那日明晃晃的日頭照着,別說他穿了五六層大衣裳,我的官服才兩層,都差點中暑。」庭瑤頓了頓,決定實話實說,「不瞞聖上,皇后在家中嬌寵了些,不是個很肯退讓的。二公主又極有主意。太傅怕皇后冒犯公主,才說他身子骨弱。雖是胎裏帶了些弱症,倒也不必小心到那份上。」

李初暉才不信,她被折騰兩天了,還是小心為上。

庭瑤無所謂李初暉信不信,橫豎她把真相告訴了皇帝,免了欺君的罪狀就結了。得知李初暉不是討厭葉晗,也就放了心。她當年還沒過門,秦王就沒了。夫妻生活是一日也沒過,常識全打書上來,就沒什麼好說的。轉而說起了內務府今年敬上的絲綢之事。

庭芳入宮更晚些,她已知道李初暉很給面子的放她兒子睡懶覺了,便卡著葉晗起床的點兒進來。朝臣見皇后自是要磕頭,葉晗彆扭的受了禮,忙把庭芳扶起。

庭芳管了二十年朝政,最是利落,也不繞彎子,張嘴便是:「早起還算涼爽,我陪皇後去御花園走走。」

這是要說私房話了。孫太監忙道:「回太傅的話,這天熱的古怪,還是在屋裏坐着說話吧。皇后還不曾吃早飯,奴才就領着人去傳膳。」

庭芳點點頭,孫太監就帶着宮女太監盡數退出門外。葉晗不喜歡坤寧宮的大廳,太肅穆,就引母親到屋裏說話。面對曾在他十三歲時親自正兒八經跟他上生理衛生課的親媽,葉晗無奈的道:「您都知道了。」

庭芳聲音不大,穩穩的道:「早先,聖上的脾氣沒現在這般好。先駙馬極怕她,便顯的畏縮,故房事一直不順。」

葉晗囧了:「這種事都知道!」

庭芳笑道:「漢景帝託孤栗姬未果,難道漢景帝還朝人訴苦不成?天家,行動坐卧哪處不是圍着幾十個人?有心打探,再沒什麼打探不到的。故,你與聖上很不和睦,朝臣必然知曉。」

葉晗:「……」

庭芳道:「便是她為君,你是男孩子,總要主動些。難道還想要婦道人家引着你不成?」

葉晗崩潰的道:「聖上睡了啊!我總不能把他搖醒來。」

庭芳道:「行吧,總有到一處的時候。只你記着我與你父親在家說的話。」

葉晗深吸一口氣:「我知道,和睦了萬事皆順。我既做了皇后,就似你們入了朝堂,再不能當自己沒長大。」皇后亦是臣,沒什麼區別。

庭芳又淡淡的道:「宮務你要管起來,你休讓雞毛蒜皮的小事報到聖上跟前。我管事兒的時候,哪個敢這般煩我,當下就撤了他。」庭芳看着葉晗,認真的道,「你若連宮務都管不好,要你何用?」

葉晗一凜。

庭芳繼續道:「想想嚴皇后的下場,她父親也不是一開始就失寵的。我就這麼說,嚴皇後有我一半管家的本事,就算嚴家滿門屠盡,她也能穩穩噹噹的立在坤寧宮,不受牽連。家族只是附加分,過的好不好,就看你自己了。」

庭芳頓了頓,又道:「許多話,在家裏來不及說。我以後會經常來看你,同你說外頭的事。說實話,聖上做女人是無趣了點兒,她若是尋常婦人,該她去遷就你。可她是聖上,就得你遷就她。這個道理,只怕你奶奶念的比我還多,可是,怎麼遷就,你知道么?」

葉晗搖頭。

庭芳道:「儘快熟悉政務,不要讓夫妻陷入無話可談的地步。原先你在工部,接觸的都是底層官僚,那不夠。底層眼界有限,小道消息亂飛。本來也沒二十來歲就做高官的,可你當了皇后,就必須有大局觀。成為皇帝喜歡的人,比奴顏婢膝溜須拍馬都重要。一味討好,那是奴才幹的活兒,你的風骨不能丟。可肚子裏沒貨,風骨就是一場笑話。我回頭就把官員履歷表送進來,你先背完。慢慢的纏着聖上問朝堂之事,匯總各方消息與態度進行對比。」

「知道了。」葉晗沉默了一小會兒,忍不住問,「媽媽,聖上是不是很有城府?」

庭芳笑道:「沒城府做不了女皇。你也別想着跟他耍心眼了,你天生不是那塊料。做純臣,做直臣,明白?」

葉晗點點頭。

庭芳道:「行吧,我才丟開國事,你爹就扔了一屋子東西叫我算。我很不得閑兒,有事使人來尋我。」

葉晗笑笑:「媽媽放心吧,我都知道的,做個有用的人。」

送走庭芳,葉晗又接待了陳氏與越氏。這二位便是純絮叨了。至下午,夏波光送了個箱子進來。葉晗打開一看,全是春宮。頓時鬱卒,婚前給的還不夠吶!他又不是女的,看得到吃不到本來就很心塞了,還拿圖來刺激他真的好嗎!知不知道他被一群生人盯着,連自己動手都不能啊?二十歲,血氣方剛好嗎!

更心塞的還在後頭,新婚第三夜,葉晗做好了萬千睡老婆的準備,結果西北線的戰報又至,昭寧帝與李初暉一口氣開會開到晚上九點。李初暉想起葉晗該睡了,就對小太監道:「你去後頭跟皇后說一聲兒,我今夜歇在乾清宮,叫他別等了。」

葉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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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並沒有真的病的要死的二十歲青年,葉晗的生理需求是客觀存在的!晨起的葉晗在床上靜了半日的心,才苦逼的爬起來。深深覺得男皇后就不是人乾的活!

他起床了,太監宮女團團圍着伺候。葉晗鬱悶的想,天天這麼關着,他是真要瘋!待吃過早飯,葉晗就問:「宮中可有練騎射的地方?」

孫太監答道:「箭亭便是專練騎射之所。」

葉晗問:「我可以去么?」

孫太監笑道:「去自是可以去的,宮裏哪處您不能去呢?只天熱,且待奴才使人搬點子冰過去,您在屋內練可好?」

葉晗點頭,然後隨意尋了本書,邊看邊等。後宮目前只有一位皇后,乃全宮討好的對象。麻溜的把箭亭佈置好,就有人來請葉晗。上午九點,陽光已有些灼人。孫太監不敢讓葉晗在日頭底下走,硬把他勸進了步攆,直接抬到箭亭的廊下,才扶着他走下來。

箭亭是座寬敞的院子,院內可以跑馬射箭。正殿五間、進深有三間,皆打通。裏頭擺放着各色兵器,連火器都有。葉晗走到弓箭處,挑了把合適的弓,開始練習。

孫太監在一旁伺候,只見葉晗沉着的放好箭羽,執弓,一拉到底。稍停,箭矢射出,緊接着砰的一聲,正中靶心。

孫太監目瞪口呆,皇后真的會射箭啊?

同樣被驚的還有晃進來練箭的二公主。她獃滯的站在不遠處,就這麼看着葉晗拉滿一石半的弓,凝神、靜氣,放出。精神高度集中下的氣場,似能削弱他絕色的容顏。

一石半,是九十斤。嚴格的訓練下,葉晗一分鐘能射出十支箭,差不多相當於精兵的水準。一組箭射完,葉晗的臉微微泛紅,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

二公主心中頓時生出熊熊怒意,到底是誰告訴她葉晗體弱多病,隨時會死的?他哪裏有一點點體弱多病的模樣!

葉晗瞥向二公主,不認識。二公主卻要向葉晗行禮。忍着氣喊了聲姐夫,便告退出了屋子。奔回去徹查造謠之人!

葉晗沒放在心上,稍作休息,繼續練習。他的騎射自是遠不如兄長徐清,但亦不算墜武將之子的威名。徐景昌旁的猶可,唯有騎射抓的極嚴,每日必有問詢。作為一個先天不足的孩子,想活下來,打熬筋骨是必不可少的。嗜睡沒法子改變,脾胃虛弱沒辦法治好,但至少每日還有那麼長時間醒著,可以好好鍛煉,增強體質。雖然每年入冬免不了生病,但至少不會隨時面臨生命危險。

李初暉對宮廷掌控力極強,她母親被軟禁坤寧宮時,就開始參與管理宮務。之後與寧妃分庭抗禮,寧妃仗着寵愛與兒子,也沒把她干翻。到了她登基,寧妃被遷入壽康宮,宮務便再次徹底回到了她手中。她願意分權給庭瑤,甚至分權給瑾太妃。可是她還是總攬。昭寧帝曾因小太監與人裏應外合遇刺,對於自身安全,她是絕無可能鬆懈的。二公主才見了葉晗,立刻就有人報與她知道。

李初暉實在厭煩妹妹。寧太妃直到現在,都是昭寧帝的寵妃。不似她在潛邸出生,經歷了數次動蕩,又跟在太傅身邊,早早接觸朝臣。二公主什麼苦頭都沒吃過,昭寧帝與寧太妃往死里慣,養出了一副蠻橫的性子。李初暉比二公主大了好有十歲,都快差輩兒了,也只得盡顯長姐風範,那熊孩子就當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沒事就懟的她半死。

葉晗與二公主本有婚約,是二公主死活不幹,才不了了之。葉晗入了宮,與二公主的婚約自然作廢,但李初暉很不欲節外生枝。要知道驕縱的孩子多半蠢,而蠢人通常不按套路出牌。生怕她那蠢妹妹搞出些什麼惡作劇來,便吩咐太監道:「看緊了她,別叫衝撞了皇后。」

太監應聲而去。李初暉被此事攪和了一下,正好歇歇,放下摺子就往箭亭走去。葉晗剛練完箭,大熱天的不能跑馬,就在屋內打拳。李初暉阻了太監的拍巴掌的提示聲,信步走到窗外,見葉晗動作行雲流水,好不賞心悅目。靠着柱子,隔着玻璃窗看着葉晗打完了拳,才抬腳而入,笑道:「你竟是會拳腳。」

葉晗忙對李初暉見禮。

李初暉道:「我也學過一陣,咱們練練?」

葉晗應了聲是。夫妻二人就擺開架勢,切磋起來。幾下試探后,葉晗猛的一用力,李初暉就被推的一個踉蹌,在將要落地時,葉晗一個跨步衝上去,圈住李初暉,砰的一聲,直摔在地上做了肉墊。

李初暉忙問:「怎樣?摔著了沒?」

葉晗笑笑:「無事。」

李初暉爬起來,道:「既是切磋,我摔了便摔了,你何苦這般?」

葉晗卻道:「是臣魯莽。」以為他母親的學生,應該水平不錯,沒想到如此不經打。

李初暉道:「方才那一下聲響,怕是摔著了。且叫我看看。」

葉晗笑了笑:「不打緊,習武之人日日摔。」

李初暉卻不聽,拉着葉晗就往外拖。把人扔進步攆,趕着回了坤寧宮,也不喊宮女,伸手將他的腰帶一拉,再扯開衣裳,就見他的胳膊上青了好大一塊。倒吸一口涼氣,道:「可是傷著了,快請太醫來。」

葉晗無奈的道:「聖上,臣真無事。」

李初暉嘆道:「下回可別這麼着了。」

葉晗道:「見聖上有危險無動於衷,非臣之道。」

李初暉:「……」她就是這樣,才學不好功夫的!算了,橫豎她是皇帝,也犯不着學。看了一眼自鳴鐘,已是中午,便道:「先傳膳吧。」

吃了飯,到底還是逮著葉晗上了藥酒,才打發他睡下。自己繼續去乾清宮辦公。直忙到下午兩點多,才晃回坤寧宮,第一句話就問:「胳膊還疼么?」

葉晗心力交瘁:「聖上,臣沒那麼脆弱。」

李初暉笑道:「你少逞強,前日吃不慣宮裏的飯就不說,鬧的吐了才舒坦。」

葉晗有些煩躁了,雖然他很少與人對局,多數是練練架勢鍛煉身體,但也不是完全沒受過傷。李初暉待他實在太細緻了些。他最討厭這種無微不至,因為這昭示着他是個廢物,需要人悉心呵護才不會死的廢物。

快炸毛的葉晗突然襲擊,一把將李初暉壓到榻上:「臣雖體弱,卻非嬌客,聖上若不信,大可以試試。」

男女的體能本就有差異,葉晗還是習武之人,李初暉連連掙扎幾下都沒掙脫。自家妻子,在懷中動作,葉晗的呼吸立刻就亂了。李初暉感覺到了葉晗身體的變化,沒來由的一僵。

葉晗呼吸沉重,低聲問李初暉:「聖上得閑么?」

李初暉實在不喜那事,然而也知道夫妻大倫,是躲不掉的。她辛辛苦苦篡的位、治的江山,自己不生,難道拱手讓人?那她還篡個屁啊!年長於葉晗,又經歷過一次婚姻,她還不能慫。只得笑問:「你想作甚?」

葉晗伸手抱起李初暉,滾到了床上。輕輕的吻上李初暉的臉,繼而吻上了她的唇。而後單手放下幔帳,另一隻手拆起了李初暉的衣裳。李初暉隨他擺佈,不出聲,亦不應和。葉晗頭一回,多少有些緊張,卻是記着父母的教導,萬不能讓妻子不適。回憶起畫卷上的細節,耐著性子慢慢試探著。

葉晗畢竟稚嫩,李初暉依然覺得不舒服。只不過葉晗生的好,她的忍受度就更好些。先前穿着衣服倒不顯,此刻赤誠相見,才發現葉晗手臂上漂亮的肌肉。不似偶然見到的兵丁那種略顯誇張的鼓起,倒像女兵們的流暢。

葉晗鎮定着情緒,一面親吻著李初暉,一面用手調情。他有一對毫無節操的父母,一個瘦馬出身的庶祖母,還有個更沒節操的舅奶奶。葷段子在他家就是日常,可謂家學淵源。他小時候上的是正兒八經生理常識,待到將要入宮,這些東西就一股腦的倒給了他,從此他再也無法直視那些絕美的詩詞,合著以前爹媽念詩是那個意思!怪不得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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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計其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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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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