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見了!

她不見了!

宋隨意從口袋裏拿出止血貼,要給老公臉上的傷痕貼上。

杜玉清按下她的手:「不用。」

「怎麼不用,都流血了!」她心疼好不好。

他幾乎完美到無懈可擊的臉上出現了血痕,怎不讓她傷心欲絕。

杜玉清聽出了這個丫頭的弦外之音,不由頗怒:「我是男人!」

男人一點傷大喊大叫的,叫什麼男人?再說男人臉上有疤才叫做硬漢,又不是女人!

對比之下,過來查看孫子臉上傷的杜老爺子,比較專業一些,對着孫子臉上的傷瞧了再瞧,道:「眼角那個淤腫比較嚴重些,去醫院看看有沒有傷到眼球。至於那個,不用貼傷口貼了,貼了反而不容易好,消消毒就好了。」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宋隨意和杜博芮都詫異。

要是傷到眼球,杜玉清的外科醫生生涯豈不是?

杜博芮騰的胸口裏冒起大火,跑到自己女兒面前。

杜藝雯看着父親沖自己來,張嘴本來還想哀求,一看父親臉上那黑色,一下子小臉全呆了。

「你這個畜生!」杜博芮舉起手。

杜老爺子見狀,忙喝住:「住手!打什麼孩子?我有打過你們嗎?平常不好好教,這會兒打孩子有用嗎?」

杜藝雯喉嚨里噎著哭音:「爸,不是我,不是我!」

「還說不是你!你拿筷子把你二叔戳成了這樣,你還說不是你!你要把你二叔戳瞎了才甘心是不是?」杜博芮破口大罵,那手舉在高空既是打不下來,又收不起來。他真想打,恨鐵不成鋼。

杜藝雯只看他打人的手沒有放下來,嚇得眼淚都不敢流下來,只喊著:「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去!跟你媽過去!看她對不對你好!」杜博芮脫口出這話時,一點都沒有留情面。

只看他近期爭取孩子撫養權時,唐湘憐一直興緻缺缺的樣子都知道,唐湘憐對於他們兩人這個孩子,壓根沒有存在心上。這是自然的,既然不是給自己喜歡的男人生的孩子,有或是無,都無所謂吧。

杜藝雯這會兒聽父親說出這話,哭都哭不出來了,小嘴一陣一陣地喘。她不明白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她本來是家裏最被人追捧的小公主。

杜老爺子皺着眉頭看着這一幕,走過來,對大孫子杜博芮說:「把玉清送去醫院看看傷,這事可大可小。雯雯放在我這裏。」

對於老爺子,杜博芮是一百個放心。事實上他也知道,能管教得了自己女兒的,除了杜老爺子不會有其他人了。杜博芮點頭,轉身走得飛快。

杜玉清本來還不打算去醫院,結果被老爺子和宋隨意一塊發了火。

「虧了你自己是醫生,能不知道這事是大是小嗎?」杜老爺子罵完孫子對宋隨意說,「你看着他,如果他不聽話,你給我聽話。」

宋隨意把頭點到像搗蒜似的。

杜玉清十足懷疑地看着她這個表情,怎麼覺得她這是好像樂在其中。

杜博芮開車開了上來,宋隨意扶著杜玉清上了杜博芮的車。這車急速開到了杜玉清所在的醫院去了。

得知老同學受傷了,一幫人,像吳俊澤這些的,全跑了過來。

杜玉清再次懷疑這些人不是來關心他的,是來湊熱鬧的。

醫院裏對此也是十分的重視,眼科的主任親自上陣,給杜玉清檢查傷情,最後說:「是有點兒嚴重。」

宋隨意馬上問:「那是不是得住院?」

杜玉清把她的手一抓,有些惱火了:夠了沒有!

自己的傷自己最清楚,最多有點傷到了眼角組織,最糟糕的結果也就是血瘀,怕感染。

果然,眼科的主任看了看宋隨意:「你是病人家屬?你想讓他住院?」

「你不是說他挺嚴重的嗎?用不用抽個血打吊針什麼的?」宋隨意吧啦吧啦說着,把自己就醫的過程全想像到他頭上去了。

「是有點兒,但是不至於。當然,如果病人家屬自己提出來的話——」眼科的主任說。

杜玉清馬上哼了下:「不用。醫院的病床不是這樣浪費的。給我開點眼藥水吧,我自己滴。」

「那好。杜醫生自己也清楚,其它我就不用交代了。但是暫時,休息最重要。暫時杜醫生是不能工作的。」眼科主任說着,給他開了藥水,以及準備紗布給他眼睛遮下光。

杜玉清聽着這話想起了什麼,這會兒才真正臉上沉了沉。

吳俊澤等人,在眼科檢查室聽着裏頭這話,同樣都想起了什麼。

魯仲平問:「他這傷大概什麼時候好?」

「你不如說他需要養多久吧。」吳俊澤道,「看這情況,保守起見,為了恢復到原有視力的話,消炎最少一個星期,消腫要兩三個星期,再加上養養,一個月要的。」

「豈不是說,他一個月不能上手術台了?」魯仲平焦急了起來。

「是,這不僅為他好,也是為他的工作負責。他自己應該很清楚,這樣對病人不公平,也是不可以操刀的。」吳俊澤解釋得理所當然。

魯仲平當場揪著嘴巴。

吳俊澤抹抹鼻子。

同樣替姐姐擔心姐夫的宋思露,聽着他們兩個對話,懵懵懂懂的:「杜醫生這樣休息了,不是挺好的嗎?他本來都挺忙的,應該休息了。」

聽到小白兔這話,吳俊澤差點笑抽。

杜玉清近來真的為了老婆操碎了心,把很多手術都推掉了,基本上,都沒有再接手術。這對於以前工作狂的他是難以想像的。

雖然愛老婆一回事,但是杜玉清在乎到這個地步,的確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隱隱約約的,是人都感覺到有些其它的隱情。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都和徐家父子在爭主刀這個關鍵點上掉了鏈子,想必杜玉清自己最不甘心了。

果不其然,沒有多久,聽說對手自己主動搞砸了事情的徐朗楓到來了。

到了杜玉清面前,徐朗楓倒是沒有笑,挺關切地問:「用不用到我們醫院那邊去看看,我們那裏的眼科中心也不錯的。」

杜玉清沉着臉沒有說話。

宋隨意在旁看着老公的臉色,很擔心:「要不,杜大哥到其它地方再問問看?」

小丫頭以為他是擔心自己的傷嚴重,所以臉色很嚴峻。

其他人聽了宋隨意這話,想笑不敢笑。

杜玉清被這丫頭氣死的心都有了,站起來:「走吧。」

他現在一點和敵人談判交手的心思都沒有。當然,他也不會因此去責備自己大哥教子無方,搞到他最終變成這樣。

杜博芮是很愧疚,愧疚到聽說了結果以後,一路狂跑回老爺子家去了。好在老爺子夠理智,阻止他繼續教女。

宋隨意於是去幫老公拿葯。

宋思露熟悉這醫院裏頭,給她帶路。

宋隨意就此問起妹妹:「你轉到這邊醫院實習了嗎?」

只看近來吳俊澤都到二院這邊來的多,好像有什麼緣故。

宋思露道:「吳教授要轉到二院來。這邊聽說建立外科中心,人才缺口比較大,然後把我帶過來了。我師哥還在一院獃著。」

那她老公呢?

「姐不知道吧?聽說一院的院長要退,本來提了杜醫生的名上去。杜醫生自己拒絕了。」

「拒絕了?」

她老公連院長都不稀罕當?是有這個可能,仙人嘛,清心寡欲多。

宋思露其實也不太明白杜玉清的想法,做院長誰不想啊:「有人說,是因為杜醫生已經想好當未來三院的院長了,所以一院的院長肯定不能當。三院據說選址都選好了,年底都要開工了。有人大投資,不怕沒錢建。但是最新的消息是說,杜老師比較傾向於想當二院這邊的外科中心主任。」

「有什麼區別嗎?」宋隨意問,她確實不是學醫的,對醫院內部不太了解。

宋思露說:「區別可能在,聽說院長行政事務多,基本連手術台都沒有什麼機會上了。做主任不同,經常上手術台的。杜老師可能還是喜歡上手術台吧。他這麼年輕,去當院長,有點兒浪費才華了。」

哦。宋隨意聽着有道理。

兩個人來到拿葯的藥房窗口。給他拿了眼藥水和抗生素片。

宋思露告訴姐姐怎麼用藥水。宋隨意努力聽着。

兩個人邊走邊說話,結果都沒有留意到後面有個人跟着。

直到走到電梯那兒,看着人太多,兩人準備從樓梯走下去。

後面忽然來了群人,拚命往下擠,宋思露和宋隨意為了躲避這群人,只好慌忙站在了扶梯邊上,抓着扶手。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令人觸目驚心,只見一個孩子,突然從她們兩個身旁的樓梯上摔了下去。

全場尖叫!

宋思露見狀,擠開人群喊著自己是醫生,跑到了前面看從樓梯扶手上被擠下去的孩子。

還好是二樓摔下去的,樓層不高,但是那孩子摔到地上后不哭不鬧,倒把宋思露嚇著了。擔心這孩子是摔到了腦袋,宋思露叫人不要動孩子,急忙讓人去通知醫院裏的急診。

等忙完這一陣,把孩子送到了急診交給同事處理,宋思露回頭,卻沒有看見了宋隨意。

之後,她在醫院裏找了半天,都沒有看見宋隨意,打宋隨意的電話,居然關機了!

在醫生的辦公室里,杜玉清和徐朗楓兩人,冷冷地對峙著,沒有一個人願意先松這個口。

徐朗楓說到最後有些氣了:「你現在眼睛都這樣了,能給她開刀嗎?」

杜玉清道:「一個星期後如果消腫了,視力能恢復正常。」

「你就不能為了她保險一點!」

「就是為了要讓她保險一點,我才不同意。」杜玉清振振有詞,「你們不了解她。她有白色恐懼症。手術中會出很大的事的。」

對於這點,吳俊澤和魯仲平在旁邊表示贊同。

徐朗楓反正不會輕易罷休:「我不信你這個話。你說你是老公給她開刀,她的白色恐懼症會好。我們是她親人,給她開刀,她能不能信任我們嗎?我和她有血緣呢!」

「我只知道,你只是在為你父親強出頭,想彌補你父親內心當初沒有救到她媽媽的遺憾,才來搶這個手術。就憑你們這個動機,我能答應嗎?」杜仙人的嘴巴厲害著呢,一句話又把對方埋藏的心思給戳穿了。

徐朗楓有絲狼狽:「這個動機怎麼不好了!我們是她的親人,想讓她的病快點好。而且論這種手術,我們做的比你多,經驗比你豐富,理所當然,由我們來做是最合適的。」

杜玉清說:「既然如此,你們是不是該考慮我?如果一旦手術中發生了意外,我卻不能為她主刀。我自己身為醫生,不能親自給她治好病,我的心情和你父親有什麼區別!你可以讓你父親不抱遺憾了,我的遺憾呢?」

眾人確實沒有想到突然間,杜玉清會把自己的心思剖開來坦誠。想着杜仙人向來保持高深莫測的神秘,都不愛坦誠心事的人,怎麼突然會?

「究竟怎麼回事?」徐朗楓一絲不解地看着杜玉清,「我上次已經覺得很奇怪了。一般來說,不會有醫生說會想給自己太太動手術的,因為這裏頭風險太多,包括自己的心態在手術中的調整。我們知道你是個能人,但是,你是人,不可能永遠不犯錯誤的可能。你怎麼會這麼反常理的堅持?」

「我沒有反常理。」

「你有!」徐朗楓很用力地咬道,「你說個真正的理由,十足的理由來說服我,不然我不會答應的。」

杜玉清的臉沉着,像是又蒙上了層霧。

「不要說我不給你機會,你機會我是給你的了。你說,或是不說。不說的話,憑你這個眼睛的傷,以及她的病情來看,我們絕對勢在必得。今天我就會帶她回到我們那邊醫院去。」徐朗楓的口氣是很硬的,硬到讓當場的魯仲平氣不過的哼哼不休。

眼看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杜玉清沉默了一陣,讓其他不干事的人都出去。

一群人全部出去了。室內只留下了徐朗楓和杜玉清,以及魯仲平三個人。

魯仲平先對着徐朗楓說:「你不要盡欺負人,壓迫人。」

「我什麼時候拿我家勢力壓他了?他杜家我能欺負得起嗎?」徐朗楓說到這兒,轉頭朝魯仲平眯眯眼,「你留在這兒,莫非你知道些什麼?」

魯仲平表情怪異地扭了下。

「究竟是什麼?」徐朗楓看着他們兩個,好像聯想到了些蛛絲馬跡,「對了,她也出過車禍——難道她那車禍和你的腿有關?」

說對了!

「當時你開車嗎!」徐朗楓的臉色驟然鐵了起來,「是不是你開車,把她撞了!」

「你冷靜一點!」魯仲平趕緊把他拉住,「杜玉清當時年紀才多大,有可能開車嗎?」

「那麼是怎麼回事!」徐朗楓質問,指著杜玉清臉上的表情,「他這個表情什麼意思!」

「不是我開的車,但是,那輛車是我的。」杜玉清吐出這句話時,臉色沒有什麼變化,誰也不知道他心裏沉澱了多少,包括他這條腿。

說起來是杜老爺子都覺得天意弄人。那時候,老爺子都不敢相信自己一向謹慎最愛的孫子居然出了車禍。

杜玉清出車禍的時候,十多歲,剛好滿足考駕照的年紀。

他聰明,學什麼東西樣樣都行,正因為這樣,他當年考駕照,也正是因為覺得順應潮流找了業餘時間去考的。一考就過了,不費吹灰之力。杜父高興時,馬上給兒子添了部新車。

對於這車,杜玉清平常都不怎麼開的。但是,那會兒,他有個兄弟剛好學開車,找了他私下當教練。那兄弟自己還沒有買車,杜玉清於是把自己的車都借出去了。

可見這個兄弟和當時的杜玉清好到了什麼狀況。

魯仲平替杜玉清解說着:「這事兒後來我找我爺爺問,才知道當年這個車禍鬧的挺大的。隨意她是命大,她是剛好在兩輛車相撞的間隙里飛出去的,只是刮蹭。而且,小轎車司機最終沒有為了躲避大貨車去撞她,這個是關鍵,最大限度地轉了方向盤,結果撞上了對面的貨車。」

「什麼?」徐朗楓驚訝地問。

「對面開杜玉清車的司機,看見了隨意,結果沒有避讓對面過來的貨車,迎頭撞了上去。司機當場死亡。玉清活了下來。那個時候,聽說那個司機死前,還問人,那個小女孩死了沒有。」

兄弟臨死前都怕自己造孽害了個小姑娘。你說獨自存活了下來的杜玉清能怎麼辦。

「後來我一直打聽這個小姑娘去了哪裏。人家說她搬了家,找也找不到。」杜玉清緩緩吐出口氣。

「別說他找不到,我們作為多年老鄰居都找不到。後來才知道她爸怕她去找她媽,死活不敢讓她和以前的人接觸。」魯仲平說。

徐朗楓沉默了下來。

門,這會兒被一陣風打開。

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宋思露,讓每個人都感到很驚訝。

宋思露已經嚇到要瘋了,語無倫次:「她手機關了,關了,不知道怎麼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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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門暖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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