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是花家不會給的

要的是花家不會給的

杜玉清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屋裏開着燈。

現在沒有到晚上,下午陽光正好,這屋的客廳下午朝陽,不會說沒有光。

不是想說這丫頭不知道勤儉,只是單純地覺得反常。

進到屋裏,果真見着那丫頭坐在沙發里發獃,手裏拿着電視遙控器,對着電視,電視機卻一片黑的。

「隨意。」

叫了兩聲,她沒有反應,直到他走到她面前擋住了她視線,伸出手拿過她手裏的遙控器。

受驚的宋隨意抬頭看着他:「杜大哥什麼時候回來的?」

「電視怎麼了?」他拿的遙控器對準電視機按下,開了。

電視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她這人。

宋隨意別過臉,心口哪兒堵堵的。她不習慣和親近的人吵架。像上次和他吵的時候,她心裏也是難受的要死。

現在和柳晴各執一詞,她這個心頭彆扭。

「怎麼了?」杜玉清問。

宋隨意不說話,扁著嘴巴。

不理她了,他轉身走去廚房找點吃的。中午他沒有在醫院吃飯,想着回來再吃。

宋隨意看着他走去廚房,才想了起來,跳起來說:「我煮了麵條。」

他看見了,揭開爐火上的鍋蓋,裏面黑呼呼的一片,煮糊煮焦了。

怪不好意思的,宋隨意走過去搶他手裏的鍋:「我來刷。」

「叫外賣吧。」來不及做飯了,倒不是因為他自己餓,他怕她餓到。她現在正養身體的時候,胃被餓到的話,下次怎麼再好起來。

「沒事的,我吃了的。」宋隨意說,「我給你下麵條,很快。杜大哥你先坐坐。」

杜玉清沒有說話,找着手機上的電話。基本上,他從不叫外賣,在醫院吃的飯堂,在家裏吃的自己做的飯。在他作為醫生的觀念里,外賣向來不衛生。

他只能找經常叫外賣的那個人問問外賣電話。

打去了大哥杜博芮,只因為幾家人住的都比較近,應該知道這附近哪兒外賣好。

杜博芮在家裏陪自己閨女杜藝雯小朋友學習,接到弟弟要外賣的電話有些吃驚:「你居然這麼多年都沒有叫過外賣嗎?」

「沒有。」杜玉清斬釘截鐵。

杜博芮呵,哭笑不得:「你既然都不喜歡外賣為什麼想到了叫外賣。」

「來不及做飯。」

杜博芮有些聽懂了,他這是為了誰叫的外賣,笑道:「知道你疼老婆。行了。記得那家燒鵝店嗎?你說過味道還可以的那家。那家有外賣,你叫它斬半隻燒鵝,加兩個盒飯,要點清湯,燙點兒青菜,送過去你們那邊應該挺快的。十來分鐘吧。他們家用摩托車送的,超快。」

「不然你幫我叫吧,我記不住這麼多。」別看杜仙人是學霸,記憶力很好,但是人腦的容量是有限的,對於這些瑣事他還真記不清楚,只知道杜博芮那邊幾句話下來直接可以把他繞暈。

杜博芮大好人地答著:「好好好,我幫你叫。」說着,讓自己女兒去拿電話機打外賣的電話。

杜玉清順便問候了句:「雯雯近來怎麼樣?」

「還沒有告訴她。但是現在小孩子都很聰明,她應該察覺到了。」杜博芮的聲音微沉。

「不高興嗎?」

「沒有,她沒有不高興。」

「想她媽媽?」

「也沒有這樣說。」

杜玉清道:「找個心理專家看看吧。」

「我看她情緒挺穩定的。」

「情緒太穩定反而是不對的表現。」

杜博芮沉默,或許在考慮杜玉清的建議。

宋隨意一邊刷鍋,一邊聽他們兄弟倆的對話,現在如果沒有聽見,她都忘了他家裏近期發生這麼大的事兒。

心裏為此有些惺惺然的。

杜博芮那邊給他打了叫外賣的電話,說了會給他們加急,要他們記得給送外賣的開門,接着掛了。

杜玉清回頭,對着刷鍋的宋丫頭說:「不用煮了,都叫了。」

「嗯。」宋隨意很不好意思。做老婆,連這點在家裏做飯的事都做不好,她覺得滿愧疚的。

眼看他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拉了張椅子坐下,等外賣。

宋隨意忽然發現,他的心情貌似也是遇到了什麼問題,不是很好。

「坐吧,等十分鐘,飯就來了。」他喊她坐下。

宋隨意抹乾凈手,坐在他對面,一臉的擔心:「你哥他——」

「他還好,這段時間請假了,在家陪雯雯。」

「爸他——」

「都挺好的。」

宋隨意吞吞口水不知道從哪兒安慰他好了,只見他這個沉着勁兒好像只佛像,雷打不動的姿態。

「你今天去哪了?」杜玉清問。

「今天,我和晴姐去了人家公司里看看,你忘了嗎?」宋隨意說,「你說我可以去看看的。」

「我是這麼說,你自己沒有想法嗎?」

感覺這時候他特么地像個老師,宋隨意心裏頭嘆氣。

「怎麼,問你自己什麼想法你就不說話了?」

「我覺得我說了,我採納了你的建議,覺得你的話有道理,所以過去公司那邊看看了。」

「去看了以後自己有什麼想法嗎?」

「有。我想嘗試下。」宋隨意說到這兒揪了眉頭,「但是,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自己這樣想。」

「如果只有你一個人這樣想,你是不是覺得不對,不要做了?」

宋隨意不好答,被人提反對意見了,她總得再仔細考慮考慮,反思反思,才能清楚自己下一步的想法。

「你好像誤會了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清楚了,別人還反對的情況下,你怎麼辦?」

宋隨意訝異,怎麼覺得他今天這口氣比平常更老師更嚴厲,抬頭望過去他那張臉,也比往常嚴肅許多,好像沒有一點兒容忍的限度。

「杜大哥,你今天被誰刺激了?」

這絕對是個隔代人才有的說法。杜玉清愣了愣,完全沒有料到她會突然間反問起他。

「我——」她這話說得他忽然一絲狼狽,「沒有,哪有人可以刺激到我。」

對,他是仙人,風吹草動唯獨他不動,逍遙世外,看破紅塵,沒有什麼特別情緒的人。

「真的沒有嗎?」宋隨意質疑。只記得好像有過幾次把他刺激到了。

杜玉清心裏頭連接的嘆氣聲可以排成一條長龍。

他這是徹底要栽在這個丫頭手裏了嗎?

「是,沒有。」他綳著一張硬邦邦的臉說。

宋隨意保持高度懷疑的態度。

門口來電鈴了,送外賣的來了。

和杜博芮說的一樣,速度快,而且挺乾淨,味道過得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回來的關係,宋隨意吃得特別香,一掃之前自己吃飯都把麵條煮糊了的陰霾。

杜玉清只看她吃得嘴角都流着湯漬,想着:現在她這樣子也挺好,不是嗎?

吃完飯,伸了個懶腰。

宋隨意犯起了困,但是她不想去睡覺,拿了本書跑到客廳里翻了起來。

杜玉清泡了兩杯清茶,叫:「過來喝杯茶。」

叫了幾聲,沒答應。

杜玉清回頭看過去,見她耷拉着腦袋,好像打起瞌睡。

在這裏睡的話不怕感冒?幸好自己回家了。杜家長想着,拿了條被子走過去,給她準備搭在她身上時,突然她彎腰,哇的吐了出來。

他的眉頭登時皺緊了。

宋隨意看着自己吐的,好難堪:「吃太多了。」

「沒事。」他伸出手摟住她肩膀說。

宋隨意推開他:「我去找地拖來拖一下地板,太髒了。」

「你都吐了,給我好好坐着躺着!」他猛地板起臉,生氣時粗啞的嗓子,時刻都在告訴她,她又刺激到他了。

宋隨意只好心裏頭哎呦一聲,不敢動。

他也沒有去拖地,是帶着她回卧室,拿衣服先給她換上,讓她躺在床上給她身上蓋上被子。

對着她喝令起來:「閉上眼睛,睡覺!」

宋隨意不知道自己這算是怎麼了,眨着眼睛看着他:「杜大哥,我這是吃多了吧?」

他沒有說話。

怎麼覺得他這個樣子怪怪的。要不是因為他本人就是醫生,她也沒有想過要問他意見。

不管了,她轉過頭,閉上眼。

看着她沉睡的容顏,他的手指輕輕撫摸她的頭髮絲。

吳俊澤在醫院裏接到了杜仙人的電話。

「什麼?要什麼葯?你說要我帶什麼葯過去?她難道吐了嗎?行行行,我不問行了吧?」

吳俊澤說電話的時候,剛好宋思露在旁邊聽。

宋思露驚疑:「我姐姐吐了嗎?為什麼吐?」

「不知道。」吳俊澤說,見她射過來疑問的眼神,不由惱火了,「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有看見病人怎樣。」

「吳教授等會兒要去看我姐姐嗎?」

「對,你姐夫讓我帶點葯過去,他家裏沒有。」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你自己打電話問你姐夫。」

宋思露緊跟在他後面:「我姐姐會不會是孕吐?」

宋隨意結婚也有一段日子了吧。

吳俊澤回頭對着她的臉稀奇地看着:「你怎麼高興成這樣?是你自己懷孕嗎?」

宋思露才發現自己嘴角在笑。

她是很喜歡小孩子,所以才想做兒科醫生。

吳俊澤深深感覺到這隻小兔子的腦袋問題不小。

下班后,宋思露非纏着吳俊澤帶自己去看自己姐姐。

吳俊澤無奈,頂着要被杜家長罵的壓力,帶上了這隻小兔子。他開了自己的車,宋思露抱着他的藥箱,兩個人來到了杜玉清的小區門口。

沒想,在樓下遇到了個熟人。

「徐朗楓,徐醫生,你怎麼也來了?」吳俊澤驚訝的是,早知道徐朗楓要來,杜玉清叫他來幹嘛。

宋思露對於自己能在這裏遇到初戀情人更是詫異不已,她躲在吳俊澤背後,怯怯地看着前面那個英俊儒雅的身影,小聲叫道:「徐醫生好。」

也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

徐朗楓沒有看她,直接對着吳俊澤說:「我剛接到杜醫生的電話,說病人的狀態不是很好,我們先上去吧。」

吳俊澤點點頭。

幾個人坐電梯上樓。

宋思露抱着藥箱,偷偷地觀察,只見徐朗楓臉上明顯的焦慮焦灼,讓外人一看感覺非常驚訝。

如果她沒有弄錯的話,徐朗楓應該知道她姐姐宋隨意是杜玉清的人了,而且,在以前,徐朗楓和宋隨意根本不認識,兩人好像初次見面是在上次宴廳沒有其它。

這是怎麼回事?徐朗楓對於她姐姐的這種焦灼和擔憂關心,是她看走眼了?

沒有時間讓她細想。電梯門一開,兩個男人在前面先沖了出去,宋思露緊隨其後。

徐朗楓用力地按著門鈴,裏頭門開了以後,他和吳俊澤一起穿過客廳后,急匆匆衝進了病人所在的卧室里。

宋思露在他們後面追,沒有他們跑得快,跑到卧室門口的時候,見他們三個,把宋隨意的身體正放平下來。

徐朗楓緊接給病人做了個腹部聽診和按診,對杜玉清說:「應該沒有錯的,膽道的問題。」

「有什麼法子嗎?」杜玉清問。

「有,我在電話里和你說過的那種葯。」

徐朗楓這樣一說,吳俊澤回頭對着宋思露招手:「把藥箱拿來。」

宋思露趕緊抱着藥箱疾走幾步,把藥箱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吳俊澤打開了藥箱,取出了藥瓶。

宋思露轉身去找水。

杜玉清卻還在追問徐朗楓:「除了吃藥,還有什麼其它方法?」

「像我之前和你說的那樣,最好是開刀。不,要儘快開刀。」徐朗楓說。

「如果不開刀會怎樣?」

「會惡化。肯定會的。」徐朗楓說的很肯定,彷彿早接觸過了不知道多少這種病例。

杜玉清沉了聲音:「是遺傳嗎?」

宋思露端著水剛好走到這兒,聽見他們的對話。

遺傳病?她姐姐遺傳了什麼病?宋家人有遺傳病嗎?宋思露的腦子裏一塌糊塗。

徐朗楓卻突然別過臉,甚至一絲惱火,壓根不想回答杜玉清這個問題,只說:「儘快送到我的那家醫院,我和我父親會給她主刀。」

「不用。」杜玉清不假思索兩個字拒絕了他。

徐朗楓回頭瞪向他:「你想什麼,杜醫生!人命關天的事!」

「你父親能做的手術我也能做。我為什麼需要其他人救我太太。」

吳俊澤抹了下自己的眼,早就知道自己這個老同學會這麼說話的了。

徐朗楓氣急了,指著杜玉清的臉。

這時,躺在床上的宋隨意迷迷糊糊有些醒,於是幾個人同時不約而同地閉上嘴巴。

杜玉清小心翼翼地把宋隨意抱了起來,說:「把葯吃了,會舒服一點。」

說着,他接過宋思露遞來的開水,先喂她一口溫水,再往她嘴裏塞了一顆藥片。

宋隨意吞下藥片后眉頭皺了下:「好苦。」

古怪的藥片,一進嘴巴就有苦味。

「多喝點水。」杜家長嚴厲地說。

宋隨意低頭咕嚕咕嚕喝水,讓葯快速進入身體內的軌道。

「杜大哥。」喝完水,宋隨意說,「我想好了,我要和晴姐重新談,我相信我能說服她的,如果我要說服她,我不僅要有專業知識,還需要成本利潤等計劃,做給她看,讓她相信我。因為我不想和她分開,我想和她一起把事業做起來。」

「嗯,我信你。」杜玉清摸着她的腦袋,可能腦海里想着花老太太那句說他太太有時候無厘頭的傻萌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兒,「但是,你現在最好乖乖躺下去睡,因為不止我一個醫生在這裏。」

宋隨意猛然才意識到卧室里有其他人。

額。她這是當着多少人的面被他抱着。

她差點兒把腦袋往他胸口裏藏進去了。

吳俊澤咳咳咳咳兩聲,向老同學示意自己先出去。走出去的時候,叫了小兔子:「宋醫生,走。」

宋思露看了看對面的徐朗楓。

徐朗楓動都沒有動,一雙眼睛都是落在宋隨意身上。

好奇怪,快奇怪死了!宋思露心裏想。

按照常理,按照正常人的反應,不,她不相信徐朗楓是個會奪人所愛的男人,肯定是個君子。可是為什麼用那樣的目光看她姐姐?

吳俊澤走到門口,無奈把宋思露拉了出來,低聲教訓:「你站在人家卧室里做什麼。人家自己家人在說話,我們不要站在裏面,急救完了就得出來,不能摻合。」

「她是我姐姐。」宋思露糾正他錯誤的說法,人家也是宋隨意的妹妹是宋隨意的家人好不好。

「哦,我差點忘了!」吳俊澤一拍腦袋。

宋思露臉色不太好看,不高興:這傢伙說的話什麼意思,是說宋隨意不是她姐姐了?

卧室裏面,宋隨意抬頭看到了站在床邊的徐朗楓,一樣吃驚:「徐醫生怎麼來了?」

「他來看看你。」杜玉清的聲音輕描淡寫地帶過。

徐朗楓道:「是,我來看看你。」

問題是這人為什麼來看她?她和對方之間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嗎?

要說找醫生,她老公自己就是醫生。

氣氛突然有點兒僵,有些悶。

徐朗楓轉頭,對杜玉清說:「我的意見,你最好慎重考慮,杜醫生!」

杜玉清沒有給他表情,杜仙人從來不受人恫嚇。

徐朗楓皺着眉頭。

他很清楚,杜玉清想要的是什麼,但是,那是他和花家,他姥姥八成不會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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