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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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際的荒草,站在山坡頂往下望,舉目所及,什麼都沒有。

「米兒!」一聲長喚悠悠蕩蕩的傳來,「米兒!該回了!」

米兒,也就是林淵,拍拍自己屁股后的草梗子站起來,叉腰應了一聲:「哦!」

這操蛋的世界!!

林淵自認人生還算普通平凡,就算死也死得沒有一點新意:車禍。現在車越來越多,哪個路口沒有死過人?她又是三更半夜出現在空無一人的郊區馬路口,被飛車撞飛真是太正常了。

去TMD!

好漢不提當年勇,不管她死之前是什麼樣,死後萬事成空。她也挺想得開的,眼一閉再一睜,就變成了個小娃娃了。

娃娃是真小,站都站不直那種,一站就頭重腳輕往下栽,幸好床跟地齊沿兒——厚草鋪的床,沒一頭栽死她。等她醒過神就發現,這是個大家庭!床上除了她還有個只會吃奶的小娃娃,床下有三個姐姐兩個哥哥,除了他們之外這家沒大人。

兩天後她才發現那個面相最嫩的「姐姐」不是姐姐,而是媽。

林淵吃了好大一個驚!「媽」看起來最多十三!她是怎麼生下六個孩子的?!剩下那兩個哥不會有一個是爹吧?就算一個是爹,另一個不會是爹的爹吧?

除了家裏的親緣關係成迷之外,這個家最大的問題是窮。林淵也發現自己站不直不是還小,而是餓得,餓得小,她摸了自己的牙,乳牙都齊了,怎麼也不會太小了,可她扶著哥哥的腿站直了硬是夠不到他的腰!伸直胳膊都摸不到!難道他的腿有一米五長嗎?!一米二就可以買票了!她見過鄰居的孩子!四歲就一米二了!

聽說有賣奶狗的黑心商家不給狗餵飽來讓狗看起來沒滿月,她這樣也不知是餓了多久,「家」里怎麼着一天也有一頓飯吃啊。

等到草開始發黃,連這頓湯也沒了之後,她才知道那一天一頓能撈半碗不知是什麼糧食的湯也是她才有的優待,剩下的包括還在餵奶的「媽」在內和姐姐和哥哥都只能喝稀湯,還只有半碗。

現在全家一起餓肚子了。

林淵也想發揮一下穿越的優勢,她也能說兩句話了,兩個月也夠她說一些簡單的句子了,纏着哥哥抱她出門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想。但哥哥抱着她爬了兩座山頭也沒看到第二戶人家后,她領悟到了為什麼書上說到了明朝才有資本階級萌芽。商業行為,首先需要足夠多的潛在客戶,其次需要足夠多的剩餘產品。她就算能在這地方借主角模板變出一些商品,賣給誰去?!

天越來越冷后,家裏連每天一頓的飯都沒了,兩個哥哥天天四處挖地洞——挖野老鼠,不只是為了吃肉,過冬的老鼠洞裏藏的吃的東西多!要是能碰到抱窩的老鼠那就是一頓大餐!三吱什麼的,果然是傳承百年的美食!搞得林淵現在一看到老鼠就眼放賊光!

兩個姐姐也沒閑着,天天挖草。草根是可以吃的,這附近幾座山就他們一家,等於他們家承包了這附近所有的草!所以林淵看到尤帶綠意的草也兩眼放光,這種還綠的草根好吃,已經發黃的就不好吃了。

小弟弟被迫斷了奶,瘦得像骷髏娃娃,林淵怕他活不下去,早早的開始把草根野老鼠搗成泥塞他,正常孩子這麼搞肯定早進醫院拉肚子去了,但這孩子命硬,竟然也這樣活下來了。

等連草全都變黃了,這附近的老鼠也快掏光了,他們眼見只能吃土了,「媽」要去走親戚了。

林淵以為是「媽」是去娘家借糧,還想纏着過去賣賣萌多借點,被哥哥抱住了,兩個姐姐對她說等明年她們也能去了,家裏就有更多吃的了。

林淵上輩子好歹也是個老司機,頓時反應過來!立刻號啕大哭把「媽」留下了,她號了四天,睡覺都記得抱住「媽」的腿,結果早上醒來才發現換人了,「媽」趁她夜裏睡熟還是走了。

冷靜下來后,林淵理智的思考了一下,離家出走了。沒了她,家裏就少了一張口,能多省下些糧食。反正她這輩子就是撿來的,而這人生看起來也實在沒什麼好留戀的,早死早脫生吧。她本來還想把小弟弟也抱走,臨下手時實在動不了手就沒抱出來。

那夜,趁著沒月亮,她跑了,走了一夜一天,等天開始發黃時,大哥出現了,輕輕鬆鬆把她抱起來頂在肩上說:「累了吧?回家吧。」然後教訓她,「我知道你想去找娘,可你連路都沒認對,下回別亂跑了。」

林淵:「……」

然後在天黑前,大哥把她給扛回了家,她走了一天一夜!他跑一會兒就到了!腿長了不起啊!

抱住大哥的腿站直仍然夠不到腰的林淵打消了自我犧牲的念頭。

雖然她也考慮過別的犧牲辦法,但!

1,這附近的山全是坡山,跳崖pass。

2,河已經幹了。

3,附近沒狼,狼早幾年就全跑光了。

4,這種家怎麼可能有刀這種貴重物品?

她本想走遠點沒吃的早晚會餓死,但現在是不可能了。

上吊也是個好辦法,但你看這麼「窮」的山上會有樹嗎?這麼窮的家會有梁嗎?

林淵深沉了兩天,被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圍着哄。

……她有種自己的深沉沒人能懂的寂寞。

這天之後,林淵有了名字:米。

她好想吃大米飯!!

大姐姐叫谷,就是堆成山的米!

她這麼解釋這個字時,四個兄姐一致認為這是個絕好的名字!

二姐姐叫粟。

大哥強烈要求叫豬——能長好幾百斤的肉!

二哥晚了一步只好要求叫牛,能耕地能拉車能下奶老了還能殺了吃肉!

最小的弟弟沒人權,叫母雞……就算沒公雞一天也能下一個蛋!簡直就是奇迹!

家裏幾個人原先都沒有名字,都是大哥二哥大姐二姐三乖四乖的叫着。林淵趁著被哄,藉機打聽咱們家姓什麼啊?原來住哪兒啊?爹去哪兒了這些問題,結果全都一問三不知。就連最大的大哥,看着都有十二三了,竟然也不知道家裏姓什麼。按說以前的村子多是聚族而居,就算不知道自己爹大名叫什麼,也很少不知道自己的村子是什麼姓的。

「我以前就叫大哥,現在還是叫大哥。」大哥還挺高興的,摸著林淵的小臉蛋說,「你就是咱們家的三乖嘛。」

大姐說,「女孩子還是要起個好聽點的名字的,我以前聽過一個名字可好聽了!叫綉娘!」她不好意思說,她也想有一個這樣好聽的名字。

大哥看看林淵,再看看大姐,「那就給三乖起個最好聽的!」

大哥眼裏最好聽的名字叫什麼呢?

「叫花兒吧!」大哥拍板道。

「紅花最好看!」二哥說。

「那就叫紅花!」

「叫大米好了!我現在覺得大米最美!」林淵處在人生最低谷,正看什麼都不順眼,打算跟全世界做對。

「什麼是大米?」大哥發問。

林淵解釋是一種最最好吃的飯,比家裏吃過的最好吃的湯好吃一千倍。

「好好!這個好!有好兆頭!叫這個名兒一輩子餓不著!」大哥高興的說。

林淵發現自己真的就要叫大米了,趕緊打住!不過這個「最美的名字」就連她也捨不得不要,打個折扣之後,覺得「米兒」其實也是很好聽很有好寓意的。

大姐和二姐都想知道還有什麼好吃的。林淵已經發現了這個不太好的發展趨勢,挑以前聽過的、能當名字用的說了幾個,只是一時不留神,讓大哥和二哥注意到了豬和牛,兩人就也興高采烈的要過來當名字了,彷彿多念幾遍肚子裏就飽了一樣。

林淵胡扯一通之後,後知後覺的發現兄姐們竟然沒覺得奇怪。當她形容這些食物時,應該是不可能在這個家裏吃過的啊!

其實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比如「媽」為什麼這麼小能生這麼多孩子,比如這個家裏的其他人呢?不說別的,提供精子的人呢?還有,大家……都不太像。

後來,「媽」帶回了幾袋不知是什麼的糧食,有像小米那麼小卻發白的、有褐色的長長的、還有不太規則的硬硬的——那是砂子。

他們又能喝湯了。加了發黃的草根后,煮了兩天,這樣草根才能煮到能入口的程度,也因為兩天這水都沒滾開。

林淵頭回被允許靠近土灶,從沒想過居然連把水燒開也是一種奢侈!燒到水面開始冒白煙就等於已經「開」了!

沒事,打擊著打擊著,就習慣了。

等那兩袋糧食吃光了,那個幼小的「娘」就又去走親戚了。

林淵已經搞清了整件事。這個娘其實不是他們的娘,他們一開始也不住在這裏,是逃到山上來的。

村子已經沒了。男人不是跑了就是被抓了,老人都死了,小孩子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娘」跟她的家人逃到了這裏,然後某一天,她的家人——不知道是兄弟還是別的什麼人,一去不回。

林淵猜那不是把娘丟下不管,如果是老人,可能是想把最後的糧食留給娘,像她當時一樣走到不知名的遠方把自己餓死。

如果是年輕的兄弟姐妹,可能是在找食物時發生了意外。

「娘」每天都出去找人,兼找食物。於是兩個哥和兩個姐,包括她都被撿了回來,「娘」太傻,一個人吃都嫌不夠的糧食,她硬是分給五個人吃。

所以大家都叫她「娘」,心甘情願的當她是「娘」。

只有最小的弟弟跟「娘」有確實的血緣關係。他似乎就是走親戚的產物,不過他既然從娘的肚子裏出來,就是大家最心愛的小弟弟。

林淵——米兒,在「娘」再一次去走親戚時,有了個念頭。

這是個吃人的時代。

這是個禽獸的時代。

不是吃人,就是被吃。

與其被吃,不如做吃人的那個。

禮儀廉恥,其實是一種善良。當人夠富足之後,才會願意把這種善良施捨給別人。

米兒發現她已經沒有這種奢侈的善良了。她只能把這種善良給她的家人:比如那個小小的「娘」。與其讓她繼續去出賣身體,不如用別的辦法弄來食物。

「米兒,你天天這裏看什麼?」豬哥問她,「娘還不到回來的時候呢。」

那就是「娘」每次走親戚去的地方。

「那邊好像有條路。」她道。

路本不是路,人走多了就成了路。站得遠了就能看到,那一片的地上有明顯的一道發白的痕迹。

「娘」是怎麼走親戚的?

家裏的人倒是都知道。以前「娘」去走親戚時,他們都因為擔心而等在這附近,遠遠的望一眼,哪怕什麼也看不見,似乎只要能看到那條「路」大家就安心了。一開始是大姐,後來大姐牽着二哥,再後來有了二姐,有了大哥,有了她。

這附近非常平坦,四下沒有林子也沒有山,離最近的山都有個兩三天的路程。所以很久以前就有走貨的人從這裏走——碰不到山匪路霸嘛。

就在幾年前,有很多軍隊從這裏過,就把這一片的地給踩平了,附近的人當然也都抓光了,十室九空,到現在也沒人敢回來。但這條路還是漸成雛形,到了年尾,就會有賺了一年錢的人從這裏取道歸鄉。

這便是要走的親戚了。

米兒一天比一天接近那條路,她人小走不快,就讓豬哥帶着她。豬哥以為她只是想去找娘,但聽說像米兒這麼大的孩子拐子最喜歡了,實在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只好當了人力車夫,心想有他看着也不怕丟了。

慢慢的走遠了,也來不及晚上回家了,豬哥就晚上在土裏刨個坑,抱着米兒睡在坑裏。既然已經出來了,索性就去找娘吧。

兩人趕了兩天就看到了那條路,這裏的草已經全被踩沒了,跟旁邊有着明顯的分界,諾大一片空地,坑坑窪窪的,前不見頭,后不見尾。

「娘每次來……就這麼乾等著?」米兒問。娘出來是不帶吃的東西的,只帶一塊布,勉強夠鋪在地上的,餓了渴了就忍着。

「每天都有人過,有時一天能碰到好幾個呢。」豬哥說,他坐在地上,手隨便擼着地上的草,拔出一根來看到壯一點、白一點的根就喊米兒過來吃,他自己不挑,只要草梗帶點綠就全塞嘴裏了。

米兒複雜的發現其實家裏人已經習慣了這種事,在一開始時,他明明也會擔心,這還是他告訴她的;但現在他已經在為這條路上每天會多過幾個人而高興了。

多可怕啊……

所以,米兒才會帶他來。個頭最高,力氣最大。

也最容易被「說服」。

「那些人每次只給『娘』一點吃的。要是能多拿點就好了。」米兒喃喃道。

豬哥怔了下,笑了,「我也想啊!哪會那麼好?不過等明年就好了,粟兒和谷兒也能來了!」

米兒沒回他,看到前面隱隱有個小點點在往這邊移動,連忙指著說:「人!人來了!」

豬哥立刻跳起來!

「娘、娘不在這裏……」米兒轉了半圈,跑到豬哥身邊扯着他說,「等一會兒人過來了,我過去喊他!」

豬哥猶豫的看着她,搖頭:「不行,你太小了,人家不會要。」

米兒:「我去喊他,就說……娘在那邊,我是來喊人的。」她隨手一指。

可娘沒在那邊啊。

豬哥看看那邊,「……跟着呢?那邊沒人,人家去了沒看到人也不會給吃的。」

「哥,你拿着那塊石頭,從他後面砸他,他摔倒了,我們就能把吃的全拿走了!」

豬哥被說服了,他很快挑好了一塊石頭,為了不讓人發現,他無師自通的趴在了地上,雖然長得高大,但人卻瘦,趴在不遠處的地上,被荒草淹沒,竟然藏得嚴嚴實實的。

米兒有一絲絲的不安和後悔,但更多的卻是恐懼。她恐懼著將要走出這一步的自己。從此以後,她的人生將完全不同了。

她蹲在路邊,幾乎也要被荒草淹沒了。

那個人漸漸走近了。

米兒也能慢慢看清楚了——那是一個……一個老人。

他有一把稀疏的、乾枯的、花白的鬍子,身形佝僂,步履匆匆的走着。

他的步速並不慢,簡直是大步流星。以與他外形不相襯的速度眨眼間就走到了米兒的面前,而且在她沒有考慮好要不要跳出去前就發現了她。

——她在猶豫,而他已經剎住腳,眯細了眼睛盯着她的方向。

明明荒草那麼高,明明他已經老了!

可他還是看到她了!

米兒瞪大眼睛。

這個老人卻用更快的速度向她走來!

她騰的站起來!條件反射的要跑!這看起來他不像獵物,倒像是把她當成了獵物!

她控制着沒有看向在這個老人背後的豬哥的方向,如果這個老人真有惡意,豬哥是她獲救的希望!

「娃娃,」老人在離她十來步遠的地方站住了,沒有再靠近,而他說話的聲音意外的年輕,他看起來像六十歲,說話聲音卻像三十歲的,他問她,「跟你一塊的人呢?」

他知道她不是一個人!

對,她這麼小,不可能一個人出現在這裏。

米兒迅速打消了打劫的念頭,轉頭就跑。她一邊跑一邊回頭,那個老人沒有動,站在原地目送她。而且在他後面的豬哥也忍不住爬起來,跑過來追她了。

看到那個從草叢裏竄出來的半大小子后,姜元才鬆了一口氣,跟着就有些吃驚。這兩個孩子看着年紀都不大,竟然會玩這種把戲了?這附近還有匪寨嗎?四年前昌平那幾場仗,不是把這附近的人都抓光了嗎?竟然還有寨子活下來了?

這麼一想,姜元的心中一動,望向那兩個孩子跑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追了上去。

米兒沒跑多遠就被豬哥追上了,她實在太小了,跑再快也不可能跑太遠。豬哥追上她后就把她給抱起來跑,頭一次做壞事,他也嚇壞了。發狠跑了一通后,天已經昏暗下來,曠野無人。豬哥把她放下,道:「我們還是去找娘吧。」

米兒點點頭,心道打劫也算是個技術活兒,思想與行動的距離不是一般的遙遠,她還需要再考慮得更周全些。

豬哥又把她抱起來,安慰她道:「沒事,等我們見到了娘,三個人一起,肯定能成!」

……

哥,你接受新事物的速度真快。

沿着路走,在後半夜他們就發現娘的蹤跡了。

今夜的月亮很圓很大很亮,亮到他們在還沒看到娘時就聽到了她的聲音、看到了她的身影。

「啊!!!!救命!!!救命啊!!!」

在反應過來之前,米兒就主動從豬哥的懷裏跳下來,而思索了一路下回怎麼砸人才能一擊成功的豬哥也從地上拾了塊大小襯手的石頭沖了上去!

那個打算用腰帶勒死「娘」的人爬起來,不忘抱住自己的包袱和衣服,光着身體跑了。這些行李拖慢了他的腳步,被豬哥追上,身形的差距讓那人扔下包袱跟豬哥撕打起來——他發現追上來這個人竟然只是個小孩子!

米兒先撲過去看「娘」——她還這麼小!她養活了他們所有人!

「娘」沒死,她伏在地上咳嗽,米兒撲上來撐起她后,她就漸漸緩過來了,艱難的吐出一句話:「他、他不想給我錢。」

不想給錢就殺人。

就像米兒起的惡念一樣,銀貨兩訖其實也是需要道德支撐的。以前「娘」遇上的其實全是好人。

米兒冒出一身冷汗!竟然到今天才出事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以前、以前也有……但……」以前也有人不想給,但想殺她的卻是頭一個。

短短几句話的功夫,那邊豬哥已經落下風了。米兒抓着塊石頭想衝過去,有個身影卻比她更快!

「娘」抓着塊石頭跑過去,照着那人的頭就是一下!

豬哥趁機把那人撲倒在地!

米兒人小力微,撲上去抱住那人的雙腿。

似乎時間只過去了短短一瞬,又彷彿過去了一個世紀。

等他們不約而同都停下來時,米兒懷裏抱住的雙腿已經不會動了。

真的……真的……

米兒渾身僵硬,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塊石頭。

「娘」呼呼喘著粗氣。

豬哥掉頭撲向落在不遠處的包袱,激動大喊:「娘!米兒!我們有吃的了!」

吃的?

米兒只覺得自己要脫出身軀而去,蕩蕩悠悠,渾然不知身在何處,只覺得身體一輕,手臂自然而然的摟住「娘」的脖子。

「娘」托住她,蹣跚的走過去:「拿上!快走!」

姜元在遠處看到了這一幕好戲。待這三人離開后,他走過去,見那人頭臉被砸成了個爛西瓜,倒是四肢俱全。

看來不像匪寨,倒像個賊窩。

姜元嘆了聲祖宗保佑,蹲下細瞧此人。這人手腳生得一般,倒是胸口上有顆長毛的黑痣。他不由得大喜過望,取出匕首將此人大卸八塊,再花了一夜時間都遠遠的扔了,到了早上,他拿碎土把手上的污血搓凈,循着那幾人逃走的方向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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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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