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流城潛海（二）

水明界可說是當世第一移挪類水靈器，遠在游海一族的水城之上，但比起流城與水城的組合就要遜了一籌。首先是靈變，水明界無人操縱時是隨着暗流亂飄，有人操縱之時則有選擇的煩難，暗流瞬息百變，人在魂器中操縱，稍有錯算就會錯過；流城是擁有超人智慧的鯨獸，完美掌控鯨身，目的既明，旦有變化，隨之變化。

其次是速度，水明界自身速度緩慢，速度能達到什麼程度全在於暗流的強弱，暗流越強，增速越快，與操縱者的神光強弱關係有限，操縱者的神光主要用在海流的選擇及海流之間的更換；流城不僅可借暗流增速，也多有增速獸賦，若有寒寧馨、狄沖霄此類神魂相助，更可借人之力再行增速，足以在短時間內遠遠超越水中游速的極限。

海紅珊來之前就和流城推算過未知太古海流，今次潛海，流城信心十足，一個海溝接一個海溝下，直下到五千丈的海底方停。海底無光，無礙流城搜尋，可海紅珊諸人看不見，狄沖霄手內蘊現一個浮雷球，銀光大放，好似海底有個小太陽。

海紅珊驚呼：「快滅掉，海底有光會引來超絕海獸的！四千丈以下的海域隨時可能有魔神獸出現！」

狄沖霄道：「不妨事。寧馨，師兄師妹心連心，偽滅神，嚇嚇獸。」

寒寧馨白了狄沖霄一眼，自心內取出接近完整的暗魂之心碎片，放到狄沖霄手上。狄沖霄擬仿魔皇神光，蘊入暗魂之心中。滅神意劫隱現，遠處的巨大暗影消失不見。

海紅珊又是驚呼：「完整的暗魂之心？！」

寒寧馨道：「還差一些。我爹陪我親娘火焚天星前將他擁有的碎片都給了師兄，目下八九成的碎片都在我手裏，魔魂散分得多些，多在隱世神族手裏。紅珊，你族裏還有沒有？我讓師兄和你換，你們留着絕非好事。你放心，我不會搶的，只不過等我兒子出世長大，天王老子手裏的，他都會去搶。」

百花姐妹齊聲道：「不是搶啦，暗魂之心原本就是小魔魂的，是物歸原主。」

月芽兒主責警戒，聽得有趣話題，有心加入，心中忽生警惕，忙騎着靈靈轉到西側，發現一隻大到驚人的蟹獸。蟹獸原本是潛隱休息，察覺到黑暗神光而警醒。靈靈一眼就認出是碎島螯，喵吼流口水，若非身負衛護水城的重任，定要拉着狄沖霄同抓美食了。碎島螯比靈靈強，但比流城弱，雙份威壓下不敢有任何攻戰念頭，潛鑽海底，消失不見。

流城對蟹獸一向沒胃口，此次潛海也非捕獵，便是不理，自碎島螯消失的海底上方遊了過去。

海紅珊道：「嚇死人，還好不是魔神獸。寒姐，游海一族無意人世霸權，哪會留着此等招災魔寶，以往是有意外得到些，不是和海神幫換了寶貝，就是和光明宗換了護佑。」

寒寧馨道：「游海一族果然如大海般曠達。紅珊，你能確定太古水城所在的暗流會從這片海域經過么？」

海紅珊道：「不能確定。這些天我翻閱過祖先留下的所有海圖與暗流典籍，明白了一件事，所有能被世人知道的暗流肯定不會是太古水城所在的永恆暗流，若世間真有游海一族與海獸也難以知曉底細的超絕海流，那它的根源絕不在五千丈以上的海域，必在更下。若說大地的中心是無盡荒野深處，汪洋的中心就是無盡海底，五千丈以下就是魔神獸的世界，極其危險。不知狄大哥聽過這麼一句話沒有，說世間獸襲是失敗者的遷徙。」

「我從凶獸那裏聽過，還說我們人是最弱的失敗者，不斷敗退，直到大地的邊緣。」狄沖霄點頭。

海紅珊道：「那是陸獸的說法，失敗者們不斷從大地中心逃向地陸邊界；海獸的失敗者們是不斷從無盡海底逃向淺海、海面。兩處的結果倒是一般，不斷衝擊著人類最後的家園。我們人類之所以能守住最後的家園，是我們人在最後時刻用生命在無盡黑暗中換來了一點光明。擁有無上神光的滅神師們不在後退，以命守護著人類最後的家園。」

狄沖霄奇道：「這話不像是游海一族能說出的。你們與魔皇有過交集？」

海紅珊道：「一半。這些話是海族始祖留下的，但海族的後人們早無人能看懂那些太古文字，是魔皇看過之後為我們留下了譯解，海族的後人們這才知道海族的淵源有多流長。這也是娘默許我幫寒姐姐的原因。海族始祖是絕世強者，和四個朋友創立了人世第一個滅神宗門，名為創世五老閣。輝煌過後，五老閣分裂內鬥，令大地處處崩裂，先祖勸阻無果極度失望，不願再踏上令人傷感的大地，帶着族人自我放逐於無盡汪洋。千百年後，先祖們的子孫就是逐海潮而居的游海一族，綿延至今。這些秘隱只有女王、大族老與第一王女才能觸及。我能正式承繼第一王女是狄大哥幫得忙，找迴流城老祖，白得一件天大功勞。」

狄沖霄笑道：「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原來如此，難怪游海一族對海底暗流熟悉到如數家珍，定是魔皇也替你們譯解過始祖、先祖留下的太古海卷。咦！」

寒寧馨同時想到什麼，信心更增。

海紅珊道：「狄大哥就是聰明。魔皇索看我族太古海卷，以往我一族不清楚是為什麼，其後聽知暗魂之心的來歷就猜測魔皇會不會是想重回太古水城去尋找什麼。所以這些天我詳細看過了魔皇當年看過的所有海流古卷，由此發現魔皇對五千丈以下的暗流分佈最為關注。當然，這一切只是我一族的猜想啦。寒姐親娘本就是從太古水城出來的，想回太古水城該就和回家一般，用不着如此大費周章。」

狄沖霄道：「正相反，太古水城近乎是魔皇唯一無法憑藉自身之力前往的地方。問題出在太古魔魂，它對囚禁它無數時代的太古水城可說是極為厭惡，若魔皇想去就絕不會是說一聲反對就了結的，必會是極盡所能的對抗。沒有魔魂的配合，魔皇要想去太古水城就只能以外力來補替絕不配合的魔魂。海底暗流是其一。哈。」

寒寧馨嬌呼：「其二定是鱷皇。也只有它那品級的魔神獸才能補替魔魂隨心穿游於太古暗流。親娘要回太古水城，至少有一半該是想探究寄附在御神羽美身上的魅音。可惜，沒有成行。或許就是因為我的來到才耽擱了。」

狄沖霄也有此感，正要就此探究，心上一動，深覺於此時得到有關魔皇的消息絕非單純的巧合。狄沖霄退出閑聊，坐到一邊，思索起來，越想越覺著游海一族之事極可能也是魔皇為天局伏下的暗子，或許有用，也或許沒用。

說着聊著，流城已是搜索完此處海域，可沒有發現超絕暗流的跡兆。海紅珊的推算並非一處，流城上浮到四千丈海域，游出五百餘里，自另一個海溝下潛。這一回，下潛到五千五百丈的海底。月芽兒幻形為眼兒魅，躲在靈靈背上不停喵喵。水城外面有十多海獸，都是不亞於流城的邪靈巨獸。

盯着疾游而來的巨獸們，海紅珊那顆心提到嗓子眼。狄沖霄示意不必驚慌，皺眉看向巨獸身後的幽暗海水。

邪靈巨獸們對擋在前方的流城沒有任何攻擊，反倒皆有懼色，繞開流城，如比賽游速般飛沖而過，自前方海溝飛浮而上。同時，一個極其巨大的暗影顯現，在巨獸中都算得上大號的流城與它比起來就是一隻小鯨魚。海紅珊不禁尖叫出聲。寒寧馨雙瞳幽暗，興緻百倍。

終於有魔神獸出現了，還強到以捕獵邪靈巨獸為耍樂。

百花真着實給海獸的天成獸威嚇著了，抱着狄沖霄道：「狄哥哥，要不，我們也先回上面休息一下？」

百花貞接道：「是呢，這麼大一個，在地上還能對付，在海里，不行的啦。」

狄沖霄也有此意，正想知會流城先行退避，卻見流城對着魔神海獸就撞了過去。百花姐妹驚叫，與海紅珊抱成一團。寒寧馨倒是散去神光笑了。因着近了，浮雷球照耀下，魔神海獸的模樣顯現了近半，那巨頭若是縮小七八倍，就和流城一般無二。

流城對着巨獸連撞，撞完又貼著巨獸頭游繞。

巨獸噴出靈光罩住流城，令流城鯨身不斷變大，直至有它鯨身的三四成方散去靈光。巨獸操縱海流隔開流城的親熱粘貼，擺動巨尾，游向黑暗深處。

狄沖霄呵呵笑，心中恍然流城相對於鯨群近類暗星相對於育花一族，一般深海，它是統領鯨群的大霸主，若到了更深處，它就是一條小鯨魚，最為得寵的那條小鯨魚。

流城的半身女相出現在潛海水城底部，開心地道：「沒想到會在這遇上老祖爺，我找了好久都沒找着它呢，小弟弟的神魂果然是美好天命的化身。我的鯨身終於完全復原了，不過有老祖爺在，用不着我們費力，這一片海域可以放心轉。」

海紅珊道：「嚇死我了。流城老祖，老祖爺是來捕食的么？」

流城道：「老祖爺早就不吃生靈了，在海底更深處吃那些水靈奇物，它是在海底悶久了，上來散心找樂子，過些天就會下潛。小弟弟，給我一瓶聖湖水。」

狄沖霄取出遞交。流城接過，操縱鯨身向巨鯨消失處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