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為自己這種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心態感到慚愧，因此今日他重新打理好自己，恢復往常英挺的模樣，鼓起勇氣來跟大家打聲招呼。

「叔叔！是叔叔！」小如眼尖，第一個看到他，馬上朝他小跑過來，身旁的小朋友看到之後，跟着一擁而上。

「對不起，這麼久沒有來。」他沒有因為對象是小孩，就隨便糊弄過去。

「沒關係，蝶依姊姊有說你很忙。」

「蝶依有來這裏？！」南宮夜一聽見她的名字，難掩激動的心情。

「叔叔，你不是蝶依姊姊的男朋友嗎？怎麼還來問我們？」

「叔叔記憶力不好，忘了她說了什麼，你們可以告訴我嗎？」

「這樣啊！其實那是蝶依姊姊離開前說的，她還說她要去好遠好遠的地方，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來，不過她說只要我們再多一歲就會回來看我們。」他們也不知道蝶依姊姊是去哪裏，不過他們相信她說的話。

「很遠的地方……」他沉思了一會兒，決定去問院長，任蝶依應該會告訴院長她去哪裏。「我先去找院長，等一下再陪你們。」

多一歲……是指一年嗎？

「院長現在在辦公室，等一下一定要陪我們玩喔！」孩子們聽話地自己去玩，讓他可以去找院長。

到了院長辦公室，裏面的燈亮着，可見是有人在，南宮夜敲了敲門，等待回應。

「請進。」裏頭傳來院長和藹的聲音。

「院長，是我。抱歉這麼久沒有來。」

「坐下再講吧。」院長一如往常般親切，連忙招呼他坐在會客用的椅子上。

「我很意外還會見到你，蝶依說你不會來了。」

「最近遇到一些事情，不過我以後還是會每個禮拜都來的。」他不想欺騙這些天真無邪的孩子們的感情，好不容易孩子們才接納他，怎麼可以再讓他們失望。

「一生中或多或少都會遭遇到某些困境，我知道你需要時間處理，不會怪你。志工原本就是自願性質，只要你們有空還會回來幫忙就足夠了，而且雖然你一個月沒來，但是私底下也沒忘記育幼院對吧？有一筆以南宮飯店名義捐贈的善款就是你捐的吧，南宮這個姓氏在台灣可不常見。」

「還是瞞不過院長。」南宮夜笑了笑，如果他有能力能讓育幼院的孩子過得更好，捐一點錢不算什麼。

「讓我猜猜，你想問蝶依的事情吧？」

「有這麼明顯嗎？」他瞪大了眼。

「蝶依離開前的樣子很古怪，提到你的時候看起來很哀傷，又看你們沒有一起出現，我想你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院長的人生歷練豐富，一眼就看穿他們的心事。

「是我害的，我想向她道歉，並且把她找回來，拜託你告訴我她去哪裏了！」他低頭乞求。

他這輩子沒有低頭求過任何人，但是為了打聽她的去向，他不介意這麼做。

這幾天他到處打聽她的消息，卻一無所獲，難道只能等了嗎？

院長搖搖頭，說道：「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也不知道她去哪裏，她只說要出國進修一年，看她不願多說，我就沒再多問了。」

出國進修一年……

她不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去向，就是怕他會去找她吧？她會這麼決絕，也就表示他真的傷她很深。

「我了解你想快點找到她的心情，雖然不曉得你們發生了什麼事，但我想蝶依會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她需要時間沉澱，就算你現在找到她，她也不見得會敞開心接納你。」

「那我該怎麼做才好？」難道他就只能等到她想通嗎？「給她一點時間吧，不僅僅是她需要時間，你也是，你不妨趁這段時間好好思考蝶依離開的原因。」

南宮夜沉默了片刻，都是因為他太膽小不願面對自己的感情，自詡風流倜儻，卻連早已愛上她都沒發現。

「對了，你去找過蝶依的父母了嗎？或許他們會知道些什麼。」院長突然想起還有任蝶依的父母這條線索。

「還沒，謝謝你！」任蝶依的爸媽……當初應徵時，她也許有留下老家的地址，他可以去找找。

苦尋了好幾天都沒有任何線索，此時聽到院長這麼一說，南宮夜整個人精神都來了。

如果可以，他不想只是在原地等待她回來，他希望自己能做些什麼。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中一年就過去了，任蝶依在法國受到很多同事照顧，但是一年過後，她還是要回到台灣。當初一聲不響遠走他鄉，只有南宮伯伯知道她是去法國的分店工作，也沒對家人和好友交代清楚，想必他們都很擔心她。

一下飛機，出了機場，她立刻轉車，搭上高鐵回到台中探望父母，希望爸媽能原諒她這一年來毫無音訊，雖然在離開前她就跟父母說過要出國的事情，但他們肯定沒這麼容易放心。

「爸、媽，我回來了。」見到久違的家門，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蝶依！」任媽媽先出來應門，看到寶貝女兒的身影忍不住激動起來。「老公，快點出來，蝶依回來了。」

「蝶依回來了？！快讓我看看。」任爸爸急急忙忙跑了出來，手上還拿着報紙。

「爸、媽……」父母對她還是這麼好，沒有一句的責備，更讓她覺得自己是個不孝女。「對不起，都沒有和你們連絡。」

「沒事，回來就好。我們知道你是去進修，這是好事，你也早就跟我們說過沒辦法連絡，我們都知道。」任媽媽上前抱住女兒。

「蝶依怎麼好像胖了一點？看來應該過得不錯。」任爸爸看着之前怎麼吃都吃不胖的女兒，感到疑惑。

「爸！」任蝶依的臉頰浮上兩朵紅雲，她才不是因為吃太好而變胖的。「老公，你怎麼這樣說自己的女兒！蝶依之前太瘦了，現在這樣長點肉，反而剛剛好。」

「我又沒說不好，長點肉好看。」任爸爸立刻澄清。

「我不是……」任蝶依想解釋，卻沒有機會可以說。

「好了好了，快點進來，別一直站在門口說話。」任媽媽催促女兒趕快進門，繞到女兒身後想幫忙拿行李，沒想到卻見到了意料之外的東西。「蝶依，這是……」

任媽媽驚訝地指著女兒身後的嬰兒推車，上頭還躺着一個睜著圓圓大眼盯着他們的小寶寶。

「怎麼還帶了一個寶寶回來？這個可愛的孩子是誰家的？」任爸爸也看到小嬰兒了。

「對不起，我出國后才發現自己懷孕了，你們要打我還是罵我都沒關係。」該面對的事情早晚要面對，她會把寶寶帶回來就是要讓自己的爸媽知道。

她不是到國外吃太好而變胖，而是生產完還沒瘦回來。

自從得知自己懷孕之後，她沒有想過要把孩子拿掉，這是上帝恩賜的禮物，她會好好珍惜。當然，既是在南宮飯店工作，肚子一大起來，這件事就沒辦法瞞過南宮伯伯，好在他也答應除非她願意，否則不會讓南宮夜知道。

而一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曉得該不該告訴南宮夜。

假如他還是和一年前一樣，只是習慣她的陪伴，並不愛她，她依舊會選擇隱_不說，寧願自己撫養孩子，也不要替孩子找一個根本不愛媽媽的爸爸。

還有一點她到現在還是很困惑，非常小心謹慎的南宮夜竟然會沒有做好避孕措施，不小心讓她懷孕，這實在不像他的作風。

他會想要這個孩子嗎？

「說什麼傻話？快點帶孩子進屋，這麼小不能在外頭待太久，要是我的寶貝金孫感冒怎麼辦？」任媽媽雖然驚訝，但很快就接受這個事實，快到任蝶依無法接受。

「行李我來提，老婆你推孩子進去。」任爸爸聽見女兒未婚生子一開始也難以接受，臉上閃過各種表情，但看了看嬰兒可愛的模樣，最後還是妥協。

「你們不生氣嗎？」她跟在爸媽身後，一起走進客廳。爸媽的反應和想像中的相差太多，總感覺有些古怪，爸媽固然疼她，但完全不生氣實在太奇怪了。

「生都生了，不接受還能怎樣？她穿粉紅色的，應該是女孩吧？取名字了沒有？」任媽媽一邊逗弄著可愛的外孫女，一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