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五章　太古龍骨

屍水蝕魂沼是天地靈脈中極為詭怪的那一類，是殘魂散魄合入某一靈脈而成，滿蘊無盡死氣，有若黃泉鬼河來到現世，若有生靈誤入立時會被奪盡生命靈光，因此這一類靈脈被世人統稱作黃泉靈脈。各個黃泉靈脈相同處是盡皆滿蘊死氣，不同處是因着合入靈脈的不同各有玄奇。屍水蝕魂沼合入的是土靈靈脈，無盡死氣藏蘊於土靈里，這才能孕育出凈屍花——將殘屍斷骨中的殘魂散魄與靈光盡數吸噬，凈純為蝕魂屍水，補蘊給泥紹。

傷魂果之所以是半生半死的靈果，底蘊就在於人獸死屍殘餘的最後一點生命靈光，蝕魂沼對此極為排斥，凈屍花便以花內死氣加以破散，但並無法破盡，長久積存之下，生機死氣重歸於一，傷魂果由此而生。

靈脈有靈，原先以為是新有魚屍誤入，便沒有移轉，等到狄沖霄現身，感受着那旺盛至極的生命靈光，驚惱之下操縱沼泥圍涌而至。狄沖霄以千重陰陽流變雷靈罩護身，泥沼便只能是近身而無法沾身。靈靈再行操縱風靈，令泥沼退到丈外。

「一回生，二回熟，都是老朋友了，別發這麼大火嘛。我就是來看看轉轉，過會就走，不會打擾你很久，也不會收取屍水與沼泥。還有啊，我是帶禮物來的，那條大魚相信能化生不少屍水。」狄沖霄對着遠處屍水匯聚處揮手呼喝。

靈靈發現一個超大頭骨，很像龍頭骨，忙出聲警示。

狄沖霄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巨大頭骨正悄無聲息地自泥沼中浮現，一眼就認出它就是上回將自己兩個給轟出去的龍獸頭骨。狄沖霄心生期待，這個龍獸或許真是悅語獸親所說的那隻太古雷龍獸，若它還是活着的，該有可能交流一二。

不多時，巨大龍獸頭骨完整浮上泥沼，雙眼處閃現兩團魂火，忽明忽滅，似在思考什麼。

狄沖霄心怕龍獸骨頭又開打，決定試了再說，搶先叫道：「我前次來過，沒有惡意的，龍尊，我能感受到你只是肉身死亡，魂靈之強大絕不亞於我體內的黑神魂，我想，他都能永生不滅，龍尊也該是亘古長存。」

不管真相如何，先小小拍個龍屁沒損失。

許久，龍獸頭骨張開嘴，縱聲吟嘯，威勢壓得狄沖霄護身雷盾消散於無形。無形雷靈自行聚於龍骨之上，令龍骨電光閃耀。

狄沖霄早有防備，換以靈源神技玉露映霞。銀光靈蓮將泥沼擋在外界，護住主人與靈靈。

嘯畢，龍獸終是開口說話了。

「這份雷靈極是美味，本龍最近品嘗過。胡鬧人類，又是你，不知道不敲門就闖進別人家是一件很沒禮貌的事么？害得本龍又被小水團叫醒，這才睡了幾天？」

聽着頗是可樂的埋怨，狄沖霄心想這龍獸在言行上很像人呢，大喜叫道：「我是想先敲敲門打個招呼，可這裏沒門可以敲嘛。我這神魂上沒法和靈脈通心秘語，只好先進后道歉了。我真不是來打擾靈脈的，是有些事想問問龍尊。若有可能，還想與龍尊做一回小小的交易。」

龍獸頭骨道：「本龍能分得出你是真心還是假語，不過道歉就有用了？你是不想打擾靈脈，可你現身的一刻就已經深深驚擾到小水團了。黃泉靈脈是天下生靈的天敵不假，可你與六靈飛翼這類生命靈光極為旺盛的生靈一樣會是黃泉靈脈的剋星。你看看本龍，這才叫進人家裏小睡的誠意。」

狄沖霄依言看了看，費解搖頭，心中暗道你肯交流就好。

龍獸頭骨道：「不懂？現在一是你自己出去，二是讓本龍轟你出去，三是你變作一堆沒生機的骨頭就行了。」

狄沖霄道：「我可沒有身化骨架人的神魂，龍尊，就沒有第四么？」

龍獸頭骨眼中魂火驟盛，忽又淡隱，道：「本龍嗅到了酒香，能讓本龍心動的絕非一般靈酒。」

狄沖霄會意，取出靈酒千年醉。靈靈很是好奇，都是一堆骨頭了，怎麼喝酒呢？

龍獸頭骨噴出魂火，將靈酒連瓶帶酒化做點點靈光，收入骨內。該是極為滿意，再行吟嘯。

趁熱打鐵、投其所好，狄沖霄再行取出兩大瓶。

龍獸頭骨道：「小小人類，本龍看你很順眼了。就給你一個第四。本龍骨頭散得到處都是，只要你在天亮前將本龍拼全了，你驚到小水團的事，本龍就不與你計較了，也可以與你聊聊天。但要是拼不全，前次你是怎麼出去的，這一次也一樣。此外，找骨頭歸找骨頭，不許再嚇到小水團。明白了么？」

狄沖霄大喜應下，躍到龍獸骨頭身邊，小心放出一根神光絲，纏在一杖龍牙上，散解靈光，須臾收回。

龍獸頭骨道：「很強大很有趣的神魂，自人類有滅神師以來，本龍還是每一次見。」

狄沖霄道：「龍尊果然也是亘古長存的存在，只是未免小瞧神系覺醒與神魂了，相同的或許真沒有，相類的絕不會少。龍尊要是見過魔皇就該知我沒說錯。」

「人類，是你小瞧了人類獨有的滅神之道。論實力，你不算弱了，可在思考事理上還是很有局限。自古至今，物有相同就不稀奇珍貴了，而且相同的越多，這種事物就會越弱小。人類就是最好例子之一，極其少數的滅神師與極其多數的普通人就是相類，絕非相同。天下間九成九的人類都弱到可笑，滅神師中，那些神魂相同的又要佔到八九成，同樣弱到可笑。真正的強者，尤其是能修到萬靈至尊的強者，他體內至少有一樣玄奇是別人絕無法相同的存在。」

狄沖霄想了想道：「龍尊的想法很新奇，沒想到龍尊對我們人類的神系覺醒如此了解。」

「你若像本龍一樣亘古長存，一樣會對任何一種可以打發時間的事極有興趣，但能讓本龍有興趣去探究底蘊的事並不多。人類極其弱小，可神系覺醒與龍族的龍魂覺醒卻是近乎接近相同的那一種相類。」

狄沖霄拋扔神光絲，操縱它們四散延伸，在泥沼中尋找殘蘊靈光與頭骨相同的骨頭，有了發現后將一根大根頭拉到身前，看了看后覺著該是龍爪骨，先行放到一邊。狄中霄再行尋找，趁空問道：「這倒是更新奇了。比起龍獸，我們人在先天上弱得太多，這是否就是錯開相同成為相類的最大原由？」

「這只是不同之一，最大的不同在於你們人類擁有一個奇迹，名為七極神系。增幅、幻形、意念、通靈、元靈、隱神、恢復，龍族天生就是七系皆全，七系皆強，但第一覺醒，也就是最強覺醒，只能是其中之一，偶爾也有並強存在，本龍就是，但絕無七系並存同強。這在人類神話中有所體現，雷龍、風龍、火龍、天龍、聖龍等等。這些名字就是因最強覺醒的外相而來。極為可惜的是，人類就算有幸擁有七極神系也無法將這一覺醒修至巔峰。」

狄沖霄暗道長見識了，思索后探問：「龍尊見過魔皇沒有？她該是將七極修至巔峰了吧？龍尊與魔皇，誰更強一些？」

「很好的問題，但超出了閑聊的範疇，想知道就拼全龍骨吧。你很有趣，明明時間不多還有閑心與本龍閑扯。」

狄沖霄自然是有底氣，神秘一笑，雙手發力抽動神光絲，一氣抽來數十殘骨，皆是龍骨，半點不錯；丟掉手上神光絲，選絲再抽，又是數十根殘骨飛落。

靈靈飛了過來，丟下一大塊殘骨，得意喵吼。

靈靈的天成獸賦沒有散解靈光一類，但對凶獸氣息極為敏銳，嗅過龍骨后就不會弄混，除非無盡骨頭中混有不屬於眼前龍獸的龍骨。以一人一獸的尋骨速度，就算龍獸極為巨大，也能在半個時辰內搜全龍骨。

龍獸不再說話，雙眼魂火忽明忽滅，好似在笑。

十數后，狄沖霄發現到情況有異，原先毫無動靜的屍水蝕魂沼變得暗流涌動，不僅將很多骨頭卷到更深的地底，也以無盡死氣覆在殘骨上，將應有的靈光殘痕盡皆抵散。靈靈繞飛一轉后回落狄沖霄肩頭，恨聲喵吼。靈脈死氣將所有骨頭的氣息完全遮覆，再無法從骨頭堆中嗅出龍骨來。

打量泥沼中的無盡骨頭，狄沖霄恍然明白被龍獸骨頭戲耍了，若不能先行壓下靈脈的擾亂，再想用神技尋骨就是毫無可能，偏是先前承諾不會再驚擾到靈脈。上當歸上當，狄沖霄哪裏會放棄，不能用神光絲就試着去找去辨。非是硬挺，狄沖霄看過極多獸典、處理過極多獸屍，少時也常和寒寧馨玩凶獸拼圖，看過已經找到的那些龍骨及巨大龍頭骨后，心中對龍獸大致是什麼模樣已然有了些譜。

靈靈是再不願鑽沼泥里找了，對着龍頭喵吼發威，又在找到的龍骨上奉贈一泡虎尿。龍頭張嘴，對着靈靈噴出一團靈霧。靈靈躲閃不及，嗅了之後東搖西晃，無法逃離靈霧之下終是倒下。狄沖霄大驚，飛躍過去，破散靈霧，抱起靈靈一看，發現沒什麼大礙，小傢伙是醉酒了。狄沖霄心樂同時心驚更增，靈靈可是直接吞食千年醉靈果都不會醉睡的，能將千年醉靈酒靈性增強到如此程度，龍獸獸賦中必有一個相類葯靈神魂，且靈性增強極限上要遠遠超過葯靈。

時間不多，狄沖霄只得先放下解酒心思，一手抱着靈靈，一手翻骨找骨對骨。

漫漫黑夜終是過去，荒原迎來第一抹陽光。

一道雷光柱於荒原西北處衝天而起，周身水龍纏繞，威勢驚世。震耳雷鳴聲中夾雜一個激昂呼喊：「骨頭惡龍，本至尊還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