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 雀鯤思憶
雀鯤魚哥丟下狄沖霄離開墓園，來到朱雀蛋處，以火靈托住浮空，又將靈靈自水泡內放了出來。靈靈已然看到狄沖霄無事，也就不在威嘯，繞着魚哥好奇飛轉，一串喵吼喵吼后，獸眼裏滿是失望，先前那是多麼美味漂亮的一條魚啊，現在竟然變得這麼丑了，害得虎一點食慾都沒了。
魚哥抱住靈靈，摸了摸后道：「魚哥剛來世間那會比你還要小些，你有哥哥照撫，我有姐姐衛護，咱們都是一般幸福。」
「大魚，什麼是幸福。」
「有事可以回憶，有人可以思念，這就是幸福。小貓兒，叫魚哥，只要你叫，魚哥就能讓你長得快一些喲。」
「不要。大魚，你變醜了可氣味一樣好聞，能咬一口么？」
「不行。」
「那舔一下可以么？」靈靈口水滿舌。
「這個可以。」魚哥將靈靈放到肩上，轉身向墓園行去。
靈靈精神倍增，用力舔了過去。
回返墓前，魚哥將朱雀蛋與樹祖乾坤盒、幻形袋放到一邊，手蘊靈光化為靈晶，再將靈晶變為大鍋，噴出一股靈泉做湯。不多時，靈泉翻滾，魚哥再行離園，將那浮沉在地心焰河中的飛羽獸身拎了過來，斬分成百十份，扔進鍋里。
半個時辰后，狄沖霄終藉著黑神魂作盾牽制果實靈光，成功重現奇迹果實的雙重禁制。嗅着撲鼻香氣，狄沖霄睜開眼，一眼就看見地上的赤紅獸羽，不禁驚呼。小弟弟的蘇醒時間比預計的要快很多，魚哥明白狄沖霄定是別有專擅回復的神技，做肉湯間隨口相問。
狄沖霄將玉露映霞、奇迹果實的玄奇扼要說了說，伸手撿起一根獸羽，看了看后無比疑惑。又看一會熬湯，狄沖霄終忍不住問道：「魚哥，吃自己不好吧？」
「小弟弟真可愛，魚哥可不是能自食的獸類。龍門躍若是用於自身，沒法憑空幻變雀鵬之身，需要一個飛羽獸類做幻形寄身。地心焰河通達整片大地，既有地心火窟，也有火山焰河，魚哥餓了就隨便去一處，浮在河面，誰想吃魚哥，魚哥就拿它填肚子。這隻就是魚哥先前抓的，雷羽火鷲，此種飛羽獸統均而論成長到皇獸就是極限了。」
狄沖霄心想難怪先前覺著不太對勁，盯着魚哥看，越看越覺得俊秀上連姑娘家也比不了，不禁大讚不愧是凶獸至尊，變成人的模樣也是帥哥中的至尊。
「我是魚，哪管人的外相帥不帥，辦事方便就行。」
「這倒是。魚哥，小弟先前敗戰，承你留情，心裏極是感激，真不要不減之土么？」
「要它無用。看得出小弟弟是不願欠人人情的，嗯，你去過劫母，那裏是極少數魚哥沒法去的地方，以後你替魚哥找一杖不竭冰晶，就當還報了。」
狄沖霄道：「必定辦到，不過沒聽過這種靈珍，名字與不竭之水很像。」
「就是不竭之水，此種水珍在劫母內是有一定可能化為永恆封凍的冰晶。此一靈珍溢出的是冰粒與雪晶。可在空界內創造冰雪地域，很有趣的。」
狄沖霄暗道原來如此，看向墓碑，道：「初代會主原來叫秦雨柔，和我師傅同姓呢，一定是位多情佳人，魚哥，你姐姐是死於魔正之間的滅世神戰么？」
「不是。死於隱世神族之手。」
狄沖霄驚呼：「隱世神族？小弟一直有在搜尋他們的消息，魚哥能說說么。」
「姐姐生性多情溫婉，五千年前，人世魔道強盛，所以姐姐就被生老頭看上了，成了四聖會初代會主。其實長命生老頭一直有在做四聖會的事，不過是終於決定將心中所想化為一個滅神宗門罷了。姐姐實力強絕，才智超卓，短短十數年間就令四聖會成為次於光明宗的第二正宗。」
說起天下第二正宗，狄沖霄想起一事，忙插話探問萬佛宗。世間古藉上，五千年前，萬佛宗是存在的。
魚哥自鍋里撈出一根鷲腿，遞給口水滴答的靈靈，接着道：「那時的萬佛宗其實是萬佛支脈萬善宗，真正的萬佛宗在更久遠之前就莫名消散了。此事連生老頭也不知底細。其後又過數十年，正魔強弱轉換，姐姐知道生老頭要化焰聖為暗聖了，便在安排完會中人事後飄然退隱，其後與人相愛。魚哥極不喜歡那個分走姐姐的壞男人，可也不得不承認他除了有些弱外，是個好丈夫，對魚哥也很好。有一天，來了一群人，自稱隱世神族，圍上就殺，志在用魚哥雕琢靈食與魂器。
「姐姐那時有孕待產，無法全力對戰，最後是壞男人捨命自滅才讓魚哥抓到空隙，帶着姐姐自焰河逃掉。魚哥本想帶着姐姐去找生老頭，可姐姐有傷又是快要生產，魚哥只好別尋一處火窟，暫做隱躲。姐姐生下一個妹妹，一天後，他們循着地下焰河追了過來。姐姐此時實力已然恢復大半，收拾他們並不難，可，唉。禍事實是魚哥惹來的，隱世神族一直在世間搜求一些他們想要的東西，找到魚哥只是時間問題。」
「不想回憶的事不用想。喝酒。」狄沖霄自幻形袋中拿出靈酒。
魚哥倒了一杯千年醉，飲下后道：「沒什麼，姐姐實在是太多情了，明知對方皆是該死之人，可在關鍵時刻總是無法痛下殺手。姐姐珍惜生命手下留情，那些人半點不感激愧悔，反倒越發惡戾，每到危局就故意將致命之處送於姐姐，藉機以傷換傷。終於，姐姐久戰傷重，此時那顆多情心才真正有了殺意，然而為時已晚。那些人也不敢過於進逼姐姐，便讓姐姐在魚哥與小妹妹之間選一個。在他們想來，姐姐定是要選親生女兒的。」
狄沖霄看向墓碑，感慨輕語：「那些自私陰毒的人就算輪迴十世也不會明白多情人的溫婉心。」
魚哥道：「啊，姐姐連死敵都難下殺手又豈會捨棄弟弟與女兒，姐姐選擇兩個都要，但也知道沒法三個都活，所以姐姐以神技自滅，和那些人同歸於盡了。魚哥對不起姐姐。人類初生毫無神光極為脆弱，魚哥拼盡全力也無法在那雙方對拼的神光威勢中完好護住小妹妹，事後尋到生老頭才勉強保住小妹妹的命。接下來的十五年，魚哥全心陪着小妹妹成長，盡一切可能療治，但終是無能為力。
「魚哥不能對不起姐姐，就欠下生老頭大人情，通過他找來一個滅神師，在小妹妹身上刻下名為生死薄的靈紋，其後放進曾經孕育魚哥的獸蛋殼裏封禁，等待靈紋蘇醒。那人的神魂名為陽世閻君，與空界、時光、神預皆有關，生死薄是他最強靈源神技，可重定一個人的生死，是可以逆天改命的神技，與生老頭各有專擅。唯一的問題是生死薄重定生死所需的時間不是他能控制的，怎麼由死而生、能不能由死而生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好在這一神技施展了就是施展了，與滅神師死活無關。」
狄沖霄心想這倒是和前世神魂頗有些像，便將前世之事簡說，毫無保留。
「原來小弟弟經歷過兩世魂聚，如此一說，確有些像。千多年前，生死薄終於有了動靜，顯現出小妹妹由死而生的法子，需要兩個人，一個人叫巧勝仙。魚哥找到了他，命他以神魂將小妹妹雕琢成美人偶。剩下的就差一個真情有心人了，只要他能通過生死薄的考驗，並願與小妹妹合魂共命，小妹妹就能死而復生。」
狄沖霄驚呼：「我的大魚哥，你不知道美人偶是用來做什麼的么？」
「知道，可生死薄這樣顯示，魚哥能有什麼辦法，好在生死薄自有神通衛護，為防萬一，魚哥又別找了些靈料，還忍痛切了好些魚肉在裏面，只要得到美人偶的男人敢對小妹妹有歪心，他的命與魂就會被生死薄奪走，用以補益小妹妹。真正要魚命的是，美人偶雕琢成功后，靈紋就自行帶着小妹妹空界移轉了，一天小妹妹不復生，一天魚哥就沒法感應到她在哪裏。也不敢去找，萬一要是有損復生神技，魚哥對不起姐姐。」
狄沖霄心想這事還真是心焦，也覺著大魚哥所說似乎有些熟悉。忽地，狄沖霄一聲驚呼，拿過幻形袋，一通翻找，拿出一具美人偶。
此物是狄沖霄假冒鐵膽那會由越國文康泰手上得來，正是出自巧勝仙，而巧勝仙出名的一種魂器一生只雕琢一尊。
魚哥初時沒在意，細看之下怒吼：「該死的巧勝仙，竟然偷偷照着小妹妹模樣弄了一個假貨！假就假了，還只有三分像，不知死活！」
狄沖霄一愣道：「偽器？難怪沒什麼靈紋內蘊。大魚哥，巧勝仙非是奸險人，只是心性怪僻，除去替人雕琢的那些外，所有魂器一概不示人，收於寶庫內自賞。依小弟想來，小妹妹的美人偶該是巧勝仙生平最為得意之作，偏是無法秘收，也就別雕了一個，作為對生平最大遺憾的小小彌補。故意弄得七分假，一半是他那魂器不重雕的心性，一半是他懼怕大魚哥知道后殺人。」
魚哥恨聲道：「自作聰明，若非他早死很久，魚哥定要活吞了他。這仿貨小弟弟得自哪裏？」
狄沖霄撈上一塊獸肉，將當初在竹毒以假寶城戲耍群魔的事詳實說出。
魚哥聽得大笑，抬指點在狄沖霄眉心，將當年成長后盡毀三個隱世神族、為姐姐復仇的記憶以神技盡數傳於狄沖霄。
狄沖霄默念焰河谷、赤灼池、魔火獄三地，心下暗驚，原來這三個被滅神師公認為火靈死地的荒野絕域竟是大魚哥與隱世神族死戰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