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比戰奪魁

與宗政安相類似，官萬年是滿心認為有天下無雙四字，這場就是連雙雄並列都不可能，輸定了。官萬年扭過臉不看宗政安，生怕會從他眼裏看到不想看到的得意。

離開百草靈種，錢華三人在諸人陪伴下來到雷擊樹、同光魔晶前。面對獸料熟悉、拼起來卻讓人一無所知的怪魂器，三位大師皆無從評判，只能先等著狄沖霄展示一二。

狄沖霄洒然一笑，自桌上拿過雷濤靈液盒。此物是由雷擊木蓄雷木根中的液漿為主料調配而成，可鎖雷錮電化合靈液。他換成三重覺醒中的元靈神系雷，將神光蘊於雷濤靈液中，待得靈液閃現電光便將靈液傾倒在雷樹樹樹根處。

沒有任何灑漏，化作樹脈的汲水蛛絲近乎在一瞬間就將靈液完全汲取並順絲傳遍樹身，立時令整顆雷擊樹電光閃耀，也令滿樹倒掛的飛雷蝠眼如活物般離樹飛空。或繞行於場中，或游飛于軍營，更多的是飛上高空離開軍營，向仙海城各處飛去。唯有一點相同，雷電流身下，遮擋同光獸分眼的雷鼓皮膜上下分開，露出內里的獸眼，滴溜溜地轉個不停。

古怪變化令眾人愣怔無語，一宗政少年族人拖着怪腔道：「我以為是什麼，原來是傳令傳信蝠一類的魂器，這種東西連宗政家的小孩子也能做。」

狄沖霄聽音就明白少年人是在還報剛剛的無心「拆台」，更是故意挑釁期盼自己和他鬥嘴，到時不管誰勝誰負，天雨門都要成為笑柄。狄沖霄何等人物，哪會和他一般見識，微微一笑作為回復，又有意無意地將寒寧馨擋在身後。寒寧馨發力拉開狄沖霄，俏臉緊繃，雙瞳幽暗如夜。她生來天地不怕，自幼無論誰敢欺負身邊親人，一律通通加倍打回去。

魏無忌與宣人福心下暗道不妙，在寒美人面前挑釁詆毀狄老大，這事的後果可遠比直接得罪她還要嚴重得多。為避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兩人不約而同地向後連退。

佳人當前，宗政安不想失了風度，綳起臉道：「十三弟，閉嘴。」向寒寧馨行禮致歉：「寒姑娘海涵，兄弟年幼識淺，遇事多有張狂。」

寒寧馨見被人點破便散去隱蘊拳上的神光，毫不留情地道：「識淺是假，膚淺是真。他若是半點不通的外行，我絕不計較。既然他能給你打下手，那至少也有你的三成本事，裝外行挑釁，真是欠揍。神光微動便有所察覺，宗政安，沒想到你的實力還在連天之上，龍王子那天沒帶你去喝花酒真是令人遺憾。這次饒他，賬記你頭上。改天打一場。」

魁大海聽得連聲大笑，敢說敢想敢做敢當，這位寒姑娘真是爽直得可愛，若是天劍閣弟子就好了。宗政安可一點也笑不出來，連連搖頭不已，心想寒寧馨還真是如王子所說般嗜戰愛斗，可惜了上天賜予的絕世容貌，非我佳配，都是遠避為上。

官萬年樂得看熱鬧，又擔心真打起來貽人口實，便以主辦官身份命令隨行護衛將可能引起事端的一干閑人全送到對戰場邊上，非請莫入。

錢華等了會不見有飛雷蝠眼飛回來，便撫須看向狄沖霄，溫和笑意中隱含一絲隱憂。要是天雨門雕琢的真是傳信取物類魂器，那華國對天威的雕琢比戰就算是徹底敗北了。

狄沖霄對老人家回以微笑，來到同光魔晶前，右手按向晶面，蘊入神光。霎那間，原本緊閉的晶中眼瞳緩緩睜了開來，眼瞳每張開一分便有一幅城中景像在魔晶中顯現出來，及至眼瞳全開，每面魔晶各顯現出四十七幅城中景像，加一起恰好對應飛離的飛雷蝠眼總數。景像並非一同，或俯瞰全城，或盯一處，或隨飛鳥，最為有趣的是一個孩子的驚奇臉容，清晰到可從他眼瞳中看到飛雷蝠眼的怪模樣。

狄沖霄看向其中一幅，高聲道：「還真是巧，官哥，衛軍營地東邊有一群棘羽飛鴉正向仙海城飛來，瞧地形該是二十裏外的淺水荒原。有五隻將獸統御，瞧神光色澤該是八等上下。一般衛軍去是送死，魁長老與天老去又是牛刀殺雞，此處正好有最為合適的人選。」轉過身喝道：「連天連兄，小弟有請。」聲如雷震，滿場皆聞。

連天應聲自觀戰台飛躍而下，與狄沖霄說了幾句話便帶着弟弟們向城外荒野衝去。魁大海一是好奇真假，二是擔心會突現王獸，便帶着天劍門弟子跟了過去。一行人剛出對戰場，一隻飛雷蝠眼自天空飛下，不快不慢地跟着。打量雷鼓蝠胸前晶瑩閃光的同光獸分眼，魁大海終於明白飛雷蝠眼是什麼魂器了，腦中不禁浮現奇絕天下、後生可畏八字。

棘羽飛鴉速度很快，可滅神師更為迅速，在離城七里處發起突襲。各色神技漫空飛射，瞬間便將聚集一處的飛鴉打散成十餘小群。魁大海是增幅神系斗神境一品，有他壓陣，連家兄弟與天劍門弟子沒費多少手腳就將分散慌亂的飛羽凶獸盡數射了下來。大獲全勝，無一傷亡。

盯着同光魔晶中回返的魁大海一行人，錢華除了感慨還是感慨，天凈星是拍手直稱妙。宗政安臉色是陰晴不定，最終發出一聲略含不甘的低嘆。過得一會，魁大海率人回到場中，扔下搭在肩上的棘羽飛鴉，這隻九等將獸會是非常不錯的獸料。事實比任何說明都有力，同光魔晶顯現的絕非戲光幻像，是百眼同光神技再現。

狄沖霄迎向連天，笑道：「飛環入空，呼息間力斬雙將獸，連兄的英姿剛剛可是全場皆見。」

連天忙擺手以示不敢當，語帶熱切地道：「狄兄，連家恰有珍藏同光獸眼，雖不成套可兩隻主睛尚算完整，還請一顯身手。若有所需，儘管開口。」

魁大海拉開連天，叫道：「連家小子，急什麼，比戰還沒結束呢。狄沖霄，天劍閣離城不遠，比戰完去我那作客。不是我吹，天劍閣的料庫仙海無雙，光是雷擊木就栽種了百株，最高的接近兩丈，歲數比天老都大得多。」

天凈星笑罵：「一棵陳年老木頭也有臉炫耀，沒個長輩樣，一邊去。都靜靜，聽錢華大師說。」

錢華正盯着同光魔晶研究，聞言回過神來，想了想，輕嘆：「奇絕古今、惠及天下，除去天老，這裏諸人，包括老夫在內都不夠資格評判，還是天老來吧。」

天凈星也不客氣，走上前道：「兩樣魂器誰勝一籌，還不能妄下論斷。明治者無譽譽之績，概因消隱患於未起，飛雷蝠眼便是典範，勝過百草靈種不止一籌。然而同光獸眼只能體外寄眼世所共知，飛雷蝠眼若是過些時日就腐壞不可用，那相比與生生不息的百草靈種就是不相上下。若獸眼不會腐壞且這一秘法可寄眼於任何飛羽凶獸體內，那飛雷蝠眼就並非以雷鼓蝠為主獸料，是偷機取巧以輔料為主料，有違此場比戰事先定下的規據。狄沖霄，雕琢秘法類同神光絕技，比戰勝負在於你了。」

話中之意不言而喻，事關獨門雕琢秘法，你有權隱下，但那樣比戰就註定是雙雄並列。

狄沖霄明白天老意思，朗聲接道：「飛雷蝠眼不會腐壞，唯一致命弱處在於毫無防衛能力，速度也不快，一旦被敵人或是凶獸發現形跡，下場註定是毀損。天老，百眼同光雖是強悍凶獸，但比起赤焰冰晶、八翅彩瘴此類絕頂凶獸，依然有天敵存在。其中之一正是雷鼓蝠。」

連天聞言大奇，忍不住問道：「狄兄，雷鼓蝠就是以數量壓人的凶獸，所會神技寥寥無幾且威力平平。比起兇悍威猛的百眼同光，天敵無從說起啊。」

狄沖霄道：「連兄說得是，不過小弟說的天敵並不是指兩者之間的實力高下，是生靈天性上的相生相剋。百眼同光視眼如命，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毀眼重生，然而要想修復或養護獸眼就只有一法：主睛寄於沙海魔晶內，後者可說是天光精魂，對主晴極有益處；分眼寄於雷鼓蝠體內那兩層雷鼓皮膜之間，當獸眼進入其中時，雷鼓蝠便會去尋找雷擊木，吸食根部飽含天雷精華的汁液，並將它與自身血液、神光相揉合化作雷濤血漿，浸潤七日，傷眼使可完好如初。除此之外，其它方法都是世人以以訛傳訛的想像。為此，每有傷損分眼出現，百眼同光便會去搜尋大小合適的雷鼓蝠，實力倒在其次；作為交換，在傷眼恢復之前，它將聽命於雷鼓蝠，任其驅使。」說完拎起一隻死飛鴉拋給寒寧馨。

寒寧馨知他意思，隨手損去一隻飛回的飛雷蝠眼，取出獸眼塞進飛鴉嘴中。默數十聲，寒寧馨掰開飛鴉嘴，將已有些變色變軟的獸眼拿出，拋還給狄沖霄。

狄沖霄接過獸眼，按先前方法重新為獸眼選配蝠身，完成後將它倒掛在雷擊樹上。寒寧馨拿過雷濤靈液盒，在樹根處倒了一些。抓在樹枝竅孔上的蝠爪內嵌汲水蛛絲，立時汲取靈液進入雷鼓皮膜中。因着獸眼受損極微，雷鼓皮膜上下合動三回就完全修復。飛雷蝠眼重飛入空。

狄沖霄道：「這一秘密之所以直到如今都沒人知曉，一是獸眼藏於蝠體內，隱不可見，就算用萬靈神視探察也會因皮膜與雷濤血漿的緣故察覺不到任何異常；二是一旦雷鼓蝠受到強力攻擊，便會本能地將獸眼擠出皮膜，任其在體內腐壞回還本體重生。」

天凈星等人聽得連連點頭，活到老學到老果然不假。

官萬年輕咳一聲，道：「天老，您看，比戰勝負是不是該有結果了？」

天凈星毫無猶豫地用力指向倒掛在雷擊樹上的飛雷蝠眼，這一魂器看似尋常，卻是化絢爛為平淡，稱得上是奇絕古今。錢華、魁大海沒有異議，百草靈種與飛雷蝠眼皆是集同類魂器之大成，登峰造極，但靈種只能惠及極少數人，蝠眼卻是惠及天下，高下不問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