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一章　賭命救人

算算狄沖霄前往不生不滅居已是兩天多些，夜麒麟閑看風景之下對胡扯氣人小子到底在做什麼不免心生好奇，恰好新有無限夢境靈苗長成，便采了十株，乘坐浮雲青龍來到不生不滅居，拜見生不滅后卻是沒見到狄沖霄，問了才知道晚來百數，狄沖霄剛走沒多久。

生不滅接過靈苗種在院內，撫須道：「那小子不正不魔，行事灑脫不羈卻又自有尺度，恰正是小朱雀最無法對付的一類。」

夜麒麟皺眉輕語：「生老，此事結局只怕不是紅羽丫頭焚了自己，就是焚了那小子。紅羽丫頭若出了事，淚兒小丫頭那裏便是無法收拾。」

生不滅道：「必有一死，是咱們這些局中人思慮中的恆，是虛恆，離化為真實還遠得很，那小子兩天多些就徹底超越死之相，是個能令虛恆變為新恆的變數。」

夜麒麟道：「原來是逆命破恆，兩天多些，極為難得了，可比光明宗中的那小子差了不少。」

生不滅擺擺手，道：「斷錯了。求強為恆，難易為變。那小子若是真要一味求速，一天就足夠有餘，之所以沒這麼做，實是對逆命破恆別有修悟。若是一味求速，那便又是律己求難之恆的化變，以恆對恆，到時就算神光壓倒死之相，結局依然只能是同歸於盡。求易求輕鬆，對他而言方是真正的變。求易求輕鬆還能在兩天多些就超越死之相，此種怪胎世間有幾個？小麒麟，光明宗的那小子半月前有來找老夫，可老夫不想見他，他便是沒能找到地。你猜，他這回來是求什麼？」

夜麒麟撫撫須，道：「偽極之技。必是那小子對神秘神主的來歷尋到些線索了。」

「這回斷對了。目今之世本是魔正相當，可極炎魔復生之後便是向魔強於正轉變，那小子是天命所在的制衡之人，老夫不想看到他早死。大多事一旦到了極處就是再沒有轉寰變化的餘地，是為死恆，必死之命。」生不滅抬手一招，將夜麒麟懷中氣尊靈彩幻現於手心，道：「此物本與你無緣，狄家小子果然變數中的變數，連你的命數都能有所變化。小麒麟，當年老夫不同意你接受逆命破恆，半是此一神技一人一生只能接受一次，半是你機緣未到，如今你還有信心么？」

夜麒麟回道：「萬事成與不成間才會份外引人心魂。此事往日求之不得，現下，當年的夜小子對超越三天後的自己沒興緻了，想得只是如何拉着極炎魔一道去地獄。」

生不滅拋還氣尊靈彩，道：「非常好。卻比狄家小子差了些氣魄。」

夜麒麟道：「超越魔皇，天下間說得人多，真正以命去做的，怕是只有那小子了。」發現屋前靈湖裏多了一處古怪，問道：「生老，那是太古遺種玉露映霞蓮么？」

生不滅道：「識見有長進。是那小子一意要給老夫種下的，雌雄一對，說是有花有魚才好看。他能逆命破恆除去心有所悟，也是在最後關頭自這一靈種上修悟出一個連老夫也要稱絕的靈源神技。靈蓮結種后，你自來採摘。」

夜麒麟謝過，道：「生老，還有什麼吩咐？」

生不滅揮揮手，躍至靈蓮蓮台上，垂絲釣魚。

夜麒麟行禮回返，心想九尺峰地域有白虎往來巡衛，那小子必是要繞着回去的，該還有些時間選人去湊個熱鬧，見識一下能讓生老稱絕的神技。

夜麒麟沒斷錯，狄沖霄離了不生不滅居后就是遠遠繞過九尺峰地域，半是不想被山白虎堵住纏戰，半是心念樹祖。當初能遇上樹祖，純是巧合，除去方位是荒野外，其它的都沒個准，狄沖霄邊行邊思之下覺著繞道古羅國邊界順記憶路途回找樹祖所在太過耗時，便是來到懸紅谷附近的湄蘭河，順河向上游飛進，隨後棄河入山，來到一處斷崖邊。

當初，狄沖霄與官雙妍就是在此以菊花飛行大法甩脫山白虎的追殺。

沒有官雙妍在，狄沖霄沒法耍猥瑣神技，隨手打碎一塊岩石，以流電環將萬千碎石束縛身前，逐一刻上空界對換靈印，甩手擲出一杖。及至石子到達頂點前的一瞬，狄沖霄展開空界對換，人入空中，甩手再擲，再次於石子下落前對換，以此來仿當初的直線飛離。此法是先前被夜麒麟甩到天上時想到的，道地的偽飛神技，可聊勝於無。

不多時，一群高山出現在視界內，其中一座在兩千丈以上。

狄沖霄欣喜低呼，認出就是那山，那會雙妍就是怕撞山才將自己從空中打落，附近該有一個水潭。狄沖霄停下前擲，八方拋石，於空中下望尋找，卻是毫無發現。狄沖霄心下一思便明白還差了些距離，再次前擲靈石，五七里后再次停空尋找，果在一處林谷之地發現記憶中的水潭。

狄沖霄向下擲石，逐次對換空界，安抵地面，遠沒以往用陰陽雷衣神技斥移墜勢來的威風光亮，可輕鬆自在。

若說經過逆命破恆的最大好處，絕非實力上的精進，是心性變化，糾正了因少時六年離界死斗潛移默化而來的一味的律己求難。

水潭變化不大，就是多了些弱小幻水線蛇寄居其中。狄沖霄抓了兩條將獸品，置入凈海寒水瓶中備用，轉身順着記憶中的道路向樹祖所在的水靈幻境飛移而去。翻過一座山，狄沖霄停下粘粘蟲，立在樹頂遠望，面現喜色。路道沒錯，遠處隱隱存有與樹祖乾坤盒相近的靈光氣息，有着這個指引，就有相當可能不被護樹的水靈幻境迷惑。

正要繼續前行，狄沖霄心神突現異狀，情不自禁地升起該當避讓順從之念。狄沖霄心下一震，此種奴僕怯懼家法的詭怪感覺絕非一般的尊神意蝕，與不生不滅居草地有五分相似，必是極神意蝕，差的是恆修入意。

狄沖霄心志之堅韌可說是當世無人能及，又是深受更強意蝕的兩日磨熬，見過大海再看江河便是如同絹絹細流，窒悶三五數后就恢復如初，就此轉向，向意志之源潛行而去。越過一座小丘，狄沖霄望見一人跌跌撞撞而來，繞身神光還要在自己之上，強是極強，可絕非先前威懾天地之人。狄沖霄就此潛隱，任那人行過，盯着他來時方向緩步前追的蒙面人，暗思到底是哪一位強者，這還是首次遇上老十魔及天地四極之外的極神境。

及至那人走近，無形的極神意蝕越發強烈，周遭生靈或避讓遠離，或順從伏地，無法移動的花草樹木盡皆枯黃若死。

彷彿帝皇出巡，護衛后隨、大臣伏道、小民遠避，旦有敢擋者，殺無赦。

狄沖霄輕握雙拳，心道如此實力，意志中又滿是等級分明的冷邪，竹毒之內除去神主絕不會再有第二人，他要殺的人多半是善正英傑。又是心想此人之強遠在萬罪老祖之上，即便有機會放開奇迹果實束縛拚命也是九死一生，若是直接救人更是必會在瞬間受到壓制，最後結果只能是多送一個。

雙眉對皺，計上心頭，狄沖霄暗道賭上一回，自衣兜里取出先前用剩下的數十靈印石，看看那人將近，以流電環神技送飛靈印石。

來人一襲潔白長袍，面罩湖綠紗巾，巾下並非人臉，而是一張刻有靈紋的面具。探察到極微神光異動，來人停下腳步，細察之下發現那些微小靈光無時不刻地變換方位，心中不禁起疑，無法肯定異狀是獸為，還是逃命小子預伏的古怪禁制。

來人疑忌不動，狄沖霄心道成了三成，與一靈石展開空界對換，來到來人身後七丈處，甩手擲出龍牙破靈劍，暗嵌電魂靈玉。

神殺技貫星雷殛帶着轟轟雷鳴電射而去。

來人早在劍出一瞬就察知到極神境晶魂器的存在，心下半點不在意，卻對來人身份新生了些疑忌，便不願硬接，微微左跨一步，令極速電劍擦肩而過；左手微抬，一點金芒閃現。

狄沖霄哪敢讓他出手，提氣高喝：「不生不滅居，半死半活人！神主，雷馬山脈已經易主，你來這裏，本衛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要挑戰居主？」

來人身形一頓，右手上金芒消散，改而左手屈指輕彈。一點金光如電前射，所過之處，山木河溪盡皆化生出靈光傀儡，將前方逃命人圍死。

逃命人本就傷重，見逃路已絕便是停下休養，心中五分期盼、五分疑惑，暗思沒聽說不滅居有居衛，難道是夜麒麟新派的？

狄沖霄見來人沒有反駁也沒有出手，心道成了七成，再次喝道：「神主，裝啞就行么？轉身，回答本衛。別以為你那極神意蝕能令本衛順從聽令，本衛身具居主的極神意縛，人是半死半活，意是恆而不變，你那可笑粗陋的意蝕之技就別拿來丟人現眼了。一意再對本衛用，便是有意破恆，是藐視居主！」

身後人能說出極神意縛，能說出生不滅意志所在的恆而不變，且確是無法以意蝕之技加以威服，來人終是由疑忌轉為半信半疑，先行散去極神意蝕，緩緩轉身。

狄沖霄要的就是一瞬的意蝕消散，銀光閃現，與先前射出的龍牙劍交換空界，正在逃命人身側五步外，飛沖至他身邊，左手搭肩，銀光再閃。

龍牙破靈劍與靈印石子交換方位，回到狄沖霄手中。

來人正是半轉不轉，探察到異狀時心中疑忌再盛，極神意蝕再現，反手點指，一點金光直奔狄沖霄而去。

然而就是這一瞬的耽擱，狄沖霄已然帶着逃命人消失無蹤。金光入地，化作金光罩，將兩人原在地域封死。

來人打量四周，只見靈光石依然在不停移挪，可毫無人影顯現，心下恍然上當了，明白先前那小子另有移挪神技。來人豎指點空，周身金燦神光變得暗黃，須臾，發現一抹神光異動。來人揮手招來一木人傀儡，躍到它身上坐下。木傀儡順從主人心意，向東邊大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