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至尊小居

官萬年之所以想成為滅神師，與什麼天下至尊、正道英傑、御獸英雄完全不搭界，只是不想被長輩抓到安排人生路，覺醒心念是惹不起躲得起。官雙妍對親弟最為了解，也就沒有逼他修行，同意親弟回去陪南宮靈素的小小要求，順道將龍華芳送回皇都就可。

碧玉心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哪願意這麼快就回百兵雕琢院，藉著交好小靈靈為由賴著不走了，又派人將皇都的雕琢室給搬了過來。

此事上，神隱長老們皆知天才丫頭是在漫天胡扯卻是個個裝糊塗，盡皆抱着萬一心情盼著天才少女能哄得小靈靈寫下一張六靈滿彩的欠條。

狄沖霄在神將居裏屋呆了三天方出來，先是察看並指點了小衛軍們的修行，接着看望了與靈靈玩鬧戲耍的碧玉心，隨後與百花藏比了一場，及至太陽落山，丟下悶壞了的百花姐妹便又回去了。

百花藏揉揉發痛的額頭，問道：「小真，狄老大都在裏面做什麼修行？」

百花真道：「秘密。反正很拚命啦。」

百花貞接道：「大哥，剛剛你有些不一樣耶，修出天地靈源了？」

百花藏傲然一笑，帥臉生輝，正欲與妹妹們炫耀，慘被一個硬到髮指的玩意撞到臉上，鼻酸淚流，眼冒金星。嗅着頗為熟悉的酸臭怪味，百花藏失聲怪叫，顧不得抓拿臉上的怪東西，轉身就逃。靈靈拍翼追來，虎舌上口水滴答。

身為六靈飛翼血脈後裔，專以金靈為食的噬金魔蟻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美食。

金飛環是邪怪性子，只要靈靈不是在噬金魔蟻藏在自己身上時打主意就是由得兩隻凶獸打鬥，不過於對戰中逼迫百花藏精進是唯一男人要求的，便藉著此事給百花藏添了一個極為要命的任務：若是魔蟻溜達散心遇險找到他求救時就必須要保證魔蟻的安全。

管定林傷勢大有好轉，帶着藍依于軍營高處欣賞晚景，分神打量下面的熱鬧，不禁失笑搖頭，沖霄衛營地真是一刻也靜不下來的有趣地方。

狄沖霄在神將居里緩步慢行，對居外偌大動靜是充耳不聞，進了裏屋后，沉思心神稍稍回歸，瞪着屋中一大堆刻有各色靈印的石塊木塊，心下一陣發愁：覺醒時就是斗神境的確是件難得的天大好事，可少了在修神境上對神魂的修悟，要想真正隨心操縱神魂並化生神技的難度便是事倍功半，必須要先行費時靜修補回這一缺失，難道真無法超越一月神預么？

白瑪正在汲取上古毒花纏骨瘴的毒靈，見狀停下，嬌俏輕語：「情郎，你說過的，天下事有利必有弊。」

狄沖霄席地而坐，回道：「那是，有得有失才是天地正理。情郎心煩可不是埋怨，是有些心急，畢竟大哥與二哥都在等着我重入修羅界的那天。小聖女，身體有沒有異變？」

白瑪道：「我與別的遺族不同，神魂混毒靈身是由父母恩賜的混毒壓病體質升華而來，天下間就沒有我承受不了的毒靈，就是上古花靈的毒息過於強猛，要多花些時間。就算是穢血中毒靈過盛了也沒什麼，我自有散毒之法，也可以藉著穢血將別個遺族沒有的毒靈傳給他，助他壓制體內穢血。我會是毒蝕聖女，不單單是爺爺的孫女喲，也是靈醫一道外唯一能讓遺族們少些痛苦的人。雖說傳毒壓病之法是飲鴆止渴，可我們遺族一向是寧可安泰死去也不願痛苦活着。」

狄沖霄點點頭，卻是依舊不放心，在白瑪身上纏了一根神光絲后才重新修悟第四重覺醒。狄沖霄拿過一個石塊，以神光刻下靈印，又借靈印展開空界轉換，將屋角的一塊木片移到手中；重刻靈印，將木塊移回牆角。

狄沖霄仰倒地面，心中暗思：我這神魂乍一看和魂夢二十年有些相通之處，實際上是切近於父子關係，兒子是有父親的血脈，但與父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玄奇之處在於空界靈印，不同的靈印對應不同的神技，低品空界神技無需靈印就能施展，這該是使命類神魂，而不是七極神系神魂類化法則註定的強戰類。雙妍伯爺爺是一生酷愛字畫才會覺醒使命類神魂並借字畫化生神技，而我打小就對刻符畫印沒多大興趣，按說此種神魂絕不適合我才對，莫非是我體會有誤，這種借靈印與空間通靈的玄奇並不是我這神魂的真義所在？

左思右想，狄沖霄隱隱有了頭緒，為能求證，便來到暗魂之心的奇異世界中，或許這個奇妙空界能令自己觸類旁通。

黑神魂本以為狄沖霄進來是有禮物送給自己，可等了半天卻是只見他四處傻望，便懶得理人，繼續盯着在永夜天幕中往來遊動的細弱雷龍，藉以打發時間。看着看着，黑神魂心下一陣痛恨，堂堂慾望主宰就剩下這麼點生活樂趣了，結果硬是讓那小子將千丈游龍給整成麻線蚯蚓了。

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黑神魂對着狄沖霄就噴出以黑暗神光為主導的雷魔吼。

狄沖霄挨了個正著，痛得直咧嘴，轉身跑來黑神魂身邊，掰着他腦袋左看右瞧。

「你做什麼？」黑神魂糊塗了，這小子不會被雷擊打成傻子了吧。

「是我問你要做什麼才對，偷襲我，信不信奇迹果實再給你罩上一個封魂口罩？」

「愚蠢小子，本魂早就說過，對於那可惡水果的忍受底限，本魂早已摸清。」黑神魂半點不懼。

狄沖霄鬆開手道：「也是。慾望主宰，你說，七極神系神魂類化法則會不會有什麼不足之處？或是會有什麼例外？」

黑神魂道：「你小子該這麼想，天下間從沒有完美無缺的事物存在。七極神系多重覺醒神魂類化法則既是它的最誘人處，也是天地給予它的最大不足。初重覺醒是強戰，其後便全是強戰一類；初重覺醒是防禦，其後便全是防禦一類。集七極六重之力令滅神師在某一類神魂上真正達至窮盡威勢的無上極峰。非要說例外，那隻能是聖神境，但衍生出的覺醒與神魂皆是極有限制的，根子上說實是以神魂衍化為神技的極上品神技，與本主宰的蝕魂幻變有相通之處，遠比不得真正覺醒。」

狄沖霄心下認同，將煩惱說與黑神魂聽，想看看無所不能的慾望主宰有什麼不同見解。

黑神魂道：「原來如此，無恥小子，不管人類怎麼理解強戰，都不過是以自己的意思與所謂的經驗總結強行給神魂分類罷了，世間多得是與各種玄奇皆有沾邊的古怪神魂，對於此種情況，世間滅神師又是怎麼分的？」

狄沖霄道：「還能怎麼分，相對偏於哪一類就是哪一類，實在沒有明顯的偏向就全歸到玄奇類。可我這神魂分明就是偏向使命類的靈印嘛。」

黑神魂道：「你小子在滅神一道一向極為聰慧有悟性，如今的蠢鈍正是習慣、經驗及沉隱魂靈深處的殘破記憶在作祟。」

「殘破記憶？」

「啊，對消散神魂滿是不舍與懷念的殘破記憶，屬於你也不屬你。本魂不想再多說，先前說的，你小子要以兩份生命之光做為交換。一份金飛環，一份小聖女，一份龍華芳。」

「兩份不多……嘿，黑神魂一族都不識數么？那是三份！」

「兩份，另一份是添頭。你們人買東西不都是要多拿一個才會覺得心滿意足么？」黑神魂道。

狄沖霄無話可說，一笑了結，心想這毛病還真是絕大多數人都有的。暗魂之心中的空界在時間上與外界是脫離的，最為利於想事情，狄沖霄便沒有急着出去，於神座旁坐下，閉上雙目細細思索黑神魂所說，一時間腦中滿是習慣、經驗與殘破記憶。

過得一會，狄沖霄從紛亂中回過神來，用力拍拍臉頰，正要再行思索時，聽到黑神魂悠悠輕語：「你小子這一生最不能忘懷的經歷都是什麼？」

狄沖霄聽得一愣，心想要說這種經歷可多了，破靈劫是、遇樹祖是、飛雁山一戰是、封獄修羅界是……。忽地，狄沖霄身體一震，這些經歷中與前世神魂息息相關的唯有一個——長達六年的離界生死戰！

一通百明，纏繞心田的迷霧消散一空，狄沖霄縱聲大笑，捧著黑神魂腦袋重重親了下後退出暗魂之心。

黑神魂昂頭看向永夜天幕，心道那小子還真是個怪胎，或許真的能在這個時代迎來真正的重生。

狄沖霄魂回外界，睜眼打量滿屋靈印木石，微微一笑，以流電環將它們聚到身前，眼蘊神光，以震空波盡數震碎。

三天辛苦所得親手盡毀，白瑪看得好奇，卻從狄沖霄眼中看到了欣喜與明悟，便沒有問，繼續吸噬毒花毒靈。

狄沖霄盤膝坐下，不再想什麼神魂，不再想什麼靈印，只是回憶往事，卻又是想一個忘一個，直至心靈完全空寂，任魂靈自在遊行於七極四重覺醒。良久，狄沖霄體外神光自現，銀光湛然。及至銀光聚合化作一個古怪靈印，狄沖霄於屋中消失無蹤。

冥冥中感到一樣事物在呼喚自己，狄沖霄自空寂中迴轉，一眼就看到矗立在古怪空界中心、刻滿各色靈印的高大石碑，不禁大笑，果然，這才是自己神魂的真正面貌，正如黑神魂所說，在缺少修神境體悟之下，過往使用魂夢二十年而來的習慣、經驗及源自前世記憶對神魂的不舍與懷念便成了蒙在眼上的沙布。

狄沖霄再行打量古怪空界，心下越發滿意，決定將第四重覺醒神魂命名為至尊小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