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章 了結死約（三）
狄沖霄連展神技神光散分，短時間內難以破開定身眼移挪閃避，眼看對鏡魔相轟出的神光波飛射而至，便稍稍借用黑暗神光增強恢復神系，施展汲靈神盾防禦。心中是半點不懼，魔相分身在實力上本就差了西門奮進多多，又要有本尊命令才懂得攻戰，這一層的分隔必然要令神光控制水準大降，神技威勢必然會因此再打折扣。
轟然巨響。狄沖霄被神光波撞出十丈，雖是受傷，並無大礙。西門奮進胸腹前有一個大洞，傷得極重卻無鮮血流出，傷處也在極速癒合。三個魔相分身碎了一地，殘塊蠕動移挪，大有自行拼合之勢。以此來算，西門奮進一方近乎無損，算是佔到了便宜。
西門奮進摸摸癒合傷處，得意大叫：「狄沖霄，這就是輪迴魔相，有它在，我與分身們就是不死之身。什麼周散、左賀、仇生，通通都要靠邊站。」
狄沖霄輕嘆：「如此神魂，難道你心裏只想着用它與周散、左賀、仇生爭雄鬥勝么？就算勝了又怎麼樣？世間如此之大，單是幻形神系中就有不少在你之上的神魂，福家家主的神獸百綉就是其中之一。我家罪血妹妹的花語神兵也不在你之下。還有，別和我耍你那小心眼，就是再給你一個時辰，那三個魔相也是沒法自行輪迴拼合了。我與無能湊合的你全然不同，是真正的三重覺醒同用合用。滿地碎塊彼此間皆附有不斷陰陽變換的無形雷衣，互吸互斥，永不能自行拼合了。不生不死、永陷輪迴，這就是輪迴魔相的不足，這個命運也將是你的，我相信當你神光耗盡時還不能碎身拼合的話，一樣會去黃泉見閻王。最後的機會，讓我看看黃泉魔相。你也可以散解分身重來一次，但這回我不會給你四相合陣的時間。」
西門奮進得意依舊，傲然前指：「色厲內荏就是你現在的模樣，你以為你那療傷神技會有輪迴魔相的神效？是我不會給你時間才對。我現在還有一個分身可用啊，巨靈魔相！」
隨着音落，對鏡魔相變換為巨靈魔相，身形見風長，神光也是倍增。十丈方止，抬起大腳板對着狄沖霄就踩了過去，恰似天雨門神技殞星墜，威勢卻是遠勝。
同時，西門奮進以手捶心，強行借用更強更多的黑暗神光，終是勉強同控四相，魔體殘、定身眼、亂空冰劍斬齊出，以輪迴魔身防禦保命，一意硬戰。心中深信只要再拼幾輪，狄沖霄傷勢加重下另三個魔相分身就能擺脫禁制輪迴重生，到時五對一，必勝無疑。
狄沖霄的傷勢遠沒嚴重到表現出的那樣，為的不過是進一步迷惑西門奮進好讓他認為勝券在握。此刻見目的已達，狄沖霄不在留手，霎那間，身上那稀疏的黑色條紋盡數變為艷艷六瓣黑晶花紋案，一朵連一朵，直連心口。壓抑許久黑暗神光暴然強盛，與七極神光合為一體，意念神系靈源神技神裔真身仍存，令肉身安然容納。
神光倍增，狄沖霄以迷神魔眼與神光震空波相合化生破禁魔眼，刺目銀光破除定身眼束縛。脫困而出，狄沖霄以粘粘蟲輕鬆避開巨人魔相的腳踩，飛躍中將體內九個封雷球盡數放出。一雷球飛天，化作烈烈雷陽；八雷球各佔一方，繞着比戰場飛轉。
大華萬衛尊榮比戰是由神隱長老堂護持的，天之御中暗索部根本混不進去，也就對尊榮比戰前後發生的事的一無所知。暗索部沒消息，隱身苦修的西門奮進就更不會知道，眼看雷球變化，心想頂多是先前雷光神技，仗着輪迴魔相護身絲毫無懼，再行操縱巨人魔相先行踏擊。
狄沖霄此刻已是遍體黑晶花紋案，大喝聲中一拳轟向巨人魔相腳底板，以疊威爆震震開腳踏；張開嘴，對着天上雷陽噴出一杖暗魂之心碎片。電魂靈玉要在御神羽美面前儘可能地隱下，龍牙破靈劍又不能用，也就只好借用無上魔器做神技核心了。
魔魂分魂入內主持神技，耀陽雷魔界轟然發威了，天上雷陽當先一道雷光柱勁射而下，將巨人魔相罩入其中，正是衍生神技雷動九天；繞場八雷球化作八個小雷陽，藉著天上雷陽的共鳴展開不死不休的雷魔吼亂轟，比之先前更有一變，耗用神光極微的流電環往來移挪界中生靈，令界中生靈閃避雷魔吼的可能降至最低，而接連挨上雷魔吼的可能大增。
西門奮進挨了兩道雷擊就驚得魂飛魄散，放棄寒冰魔相，一邊以輪迴魔相護身保命，一邊以天眼魔相探察狄沖霄方位，借用金剛魔相增速，企圖追上狄沖霄，用他做擋雷盾牌。
狄沖霄哪會給西門奮進機會，以粘粘蟲拖着西門奮進轉了數圈，待得八方雷陽圍縮至六丈方圓后將身一旋，展開最強防禦神技蓮開現佛，將自己封了進去。
圈小了，雷陽轉得越發快了，首尾相接；雷魔吼也越發頻疾。西門奮進終是避無可避，再行放棄天眼魔相，以金剛魔相與輪迴魔相死撐拚命，為能儘可能地多些神光，又將無法拼合的三個魔相分身盡皆散去，心中盼著這一神技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時，西門奮進駭然發現那些繞行的雷陽竟在不斷吞食散落的雷靈，絕非短時間內可以散去。西門奮進懼死之下狂叫着四向亂沖，然而無論怎麼沖，八個雷陽依樣移挪，始終保持一定距離下的繞身飛轉。
過得一會，耀陽雷魔界達至巔峰，雷光耀目、雷鳴刺耳。
教主台上，御神羽美看向身邊的香爐，見第三枝香剛燒了頭段，幽幽低嘆：「黑晶花，這是魔魂寄身才會有的奇異，連我也被那小子蒙了一回。遍體魔花神智如常，一個非永夜魂靈卻能近乎完美地掌控暗魂之心與魔魂，沒想到世間竟然有人能做到此事，還是殺了才能安心啊。」
虛空中響起一個清脆女聲：「羽美，不覺得此事很有趣么？在我的記憶中，這還是第一次有男人能做到永夜魂靈才能做到的事。」
「所以我才說那小子會是最適合你的神子。既然你出聲，自是不想我殺他。也罷，命運就是這麼變幻莫測，她再也看不到的世界，我多看幾年也不錯，死了之後也能多一些向她炫耀的事。若能殺了她的女兒、壞了她的天局就更完美了。前約依舊，魔魂歸你，暗魂之心歸我。我死之後，碎片與肉身皆隨你處置，這世間毀也好、存也罷，與我無關。」
「那位存在，並非你想像的那樣，也非魔皇想的那樣，黑神魂、魔皇與你都不可能明白她的，倒是那小子或許可以明白，就是不知有沒有緣遇上。帶他來見我，無數時代以來，我早對一成不變的無聊命運感到厭倦了，或許他可以讓命運變得亂些有趣些，若能讓我逃出命運牢籠就更有趣了。」
御神羽美冷哼：「那你首先要感謝我，是我先行變亂了你的命運。」
「你只能算一半，必然下的偶然而已。喔，對了，極道魔相還是再用蠢人肉身多養些時間更好些。」
御神羽美正有此意，不再說話，隨手掐下香爐中香，站起身，無風自飄，向比戰場落去。
西門奮進千瘡百孔卻並未死去，可也沒恢復，這邊傷好那邊傷發，在不生不死間遊盪。狄沖霄散去耀陽雷魔界，收回九個封雷球，撿起落地的暗魂之心碎片，看了看接近中的御神羽美後行到西門奮進身邊。西門奮進想逃動不了，想求饒說不出話來，一如夢魘。
狄沖霄手中幻現三根神光絲，輕語：「我說過，我與無能的你不同，三重覺醒同用合用就能令你永陷輪迴、非生非死，這種專一擬仿他人神光於體內大搞破壞的神技名為靈鏈縛神，它存在一天，輪迴魔相就無法正常療治，就會出錯，不過以你的神光還能撐些時間。知道我為什麼要特意給你留口氣么？因為我要給乾娘主祭，到時再斬下你的首級作祭品。在之這前，先讓你看看沒有魔器的自己會是什麼可憐樣子。暗魂之心絕非是你能承受並掌控的東西。」手刺如刀，自西門奮進心內帶出五杖碎片。
西門奮進驚懼大叫，沒了無上魔器，皮膚正以看得見的速度老皺。
狄沖霄道：「西門奮進，若你真的是憑藉自身意志成為暗魂寄體，它們就該是一塊整的。五杖散片，你不過是主人為寄居蟹挑上的一個殼而已。魔器不屑於你的低等慾望，而是以你的生命靈光為食物蓄養黑暗神光，就算沒有今天的死戰，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和黑神教主朴知訓一樣身化塵埃。小聖女。」
白瑪應聲將幻形袋拋了過去。
狄沖霄接住，自內里取出一柄帶血醫刀與葉茗遺像，以陰陽雷衣吸來一塊殘石，削平為案，將醫刀與畫供在石案上，眼蘊淚光，拜了三拜。白瑪躍到狄沖霄身邊，輕輕拉了拉情郎，以示御神羽美很近了。狄沖霄會意，轉過身，接過龍牙破靈劍，拔劍出鞘，斬向西門奮進。
哐啷聲響，龍牙破靈劍斬了個空，確切地說是斬在一灘水液上。
御神羽美自空而落，再行揮手，將地上水液化作一個紫色水泡。水泡悠悠上飄，在藍色水雲下不時變幻顏色，極是好看，不多時，上飛至頂，與外層水泡禁制合為一體，了無痕迹。
狄沖霄收劍歸鞘，昂頭看向天空，蹙起雙眉，道：「大教主，難道我過了時限？還是你突然發瘋，決定殺了我與小聖女。」
御神羽美平靜臉容中多了前面沒有的高潔淡雅，對不悅語調毫無不滿，輕語：「死約之中並沒有指明要由誰來處置敗者屍身，水泡禁制並非死物，沒什麼比擁有魔血的屍體更適合做食物的了，越完整越好，要怪就怪你自己手慢吧。」
狄沖霄雙眉舒展，道：「的確。是我貪心了，就該先斬下他首級再說。西門奮進為什麼不用黃泉魔相？」
御神羽美道：「這就是你想要的賭約彩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