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一敗塗地
若是沒有特殊原由，分光母彈化分得子彈越多，子彈個體威力便越弱，此點狄沖霄兩人在修行子母彈時都有所體悟。此刻身處易東山神魂「八方顛倒」籠罩中，腳不能移，狄沖霄與寒寧馨便來了個背靠背，以萬靈神視探察漫天神光彈強弱，威力不足的或拍開或打散，不能接的便以神光盾防禦。
易東山操縱空中母彈再行分裂，道：「果然，你們的實力比上一戰強了很多。修神境六品上下，配上剛剛那種可以疊加威力的神技，該是你們最後的底牌，難怪你們明知不敵也要設法近身戰，若是讓你們同時擊中，多少會受點傷。可惜露了底，老夫雖是不懼，可不想太過消耗神光，就用這子母彈分出勝負好了。是生是死，看你們的運道了。」
說話間，往來飛射的千百神光彈又起變化，三五成組，時分時合，使得神光彈威力強弱變幻不定，再無法以萬靈神視加以精準探察。只此一變就盡顯易東山不僅具備絕對實力優勢，神光控制水準也遠在狄沖霄兩人之上。
狄沖霄自問連隨心操縱子母彈都做不到，就別說由子合母了，不敢再行接擋，由元靈神系雷換成意念神系，展開神光罩，以一人之力護住三步方圓。
易東山撫須道：「這個神光罩比寒寧馨的還要強過五分。雖說意念神系最擅神光變化與控制，可你看過一次就能做到形神俱備，足見你平日是如何極於修行。不過為什麼不用神光天壁？是覺著老夫的神光彈威力不過爾爾？很好，那就加到六成神光。」音落，掌心浮現一個小圓球，隨着神光蘊注，發出嗡震鳴聲。
受到光球以神光共鳴，飄飛的母彈與子彈皆變得神光閃爍不定，威勢大增。
連挨三、五杖，狄沖霄嘴角溢血，忙換成防禦力更勝一籌的神光天壁苦撐。這一神技極耗神光，不過數十息工夫，對戰至今依舊明亮靈動的銀色神光迅速黯淡下來。寒寧馨以手肘撞了撞狄沖霄，示意他換人。
狄沖霄低語：「不忙。易東山是笑面虎，就算急於脫身逃遁也不會放在臉上，如此拖延，必與他一直打量四周有關。他心神不專就是心存輕視的體現，不過還不到輕忽大意的程度。寧馨，稍稍動腳試試，我有三重覺醒可以輪換，還能撐會。」
寒寧馨正在試，收回微微前移的腳尖，以輕微背撞暗示身後人已經找到應付之法了。狄沖霄也是心有想法，便不再說話，專心防禦。約是百數時光，防禦超卓的神光天壁終於在連續不斷的震擊下神光漸隱，然而沒等神光壁消散，銀光突又變得明亮，伴有隱隱雷聲。
易東山自是察覺到神光有異，冷冷一笑后平抬左手，掌心同樣浮出個光球，不僅使得空中母彈多出一個來，更令兩顆母彈的分裂速度成倍增加。
攻擊強度大增，狄沖霄頓感吃不消，剛苦撐到先前半數時間，神光天壁就到了接近崩潰的程度。狄沖霄知道寒寧馨還需要些時間，便換成用以保命的恢復神系，作最後的拖延。
易東山盯着再度衰而復振的神光天壁，不禁微露得意之色，心道終於用到最後的神系覺醒了，三系神光枯竭，看你還怎麼與老夫耍花樣。按著心中算計，易東山以右手光球操縱千百神光彈彼此相接，自四面八方齊攻最後的神光天壁；同時微微握起左手，以神光蘊注隱於其內的光球，令圓球外形變得如同一杖梭鏢。
光球形變，受它操縱的母彈隨即形變；母彈形變，分裂而出的子彈皆不再是球形，是一杖杖鋒銳尖梭。神光梭數量不斷增加，直至完全圍住神光天壁后呼嘯齊射。
受限於實力與境界，狄沖霄本就無法做到攻擊或是防禦的同時保持一定範圍的萬靈神視，如今視線又被內層神光彈遮擋，就更不知分光子母彈產生了微妙變化。及至心生警兆，為時已晚，千百神光梭如同破紙般穿透神光天壁，八方齊至、遮天蔽日，除去遁地，避無可避。
命懸一線，狄沖霄歷經數千場生死考驗而來的無上靈覺暴發了，本能地瞬間換成意念神系，逼迫最後的神光奪目而出。霎那間，神光如水紋般盪向四周。雖是威勢極弱，覆蓋範圍又是極小，但正是連天先前用過的神光震空波。藉著震空波的短暫阻擋，狄沖霄強行壓着寒寧馨倒向地面。
神光梭四面齊射，神光彈亂舞飛空，向著倒地人發起一波又波攻擊，直至空中母彈消散，對戰場才回歸寧靜。
易東山吹出一口氣，以強勁風流吹散塵煙，看着渾身冒煙、猶如刺蝟般的狄沖霄，眼中閃過一絲冷笑，這就是與四聖會作對的下場。對手身死，勝負已分，易東山轉過身向場外走去，體外神光不減反增，使得神魂「八方顛倒」的籠罩範圍不斷擴展。對他來說，禁地令牌爭奪戰不過是場用來拖延時間的遊戲，接下來才是必須要全力以赴的生死惡戰。
來到對戰場邊緣，易東山正要躍下，耳內忽聽得身後傳來一抹尖銳風嘯聲。心知有異，易東山不急不徐地轉過身，以右拳隔空虛擊，從容震飛撞射而來的昏迷人彈。看向緊跟人彈而來的寒寧馨，他不屑輕哼，眼中隨即閃過一抹藍芒，心道真是天真，以為遮擋住老夫視線，神魂便不起作用了？左右互換、前後顛倒，給我原地打轉去吧。
腦中升起熟悉的扭曲感，寒寧馨立即操縱黑暗神光自眉心回蘊體內，嘴發清嘯，奇迹般隨心自如地穿行於八方顛倒的無形阻礙中。雙拳打出一片光影，皆是十疊拳。
此事大出意料之外，易東山驚奇中反應慢了一拍，令寒寧馨藉機成功沖至身前。因是對十疊拳已有足夠了解，易東山仗着實力懶得閃躲，於右拳上包裹五重神光罩迎戰，瞬息間與寒寧馨硬對百拳。每對一拳，易東山便進前一步，百拳后重回先前站立之處。半分不多，半分不少。
寒寧馨連退百步，體內神光大減，更覺腦中扭曲感再起，忙藉著最後對拳的勁力后躍。落地后靜立不動。
易東山沒有追擊，鬆緩有些麻木刺痛的右手，陰陰地道：「換了一開始就挨上這種神技，受傷是一定的。可惜，老夫說過，漏底的神技沒用處。他用命救了你，你卻用他的屍體當兵器，這心腸就是在四聖會中也是少有的。不錯，不錯，有沒有興趣加入四聖會？老夫不介意當個推薦人。」
寒寧馨哪會理他，神光有所回復后再行前沖，一如先前般不受八方顛倒的影響。雙拳再出，卻不是十疊拳，是全力下的百疊拳。目標是易東山的腦袋。
與此同時，看似身死的狄沖霄忽地自地上站起，身向前傾作沖勢，以神光凝蘊腳心向地面射出低等神技飛神炮。轟然聲響中，狄沖霄在神光反震威勢的推動下浮空而起，隨後化作一抹銀光前射，后發先至，對準易東山後腦，以全部神光打出百疊拳。
疊拳而成的同心四拳殺，且是攻向頭部要害，以易東山的自負也不敢任其擊中，自由在即，更不想有任何閃失。略一思索，易東山放棄側身兩面對敵的想法，收斂神光回歸體內以六成神光化作十重神光罩，待得雙拳臨身的一霎那猛然外放。
轟然巨響中，在神光罩消散前的威猛反震下，狄沖霄摔飛丈外，落地后噴出的鮮血染紅地面；寒寧馨比他好上一些，可雙臂軟軟垂下，竟是臂骨被震斷了。
易東山抹去嘴角血漬，看向狄沖霄道：「老夫大意了，沒想到你們竟然能將那一神技化作百疊。可惜，你們到底只是修神境六品上下的程度，連讓老夫吐口血也辦不到。一個半死人，一個殘廢人，為求勝拼到這一程度，你們的勇猛無畏不禁令老夫想起了勇悍無敵的堂主。看在此點份上，今天老夫便和你們玩到底。」
狄沖霄掙扎站起，道：「難得，笑面虎也想做善事了。」
易東山微笑回道：「老夫不想殺人可不是發善心，是要徹底震散你們的神光，毀去你們那無所畏懼的信念。這世上就沒有什麼比看着少年英才沉淪頹喪更令人興奮的事了。」
狄沖霄撇撇嘴道：「我是傻子才會信你。以你的性子，無非是怕留下我們會在突圍中受到意外的突襲。畢竟我們能做到不受八方顛倒的壓制。」
易東山撫須道：「難得說一回心底話竟是沒人信。狄沖霄，滅神師不僅僅是擁有無上神光，也擁有對天地至理的至高體悟，哪怕是只和自身神魂有關的那一些。在方位方向上的認知扭曲本源上就是用神光侵蝕影響世間生靈的腦袋，削弱並錯亂生靈在方向認知上應有的敏銳。寒寧馨是增幅神系，只要能探察到腦中對方向認知上的削弱錯亂程度，就能進行針對性地糾正增幅，令影響降至最低。但這是一種在脆弱腦內進行攻防的神技，稍有不慎就是自取滅亡，以她的實力絕無法維持長久，因此打滿百拳就要退。寒寧馨，老夫有說錯么？」
「沒錯！」寒寧馨昂然回道。她心中毫不驚奇笑面虎能看出來，畢竟世間沒有人會比滅神師本人更明白自身神魂的不足之處及應付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