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凶現身
寒寧馨鬆開「英勇堵狐嘴」的人盾，幽暗雙瞳緊盯着紫鼻狐左腹偏上處那一團砰然跳動的所在，雙手握住劍柄，嬌嘯著全力突刺！
青光灰芒相撞，發出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忽兒青光下壓、忽兒灰芒上騰，激烈異常。
狄沖霄堵在狐嘴裏，眼不能看，耳朵依舊管用，聽着變得低沉的嬌喝，心想：青月雙劍是爹娘在斗神境時雕琢出的獸魂器，修神者無法完全發揮它的威力，若是短時內不能制凶獸於死地，等到村中殘餘凶獸趕來，別說救人了，能保住小命就是天神恩賜。心念電轉，狄沖霄猛地張開嘴，狠狠撕咬起紫鼻狐的舌頭！
紫鼻狐重傷之餘凶性暴增，可相應地智慧大減，嘴內的劇烈疼痛令它越發狂亂，不顧胸前的致命對拼，分開心神全力合攏利齒。大有不將嘴裏獵物咬成兩截不罷休的架勢。
濃烈灰芒驟然降減近半，不待主人發力，青月劍上的青光似是有感應般暴強數倍，終於刺破阻擋它的灰芒，劍身透體而入，直至沒柄。
寒寧馨深知凶獸無論強弱皆是生命力超強的怪物，不敢有任何大意放鬆，握著劍柄改刺為划，自左至右，剖開紫鼻狐胸腹直至斷尾處。氣力用盡，寒寧馨雙腳一軟跌坐在地上，等了一會，不見紫鼻狐有什麼動靜，不由得心生歡悅，贏了，真的幹掉一隻五等將獸耶！
狄沖霄自狐嘴裏脫身而出，來到狐眼處拔出青月劍，轉過身，嘻笑着對寒寧馨道：「就不能拿屁股堵它嘴？差點被咬成兩截。」
寒寧馨輕哼：「笨沖霄，塞你頭，它只能咬你屁股；塞你屁股，它不是正好咬你頭？快向本未來館主道歉。」
「還真是，師兄的腦子到底不如師妹。」狄沖霄伸手拉起她，又遞過青光漸隱的短劍。
寒寧馨收好雙劍，伴着狄沖霄來到巡防軍士兵身前，凝目看去，不禁面現失望。人是沒死，可雙目獃滯無神，沒個十天半月恢復不過來，眼下是別想從他嘴裏得到寶貴情報了。
狄沖霄沒有笑話可憐大叔，反倒覺着他沒有嚇死已經算膽大的了。拖着人到牆角放好，狄沖霄眼中升起擔憂，將獸既然出現了，邪惡滅神師必然就在附近。
寒寧馨知他想說什麼，清脆地道：「他們叫我一聲姐姐，就沒人可以欺負他們！我不走，你也不準退。」
狄沖霄不以為意，反覺這個兇巴巴的師妹真是越看越可愛，想了想道：「明著來的話，修神者絕非滅神師的對手，或許我們可以玩回遊戲。」
寒寧馨好奇地道：「什麼遊戲？」
狄沖霄自狐尾上拔出一根短小烈毒針夾在手指縫隙間，壞壞地道：「邪惡滅神師抓捕到兩個驚慌逃命的少年，得意中沒察覺到手心被毒針輕輕刺了下。」
寒寧馨大感有趣，正準備如法炮製，忽地耳內聽到極輕微的腳步聲，急轉身向北，眼中滿是戒備。
「好主意，若是沒看到小狐是怎麼死的，我還真可能陰溝裏翻船。花尾小狐是五等將獸卻在盞茶工夫間死在尚是孩子的修神者手裏，此事我自問在你們的歲數時就是拿着更高品的獸魂器也絕做不到，算得上是人間奇迹。」一個直立行走的狐形怪物輕巧巧地自北面屋頂躍落地面。
狄沖霄心下大駭，閃身護到寒寧馨身前，腦中如海潮般翻騰，人形紫鼻狐，他是幻形神系的滅神師還是王級凶獸？
寒寧馨推開身前人，幽暗雙瞳閃現淡淡黑光，冷聲喝問：「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會說話就好，是不是你在暗中作鬼，誘騙小草她們吃混有雙心膏的食物？！」
怪狐尚是首次見到人擁有比凶獸更狂暴嗜血的目光，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女，壓下心中震駭，聳聳肩道：「真沒想到竟是你們發現了故意留在秘室內的雙心膏，看來義天城的人根本就沒有追查血案的心思。」由此想到什麼，略一思索，輕聲自語：「原來如此，是我想漏了些事，他們之中必然有人早就發現了蛛絲馬跡，查不到我身上不是無能，是想混水摸魚撿便宜。」
「你說什麼？！」狄沖霄耳力不凡，聽得是一字不差，心下震驚的同時又極為糊塗，既不知他是在暗指城中哪一位，也想不出「便宜」是指什麼。
怪狐低嘶著道：「你沒聽錯，我也不會猜錯，貪婪自私的人類表面上都裝得正義凜然，背地裏遠比凶獸更污穢齷齪。你們兩個年紀不大卻極是機警，為免身份暴露，我在城中時沒打算對你們動手，不過既然今天你們自投羅網，預想中的『獵物』又沒來，真是不想用你們充數都不行了。」
寒寧馨冷聲道：「聽口氣，你果然是倖存護衛之一。我猜到你是誰了，小草她們絕想不到親切和善的狐大哥會誘哄她們服食雙心膏。狐念悲，我定要刺你一百劍！」
看着她那憤怒不在，滿溢狂暴與毀滅的幽冷雙瞳，怪狐沒來由一陣心悸，身現紫光回還人身。是個二十來歲的斯文年輕人，身着紫色皮衣，正是諸多血案倖存護衛之一，狐念悲。狄沖霄瞪着眼前相當熟識且與平常無異的溫和面孔，一股被信任的人背叛的心痛感覺湧上心頭，與哀傷悲憤交織在一起，使得眼淚順頰而下。
狐念悲低沉地道：「你猜對了，是我將雙心膏混在食物里的。我好像在那裏聽說過幽暗至滿是狂暴與死氣的眼瞳，寒寧馨，秦家血脈絕不會有此異變，你父母到底是誰？」
寒寧馨握緊青月雙劍，冷傲地道：「你沒資格知道我的事。沖霄，哭夠了沒有？」
狄沖霄抹去淚痕，高叫：「狐大哥，為什麼要這麼殘忍？你不是最疼愛小草她們的么？滅神師不該是守護人類的么？回答我！」
狐念悲仰頭看天，悠悠地道：「殘忍？守護？小狄，你的天真還是一樣地令我想笑。要想斬殺傳說中的十大獸神，終結這個錯亂的世界，讓最多的人得到安寧，只有成為無上至尊才有可能辦到。為此，我需要力量，而你們為救世英雄作出小小的犧牲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貪婪自私的人類表面上都裝得正義凜然，實際上遠比凶獸更污穢齷齪。狐念悲，你就是在說你自己啊！無上至尊從你嘴裏吐出來真是一種侮辱，就算你真能得到超越魔皇的力量，也永遠都是內心邪穢的惡魔！」狄沖霄怒吼著捏緊雙拳。
狐念悲道：「幾天不見，你那天真腦子活絡了不少。寒寧馨，真不想告訴我？現在想來你隨母姓絕對與秦天放怕老婆無關，必是你與秦家血脈毫無關聯。」
寒寧馨哪肯答他，腳踩幻形步帶出一溜殘影惑敵耳目，真身趁機閃到他身後，左手劍直刺后心、右手劍攔腰斜削，一心雙用，毫無半點阻滯。前方，滿心傷痛的狄沖霄拎起釘有毒針的斷狐尾，狠狠掄向比凶獸還惡十倍的人。
前後夾攻，狐念悲卻是閉上雙目，腳下或側移、或斜進，如先知先覺般閃過如雨攻勢。他忽地側身斜抓，精準握住襲來的青月劍刃，霎那間淡淡紫光順着劍身延伸，震開握住劍柄的縴手。奪過一柄青月劍，他放過寒寧馨，斜退五步，揮劍削斷狄沖霄擲來的烈毒針，隨又左手輕彈劍鋒，以紫光逼射出百餘青光，將攻到身前的粗壯狐尾絞成粉末。
寒寧馨閃到狄沖霄身後，握住護甲環扣拉人急退，險之又險地逃出青光籠罩範圍，心下終於明白娘並非信口胡猜，蘊注萬物修神境，狐念悲絕非覺醒境滅神師，是修神境，否則絕做不到蘊注自身神光引發青月劍至最強威力。
狐念悲沒有睜開眼，可對不遠處的兩人動靜瞭若指掌，沉聲道：「從你們的攻擊方式就知道你們從沒真正和滅神師生死對戰過。原本不到戰神境，滅神師無法擁有神魂，可幻形神系附魂類滅神師是少數在神光初生時就擁有第一神魂的特殊存在，我就是其中之一，別說區區修神者，戰神境滅神師也未必是我對手。乖乖投降，我可以讓你們少受些痛苦。」
「你豬啊，投降也是死，有誰會投降？寧馨，我擋你逃。」狄沖霄大聲嘲諷，右手藉機背後，打出只有寒寧馨明白的暗語。
「無知師兄，我們已身處神光化成的萬靈神視中，無論發生什麼事都瞞不了他。逃沒用，一起上，拼了！」寒寧馨狠狠踢了他一腳暗示計劃可行，但要做些小小修正。
狄沖霄會心一笑，與她並排前沖，約莫五步，忽地左躍，凌空出腳，以全身之力踢向右躍出腳的寒寧馨。只聽得一聲呯響，兩人以秦家獨門修神技「借勁飛天」硬拼一招，不僅絲毫無損，更是借力加速斜飛，呼息間就穿過紫光籠罩範圍。落地后，兩人一向東、一向西，毫無猶豫地向村外衝去。
這番變化大出意料之外，狐念悲略一思索后不理狄沖霄，身形右閃，數步內就追上寒寧馨，手中青月劍再現青光，避開后心諸多要害，刺向雙腿。
只要抓到寒寧馨，天真又豪義的狄沖霄必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