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初會樹祖（二）
狄沖霄被樹祖的話弄糊塗了，心道聖大哥與梅二哥都是無可置疑的男人，難道是在說大嫂霜瓊華？若要是這麼算的話，自己體內該是電魂靈玉、黑神魂、大哥、二哥、霜瓊華、百萬年神樹六個魂靈才對，莫非神樹不識數？
「死人可不會有魂體存在。孩子，在老樹眼裏，你純真到像個二十萬年前的太古人喲。」樹祖似是知道狄沖霄在想什麼，親切調侃。
官雙妍格格笑道：「小笨蛋，在樹眼裏，自然只有樹才是美女嘛。啊，我明白了。」
狄沖霄道：「也對。你又明白了什麼？」
官雙妍道：「明白任老姑奶奶的繞彎話了。慕色貪食，萬物一同。我們全都想歪了，樹就算能幻變成人身，也絕不會喜歡人類，樹只會喜歡樹，這是天地自然法則。樹祖，所以你才會說起了不該有的色心，偷偷弄走樹美女產出的虛藏花實，我說得對么？」
「到底是丫頭比小子明慧，自從得到波哲羅奉敬的木靈精華，我就一直懷疑它的主人與遠在我之上的木靈生靈見過面。原本，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出外探查一下，巧得是，你們正好來到雷馬山脈，我便決定一探究竟。從你們在九尺峰佈局開始，我的樹魂就寄宿在一根小草上靜靜看着，直到你們自空中逃出山白虎的追殺。呵呵，他追不上你們，可只要你們還在竹毒境內，就逃不出滿山花木的追蹤。」
聽到此，狄沖霄心下恍然，雙手對擊，還是官雙妍猜得對，必是散落的靈食瓶被樹祖撿到了。
果然，樹祖接下來所說的經過與官雙妍猜測得差不多。樹祖在暗中收集齊自天而落的靈食瓶，從裏面找到半盒玉肌膏，由此更加肯定先前的判斷是正確的，便繼續跟着狄沖霄兩人，終於在無名小潭前見到了令樹驚喜的奇迹之果——虛藏花實。心癢難熬下，便用空瓶換了其中一個，以至於被官雙妍發現了蛛絲馬跡，結果中了圈套。
聽着樹祖的讚美，官雙妍破天荒地面生紅暈，輕嗔：「樹祖，你怎麼也愛恭維人？換了之前沒聽過任老姑奶奶的神預，我絕不可能會想到有可能是一棵樹偷走虛藏花實。」
「樹可不會說恭維話，能讓我上當中圈套的人，近千年來只有二三個而已。嗯，會神預的任老姑奶奶，你是說那個超麻煩、極難纏的玄靜宇吧？我最怕見到這個妖婆子，好不容易長成這樣，被她一碰就又變回小樹苗了。那感覺，糟透了。」樹祖露出痛苦莫名的神色。
狄沖霄傻笑無語，暗道難怪老姑奶奶要讓自己來找神樹了，敢情樹祖對她是望風而逃。
「她會神預，我也會。雖說比不上她，但用來躲麻煩足夠了。妖婆子難纏不假，可也只是難纏。既然是她讓你們來找我，你們就不會是命中殺星了。靈光花實的事先不說，你們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樹祖痛苦完又恢復成樂呵呵的臉容。
「我們有一個同伴受了重傷，她是通靈神系覺醒，神魂是木靈活體。若想救她，就需要一些千年木靈的果實或枝葉，萬年更好。正巧要來竹毒，就抱着萬一的心情按著任老姑奶奶的預測順道來找找你。」官雙妍見樹祖與老姑奶奶的關係似乎並不是太好，便搶在狄沖霄面前將任婷秀的事含糊說了，免得生出意外。
狄沖霄懇切地道：「樹爺爺，小子知道是不情之請，但只要你肯送一些果實，任何條件儘管說，小子能辦到就辦，不能辦到豁出命去也要辦到。」
樹祖掃掃官雙妍，目中淡綠光芒一閃即逝，親切笑語：「小丫頭在想什麼，可瞞不過一棵老樹。妖婆子後人想要果實不難，小小子替我將射入身體里的要命玩意拔出來就行。」
狄沖霄愣了愣后猜到所指，試探地道：「暗魂之心碎片？」
官雙妍奇道：「樹祖，以你的平和心境絕不會像世人般四處搜索暗魂之心，是什麼人有那個實力將它打進樹身里？曾經的魔皇？」
樹祖露出滿含無奈、命苦、運背的複雜神情，道：「四十多年前，我正忙着在湖心島培育花草，一個沒留神便被它射進了樹身，最終成了災源。」
官雙妍暗自點頭，那時正是魔滅最終戰時段，也只有因暗魂之心大破滅而生的碎片才能擁有足夠強的神光射穿樹祖的樹身。
狄沖霄道：「這運道確實有點背。樹爺爺，以您的實力，就不能自己將它弄出來么？」
「傻孩子，你們人類能拎着頭髮將自己拽出泥潭？」
狄沖霄喔了一聲，又問道：「那讓波哲羅拔啊。他與您是什麼關係？」
「波哲羅與我的關係就像黑神魂與你的關係。每個時代都是光明與黑暗互相交纏，既然有如魔皇般的永夜魂靈存在，自然也就有天生仁善的慈悲人，機緣巧合下，他們之中就會有人來到樹下犯愁。萬物皆有情，可憐事聽多了，就是樹也要生出同情心，可樹沒心情參與人類的事，就將力量賜於他們之中最有潛能的人。事情成敗由得你們人類慢慢折騰去。」
狄沖霄擠擠眼，調侃：「樹爺爺，你這是木靈歧視人靈，什麼犯愁？是聖人悟道啊！」
不待樹祖回話，官雙妍沒好氣地道：「少胡扯。悟道就是悟天地自然之理，當身心與天地合為一體時，樹祖自然就能感知到樹下人內心中的痛苦、愁思及憐憫。這在樹祖看來，不是人犯愁是什麼？」
樹祖笑道：「正是如此。世事皆因緣而起，也因緣滅。暗魂之心是極為奇特的存在，既然我與它結了孽緣，就不是無緣之人可以幫忙的，否則越幫禍事越重越慘。這就是任妖婆這回能預窺到我行蹤的原因，我的命運走向已被暗魂之心擾亂了，再不拿出來，遲早是喪命之源。剛剛見到你體內的黑神魂時，我就知道解決災禍的有緣人終於出現了。」
這事實是極佔便宜，狄沖霄求之不得，連聲答應，擼起袖子就要上樹尋找被暗魂之心射出來的小小樹洞。
樹祖道：「此事等會做不遲。孩子，先說說樹美人的事。不必詳細，不必來龍去脈，單講它就行。」
「這事說起來該和自太古起逐次出現的滅神大戰、絕滅大劫大關，我大哥曾說過，我們所住的這片大地原先遠不止十一洲，有相當多的陸洲或徹底消散，或沉入海底，或放逐在扭曲空界中。封魂神樹所在陸洲就曾是大地的一部分，在扭曲空界中也不知飄浮了多久，直到被大哥以神魂發現並獨佔，命名為失落世界。位於那片大地核心的就是一株壽命長達百萬之久的封魂神樹，像母親般關愛每一個生活在失落世界的生靈。」狄沖霄斟酌著用詞，將大哥所說的有關封魂神樹的事簡說了一遍。
樹祖嘆道：「你大哥沒說錯，是有很多大地碎片在滅神大戰中被封入扭曲空界中，我就看過幾回。看來我的愛情沒有開始就要結束了。和她比起來，我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
狄沖霄對此事好奇很久了，終忍不住問道：「樹爺爺，你總說自己有色心，到底怎麼回事？」
「黑神魂說得對，繁衍生命是天地間最純潔、最本源的慾望。樹也不例外。物化陰陽，人分男女，獸有公母，樹也存在雄雌之別，開花、授粉、結果。不然，你們人類哪能有美味水果吃。自我神系覺醒以來，少說也有二十萬年了，可一個看得入眼的雌株木靈也沒找到。唉。」
官雙妍將手環指湖心島上的木靈，滿目一目了然的疑惑：這麼多奇花異草，就沒一個看得入眼？
「小丫頭，你們人類會找個傻子或是小孩子當伴侶？」樹祖很有些意興索然。
狄沖霄高高舉起手，壞笑道：「有啊，小子就有一對青苞米小媳婦，除去淘氣了些，什麼都好。樹爺爺，其實只要你肯換換口味就不用繼續當萬年老光棍了嘛。」
官雙妍聽得氣結，抬腳就將污染樹祖純凈心靈的壞小子踹飛。
狄沖霄捂著屁股走回來，叫道：「我是說樹爺爺可以種個小媳婦嘛。瘋婆娘，樹爺爺光棍了二十多萬年啊，想想就讓人心酸。」
樹祖嘆息接道：「原本也沒什麼，反正幾十萬年也就這麼過來了。可這寂寞日子在樹身里有暗魂之心碎片后便讓我備受煎熬，想有個伴說說話、聊聊天、結結果的慾望一天強過一天。雖說它還沒資格以黑暗神光控制我，卻也讓我受到些影響，如今這島上的花草其實全是雌株木靈。唉，天生具備靈智的人類要想神系覺醒都是千難萬難，就別說這些花木了，只怕再有一兩千年也未必能有一個達成神系覺醒，成為一株如我般的木靈生靈就更是一種奢望了。」
官雙妍恍然，問道：「樹祖，這就是你明知會暴露形跡也要出谷盯着沖霄的原因？」
「正是。不同於人類從父母那裏得到生命與魂靈，強大的雌株木靈是可以結出改變木靈命運的果實，這是我此類雄株木靈沒法做到的事。在品嘗過波哲羅送來木靈精華后，我就明白極可能有一個能極大加速木靈個體神系覺醒的絕世機緣出現了。最終，在被暗魂之心極度膨脹的慾望促使下，我出谷找尋答案。不過身為樹，我並不想與人類有過多交集，便找機會拿了兩杖。反正你們人類摘野果吃時也從不與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