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花神波哲羅（二）

對面小子耍滑頭探話，波哲羅微笑以對，一切隨你想像，半句話不多說。

等了一會，狄沖霄見波哲羅毫無回話的意思，慣有的戲鬧之性升現，叫道：「聽說萬佛宗戒律之一就是不準說謊，我看是放屁，人哪有不胡扯的嘛，老頭光，我就喜歡你的性子，狗屁宗法違不得咱繞得起。你的意思我懂，沉默就是在說不想用胡話蒙我來着，不愧是有道高佛，小子敬佩。」

波哲羅笑意更濃，道：「你這小子真是怪胎，連老僧也能逼得不得不答。先前不說，實是有些話說出來太過傷人。拜依只是候選，麻木已久的心靈不僅需要信仰，更需要英雄。可惜，猛將之材，雄有餘英不足，若兄妹合一，倒可算得上是御將之帥。」

狄沖霄又湊過去點，壞笑道：「花花光頭，聽苗老爹說你葷素不忌，是不是也喜歡美女？你看啊，與其四處亂找，不如找些合適美女自己生嘛。就算哪天你去見萬佛宗諸祖了，心愿也有人繼承。笑什麼？你以為你是顆萬年不倒的大樹？」言罷盯着波哲羅，尋思著若他表情不對，就大打出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揪下一把鬍子來再說，包不準就會變成一堆樹葉。

「天生陰陽，互補不足。你怎知老光頭沒有妻室兒女？若非陰陽相合，佛宗初祖又因何而生？」波哲羅依舊滿臉洞穿世情的微笑，以笑語對胡語。

初探無功，狄沖霄撓撓頭道：「有理有理，知人知面不知心常有的事。花花光頭，反正你閑得慌，我請客，咱們去城裏吃一頓。對了，苗老爹讓我帶話給你，大華那邊要修繕萬佛宗一個叫什麼毗盧寺的古迹，想請你去參謀一下怎麼修才有古味。」心中尋思著慕不慕色沒探出來，先看看這位的食量有多大也不錯。

「多承轉告。」

狄沖霄等了會，可沒下文，心下奇怪了，他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正要開口再問，維朵從裏面驚喜跑出。

罪血美人帶來一個好消息，拜依會說話了，要水喝呢。

狄沖霄沒想到傷者的恢復力這麼強，暫時放下胡思亂想，與波哲羅一起進到裏屋。狄沖霄專擅靈雕一道，與醫家岐黃一道上只是得了乾娘葉茗的五成，也得了些明情晶的指教，雖是不差可還算不得名家聖手，便站在一旁看波哲羅醫診，順道散解先前對戰中抽取來的一點神光。

剛剛的小小比戰中，狄沖霄並沒有完全吃虧，見機不對便操縱三根神光絲於悄然間擬幻為波哲羅的神光氣息，附在他那長長白鬍子中；隨後一通家常似的胡扯，既減輕波哲羅的戒備又分了他的心神，順利在對方毫無所覺下達成抽取。

此事上，波哲羅從頭到尾毫無大意，只是不太了解狄沖霄的神系覺醒，吃了個小小暗虧。

波哲羅忙活了一陣，又給拜依灌了些自配的草藥汁方才起身，道：「維朵，拜依雖說性命無礙，可元氣虧損極重，三天內不宜再服用苦味還魂漿，用長春魔靈與我帶來的葯汁就行。」

維朵恭敬應是。

狄沖霄掏出錢袋與買自畢老大的浮雲之鷹，塞到維朵手裏，吩咐她這幾天沒事就不要出村了，若有人敢找事，反正都是下等罪血了，就不用在乎會降到第六等去，直接拿魂器轟他娘的。維朵瞄瞄波哲羅，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方是放心收下。

狄沖霄向來是愛與姑娘家戲鬧的，順手摸了摸維朵小手，感受着上面的陳舊傷痕及如花年華不應有的粗糙，心中憐意大生，從幻形袋中取出幾盒藥膏放到她手裏。

這些藥膏皆是他日常以虛藏花實為靈料展開神魂修行，屢屢失敗下由靈光混一重組而成的弱化靈珍。有趣的是，這些弱化靈珍在品級上相當低，靈效上卻都是些女子專用的神品，深受官雙妍、金飛環、宣冷幽諸女的喜愛。因着木靈主料稀缺到世間絕無，無法仿雕的靈珍就成了狄家親朋的專供。

維朵打開藥盒，清香飄出，溢滿全室，好奇問道：「好香啊，它是什麼？」

「這是專給女子護膚祛疤的，屬恢復神系一類的靈食，服一些、抹一點，什麼傷痕都沒了，瞧，是不是？」狄沖霄用手指勾了點，抹在維朵手腕的陳舊傷痕上。

須臾，傷痕消失無蹤，連因風霜艱辛而來的粗糙也減輕大半，維朵不禁滿目驚喜。

波哲羅被古怪香氣吸引，走過來伸手抹了點白色藥膏放進嘴裏，立時眼射精光；又抹了一團，邊品邊在屋裏來回打轉，弄得狄沖霄不知他在發什麼瘋。眼見波哲羅又想嘗嘗其它幾瓶，狄沖霄不樂意了，一古腦地替維朵收進抽屜里，從瘋婆娘應有份例中扣些下來容易么？

波哲羅一生置力於萬佛宗復興，講求真善美，實力極強卻是做不出搶奪之事，無奈之下只得懇求善心居士布舍一些女子專用的胭脂水粉。

狄沖霄奇道：「花花光頭，你要它們做什麼？玉肌膏聞着香，可它是靈食並不是零食。咦，你真有媳婦？」

波哲羅道：「老僧的神系覺醒是元靈木，元靈木與通靈神系中神魂和木靈相關的最大不同之一就是一個是操縱威壓的主僕類，一個是平等交流的朋友類。這也是老僧遊手好閒的本錢，餓極了，隨便找些木靈就能填肚子。可從沒嘗過如此奇美的木靈精華。」

狄沖霄捧腹大笑，難怪老神棍對莊稼亂念經還能騙到吃喝，果然是與木靈有關的神系覺醒。笑完，狄沖霄便讓波哲羅用三成神光打一拳作為交換。

波哲羅納悶了，如此古怪的要求，活到現在還是首次聽聞。

狄沖霄聳聳肩道：「這些全是我未來媳婦的應有份例，無端減少，總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趕緊打一拳，我就說是被你強行布舍走了。」

如此胡鬧，實是為了獲取更多神光用以散解。

波哲羅哪肯無端動武，問明未來媳婦是單數還是多數后從腰間口袋裏掏出一把花籽，左挑右撿，選出九杖，扔在地上，蘊入神光，傾刻間生根發芽、伸枝抽葉、蘊苞含蕊。

狄沖霄蹲下看新鮮，昂頭道：「先說好，普通貨色堅決不要。」

「老僧豈是昧心矇騙之人，這包花籽皆是一生搜羅來的異株靈種。這兩株是雙情花，一雌一雄，雌開藍花，雄開紫花，上古異種，摘下后若以人血滴注，那在血主死前就永不會枯萎。那時的有情人若要分隔遠離便會設法找來這種木靈，女戴雄花，男配雌花，花若落去，便自盡殉情。」

「是好東西，可你怎麼知道是上古異種？」

「老僧身為木靈之主自然有法逼它們說出自身的來歷與靈效。佛法無邊喲。」

「切，老神棍。那七株又是什麼？」狄沖霄順手指指。

波哲羅依次介紹，從左至右分別是可療治內外傷的三色還魂花，能使白髮復黑的定顏花，一朵可作一月食糧的月食花，凈化水質的凈河花，可化解各色蛇獸毒息的蛇祖花。

待得花開，波哲羅手蘊神光一一掐下，如此一來，除去雙情花，神光不散，花朵便不會枯萎散落。

狄沖霄拿起乳白色的月食花，奇道：「一朵管一月？怎麼吃？吞下去？會不會撐死？」

波哲羅道：「花開三重，每重十瓣，一瓣一天，相傳是佛祖憐憫世人賜下，又名佛恩花。當然，這個傳說不過是佛宗弟子牽強附會罷了。這些花卉實際上都是達成神系覺醒的上古靈株，本就稀少，人采獸食下便是日漸絕跡。」

狄沖霄讚歎著點頭，伸手摘花，半道右手毫無徵兆地襲向波哲羅腰間布袋，一是要再試試波哲羅的底，二是沒什麼比袋中花籽更適合作慶賀小秀重生蘇醒的禮物了，既然老光頭秉持不殺生的原則，順*一些也挺好。

波哲羅對腰間花籽一向視若命根，貼身守護猶嫌不足，哪裏會讓人搶走，就在狄沖霄出手的同時，左手已然拍在袋底，無盡花籽躍袋而出，將一隻空袋送給搶花惡小子。笑語：「裝花原需布袋，老僧奉送。」

狄沖霄早知不可能順利到手，也沒天真到認為能將花籽一鍋端，隨勢應變，將神光蘊進布袋擲向花籽吸引波哲羅心神，隨後換成元靈雷覺醒，噴出無形雷靈罩向花籽。只要能將雷靈印記刻在花籽上，就可用「流電環」神技將一些花籽以極速移挪到懷裏。

此法賭得還是波哲羅不會用武力討還花籽。

波哲羅見狄沖霄變招，又知他鬼計多端，為防萬一便張開大嘴，將漫空花籽連帶電芒全吸進肚裏去了。

狄沖霄伸手接住落下的空袋，嘆道：「小氣勁，萬佛宗不是萬事皆空、與人為善么？」

「老僧這不是還沒成佛嘛。」

狄沖霄被堵得沒話可說，隨又哈哈大笑，這個花花光頭與倪佛一樣有趣，毫不迂腐古板，值得一交。

他是在笑，一旁的維朵卻是心憂如焚，冒犯神血，別說是一個大華遊人，就是聖血無心中犯了此種禁忌，一樣也要是萬劫不復。

波哲羅對狄沖霄的有心冒犯是毫不在意，掐下長成的花朵一一交給狄沖霄，轉過身道：「維朵，老僧無力阻止洗血死斗，但多少有些神權，拜依在傷好前可不去應戰。此外，九花尚有一季，好好照看。三色還魂花便是治傷主葯，拜依能下床后，讓他自行嚼爛服下。」

維朵跪伏應是。

狄沖霄順手拉起維朵，心中打起壞主意，或許九株花能結出些花籽也不一定喔。

波哲羅遊盪一生，看透世情，觀情知意，如實道：「鐵膽小子，別想歪主意了，以神光強行催生的木靈，雖是用着便利，可生命靈光已盡，哪還能結籽掛果。」

狄沖霄見最後希望落空便又打起花籽主意，可勁歪磨。波哲羅是萬事好商量，唯有花籽一事上是半點沒得商量，任你舌燦蓮花，只是以笑應付，弄得狄沖霄無計可施。因着拜依性命無憂，兩人又都身有要事，沒法多耽擱，諸事處理妥當后便與維朵告辭，相伴而去。

維朵本想送狄沖霄出村，可身為罪血沒資格走在神血身後，只能在窗中目送兩人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