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三見朱雀（三）
雖然朱紅羽要問的事與心中猜想並不完全相同，可歸根結底都是與飛雁山之戰有關，狄沖霄暗自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將真話完全說了，只隱去施無隱的自我犧牲與封獄修羅界的事，尋思朱紅羽已猜到師妹是魔皇血脈，有些事想含糊都沒法辦到，相信只要不是胡扯，沖着空爺爺的金面，朱紅羽就不會真會下殺手，頂多耍耍大烤活人。
朱熔淚聽得雙目生輝，心中驚奇連會主夜麒麟見了也要藉機遠逃的超強者，狄沖霄竟敢當面對敵，還打了一拳；旋又被狄沖霄與「涅磐」硬拼的事深深吸引，這還只是一點點神光，若是極炎魔全力出手又是何種威勢？！
朱紅羽雙眉微皺，暗思魔皇居然有法子讓女兒的出世時間停滯三十年，此事確是過於離奇。朱紅羽昂頭看天，默思一會後嘆道：「換了別人，本堂主定是不信，魔皇是唯一例外。臭小子，以後打算怎麼辦？」
狄沖霄灑脫一笑，道：「還能怎麼辦，先救活小秀，再積聚實力，遲早從極炎魔手中接寧馨回家。小弟不管什麼魔皇不魔皇，寒寧馨只會是我狄沖霄孩子他娘，世間毀滅了也一樣。紅羽姐，小弟將事說完了，能說說你為什麼來這麼？想來不該是來追蹤小弟的。」
朱熔淚搶先道：「算你有自知之明。壞人，先將那邊兩個活口的記憶搜索一下。有巢穴方位就行。」
狄沖霄心思一動，叫道：「黑魂教是被紅羽姐追殺才逃到大華的？」
朱熔淚道：「聰明，我們就是來找黑魂教的，意外碰上你這個壞人。朴知訓膽大包天，殺了朱雀堂的姐妹，師傅讓我殺了他，可打到一半，他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實力倍增，就這麼溜掉了。也正因這樣，師傅覺得他身上有一杖與之前大不相同的暗魂之心碎片。聽你講完，這才肯定是有什麼魔邪本源的。」
狄沖霄喔了一聲，敢情這師徒倆是偷入神隱搜索與黑魂教有關的文卷，隨後跟着三鮮湯來了此地。狄沖霄來到黑魂教弟子身前，展開記憶搜索，雖說沒能得到多少消息，但黑魂教老巢位置還是找到了，位於萬葯山深處的冰河谷。狄沖霄不禁心下偷笑，朴知訓定是在朱紅羽身上得到了永生難忘的教訓，這才會寧可受罪也要待在能凍死人的鬼地方。
朱紅羽記下方位，道：「還有什麼？」
狄沖霄道：「官雙妍才能對滅神師隨心運用控魂制身一類的神技，我是不行。除去方位，只有一條還算完整，每隔三天，外面的邪教弟子就會搜羅一批日常用品與容貌一等的女人送過去，所以焦騰蛟才會將主意打到晶姐與安妹妹身上。我想，或許是魔邪本源發自本能地想通過母體誕生於世，看來不完整的它並不記得只有永夜魂靈才能做母體，也只有當它完整之時才能通過母體來到人世。」
朱紅羽道：「也可能只是單純想用女人發洩慾望積累黑暗神光，看來當年的魔滅之戰並不單純。臭小子，照你的說法，明天就是送貨日。本堂主不想出手，淚兒欠缺了些狡詐，合戰，只要宰了他，讓你多活半年。將你那個不滅靈木盒給我看看。」
狄沖霄不明所以，可還是將盒子遞了過去。先前在皇都時，為防萬一，他將其它木盒暫時交與金飛環收存了，畢竟若只是放種子或是果實的話，一個盒子就夠，隔開來就能分裝。
其實生不滅之所以會做這麼多，確有從最壞考慮出發的心思，好比全是樹液與樹榦之類的玩意，又或是無意中損毀了幾個木盒，但更多地是受不了任水心這個惡客的嘮叨，為能求個清靜，便索性一次給足了，打發走妖婆子最重要。
朱紅羽手拿木盒細觀，眼神變得極是複雜，似敬慕、似憎恨、似惋惜、似緬懷。
看着有發力傾向的玉手，狄沖霄是心驚肉跳，生怕朱紅羽毀了木盒。朱紅羽默想了好一會，最終將留有清晰指痕的靈木盒扔還。
狄沖霄急忙收好，問道：「紅羽姐，你追殺朴知訓，是不是還想要他體內的暗魂之心碎片？應該是給淚兒用的吧？怎麼說呢，小弟不知道紅羽姐是用了什麼方法讓淚兒妹妹安全服用多份『魔魄之血』，可剛剛在交戰時，我能感覺到淚兒妹妹體內狀況很是不妥，一旦靈珍靈光互鬥暴發，後果不會比七極神系的神光混戰差到哪裏。」
朱紅羽怒道：「臭小子，見識不差，可你有臉問？若不是你奪走屬於淚兒的魔皇神物，事情也未必會糟到今天的地步。」抬手就打，揮到一半又是收了回去，微微輕嘆：「與你無關，是本堂主太過急躁才釀下如此隱患。當年我得到一冊上古神典，加上淚兒的血脈，可以較安全地服用多份『魔魄之血』，雖說暗魂之心碎片不像傳說中般能實現任何願望，卻能為淚兒梳理、轉化過雜的靈光並消抹壓制其中的靈光意志。正因有着相當風險，所以我才會同意將暗魂之心碎片交給空老伯，可哪知淚兒體內的靈光始終無法渾然如一。」
狄沖霄聽明白了，暗思難怪朱紅羽想再收集一些暗魂之心碎片，道：「紅羽姐，不是小弟貪心，以淚兒妹妹的狀況再沾上暗魂之心，必有奇禍，就別說有魔邪本源的了。以小弟的靈光奇變倒是可以設法將混雜不一的靈源靈光轉化成淚兒妹妹的火靈神光，只是此事至少要修到靈神境才有相當的可能，不然同樣會害了淚兒妹妹。可以的話，小弟有一個拖時間的折中法子。別這麼看我嘛，小弟絕不是怕死胡說，對着小妹妹也絕不提任何條件，紅羽姐以後想打想殺，儘管來，相信只要小弟能有命再修個一兩年，打不過，也逃得了。」
朱紅羽極是疼愛朱熔淚，不假思索地回道：「你這小子又和本堂主玩心眼，區區兩年就想追上我？！哼，笑話，本堂主可不是玉無量那種沒天資也懶於修行的廢物。也罷，就當中了你的激將法，說出方法，只要可行，本堂主在你修到靈神境治妥淚兒前絕不殺你，也不容任何人動你。」
換了旁人必是喜出望外，狄沖霄卻是大搖其頭，道：「紅羽姐，小弟剛剛真不是講條件，更不是用激將法，是真有那麼一個信心。還有啊，你可千萬別這麼說，若是有了這張免死牌，小弟定會天天想着怎麼才能占些紅羽姐與淚兒妹妹的便宜。」
朱紅羽終被眼前小子氣到發笑，可又深知他真會這麼做，到時必是兩難之局，便道：「既然你這麼說，本堂主收回前言。你最好放老實些，別逼本堂主殺人。」
狄沖霄笑道：「小弟對着紅羽姐定會極為老實。」言下之意自是會對朱熔淚很不老實。
氣人惡小子神情正經八百，語氣卻是極為滑稽，旁聽的朱熔淚被逗得咭格嬌笑，忽地瞄見師傅又黑下臉來，忙道：「師傅，淚兒又不是木頭人，他敢伸手亂來，就砍了他雙手，再串起來當豬烤。壞人，快說方法。」
狄沖霄道：「說起來麻煩繞人，晚上做就是，小弟也要準備一下，就將此處做為臨時大營好了。明早就去收拾黑魂教，五蛟藥行的敗類也需要處置一下，不能打草驚蛇。」
朱紅羽沒有意見，帶着朱熔淚走進五蛟堂，打算挑一個乾淨、寬敞、幽靜點的屋子。
女煞星真的走了，狄沖霄終於完全放下心來。因着空天合的緣故，狄沖霄並不是很擔心自己的小命，卻一直憂懼朱紅羽會對女衛們出手。耳內聽着朱紅羽若隱若現的訓斥聲，狄沖霄對她的性子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確是極為強橫霸道不講理，卻與白虎堂的殘暴狠戾大不相同。
過得一會，傷勢大好，狄沖霄扶起昏倒的百花姐妹，將人救醒，將發生的事對兩女簡略說了一遍。
百花真聽完伸出左手，豎起兩根手指晃晃，右手沖狄沖霄刮刮臉；百花貞在地上畫地個張開血盆大口的龍頭，頭戴插著兩朵鮮花的新郎帽，面前有兩隻鳥，一隻大點，一隻小點，極是滑稽。
狄沖霄哪會不知小姐妹倆在調笑自己大小通吃，頓時笑得直不起腰來。
嚴銀苓一直有隱在高處監視動靜，見到狄沖霄打出手勢，便知會眾人可以進去了。
見狄沖霄小命仍在，閭懷恩嘆道：「狄老大，跟着你，幾條命都不夠用。真沒事了？小弟能否請假回鄉探親？」
德吉倒是哈哈大笑，自從換到好兄弟這邊，日子過得極精彩，閑下來可以和美麗女衛胡扯逗樂，忙起來又隨時能與強者生死搏殺，人生第一樂事莫過於此。
狄沖霄道：「安啦，朱紅羽自視極高，言出必行，不惹她就沒事。懷恩，德吉大哥，慕蘭，除去焦騰蛟，五蛟藥行還有口氣的全綁起來關到地窖里去，屍體先放到存放藥材的冰窖。英姐，你帶人去找湯沐宣，將事說一下，讓他千萬別過來。以他的臭脾氣，一旦惹怒朱雀堂主，遼江城必然就是一片火海。人命與法度，孰輕孰重，讓他自己看着辦。」
崔英應聲離去。
閭懷恩垂頭沉思，又抬頭看看樂呵呵的狄沖霄，猶豫再三，終忍不住道：「以湯沐宣的性子，來與不來，七三分。我看得出他是個可為心中正義無畏犧牲的人。眼下他身邊強者雲集，只要能犧牲，未必沒可能除掉朱熔淚，沒了天資驚人且深受堂主愛寵的小妖女，他日朱雀堂必會因繼任人選內鬥，甚至分裂。他要是來了，狄老大準備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