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尋找王獸
次日清晨，狄沖霄與寒寧馨自村東出村，按計劃前往小月湖驗證心中的猜想。半個時辰后，一隊騎兵信使縱馬出村，沿着防禦線向義天城飛馳而去，為首隊長懷中帶有狄沖霄寫下的一封信，信中內容除去這些天來與人面蛛的諸多對戰，也有對人面蛛最新動向的猜測。
將近正午，快馬信使來到城主府，魏長風看了信后立刻前往天雨門找秦天放夫婦商議對策。到得晚上，猶豫難決的三人等到了小芍村第二波信使。這次不僅有在小月湖擊殺一對將獸的最新消息，信使還帶回了一個裝有毒水的絲囊。看着令人心中發毛的古怪事物，寒春雨終做出決斷，派弟子叫來馬伯，一陣密議后各帶十名精英弟子離城遠去。
深夜，法伽丘原小月湖畔，去而復返的狄沖霄兩人展開萬靈神視，於昏暗月色中悄無聲息地往來搜索，終在東向十五裏外的一片花木叢中找到想看到的事物。
寒寧馨掐下一片被毒水侵蝕枯萎的花葉，嗅了嗅后眼蘊笑意，心想沒有毀去巢穴與絲囊是對的，離去的這段時間裏，絲囊少了大半，必是專責往來運送的人面蛛返回帶走的，這些毒水絲囊只能是送給王獸的，只要跟着走就能找到王獸巢穴。
狄沖霄抽抽鼻子，循着淡淡腥臭氣向左前方走了十數步，自草叢中拎起一隻小號人面蛛腳爪。狄沖霄就著月光看了看，不由得搖頭輕嘆，割破大半的絲囊確是在中途斷裂留下痕迹，可事前萬萬沒想到裏面的毒水對低等人面蛛而言也是極為致命的東西，這隻人面蛛除去腳爪，皮肉與毒水混合成一種粘稠液體。
不過是少了一個線索可能，寒寧馨哪會放棄，以毒蝕花從為中心繼續搜索，忽地發現不對的地方，隨手揪起腳下的一株野紅芍。盯着小小花苞，寒寧馨心下深感詫異，沾毒芍花不僅沒枯萎，竟然還在花期過去之後又結出花苞來。忙叫來狄沖霄，晃晃手中有異時令的野芍花。
狄沖霄也感奇怪，沉吟中拔起一株毒蝕死花作比較，不知怎麼地，心中想起剛剛看到的古怪粘液，為求驗證，急在附近尋找起來。寒寧馨見狀知他有所發現，便不在費神多想，靜等中戒備周遭。
離開花叢有三十步時，狄沖霄停下腳步，稍稍開放神光增加光亮，看了看左側完全枯萎的花叢，又轉身看了看右側生機勃勃的花叢，暗道答案就該這裏了，忙伏身貼地細察。不多時，狄沖霄在兩側花叢根處皆發現了尚未完全被土壤吸收的液滴，左側的正是絲囊中的毒水；右側似是而非，相當粘稠，正是殘斷腳爪附近粘液。
寒寧馨走了過來，低聲道：「有什麼不妥么？」
狄沖霄搖搖手後起身快步走到先前找到殘爪的草地，仔細打量周遭雜草，果然發現腳爪附近的青郁茂盛，遠些的枯黃瘦弱。拔起一株有違時節的青草，狄沖霄仔細觀察根部，一連五株，終看到一點尚未被草根完全吸收的粘液。扔掉青草，狄沖霄又在茂盛草地中拔起一根枯萎的草，與別處不同，只是稍稍用力一搓，整根草便碎成了粉。
寒寧馨奇道：「它怎麼碎了？到底有什麼古怪？」
狄沖霄不安地道：「寧馨，死蛛應該是活着被毒水溶解的，撐到草地這裏才完全死亡。毒水使花草枯萎，粘液使花草茂盛，花叢那裏必然就是毒囊破裂令粘稠液體初次滴落的地方。你知道這讓我想起了什麼嘛？」
寒寧馨聞音知意，失聲驚呼：「你是說人面蛛在利用世間生靈煉製某種邪毒靈食！？」
「看來我的不祥預感成真了，法伽丘原出現的人面蛛王獸或許擁有類似噬天狐王的神魂。雜在茂盛花草從中的個別枯草和自然枯萎、毒蝕枯萎完全不同，屬於生機完全耗盡，是盛極而衰。」狄沖霄抬手摸摸由銀返黑的頭髮，若說狐王還是有取有還的話，這一對王獸就是純粹地奪取。
寒寧馨思索著道：「我們接觸過那些毒水，帶回去的兩個絲囊也有一個突然碎裂濺了戰馬一身，可都沒反應啊。」
狄沖霄道：「可能是因為這些毒水需要一些條件才能起作用，而低等人面蛛本身就具備我們不知道的所有條件。山林路徑極多，人面蛛又是移動詭異的凶獸，沒有毒水指引，我們很難判斷出它們是從哪條道離開這片山林。寧馨，先回小芍村吧。」
寒寧馨甜笑道：「壞師兄，少裝糊塗。既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那就沒必要追蹤了。王獸巢穴必在法河村附近。出發！」轉身就向玲雀走去。
狄沖霄嘆了口氣後跟了過去，正色道：「去可以，一切聽我命令。做不到，要麼我打昏你抱回小芍村，要麼你打昏我扛去法河村。」
聽着不容商量的語氣，寒寧馨雙瞳忽地變得極為幽暗，因着貼有蛛眼膜，黑中透銀，在夜色下顯得極為詭異，忽又恢復原狀。寒寧馨揉揉眼后甜笑點頭，又以手指心，一副信心滿滿對戰必勝的嬌俏模樣。狄沖霄見她應下了便躍上玲雀前行，可心中比之前更加犯愁。直覺告訴他，寒寧馨心內的不明異物絕對是遠比人面蛛王獸更棘手恐怖的存在。
昏暗夜色對隱藏玲雀行跡極為有利，可對地面震動極為敏感、又擅於佈置各類蛛絲陷阱的潛地人面蛛而言，籠罩在沉寂夜空下的大地更是最佳狩獵環境，為防萬一，狄沖霄儘可能地操縱玲雀緩行輕走，直至黎明時分才來到法河村。
法河村名為村，規模實於小城無異，商賈雲集繁華熱鬧，有不夜村之稱，然而此刻出現在狄沖霄兩人眼前的只有殘垣斷壁，及散落其間的腐屍。極是凄涼。
狄沖霄兩人躍下玲雀，於戒備中走進村內。經過小半天搜索，兩人雖沒找到多少有價值的線索，可也沒有遭遇想像中的大群人面蛛突襲。繞到村外，看着向大虎山延伸而去的蛛絲地道，狄沖霄終斷定法河村雖是獸襲爆發地，但絕非人面蛛盤據巢穴所在，大虎山才是。為能得到更多的線索，狄沖霄想了想后帶着寒寧馨改道前往名山關。
名山關、疊峰關、鐵鎖關，這三個關隘不僅規模大、駐軍多、儲備豐，且相距不遠，互相援助下這才能死守到現在，但情勢極為險惡，隨時都有可能崩塌陷落。旭日升起的時候，四翼玲雀來到名山關下。來得正巧，關外正有一對六等將獸統御三百餘人面蛛四處遊走，以重重毒網封堵關外各處通路。
寒寧馨閑了一晚正想活動下筋骨，嬌嘯聲中沖向領頭將獸。
見有滅神師前來援手，心憂如焚的守關將領喜出望外，急忙領兵開關出擊。兩方合力，以百餘傷亡的極小代價盡數斬殺人面蛛。狄沖霄心有所憂也就沒和守關將領多作寒喧，帶着寒寧馨直奔關中的難民區，挨個詢問，尤以僥倖逃生的山中村民為重點。兩個時辰后，兩人離關向大虎山前進。
約摸近午，四翼玲雀來到七十裏外的虎頭山，自這裏開始就是大虎山地界。寒寧馨走到雀尾處舉目遠望，荒涼而又怪異的山景不禁令秀眉輕蹙，心想：此處離名為虎舌坪的入山荒原地帶還有段距離就已然是遍地蛛絲，連樹林與河道也不例外，如此嚴密，別說人了，大點的野獸也沒法順利穿行。
狄沖霄停下玲雀，道：「如此多的絲網除去說明山中人面蛛數量多到驚人，也足可證明絲網的用途絕非捕獵，是要將大虎山於外界隔絕開，再有半月，整座大虎山就會變成一個大大的蛛絲繭。虎頭山果然才是王獸隱身的地方。也不知師父那裏進展的怎麼樣了，馬伯應該驅散食蛛火雀了，沒了它們，王獸或許就會出現，在地面上打總歸要方便些。」
寒寧馨心有同感正要說話，忽地聽到點什麼，忙示意狄沖霄噤聲，轉身面向不遠處的樹林，增幅耳力凝神靜聽。以她目前的實力雖無法將耳力增強太多，可順風飄來的、飽含驚懼的尖銳女聲不難辨別。至少三人。
救人至重，狄沖霄立即依著寒寧馨指引操縱玲雀沖向遍佈蛛網的無名樹林。寒寧馨來到雀頭處，高舉將蛛槍對準攔路絲網轟然下斬。霎那間黑暗神光破空前射，不僅將前方的蛛網盡數劈開，餘威不衰繼續前沖，為玲雀開出一條平坦的出林通道。
衝出樹林，一片相當開闊的荒涼山地出現在狄沖霄眼前，遠處正有四個女人尖叫着驚慌亂跑，身後追着大群人面蛛。及至近前，狄沖霄驚奇發現四位曼妙美人兒身上只有十餘布片裹纏，春光撩人。不待寒寧馨反應過來，狄沖霄停下玲雀搶先躍了過去。救人看春光，一舉兩得喲。
前面突兀衝出一個男人來，領頭的美女驚叫一聲后倒向草地，蜷腳縮身，又以雙手護住胸前妙處。一旁的三位少女沒小姐那麼鎮靜，更被高大玲雀嚇到了，互相摟抱着驚恐尖叫，震得身上布條一顫一晃，彷彿隨時會掉下來一般。
狄沖霄沒想到美人兒身臨危境竟然還不忘嬌羞，不禁莞爾一笑，與站着的三女擦身而過，揮動將蛛槍斬殺三隻撲來的低等兵獸。寒寧馨隨後而至，以揉合連步空爆的落雨百聲拳攔下其餘人面蛛，每走一步黑暗神光便強盛三分，每出一拳就有一隻人面蛛被震成一堆爛肉。百拳剛過半，追得最近的小群人面蛛就已是死傷殆盡。
懾於神光威勢，沖至半道的第二波人面蛛停下追擊，退到三十餘丈外嘶叫示威。
狄沖霄戒備着退到倒地少女前方，美美看了白嫩玉體幾眼后解下外衣蓋到她身上，側轉身沉聲道：「隱而不現的滅神師，要想有命逃生就要出手幫忙。」
虛空中響起柔媚女聲，微帶詫異地道：「你不過是凝神境居然就能發現隱身水屋的存在，它可是由神魂衍生而來的獨有神技。」
寒寧馨回道：「不是我們發現，是你自己露了馬腳。我們躍空撲擊那會發現有淡淡水影在草地上一閃而逝。」
女聲道：「先前我傷勢突發以至於沒法隨心控制水流，沒想到因此露出了破綻。嗯，實力差些卻是心細機警，派得上用場。那小子，扶起小姐，就是你腳下的姑娘，只要能逃到附近的水源地我們就能擺脫追殺。」
狄沖霄搖頭道：「人面蛛可不是害怕才後退的，是要圍着我們等將獸過來。一旦我們示弱逃跑，它們必然會立刻追襲。如此多的數量，我們又要護著四個毫無自衛能力的美人兒，能逃出千步就是天開眼了。」
女聲一改柔媚，森冷地道：「天真小子，你以為我剛剛在說什麼？我是元靈神系元靈水覺醒，戰神境三品，雖是內外皆傷，護身水流也散失大半，可要是拼一拼的話還是能造出足可容納兩人的水戲幻境。她們三人皆是侍女，為主人犧牲是她們的榮耀，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