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歲月如梭
翌日清晨，隔鄰房間傳來的巨大聲響驚醒了寒寧馨，昨個胡想到半夜才睡下，正困着呢。倒下又起床、起床又倒下，寒寧馨終懊惱地大叫一聲跳下床，打着哈欠沖向隔鄰房間，打算好好收拾一下擾人美夢的壞師兄。一進門，她那半睜半閉的美眸睜得溜圓，這是怎麼回事？知道做錯事了就提前裝可憐？
趴在地上、渾身是傷的狄沖霄不敢看衝進屋內的美少女，指向窗戶道：「剛剛有個賊偷摸進來，我不顧身體虛弱奮力搏鬥，結果被他打傷了。」
寒寧馨拎起人左看右瞧，疑惑地道：「這分明是凶獸爪痕與咬傷，你真看清楚是人？」
「這個，我當時剛睡醒沒看清，可能他的兵器是某種奇特獸魂器。不說這個了，寧馨，我好痛。」狄沖霄支吾以對，暗罵自己笨，說謊都沒個譜。
「嗯，可能是離城主餘黨，今天起要加強防備了。我去找醫師來。」寒寧馨先入為主想歪了，如風般沖門而出。
狄沖霄鬆了口氣，倒回床上，凝神回思昨晚九死一生的離界死戰，在腦中理出每一個不該出現的錯誤，既然實力無法強過守門人，就只能用智慧補了。想了會，大覺有所收穫的狄沖霄不禁笑了起來，心道若沒有聖情劍，昨晚就是十死無生了，這樣的地獄考驗還要持續六年，真是讓人想想就熱血沸騰呢。
不多時，寒寧馨帶着醫師跑了回來，幫忙包紮前將手內的一本書遞了過去。
狄沖霄隨手接過，掃了眼書名就驚呆了，《雕琢精義》？！它可是馬伯嘔心瀝血的傑作，一向秘不示人的至寶啊！
寒寧馨道：「我剛剛在樓下遇到馬伯，他說讓你少看那些美人畫冊，看點正經玩意，以後就算失去神系覺醒也能當個雕琢師，保證比賣閑書賺錢百倍。」
狄沖霄咧嘴一樂，馬伯就是臉黑嘴硬，不然肯定大受美女歡迎。反趴床上，他翻開第一頁，立時被開宗明義的一句話吸引了：以獸制獸，雕琢師第一精義；天敵至上，獸魂器選材第一要旨；平雕凡琢，馬老頭生平第一樂事。興趣來了也就忘了痛，狄沖霄看完序言接着看獸魂器的分類與品級區分，這才明白製作一件品質上乘的獸魂器有多複雜有多難，而且在獸魂器之上還有需要尊神境以上滅神師配合才能雕琢出的晶魂器。
寒寧馨見他看得入神便拉過椅子坐下，美美地補起覺來。
一晃兩月過去，狄沖霄傷勢痊癒，回到館中繼續艱苦的修行生活，稍有閑暇就揣摩雕琢之道，極少出門。一切地一切看似與往常一般無二，但館中人都覺著總有些不一樣，有時翻遍全館也找不到人，等到他出現了，又渾身都是足以致命的重傷，偏找不到任何可疑人物。久而久之，略知內情的館中人得出一個不是結論的結論：或許是沒能完成吞噬的狐王氣惱之下就做了某些不為人知的手腳。
對此，只有寒寧馨絕對不信，在疑惑中尋找答案，每每追得狄沖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歲月如梭，眨眼間五年多的時光悄然溜走。城還是那座城，風雨不動，生活在其中的人卻是大變樣。狄沖霄自毛頭小子成長為俊朗小伙，寒寧馨更是出落成比親娘寒春雨年輕時還要標緻十分的甜美姑娘，就是火爆脾氣絲毫沒變。
因着秦天放夫婦的辛苦經營，又有馬伯、天才女兒與短命徒弟的輔助，小小的秦家修神館擴展為天雨門，在華國西北邊界頗具威名。門中弟子絕大多數都是夫婦倆人當年收養的孤兒，實力差些勝在心齊團結，在未來門主寒寧馨與大師兄狄沖霄的帶領下，每每取得與荒野凶獸大亂斗的最後勝利。
其中一名弟子名叫趙葉，年十三，是天藍村血案中倖存下來的孤兒一員，註定長命百歲的他是館中最歡快的小子。雖是沒有神系覺醒的可能，可他壓根就沒有成為滅神師的打算，整天跟在馬伯與狄沖霄身後學習魂器雕琢，期盼將來能開個店鋪，每天日進斗金，好讓師父師娘能少操些心。
狄沖霄接過趙葉遞來的小號護甲，掂了掂道：「要人命的廢品，防禦性也就比兵器鋪里的普通皮甲強些。將獸級毒火巨蛤的皮很難弄到的，小心你寒姐揍你屁股。」
趙葉道：「沒事啦，這是大師姐送我的生辰禮物。大師兄，我覺著挺好的啊，到底有什麼問題？」
狄沖霄道：「外觀是不錯，其它一團糟。上次我怎麼和你說的？天敵至上這一要旨並不單純是要看為對付哪類凶獸選材雕琢，也是指雕琢時要優先選用最佳器具。毒火巨蛤的皮柔韌結實不假，可含有火毒並會將毒素化為灼熱氣息向四周散發，做成貼身軟甲，不出十日，你就會全身紅腫潰爛一命嗚呼。若是非要做成護甲，你就要先準備一把由寒冰鐵線蛇毒牙雕琢成的裁皮刀。冰系蛇類凶獸很多，可唯有它是毒火巨蛤的天敵，用它的牙作刀，不僅可以解去火毒，更可冰火互濟，讓穿着護甲的人感到四季如春。包準賣價高出五倍。若是找到合適的滅神師蘊注神威，價格還可以增加兩倍以上。」
說話間寒寧馨推門而進，坐到狄沖霄對面，拿過廢品甲看了看，不禁綳起俏臉，對趙葉道：「它給我了，你去料庫，就說我說的，給你一杖寒冰鐵線蛇毒牙。這次要用心雕琢，牙刀不僅可以用來裁皮，必要時也可以用來對付那些滿懷邪意的惡客。去吧。」
趙葉正擔心會挨訓，聞言歡欣高呼，起身就跑了出去。
關上門，寒寧馨揪過狄沖霄，甜笑着道：「昨晚去哪了？我找遍門中每一個角落也沒見人，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躲在哪個小師妹的閨房內裝情聖。給我拆了它改制。」
狄沖霄笑着回道：「難怪我躲在浴室的避難夾牆裏等了一晚上也沒等到你入浴。一杖牙換一整張皮，還不是自己出，要不要這麼剝削可憐的小葉子？」
寒寧馨暗道怎麼把那地方給忘了，懊惱中隨口道：「怎麼不是自己出，本姑娘是未來門主，拿料庫點東西叫提前繼承。給你三天時間改，這兩年來凶獸是安穩了不少，天災人禍又開始鬧騰，流民區與孤幼區的人數增加了三倍有餘，需要大筆錢買糧食。當然，若你同意和我去搶義天城理事府的金庫糧倉，這東西就還給小葉子了。」
狄沖霄連忙搖手。現任魏城主是難得的豪爽善心人，況且他轄下的物資倉庫已是空了大半，就差派兵去打劫其他城主的倉庫了。
寒寧馨也只是說說，替他理了理頭髮，幽暗雙瞳不自覺地看向額前的十來根銀髮。天天看、天天染，哪根是真哪根是染的，她比狄沖霄都清楚。輕輕地撫摸著銀髮，寒寧馨心內閃現焦急與憂愁，眼看就要六年了，什麼神魂之淚、魔魄之血壓根沒見着影，別人找到的又買不起，再這麼下去，頂多再有一月，銀髮就會全變的蒼白。
狄沖霄最怕她着急下又做出什麼衝動事，安慰道：「我還有一瓶蘊靈天壽丹，多少能拖些時日，或許多活半天就能看到奇迹喲。寧馨，悶得慌，陪我去天藍村。」
寒寧馨輕哼：「真不知你的信心從哪來的，你先去吧，我要去娘那裏打個轉。記住，遇事低調、打不還手，等我來了連本帶利打回去。」
狄沖霄連聲應下，收拾下屋內后就離開天雨門向天藍村行去。那裏有狐念悲的空墓，有無辜村民的合墓，也有犧牲士兵的墓碑，每隔一段時間，極少出門的他都會去轉轉，獻上一束野花。穿過街道，步出城門，狄沖霄看看躲藏在白雲后的藍天，不禁想起封獄修羅界內的紫色天空，心想：搏殺至今，已有四千一百一十九隻守門怪物成為養料，果實接近成熟，就差最後的苛刻考驗了，希望能來得及。
「躲開，躲開，好狗不擋道。」一大漢大力撞開狄沖霄，罵罵咧咧地越身而過，身着勁裝，手提長刀。身後跟着十來人，氣勢洶洶地向左前方走去。
狄沖霄盯着一行人背影，忽地微微一笑，難怪覺著大漢手中的大刀很眼熟，原來是馬伯兩年前用鋸齒狼肋骨雕琢成的剔骨切肉刀。轉身繼續前行，十數步后狄沖霄腳下改道，不急不徐跟了過去，暗道以大漢的實力又拿着專為肉店老闆雕琢的獸魂器，若是去荒野等同於找死，聽寧馨說最近不時有人搶奪救濟車隊，會不會就是他們？
大漢一行人快步走着，沒有進入任何村落，也沒有打劫行人，一直來到義天城三十七個流民區中的十七區。這裏已有人等候多時。雙方見面份外眼紅，二話不說抄起傢伙就打了起來，頭子單挑對砍，手下們齊上群毆，毫無任何顧忌。
狄沖霄在一個膽大小攤前停下腳步，買了一盒紅棗糕邊吃邊問，不一會就問清來龍去脈：原來是新入城的魔道勢力為爭奪地盤與城中的黑水幫鬧得不可開交，流民區油水不足，因而也就是小頭目級打來殺去，流民們一回怕、二回躲、三回煩，弄到今天就都當熱鬧看了。
攤主咧著嘴角道：「這些人不算太壞，都在外面打，收的安寧錢也不高。就是身手一樣的差，每次都要打上個老半天才能消停。」
狄沖霄聽得哈哈一笑，掏錢又買了兩盒當作給寒寧馨的禮物，轉身離去之際恰好與來到身後的人撞了個正著。因着自己走神在前，狄沖霄忙笑着致歉。滿臉橫肉的光頭男子撣撣衣服，踹了狄沖霄一腳后劈手奪過他手裏的糕點，惡聲道：「不長眼的小子，老子不與你計較，這東西就當是賠禮了，你沒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