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林家夫人（三）
狄沖霄觀色察情，明白林夫人話意暫盡。狄沖霄示意眾人安靜，於屋中等了會，見林夫人還是思憶不語便以聞香神技探察林夫人此時心緒，發現林夫人不是話意暫盡，是心中傷痛不想再說。狄沖霄輕輕離座，帶着人離屋，於別屋另坐。寒寧馨拽過狄沖霄與林依依，來回看着。任婷秀陪着看。明光薔薇、百花姐妹、月芽兒四個聚在一起，低語心中不解。
過得一會，靈靈餓了，躍到寒寧馨肩上，喵吼喵吼。寒寧馨極疼靈靈，便先將狄沖霄給放了。狄沖霄解脫了，去了廚房，給靈靈準備獸食。任婷秀廚藝最佳，跟了過去。入夜後，人獸大餐齊備，在寒寧馨的威逼下，狄沖霄收拾了一個食盒，去了林夫人那屋，以送飯為名探察林夫人心緒。然而屋裏沒人。狄沖霄回返偏屋，放下食盒。
寒寧馨道：「不想吃？林姨這心情還真不是一般的差。看來要到明天了。」
狄沖霄道：「是沒人。林姨果然不凡，雖說我沒有刻意以神光罩察院屋，可能讓我毫無所覺，林姨至低也該是尊神境。依依？」
林依依道：「我從沒見過娘和人比戰，也從沒見過娘修悟神魂，到底是什麼境界，不止是我不清楚，族裏也沒人知道。明光姨該是知道。不過反正很強，我每次成功逃家不是我本事夠，都是娘心情好懶得理我。原來我也是有爹的，切。」
寒寧馨奇道：「切？依依，那你以往以為你是怎麼來的？」
林依依道：「神技生靈嘛，我一直都以為我是娘一個人生出來的神技生靈，族裏人也都這麼說。原來不是沒有爹，是娘不要爹。」看向狄沖霄，瞪眼道：「休想我叫你哥哥，娘是我一個人的，不會分給你，不准你打主意。」
狄沖霄大笑，將林依依抱了起來，對着她那俏臉蛋上就美美親了親。
猝不及防，林依依尖叫，拳蘊神光，對着壞人眼框就全力揍了過去。呯然有聲。
換了個人不用神光御守挨上這一拳，人頭都能飛出去，狄沖霄卻是渾若無事，抱着人叫道：「都瞧瞧，我狄沖霄的親妹妹，可不可愛？」
寒寧馨一拳揍飛狄沖霄，救出林依依，盯着人，滿目渴望。
林依依天不怕地不怕，可被寒寧馨那雙永夜雙瞳盯得怕，猜着那份渴望，怯生生地道：「嫂子？」
寒寧馨歡喜嬌呼。任婷秀、百花姐妹、月芽兒飛快湊了過來。
喊了一個就不能漏了另一個，林依依挨個叫人。
明光薔薇搖頭道：「依依，你慘了，你那惡哥哥，女人多到一雙手不夠數。往後見面，光是叫人就要叫得口舌干。」
狄沖霄行了回來，笑道：「誰說的，依依往後可幸福了，逢年過節，嫂子們排隊送禮物的。」
月芽兒道：「可為什麼狄叔會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呢？」
狄沖霄道：「定是出在我親娘身上，這事不用自己想，明天林姨心情好轉就會說。現在去至尊小居，我要強聚華芳她們入界，一同慶賀我爹多了一個俏閨女。」
林依依伸出手道：「嫂子們好說，要想本姑娘對你改口，你的禮物一定要比所有嫂子的加一起都好才行。先給再改口，概不賒賬。」
「哥哥的禮物當然會是最好的，也會是最適合小依依的。」狄沖霄打開穿梭門。
屋中人相伴入界。穿梭入界門消散無痕。輕風吹過，林夫人出現在空無一人的屋內，坐到椅中，微微一笑，輕輕一嘆。
次日天明，狄沖霄帶着人重回林家小屋。林依依拉着明光薔薇，蹦跳去找娘。盞茶工夫，明光薔薇獨個回返，笑語林姨有請。狄沖霄已然探察到林夫人的神光，也自林夫人的體氣中探察到她心情變得很好，忙帶着人跟着去了。入了主屋，狄沖霄給林夫人磕了頭，正正經經地叫了聲二娘。
林夫人笑語：「都說叫娘了。叫二娘，你爹要是知道了，非嚇得跳河不可。」
狄沖霄道：「不管怎麼說，二娘都是和爹生了女兒嘛。而且我覺著二娘對爹並非只是借爹纏人。」
林夫人道：「娘先前說過嘛，你爹是娘唯一看得順眼的男人，整天想得就是要不要將你爹給變成女人。娘因魔器百無禁忌，但有一個剋星，就是你親娘，你親娘不準娘做的，娘也只好放棄。再說了，叫不叫二娘，你這孩子說了不算，你爹說了才算。他不婚娶，娘就是一個偷種的野女人。」
狄沖霄道：「二娘還真是邪性，與環姐有一拼。嗯，那在找到爹娘前，往後就先叫娘。娘。」
林夫人喜道：「乖。娘疼你可不是因為你爹，是你親娘，她的兒子就是娘的兒子。瞧這鼻額，和你親娘一般。」
林依依又不樂意了，插在中間，宣示她才是親生的。
林夫人點點女兒額頭，道：「你有你哥哥疼就好了。你這丫頭能來到世間是娘氣你爹搶走了娘的心上人，打你就是打你爹，明白了沒有？」
林依依嘟嘴道：「不管，我才是親生的，娘只准有我這一個孩子。」
林夫人道：「除去不喜歡女人，你這丫頭什麼都像我，尤其是一般的苦命，娘追女人追不到，你是追男人追不到。昨天說到哪了，對了，起疑心。有些事旁人難查，我與師兄是局中人，只要有心不愁線索。師兄深為苦惱，在還報師恩還是堅守正道上猶豫難定，直到我於無意中發現了爹的心靈已被魔器完全暗蝕，以人為活神技只是一個瘋狂惡念的開始，若爹殺了萬毒魔，下一個目標就是毒蝕遺族。爹那被暗蝕的心靈認定苦難深重的毒蝕遺族們是必須要清除掉的人世禍患。師兄可以為了師恩付出一切，但絕無法看着師傅因為魔器成為萬古罪人，但此事若是說出，師傅的一世英名又必將喪盡。」
狄沖霄明白了，道：「最後爹選擇了逃，但要想逃離光明長老的監守豈是容易。好在不是沒有機會，機會就在最後一戰上，當萬毒魔與師傅互斗到最為激烈之時，我爹與我親娘一起逃了。能有這麼順利，少不得娘暗中出手相助。」
林夫人道：「不錯。若沒有我引走那一對八翅彩瘴，他兩個能逃出百里就是奇迹了。最後一戰，萬毒魔與爹兩敗俱傷，一半是氣的，事後他們都認為是對方出陰招，指使弟子勾搭自家弟子，破壞了足以一擊決勝的神技。也是因着這一誤會，你爹才有了最初幾年的安寧日子。往後你這孩子該是知道了，萬毒魔與娘的爹各自驅使八翅彩瘴窮搜逆命弟子，致令禍延天下。爹的名聲一向極好，是以沒人懷疑到爹頭上，都以為是萬毒魔犯性胡為。你爹你親娘每每能逃過彩瘴追殺，是娘作得怪，娘與那對彩瘴關係極好，讓它們放棄使命沒可能，但拖上一拖半點不難。就這麼拖了些年，爹終是發現了不妥，但沒有證據，便將我關了起來，親自驅使彩瘴搜殺，好在爹的顧忌頗多，每次外出皆無法久留，還要儘可能地冒充萬毒魔，這才讓你爹你親娘又拖了些年。但終究是沒法躲過，被爹找到義天城去了。」
林依依道：「娘，爺爺怎麼發現不妥了？你不是一直都瞞得好么？」
林夫人道：「笨丫頭，娘沒嫁人，可肚子一天天大了，你爺爺又不是瞎子，當然知道不妥了。接下來的事，霄兒親身經歷，娘就不說了。說依依吧，娘好心幫着師兄可不是愛他，是愛他媳婦，不想她被師兄連累，可也知他兩個遲早是要被抓住的，不論落在哪一邊手裏，下場都好不了，所以娘就磨著霄兒親娘，希望她接受一個小小要求，給娘留下一點念想，餘生不至於寂寞。霄兒，看你眼神就知道猜錯了，娘是那種正經女子么？娘磨着你親娘做一天男人，娘想要和你親娘生一個孩子。娘雖是性子怪，可這實力實在不是你爹你親娘能比的，只要你親娘點頭，抓陰陽魔來易如反掌。」
狄沖霄噴出嘴裏的茶水，腦子裏滿是炎魔島上那個要和自己生孩子的癲怪青年。想笑笑不出。
寒寧馨眨巴眼，心想幸好蕭姨沒同意。
林夫人苦惱接道：「然而任我怎麼磨，心貞就是不同意，不過她也被我磨得沒精神了。我是正道妖女，她是魔道毒女，各有各的怪脾氣，皆算不得好女子，但都有人心，因而從不去禍害人，但小小禍害一下師兄，我們兩個都是愛做的。最後一合計，一個雙方都能勉強接受的法子出來了。魔道毒女出頭，將春思粉下在酒里，給一個笨蛋灌了下去。然後正道妖女與魔道毒女一起陪那個笨蛋胡鬧。大半月後，我的心愿達成，依約不再理此事，回到家裏等著這件事的結局。真的是一點也不問，連他兩個下落不明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霄兒，娘能告訴你只有這麼多。至於你爹你親娘現下是生是死，若是沒死又落在誰手，娘沒有答案，也無法肯定就是萬毒魔所為。唯一能肯定告訴你的就是，娘的爹沒有抓到人。」
狄沖霄道：「娘能告訴我這麼多，我已是喜出望外了。娘，怎麼才能找到親喜林淵亭的那隻八翅彩瘴？還有，明光姨那真的極缺幫手，彼此好姐妹，娘再不理事也不能看着明光姨被人欺負吧？」
林夫人道：「別人說絕不理他，霄兒說，娘就去百脈明光轉一轉吧。」
明光薔薇大喜，有這位林姨相助，勝過林家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