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指間心
對於狄沖霄，流城是完全信任，操縱半身女相噴出一口血。
狄沖霄以流電環將血移收入小瓶中，又行商議了會後方以先前之法將流城移回界外海底。流城會集好奇小鯨們，先行遊離。此事暫了，狄沖霄打開穿梭界門，有請海家小妹妹先去至尊小居轉玩。海紅珊正對至尊小居極為好奇，跟着寒寧馨進去了。狄沖霄散去空界門，獨自來到魂器室，想着海紅珊先前的教導，挑選暗流回返，雖是多有錯選，但不是無可挽回。半個時辰后，狄沖霄來到游海水城所在海域，以前法離開水明界，任它自選暗流飄行。浮到海面，狄沖霄默察水城氣息，尋到方位后潛海游去，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游海水城。
不多時，游海水城再一次逐波前行。
及至水城離遠，海下升起一個水泡。狄沖霄震散氣泡，躍至靈靈背上。靈靈隱斂靈光，將與生俱來的雙翼顯現，貼著海面向華芳城飛去。入夜時分，狄沖霄悄然進入華芳城大公府。龍華芳正等著，問了經過後再一次願許。半刻時后，得到結果：三天內，萬葯山雲海峰，巧遇十中一。
寒寧馨瞪着願紙，道：「一看就知又是霧游邪女。次次和我們搗亂，真想揍死她。」
狄沖霄道：「別嘛，殺了她說不準就沒線索了。只是十中一，必是她的傷快好了，去不去不重要。既然親親師妹這麼不開心，這回不去也罷。咱們帶上路人面具，一起和醉楓、維朵她們巡視邊界，看看八部神眾到底想做什麼。」
碧玉心道：「寒姐姐，正好我也想要一些無極限神晶。」
寒寧馨道：「當然不去。這三天就在華芳城玩玩吧。」
狄沖霄道：「今晚就開始玩，正好我要去樹爺爺家見一隻貪吃大狐。玉心，去叫醉楓、維朵回來。」
碧玉心歡喜嬌呼，離府尋人。
月上天中之時，狄沖霄帶着人來到樹祖聖湖島。極巧，噬天狐七姐這些月吃飽喝足，閑極思動，正準備與狐念悲重歸人世遊歷。聽完狄沖霄這些天的經過，狐念悲接過小瓶鯨血，又向諸位弟妹各要了些血，以體內混血珠將人血鯨血混而為一，化為一粒小血珠。狄沖霄欣喜接珠。
七姐道：「吞下去就行，味道不好，沒習慣之前會很難受，最大難處在於血珠人身只能將獸身靈光無損化變為人身神光，獸賦上絕大多數都不行，要像人一般從頭修悟神技，那頭鯨魚初始之時多半會是一個沒有神魂的元靈水覺醒，你可以收羅一些元靈水神典給她。」
狄沖霄道：「多謝七姐提點。狐大哥，接下來你準備去哪？」
狐念悲道：「大狐去哪，我就去哪。大狐現在必然是又變主意了，想去太古鎮魔獄看一看。」
狄沖霄道：「這也好，魅音寂寞了無數年，有七姐陪她玩一段時間不是壞事。那就先進至尊小居吧。樹爺爺還沒回來么？」
狐念悲道：「回來過幾回又走了。生靈就是如此，沒有腳時不會挂念走一走，有了腳，遊歷大地之心就怎麼也止不住。不妨事，龍骨頭每天都來，有它在，比樹主人在都要強。差點忘了，聖多情讓我轉告你，經過這七月來的尋找，霜瓊華的殘破屍身只差三根脅骨了。許願樹確是玄奇，事願、物願、人願、寶願、來生願，就沒有不能許的心愿。」
天大好消息，狄沖霄由衷替聖大哥感到高興。既然高興，慶賀就不能少，狄沖霄取出新近得到的靈珍，於島上大開宴會。黎明時分回到華芳城。
天色大亮之後，厲醉楓、維朵帶着幾個隨從離了大公府，集合天仙百御、野獸百御前往竹毒邊界巡視。小衛軍們目下仍在風華衛接受官雙妍的教導，不在華芳城。
焚世魔願早過，可竹毒神血們還是專以御守，卻又放任八部神眾侵擾周邊各國，令人弄不清神主到底要做什麼。這三五月來，做為天威南界第一重城華芳城的守護衛軍，沖霄衛沒少和八部神眾對打。雙方互有勝敗。見着沖霄衛前來，遊行在邊界附近的鬼蛇一眾立刻開始挑事了。
鬼蛇原是洛迦一眾的支脈，夜叉、洛迦兩眾因當年事被神主洗穢除名后就歸附了狄沖霄，原本是互不相關了，偏狄沖霄後來從神主手裏索回了兩眾世傳神器。沒了世傳神器，補為正眾的鬼蛇、煞蝕豈會甘心，挑事最勤。
洛迦王對鬼蛇王一向沒有好感，三兩句就是談崩了。一對斗戰不夠盡興，鬼蛇那邊有幾個新近吸納的滅神強者有意顯威揚名，指名約戰。夜叉王、拜依、連天、德吉正是皆為手癢，你爭我搶，在椰老的壓陣下劃地而戰。
狄沖霄現下是一名普通隨從，伴着寒寧馨坐在石旁觀戰。忽覺身後微有異動，道：「九幽，這七月，以你的長進最足。別行禮。」
泉九幽現身，低語：「果然是姑爺。若非曾在仁福少爺那見過路人面具，絕無法察覺。姑爺神威無極，便是天命也要無可奈何。」
之所以叫姑爺，是泉九幽對宣媚一見鍾情，了卻生父身死疑案后就追求宣媚，終將美人兒抱入懷中，算是半個宣家人，其後入了沖霄衛，專主暗察。
狄沖霄道：「自家人就別拍馬屁了。九幽，你突然回來，必有緣由。是神主那邊有什麼消息了？」
泉九幽道：「沒有多少有用的消息，堪可讓姑爺一聽的只得兩個：一，八部神眾之所以會侵擾各國，是神血們在猜神主的心思，是以不敢大鬧；二是八神盟中的青霄曾出現在竹毒境內。屬下此次回來為得是指間沙遺事，有一個女人想見一見姑爺，怎麼處置她也只有姑爺可以做決斷。」
比起眼前熱鬧，怪事更有趣些，不等狄沖霄發話，寒寧馨拽著人就走。任婷秀一向是跟着寒寧馨，她回便回。百花藏諸人不想回，留下看熱鬧。到得城門處，泉九幽離隊接人。過得一會，泉九幽獨自進入大公府。寒寧馨手沾茶水，彈出一粒水珠。水珠撞在泉九幽左側，帶起層層水波。
宣媚散去水戲幻境，笑語：「沒用神光就破散了水戲，寒夫人，狄姑爺，比起你們兩個來，世間滅神師九成九都是在原地踏步了。」
寒寧馨道：「媚姐，好久不見，原以為你不會嫁人呢。」
宣媚道：「還真沒想過要嫁人，可老天爺不讓人省心，怎麼也沒想到會撞上這麼一個任你罵上一月也不回半個字的活鬼，沒力氣罵了，也只能嫁個活鬼了。」
寒寧馨嬌笑不迭。
狄沖霄道：「九幽，便是她么？」
泉九幽點頭，將宣媚身旁的女子引到前方。那女子三十年華，小腹微隆，秀雅卻不柔弱，剛正堅毅。
狄沖霄繞着那女子走了兩圈，道：「你體內生機極是旺盛，猶如秋天花樹，可又給我一種生機初萌之感，好似春天種苗。你必是新近從某種假死之技中蘇醒，不超過一年。既是長遠之命，又是新生之命，這分錯怪感我只在宣家老太爺身上感受到過，損親疊命，你是指間沙什麼人？」
女子道：「狄神將不愧是連八神盟也要無可奈何的人世英傑。小婦人指間心，我與指間沙自小一起長大，見證了他是怎麼從一個有志世間光明的熱血男兒變為一個只要享受的冷血魔邪。我懷了他的孩子，我不想孩子有這樣一個父親，勸過他、求過他、殺過他，可都失敗了。他沒有殺我，也不願放我這個最知他底細的人離開，就以孩子之命與我立了一個賭約，我接受了，承受夢醒命還之技，從那時起我的命就結束了，可也沒有終止。損親疊命是以親人之命延他人之命，夢醒命還是以自身絕命回補親人之命，他絕不會舍己成人，在他想來，他是不死之身，他不死，我便不會活，可又非身死，不算他殺了我母子。然而天道好還，他到底還是遭了報應。也得到了解脫。」跪下相謝。
狄沖霄托起人道：「指間沙可不會認為死是解脫，但我相信他對你存有愧疚與不安，因為他看着你就是看着過去的自己。他已是絕不會回頭，可偶然間必然會想着若是將曾經的心念堅持下去會是怎麼樣。他不想再受此種折磨，就如你所說，將這份最後的人心捨棄，送給了你。心夫人，你找我若是想問我會怎麼處置指間沙捨棄不要的最後人心，我只能說你找錯人了，壽終正寢神魂會給人世帶來什麼，不在我在你。」
寒寧馨道：「心夫人，我並沒有覺着你的孩子有承繼到指間沙的神魂。」
指間心道：「不在一時，也不在一世，達成夢醒命還的一刻，他的天地靈源就變成了一粒神魂種子，在我的後人血脈中沉睡、陪着我的後人成長，直至蘇醒。小婦人這七月來行遍天下，清楚明白世人在八神盟眼裏只是一些螻蟻，與他沒有什麼區別，我不希望我的後人會在那種所謂神恩下成長，所以才會起意和狄神將相見。我這一生最正確的一次選擇該就是這一次，希望狄神將能允許我在華芳城居住，知道我的存在又當我不存在。」
狄沖霄道：「可以。心夫人，論到心魂之美，世間強過你的女子，極少。」
指間心謝過，轉身離府。
孤身懷胎女子最為不易，狄沖霄不禁想起師娘當年，想了想后終是帶着泉九幽跟了過去，準備小做安排，過後就依她所願，當她不存在了。
寒寧馨叫過宣媚，笑語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