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一網打盡（三）

西門奮進此時方想起狄沖霄神光消散一事，再想寒寧馨的話，心下斷定狄沖霄是被八神盟逼到走投無路，駭亂心神回歸大半，與司神大長老低語。

司神大長老心中所想與西門奮進相類，但對於西門奮進趁機攻殺的建議有所猶豫。畢竟寒寧馨是重生魔魂之母，逼到極處，變化難測。司神大長老難做決定，看向祭魔大長老，見他微將須撫，明白他與自己顧忌一般，心下反倒安定了。西門奮進極擅觀情察意，心中暗怨，可哪敢命令大長老，便是重新思索起逃命之法。

再三思索，司神大長老終是決定先禮後兵，上前一步道：「寒寧馨，真以為我等不知炎魔島內發生的事？狄沖霄神光消散，不足為慮；七個多月前的你擁有重生魔魂暫寄的全部力量，天下無人可以殺你，但如今的你不過是一個尊神，未必就比老夫強。任婷秀、百花藏是尊神，難道本教就只有兩個尊神長老？你們唯一能倚仗的不過是那有一半天煞重明獸身的六靈飛翼。不過老夫對於八神盟並無好感，你們若是想借水明界躲避一時，老夫做主，可以商量。」

狄沖霄向前行去，道：「沒聽見我師妹說要親手毀滅天之御中？你們今天只會有一個人活着離開水明界。西門奮進，這裏人太多，跟我來。」

盯着狄沖霄的平靜面容，西門奮進疑心又起，哪裏敢跟去，縮在司神大長老身後，對着一個斗神境手下打了個眼色。

那手下應令移到狄沖霄左側，沒發現有丁點神光，心想果然是在嚇唬人。他如風移近，一拳正中狄沖霄心口。轟鳴震響。

狄沖霄毫無任何傷損，推開打在心口的拳頭，繼續前行。

全力一擊竟然無用，可也沒受到任何反震，那手下驚疑不定，再行探察，依舊沒在狄沖霄身上發現半點神光。帶着不安與猶疑，他跟上再攻，極盡所修悟的神技，然而如第一擊般毫無用處，連讓狄沖霄踉蹌一下都無法辦到。

司神大長老並非尋常人，越看越是心驚，及至狄沖霄擦身而過，一滴汗珠自鼻尖滾落。

狄沖霄停在西門奮進身前，以指點點心口。西門奮進疑懼更增，可沒發現什麼不妥下不願放過機會，身蘊金剛、碎身雙魔相，只以右手施展神技魔體殘打向狄沖霄，頭帶着其餘碎身躲到三丈外。魔體殘是肉身越殘破威勢越驚人的神技，西門奮進身碎百十，捨棄右手而成的威勢足以絕殺不知情的二流尊神，好比死在炎魔島的南宮望山。

帶着西門奮進無盡期望的破碎右手觸身即落，宛如葉落大海，一點浪花也沒有攪起。

西門奮進遠比手下強得多，終是察覺到那一瞬的靈光異變，面上血色瞬時退盡。

剛剛魔體殘擊中的一瞬，那碎分右手上的神光消散了。神光散了，神技也就不復存在；沒了神技寄蘊，殘手撞身還不如一杖石子擲中來得有力道。

司神大長老壓下驚懼，道：「合入靈光奇變的尊神意蝕可以威壓他人神光，甚至令他人弱降品等，但絕無可能令人神光消散。」

狄沖霄沒回頭，悠然回道：「沒有消散，是神光回還為天地靈光，你的神技要想能令如今的我不得不招架，除去神光在我之上，就必須要做到一件事，既是極難也是極容易的一件事，將你的生命與魂魄盡數合入到神魂中去，讓你的神技滿溢你的覺醒心念，身死不悔。不論正邪魔神，能以生命堅守覺醒心念，在我而言，就是天下最為美好的事之一。」

祭魔大長老驀然高喝，將神光化為一個靈光魔狼，操縱它向狄沖霄撲咬而去。

狄沖霄不移不避，靈光魔狼咬身的一瞬散還為天地靈光。

親眼見證不可能發生的事，祭魔大長老眼神有些空洞，道：「魂合神光極神境，極神意縛。我即神光、神光即我，狄沖霄，以你靈光奇變的玄奇，你實可說是神光之主了。教主當日沒有說錯，你這種小子早一天殺掉早一天安心。老夫極是痛悔。」

狄沖霄道：「凈山堂那會我不過斗神，御神羽美月夜追殺都沒能辦到，你們更沒可能。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御神羽美那晚做出的選擇是對的，一旦逼我到極處，我就會是一個人形星殞靈劫，到時先死的只會是御神羽美，而我是生是死不在任何人，只在我、魔魂與小果兒之間的爭鬥。但此種不美好的事，只要有可能，我就不希望它發生。你們兩個現在還想我和打么？我是無法散還你們的神光，但讓你們弱降兩三品半點不難。水明界果然是連暗魂感召也能隔絕的超等鎮魔獄，在這裏，我就是全力斗戰也不用擔心外界會有人知道。」

音落，隱斂許久的神光終是顯現，七極五重的極神意縛籠罩整個水明界，不單是滅神師神光受到威壓，水明界的護界水泡也是靈光淡弱起來。不到十數，天之御中靈神以下盡皆神光消隱，明明存在卻半點不回應神魂主人；尊神、聖神、靈神皆是神光弱降，唯一區別就是尊神弱降相對有限。

百花藏大叫：「狄老大，這就沒意思了啊。」

狄沖霄散去意蝕，道：「收回先前的話。水明界到底是大教主弄出的仿貨，重外輕內，不是真正的鎮魔獄。差點就毀了水明界。你們玩吧。西門奮進，跟我走。跪着走。」

西門奮進絕望想逃，可身不由己，碎身自拼，跪在地上，膝行肘步，跟着狄沖霄向神女殿行去。

狄沖霄離遠的一刻，天之御中眾人神光重回，可心膽皆是喪盡。

看着滿目邪人，寒寧馨雙瞳幽暗起來，將魔血環握碎，道：「在你們屠殺那些可憐世人之時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今天你們之中只會有一個人活着離開，所以除去殺了我們之外，你們還有一條生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們一向都是這麼做的，你們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司神大長老抱着一線希望，叫道：「寒夫人，就沒有商量的餘地？水明界，老夫可以做主送給你。」

「我想要的東西不稀罕人送。瞧你們的樣子，這麼打未免沒趣。就讓我給你們添點興緻。」寒寧馨昂頭嬌嘯。

嘯聲中，黑暗神光驟起，如槍如柱，直入水明界水泡護壁。靈光色澤就此藍黑相間，詭幽靈光照射下，天之御中所有人都有一種超越極限、行將破界的美妙感覺。隨後事實證明並非是虛幻感覺，所有人的神光都真正超出了極限，還在不斷增強中。

祭魔大長老心寒如冰。威迫汪洋水靈助人破界，如此恐怖的尊神意蝕實是他生平僅見。

寒寧馨停嘯，道：「天下沒有白得的便宜，海底水靈無盡，以無盡靈光合於有限人身，結局只有毀滅，時限一刻時，不想死就要在一刻時內盡一切可能地活到最後。嗯，光是這樣還不夠有趣，藏少，給他們添些膽氣。」

百花藏撕去身上的天之御中黑袍，血龍游舞在精赤上身，雖是無聲，可所有人都能聽到那直上九霄的龍吟。

天之御中所有人無論強弱，懼死之心不變，怯避之念再無。這便是百花藏的尊神意蝕，既能令對手喪魂失膽、戰意消減，也能令對手與他一般的狂戰不退。

百花姐妹手現邪皇九變，當先殺入人群中。姐姐百花真印鏡寒寧馨的神魂無極限，妹妹百花貞自用本身神魂秋後算賬，只要不死，越傷越強。姐妹心同如一，姐姐主防、妹妹主攻，又是可以隨時借用連心神淚的靈光，轉眼間就斬殺十餘魔邪。忽地，姐姐轉為使用妹妹的神魂，妹妹轉而使用姐姐的神魂。無極限下，妹妹硬戰而來的傷損以極速回復。

這一回，妹妹主防，姐姐主攻。

既然沒有退路，祭魔大長老也就不再煩難猶豫，大喝：「都給老夫上，殺！」

近千人動了，卻非齊心合攻寒寧馨，彼此惡殺，直如生死仇敵。

既然只有一人能活着離開，既然狄沖霄無人可敵，那就將自己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裏；既然橫豎都是死，就絕不給他人做嫁衣，就算死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天之御中無負於射國第一魔道之名，沒有讓寒寧馨失望。

百花藏躍到司神大長老前方，未等帥氣開口，臉上早中一腳，遠遠斜飛，砸翻十餘人。

「他兩個都是我的，你去找別人玩。」寒寧馨身周飛浮着九個無極珠。

百花藏哪敢反對，轟飛周遭人，閃在互斗的祭魔一、司神一旁側。伸手相招，道：「你們兩個，是我的。」

任婷秀一向不是好鬥人，左右看看，發現躲著的左賀，來到他身邊，手中化現蘊有樹祖樹魂的星靈劍。

左賀嘆道：「這麼多人，任婷秀，你為什麼要找我玩？尊神長老還有幾個，你快去，不然那頭虎獸就要搶先了。」

任婷秀甜笑道：「你說呢？」

左賀苦着臉道：「任夫人，我可以投降么？」

任婷秀道：「你說呢？」

左賀臉色更苦，道：「小姑奶奶，你可以打輕點么？」

任婷秀道：「你說呢？」

左賀抽出腰間雙劍，大喝，全力斬出神殺技雙斬天星。

另一邊，有強者可戰，靈靈便是懶得理那些廢弱，盯着祭魔二、司神二游移。月芽兒幻形的眼兒魅蹲坐在靈靈頭上，貓假虎威，興奮喵喵。生死在前，祭魔二、司神二暫棄對殺，背靠背，聯手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