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西宛修行

次日，千河魔覺一事的前因後果在冥鑒門弟子往來傳遞下傳遍世間，雲獸，也即羅天獸的存在與獸賦令世間滅神師備加警惕的同時也心生渴望，此種能陪伴人類成長的凶獸只要機緣足夠就會是一個可遇不可求的強猛獸伴。人死萬事消，千河倖存者們無一原諒千河王所為，但也不在記懷，及至聽聞溪雲所說，皆不禁為千河王與王后的凄絕愛情所感嘆。

千河后族元氣折盡，王族就此擺脫束縛，卻是失了民望。千河王長子明白事無可為，也是必須要給天下各宗一個交代，便盡將王族積累交與王城城民，以此稍贖父親罪孽，其後率王族退離千河，依附大華，於邊界十河城定居。若說千河王是千河魔覺元兇，后族溪族主就是魔覺禍首，殘存后族了了，皆是些膽小本份的普通族人，王族走了，不知是留是走，商議后就將決定權交給目下族中最強者溪雲來定。溪雲最是明白唯有退離才是交代，得到狄沖霄的首肯后留下后族所有積累，帶着親人們遷往天威華芳城。

沒了王族與后族，本就弱小的千河更為弱危，國人們對未來議論紛紛。國弱難御獸襲，千河大族意見一同，歸附哪一國，各有親疏，意見難合，千河終是由此三分，大華得了四成千河故地，西亞蠻與大丹各得了三成。大華能有此意外之得實是要歸功於狄沖霄，千河國人對於一力破散魔覺的少年英傑極有好感。

官雙妍留下本是替狄沖霄處理善後事，由此成了臨時任命的鎮界神將，與另兩國來使一同商議國界劃分，直到正牌天子使臣趕來才脫身，回返風華衛，繼續解決那些一心搶奪魔碎的貪婪者們。宣冷幽陪着任婷秀一起回了古原山。任家靈宗專論通靈神系，可於意念神系也有所長，宣冷幽準備向老姑奶奶請教些時日。

千河魔覺對他人是一生難忘之事，在狄沖霄而言只是一天的遇合，昨個魔覺結束就連夜趕回神殞荒原，休息半晚，一大早就進了屍水蝕魂沼。龍骨架睡得正香，尤其是難得作夢，夢到兒子破殼而出，天生星穹天聖龍，乖巧叫爹，剛要上前親近之時慘被人弟弟叫醒。龍骨架起床氣飆飛，移到萬丈一柱山，不等狄沖霄放出空界裏的小可人加以介紹，操縱四隻骨架獸就是一擁而上，一頓爆揍后將狄沖霄轟飛。狄沖霄又一次天上地下海里地亂飛亂撞，痛極之餘納悶非常，難道是大龍哥覺著修行速度太慢了？

龍骨架揍完人後氣消了大半，回返泥沼，來個回籠覺，盼著能接着夢，好親一親乖兒子。

及至破散附身流空靈技，狄沖霄自天摔落，撞在一片湖水裏，順水飄流，七八里后被水推在一片淺石灘上。灘上正有一群水蛛隱伏，見有獵物撞在水網中，皆自水下巢穴中爬出，大如人頭，黑壓壓一片，單是看就能讓人頭皮發麻。一層層、一重重，狄沖霄成了一個黑色蛛球，忽有雷光閃現，灘上湖水盡皆化為氣靈消散，爬覆蛛獸落滿石灘。狄沖霄坐起身，咕噥聲中將灼熟蛛獸全都震到岸上，掀石找到大蛛巢入口，以神光絲拖出一大串蛛卵，來到岸邊，壘石為灶，取鍋安放，選取靈料，燒火煮蛋。

不多時，香氣飄傳，狄沖霄打開穿梭空界門。一隻金黃小貓兒飛電逃出，後面追着六彩靈光。金黃小貓鑽進狄沖霄衣里隱躲。

狄沖霄拎起靈靈放到肩上，剝了一蛛蛋遞過去，道：「都說別欺負小可人了，又嚇她。」

靈靈一口吞下，道：「是小妹妹說要玩鬼抓人的。小妹妹耍賴，輸了就跑。」

小貓兒自衣領探出腦袋，道：「說好不伸爪子的。靈靈哥最壞了。」

狄沖霄奇道：「靈靈，伸爪子做什麼？」

靈靈道：「小妹妹輸了就要接受處罰啊，我想着教一教小妹妹怎麼磨爪子，玉娘的嫡傳喔。」

狄沖霄明白了，道：「就不能先說再伸爪子么？不知道小可人膽子小？勇百人呢？」

小貓兒鑽出衣服，回還人形獸身，偎著狄沖霄，嬌呼：「大叔還在修悟哥哥指引他的榨果汁神技，大叔現在有三個胃，真沒事么？不會又變成獸人吧？」

狄沖霄道：「安心，不是有三個胃，是魔覺靈珍給他添附了一個獸賦化變而來的意念神系，與我的拼搭神裔有幾分相類，專擅內腑的強化與改造，這一獸賦不過是溪源眾多獸賦中的小獸賦，修到斗神就是極限了。哥哥可是花了不少力氣才找到這一靈珍，最對勇百。」再給小可人剝個蛛蛋。

月芽兒接過，小小咬了口，妙目立時閃光，醇美香甜，極好吃。連吃五個，月芽兒忽想起什麼，停下道：「這裏就是萬丈一柱山？會說話的龍骨架呢？」

狄沖霄道：「不是，哥哥剛剛找到大龍哥，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打飛了，小可人要明天才能見到了。奇怪，難道是大龍哥睡太多，精神太足，需要發泄一下？」

靈靈極為贊同，睡太多骨頭就會癢。靈靈以風靈拉來一隻熟蛛，嗅了嗅后咬了一口，立時吐出。聞着香，肉腥又硬。

狄沖霄大笑，拿過一蛛，剖開蛛腹，自內里兩側腹壁各取出一小塊淡青色腹肉，抹上醬料，遞給靈靈與月芽兒。靈靈再吃，頓覺不同，嫩香鮮美，肉汁如水。月芽兒好奇了。蛛獸大多腥硬，便是西亞蠻族裏也是沒多少人願吃，偏眼前蛛肉極是美味。

狄沖霄再為一人一獸取肉，道：「這是水蛛獸，絲囊是水靈聚化而成，如水般流轉蛛身，所以能從任何方位射出水絲，吞食獵物而來的靈光也都存於水靈絲囊中。死後絲囊合於腹肉，半個時辰之內就會凝干腥硬，所以要想吃到這一美味就要快。現在就交給小可人一個小修行，眼兒魅的親近與戒備上並不是只能針對生靈，陌生東西能不能吃，難吃東西中有沒有隱著美味，也在其中，若是小可人能做到這一點就不會誤吃不能吃的東西了。區別在於，活物多是要用眼看，死物多是要用鼻子聞。」

月芽兒極靈慧的，就是以往的師傅太糟糕，聞言就明，眼鼻同蘊靈光，拿過一蛛剖開，尋找能令眼親鼻喜的腹肉，試了兩三蛛便是成功。月芽兒歡呼，大塊給靈靈哥，小塊自己吃，忙得不亦樂乎。狄沖霄轉身來到遠處，手現地標靈印，按向地面，微有一點模糊回應。

這就表明離最近一處地標也是相距極遠，可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目下方位是在華芳城的西面，略略偏些北。

狄沖霄收回手，取出林依依送贈的天下地理圖，以天威中心，西向移找，最終確定目下該是身在聖龍陸洲極西天崑山地域，是人世與無盡荒野的交界地帶，歸屬西宛國。向東走就是西宛內界，狄沖霄進入至尊小居，從小山堆積的鬼怨中挑出十來件，退離神魂空界，吃飽喝足后帶着小可人與靈靈向東行去。

西宛一國地域廣大，靈地多有、物產極豐，卻是因着臨近無盡荒野之故人煙稀少，國內大小城加一起不足百數。民風不愛斗戰，專重的是逃與躲。來自無盡荒野的獸襲不是一般獸襲可比，萬千年來，經歷無數生離死別的西宛國人深刻明白打是絕計打不過，也沒必要死扛硬頂，謹記四法：獸來我跑、獸追我躲、獸堵我繞、獸走我回。四法最重處是獸走我回，地處交界，獸群反倒不會是佔地不走，要麼退回無盡荒野，要麼越國而過，匯入各國荒野獸群中。

狄沖霄來到邊界霜嶺城，與一個冥鑒弟子碰面，相伴來到西宛國北的雪原密林里，月芽兒坐在狄沖霄肩上不時指點，每隔一段，狄沖霄便以錘敲下一個木牌，或是順道直行，或是危險莫入，或是極危禁入，諸如此類。不多時，密林被木牌分做百多個零散地域，東西南北各有一條安全通道，寬可三人并行，窄則一足獨立，蜿蜒百折，勝過迷宮，於密林中心會聚。

冥鑒弟子撓撓頭，來到極危禁入地域，試着繞走，沒發現什麼危險，忽地腳下一軟，垂頭下望，駭然發現腳下泥土不知何時成了泥沼，毒氣森森，鞋腐皮腫。

狄沖霄甩出長藤將人拉回，道：「不是只有木靈會有食獸木，土靈也有，那片地域就存有游毒沼，差點的滅神師撞上也是必死無疑。在這片迷域死林里，只有我帶着你走過的行道才是安全，普通人必須要完全順着走，絕不能心存僥倖，絕不能有偏頗，否則隨時會像古人般消失得無影無蹤。迷林難處只在指引，如今木牌立好，餘下事你自帶人慢慢做吧。現在我要去南邊，尋找合適地方，搭建幾個隱密避難所，過後自會有黃泉弟子知會你方位與進入之法。」

冥鑒弟子心謝口不謝，目送狄沖霄離去。

到得下午，狄沖霄完成所有鬼怨，衛護美好的心念下，飛神枷鎖神光球內收存的果實靈光又有所增長，可比起千河魔覺所得就是微不足道，依然是遠不夠輔益尊神破界。離開西宛國，狄沖霄一路東北行，趕返神隱荒原，行出萬多里，狄沖霄暫停，為月芽兒準備晚餐，忙活間，與靈靈戲鬧的月芽兒發現到什麼，美眸兒睜圓，對着一處樹影示威喵嘶。

世間沒有任何邪心之物能逃過眼兒魅的戒備，潛近為它所親愛的人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