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章　凈土重歸

巨獸終是將目光定凝在激動靈靈上，獸眼中滿是意外之喜，微將頭抬。

瞄見巨獸有張嘴動靜，狄沖霄急以靈光奇變護住身周，大喝神光護心。眾人極是信他，依言照做。伴隨着一聲衝破天穹的喵吼，難以言喻的威勢籠罩雲籮，天地動搖、風雲激蕩，壓得那肆虐雲籮的靈劫如同風中火苗，越發弱淡。聖衛城只覺腦袋嗡地一聲響，第一個昏死於地。百花姐妹雙手互牽，極力苦撐，可還是沒能撐住，第二個倒下。任婷秀第三個倒下。薔薇神魂專擅防禦，比任婷秀多撐了五數才倒下。黑哥紅姐強撐上前，倒下前以犬身護住四女。裘必三仗着天魔機巧袋全力衛御，可還是難以承受天成獸威，昏死之前心頭升起魔神巨獸四字。

唯有狄沖霄與靈靈死撐不倒。珠母花得地界靈珠、狄沖霄與魔魂三重衛御，且本就是傳說品等的靈花，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

不多時，肆虐雲籮的靈劫消散一盡。巨獸停下喵吼，靈光閃動就帶着聖城回到最初被沖頂上天之處，腳爪推城前移，將聖城推進巨坑裏。聖城回歸。

狄沖霄吩咐小花蕊散去地界靈罩，躍上城頭，驚喜大呼：「玉祖？！你怎麼來的？！」

靈靈喵吼飛躍，落在巨獸頭上又咬又滾。

巨獸縮小身形，白毛紫瞳，正是魔神貓獸玉祖。玉祖甩下頭上靈靈，貓爪摁著就是親舔，大長尾甩過來甩過去。親喜之情一目了然。

靈靈幸福閉眼，喵喵回應，彷彿真是一隻小貓兒。

玉祖親舔了好一會方停，由得靈靈回舔，看向狄沖霄，道：「小貓兒長得很不錯呢，有大貓樣了，狄小子，小狐狸呢？我花了不少時間才得到小狐狸的消息，你身上有它的味，它該在這裏才對。」

狄沖霄恍然，玉祖是來找她的另一個女兒的。

光明紀六五五年十二月三十日，人世凈土提前一天迎來劫環雲籮，龐大靈縛之地重現本有的縛神奪靈威勢，一個時辰就將雲籮地域內殘蘊的驚人靈劫靈光奪縛一盡。隨後驚奇變化再現，雲籮被滅神斗戰毀滅的地理逐漸自行恢復，木靈幼苗破土新生，湖魚天鳥山獸重現。雲籮人相伴踏上回程，接下來將為重建家園而努力。

狄沖霄站在城頭遠望，終是真正明白雲籮為什麼會被稱為人世凈土，是半個不滅存在，自有靈技移木挪獸，令界內始終生機勃勃。

狐念悲看向城下一隻食藤小鼠，道：「小狄，你現在該明白了，雲籮不同於別的靈縛之地，是有生命的，是土靈生靈，是半個不滅存在。當你對這個世間無能為力的時候，我會捨棄一切助它成長，令整片大地都是靈縛之地，到時再沒有凶獸和滅神師，至於之後人類會是什麼樣，我看不到，也不抱有任何期望。做了我所能做的最後改變，這是我最後的心念。」

狄沖霄道：「你這念頭相類應望冬想借極北冰原冰封天星，我不做評價。狐大哥，你有沒有想過當大地所有靈光都積蘊在一處時會有什麼變化？」

狐念悲道：「當年我對你說過，只要能毀滅這個污穢不堪的人世，我會做我所能做的所有改變，至於接下來的變化，是活人需要去面對的，不是死人。最後是好結局還是壞結果，在於人類族群自身，而非我一個死人。」

狄沖霄道：「多情人鬧起彆扭來還真是比狂魔們更讓人頭痛，還好你最後的多情沒有丟棄，這該歸功於七姐。別等了，七姐不會有事的，將青霄一行人引遠后就會回來。」

「習慣了。」狐念悲移到城頭坐下。

狄沖霄只能隨他了，陪着坐。不多時，狐念悲那淡然冷漠神情忽然有了一抹親和微笑，彷彿又似一個有心活人了。狄沖霄猜到必是七姐回來了，卻知找也沒用，拿出一壇百果醉、一瓶千年醉，放在城牆上。食誘一招對貪吃大狐可謂百試不爽。

等了會不見狐現，狄沖霄又拿出一對陰陽玄玉，叫道：「是凄大姐要一根，還是心月姐要一對？」

歡快狐顧不得羞愧了，自護城藤蔓隱僻處躍上城頭，如電叼走陰陽玄玉，吞下後來到狐念悲身前，歡喜親舔。

狄沖霄道：「迷糊七姐終於知道回家了，看樣子最後的戲本沒差錯。回營地吧。七姐，你娘來了，你再不回來，她就要發脾氣了。」

心月凄聽得一愣，想不出自己的狐娘會是哪一位，忽地驚嘶，叼起狐念悲就躍城跑了。狄沖霄打個哈哈，不理逃狐，躍下城牆，來到離城三里的狄家營地。裘必三、任婷秀、薔薇、百花姐妹五人正傻坐在一處，呆瞪着一隻白毛紫瞳小貓教兩隻大犬、一隻小虎學貓叫，理由是貓叫最威風。

黑哥紅姐是絕對不同意的，可力不如貓，只能跟着學，汪喵喵汪，有氣無力，極是滑稽。靈靈打小就學，習以為常，吼喵喵吼，極是起勁。見狄沖霄回來，且身上狐味更濃三分，玉祖終是放過雙犬一虎，躍到狄沖霄腦袋上，彎頭，眼對眼。

狄沖霄笑道：「回來了，可也逃了。讓我給玉祖變回來。」手中拋下粒靈印神晶。

半被食化的魔皇神晶對狄沖霄來說實是尊神、極神兩境上極為難得的修行靈珍，經過青霄一戰，狄沖霄恢復神系已是聖神巔峰，閑時就試着散解修行，結果自是失敗，但得到一些弱化的神晶碎片，正是用以刻寫靈印的絕世靈料，再不用擔心靈印被毀去。

銀光閃過，一隻叼著人的紫毛狐獸出現在營地。驚見一隻白貓盯着自己，心月凄瞬間伏身卧地，將叼著的人壓實遮住，隨即彎頭入腹，狐尾移來蓋實，好似正在睡覺。玉祖輕巧上前，蹲坐，舔起小腳爪來。察覺到危險氣息，心月凄不敢再裝了，移開大尾，狐耳撇后，親舔白貓討饒。

狄沖霄道：「七姐，沒人和你說玉祖一定就會吃了狐大哥嘛，別自己嚇自己。」

「可玉娘說過它不喜歡人。」心月凄狐耳越伏。

狐念悲終從狐身下鑽出，看向玉祖，道：「你就是大狐的貓娘？果然非凡。」展現神魂，幻形為噬天狐，與心月凄伏在一處。

玉祖道：「玉娘說過不喜歡人，可也沒說過討厭人。不管什麼生靈，本性上都是喜歡喜歡的，討厭討厭的。小狐狸，你和他一起玩開心么？」

心月凄歡喜親舔身旁狐獸。

玉祖道：「開心就好，玉娘就要離開這片大地回家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所以離開之前想見見你。你開心，玉娘就放心了。」

狐念悲道：「玉祖，無盡虛空裏真還有相類這片大地的天星存在么？」

玉祖道：「多到無窮無盡。小小人類，論實力你不算差了，可在玉祖眼裏，別說無盡虛空，你對身處的這片大地的真相都是近乎毫無所知。不過無知也是一種幸福，你就與小狐狸慢慢玩吧。說來我教了很久也沒法讓小狐狸變得凶一些，總擔心她會被欺負，能有個人陪着該也是件好事。」

狄沖霄道：「玉祖，偏心到過分了啊，和七姐告別，就不和靈靈告別么？和七姐比起來，明明靈靈更像你來着。莫非你怕見靈靈？」

玉祖明顯心虛起來，扭過頭，喵喵兩聲裝小貓。靈靈不樂意了，跳了過去，撲倒貓娘。玉祖是鐵定心裝小貓了，由得靈靈鬧騰。

狄沖霄壞笑道：「是不是玉祖怕靈靈問出什麼不敢回答的事啊？」

玉祖靈光獸眼裏添現驚慌，忽地變大身形，一陣亂喵喵，叫完撲倒靈靈又是一陣親舔，將靈靈親舔得暈頭轉向，趁機逃離，消失於荒野中。靈靈起身，躍回狄沖霄肩上蹲著，開心舔起小爪。狄沖霄心知必是玉祖臨走前喵喵了什麼，卻是不問，看向重回歡快的七姐，放聲大笑。

心月凄藉由狐念悲神魂回還人身，興奮叫道：「小弟弟，七姐將那些壞傢伙都遠遠引走了，七姐玩捉迷藏只輸給過景姐姐一個，他們差太遠了。七姐餓了，開宴會嘛！」

狄沖霄道：「七姐最後沒犯錯確是值得慶賀。晚上開，七姐先去休息，咱們該去幫衛大哥修繕聖城了，城外毀掉的集市也要重新搭建。」

心月凄道：「目下正是劫起，威勢最盛，就是玉娘也無法帶人進出的。小弟弟要怎麼出去？」

狄沖霄道：「取巧之法。到時就知。此法也是我敢來無盡荒野的本錢之一。」

心月凄不再說，拉着狐念悲入屋玩去了。裘必三是魔王，懶得做善事幫人，左手和右手賭起來。靈靈也懶得去，與黑哥紅姐斗鬧起來。狄沖霄留下小花蕊陪着魔王耍，帶着任婷秀諸人前往聖城。在離開雲籮之前，狄沖霄決定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兩天後，也就是一月初一，劫環雲籮漸自恆穩，接下來除去不可預測的異變，只在新的十二月到來才會散去劫環。衛聖城獨自來到聖城外新有的圓拱山，手上抱着一壇酒。狄沖霄正一個人坐在山頂看風景，見人來，起身相迎。聖衛城知道離別在即，也知今後再見的可能極小，也就不說什麼有緣相見，將聖城酒遞了過去。狄沖霄接過，還送一柄樹祖木劍作別禮，額現星界靈印，銀光閃過，消失無蹤。

星界靈印成於太古奇花顛倒醉，只要是存在於天星的地方就能自在移挪，最大不足在於執意要去某一個想要去的地方難如登天，但要借它離開某個地方，很容易。

衛聖城收下木劍，回身下山，咕噥還欠七姐九百隻蟲子，也不知這一年能抓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