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你倒是挺維護他

第130章 你倒是挺維護他

張俊將一個筆記本拿出來,攤開,裏面密密麻麻寫了不少東西。然後,他將一摞照片給我和夜澤。我拿過照片看了看,裏面有男有女,相片後面還有身高、職業等信息,但我將這些照片都翻了一遍,也沒發現這些人有什麼異同之處。

「張俊,這些人……」我心中冒出一個想法,卻又難以確定。

「這些都是以前住過心愿旅館的人?」夜澤問道。

我看向他,他抬眼撇了我一眼,我立刻躲開了。

張俊拿着筆記本上畫着什麼:「沒錯,這些人都是曾經去過心愿旅館的人。這一個月多月,我都在調查這件事。心愿旅館最早出現的時間是2008年,當時只有三個人入住其中,最終兩個人意外身亡,一人存活下來。但存活下來的人,在2012年因為一場交通意外也去世了。之後,心愿旅館在2012年、2016年又分別出現過。」

張俊越說,我心中越是膽寒,看着照片上的人:「這些人都死了嗎?」

張俊嚴肅地望着我:「基本是這樣。」

「既然只有贏家才能實現願望,那些沒有贏的卻又活下來的人,就沒有人去報警嗎?」我有些無法理解地問,那些輸掉的人險些喪命其中,卻什麼都沒得到,他們就這樣甘心?在心愿旅館時,我親眼看見那些被慾望控制的人,他們死都不會甘心,那根本已經變成了一種病態的瘋狂與執著。

張俊犀利道:「不會有人去報警……」

我不解其意,夜澤皺眉,悠悠說道:「因為除了贏的人,不能有人再能活下來。」

我心中一驚,又看着面前的這些照片,張俊說,這上面的人都已經死了。

「可是,我們十一個人中,我、徐耀、肖朗都活下來了啊。」而且,在這場遊戲中,我是最後的贏家。可是肖朗和徐耀並沒有事。活下來的人還有在監獄里的劉梅、萬芳和曹遠。這麼說,在心愿旅館這場殺人遊戲中,活下來的其實是六個人。

張俊用筆點着筆記本道:「2008年5個人,2012年6個人,2016年11個人。除了你們這波,在其他四個年份里參加心愿的人,除了贏家。剩下的人都死了。陳怡是2012年與另外5個人一起入住的心愿旅館,最後活着出來的有她和我所說的那個男人,這樣可以推測,他們兩個人都是贏家,所以,後來他們的死亡時間也是一樣的。」

「但是到了我們這十個人,規則卻完全改變了。十一個人里活下來六個人,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輪到我們這裏,遊戲規則會改變?那麼,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的命運會不會也是不同的?

張俊轉着筆繼續道:「2008年、2012年、2016年,這些是心愿旅館出現的年份,你們發現了什麼異常沒有?」

我盯着這些年份,沒看出什麼異常來。夜澤道:「這些年份之間所差都是四年。」

我瞅了瞅還真是:「難道是這些年份里發生了什麼大事?」我又猛然抬頭道:「還都是閏年。」

張俊拿着筆又點着桌子:「沒錯。心愿旅館出現的年份都在閏年。不止如此,我還有一個發現,你們這十一個被邀請的人有一個共同點。」

我和夜澤都瞅向張俊。張俊略頓一下才問:「小姿,你的生日是二月二十九吧?」

我不知道話題怎麼又跳到我生日上了,我道:「對的。」

張俊一拄手:「這就對了。你們這十一個被邀請的人,雖然出生年份有所不同,但你們的生日卻都是每四年才出現一次的日期2月29日。不光是你們,之前的受邀者也都是這一天。」

我聽着有些蒙圈兒:「2月29日?為什麼都會是這一天?這個又有什麼意義?而且2016年的2月29日已經過去了。」

張俊神色凝重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覺得這是個關鍵問題。解決這一謎題,也許就能找到心愿旅館存在的答案。」

心愿旅館的殺人遊戲每四年進行一次,而且被選中的人生日都是每四年(閏年)才出現一次的2月29日,這其中到底掩藏着什麼秘密呢?

我看了一眼時間,夜澤譏誚的話語再次傳來:「約會的時間到了,你還不走嗎?」

這是上次在餐廳見面之後,我們時隔半個月後的第一次見面,沒想到,我現在變成了他這麼看不得眼的人。好像我做什麼、說什麼。都讓他看不順眼,能挑出一大堆問題來。

說好的分手還是朋友呢?說好了,就算是分開,我們還是會彼此祝福彼此的呢?

「我是該走了。」我站起身道,「張俊,如果有事情,你再給我打電話吧。」我才看向他,「……我走了。」

從餐廳里出來,一絲冰涼落在臉上。在昏黃的路燈中,有片片晶亮的東西一閃而逝。

竟然,下雪了。

這個冬季的雪來得異常地緩慢,如今已經12月了,雪花才姍姍來遲。

「下雪了!」有人在歡呼著。

我伸手接住那小的連形狀都看不到的雪花,它落在我的指尖又迅速消弭,但那落入心底的冰涼卻沒有消失。我慢慢地走在滿是碎碎雪花的人行路上。最終卻又坐在長椅上。路上都是形色匆匆的行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只有我一個人,不知去何處。

我一直坐在那裏,凍得有些冷,卻不想回家。雪越下越大,從初時的零星小雪變成了大片的雪花,天地間都似乎變成了一片雪白。

我呼出一口氣,白氣很快就消弭在夜色中。

「約會的時間都過了,你這是被你男朋友放鴿子了嗎?」和徐耀一樣讓人討厭的譏諷的語氣,只不過,說這話的不是徐耀,而是變成了夜澤。

他就站在我面前,如同那些黑暗裏大樹。遠處鐘樓上的鐘已經過了七點,所以他才會如此譏諷於我。

「他臨時有事不行嗎?」我也終於嗆聲道。

夜澤的臉就像這雪一樣,又冷又涼:「你倒是挺會維護他。」

「他是我男朋友。我不維護他,我還維護誰?」

夜澤盯着我良久,他轉身要走的時候,我忍不住道:「我們現在連好好說話都不行了嗎?」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他會願意跟你好好說話,本王可沒這個時間跟你在這裏啰唆。」夜澤說着就不見了。

我抿住顫抖的唇,眼淚又開始不爭氣地落下。

……

當我帶着些許醉意下車的時候,茫然四顧,半晌才發現這裏並不是我住的小區,甚至,我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等了半晌,也攔不下一輛出租,我只好去找公交站牌。當看到站名的時候,我稍楞。

隨即苦笑一下,不過是喝了一點兒酒,竟然就跑到阿阮現在住的地方來了。

我沒有去過阿阮的家,但我曾偷偷來過幾次。每次,也只是在阿阮住的小區前站着看一會兒。明知道不可能看到他,卻總管不住自己的腳。今天,我竟又沒有管住自己的腳和心,又跑到他住的地方來了。

我跟阿阮保證過,會過夜澤一刀兩斷。我們也確實一刀兩斷,不應該再有任何牽扯。我應該馬上離開,可我還是一步步走到了那個小區前,一步步走了進去,來到了阿阮和他住的樓層前。然後,進去,上了樓層。

我站在他們住的房門前,想抬手砸門,讓夜澤他滾出來見我,憑什麼他要對我說那些冷嘲熱諷的話?憑什麼他現在看我不順眼?但我抬起的手終究又放下,然後坐在了黑漆漆的樓道里,一個人默默地哭泣。

身後襲來一陣陰風。我猛然停止了哭泣,站起身來默默地望着他。

「你來這兒幹什麼?」依舊是冷淡的語氣。

「我走錯了!我這就走!」我登登就往樓下跑,卻猛然被人拽住胳膊。

我被他抵在了樓梯扶手上。

「走錯了?這裏和你家的方向南轅北轍,你現在的記性倒退回三歲了嗎?說說,你是怎麼走錯,走到這裏來的?」夜澤欺身而上,冷刺刺地說。

「我喝多了,就是走錯了不行嗎?!你以為我是來見你的嗎?」我揚開他的手,大聲說,「我腦子又沒壞掉,我為什麼要跑來聽你冷嘲熱諷?我就是走錯了,就是走錯了!」

夜澤的手握得咔咔作響。

我將眼淚擦了擦,繼續往樓下走,誰知道順腳就踩上一個不知被誰扔在了地上的膠袋,我身體一趔趄,直直朝下栽的時候,腰瞬間被人抱住,我的後背貼到了一個冰涼的懷裏。我去扶扶手的時候,卻在了他冰涼的手上。

我聽到自己的心簡直要跳出胸膛,我努力維持着自己的聲音:「謝謝。你可以放開我了,我要回家了。」

「你來這裏是來看誰的?」夜澤聲音極輕地問道。

「……我走錯了。」

他鬆開了手。

我的心中驀然落空,我沒回頭,走出了樓梯,直接從電梯下去了。

腳在剛才樓梯間那一下時又給扭了,我忍着痛來看到小區外邊,招手等著司機。一輛車緩緩停在了我面前,是許久不見的肖朗。

「肖先生?」我驚訝道。

肖朗從車上下來,扶住我:「你的腳怎麼了?」

「剛才不小心扭了一下,沒什麼大事。肖先生。你怎麼在這兒?」我問。

「我來送一個朋友回家,就看到了你在路邊。不介意的話,坐我車吧,我送你回去。」肖朗道。

「謝謝。」

肖朗扶我上了車,轉頭看向外面時,我再次看到了夜澤。他站在茫茫的大雪中,黑色的身影如同搖曳的旌旗。肖朗也順着我的視線望向外面,隨即彎身又替我將安全帶繫上:「小姿,我們走了。」

肖朗啟動了車子,汽車開動,夜澤的身影漸漸駛離我的視線。

「等等!」在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前,我大聲喊道,肖朗停住了車,我看向前面:「肖先生,謝謝你,我還有些事情要辦。」

我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就往回猛跑。

我站起那裏,氣喘吁吁,呼出的白氣喝着飛雪翩翩起舞。我望着那裏,心漸漸冷卻,夜澤已經不在那裏了。可就在它徹底死寂之前,它又如火一樣轟的一聲就燃燒起來。

片片的雪花中,他又出現在了那裏。眉眼如雪,冷寂得讓我分外懷念。

我猛然撲進他懷中,摟住了他,大聲說道:「我來這裏,不是走錯,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我靠在他懷中,用力地、緊緊地抱着他。

他伸手也抱住了我。聲音變得如同我們在一起時低沉柔和:「我知道。」

眼淚奪眶而出:「夜澤,我想你。」

「我也想你。」他低聲說。

我離開他的懷抱,與他相望,他伸手輕輕撫着我的臉龐,看向我身後:「他喜歡你的,對不對?」

他知道,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在騙他。

「走吧。」他的手慢慢離開了我的臉龐,平緩地說道。

我的心擰成一圈又一圈,聽他低語道:「他還在等你。阿阮,也在家等我。」

那一刻,我好想抓住他的手,說,不要離開我。

可是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和他註定已是陌路。

「我走了。」最終,我只說出了這三個字。

我轉過身一步步離去。風雪肆虐,吹得臉生疼。我依然沒有回頭,我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忍不住跑過去。

我上了肖朗的車:「肖先生,我們走吧。」

肖朗啟動車子離開。

雪花尚能有歸處,而我的感情又該歸於何處?

肖朗將我送回家:「你的腳還疼不疼?我給你看一看?」

「沒事,就是扭了一下,現在好多了。」我客氣地道,「肖先生,今天真的謝謝你。」

「不過是一件小事,別這麼一直跟我說謝謝了。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得走了。」

我送肖朗出去,肖朗望着我,遲疑了一會兒才道:「平安夜,你有約嗎?」

我搖搖頭:「沒有。」

「那我能不能提前預定你的平安夜時間呢?」肖朗微笑道。

「嗯,好啊。」

或許,我真的應該開始嘗試一下接受新的感情了。將我和夜澤的感情深深地埋進心裏,不再去碰,不再去想,不再去糾纏。他會陪着阿阮,而我亦會有新的愛人,就這樣,讓我們變成兩條越來越遠的線吧。

「再見。」

「小心,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給我打個電話。」

肖朗離開,我微笑着,讓眼淚掉落。

……

平安夜轉眼即到。

因為是周六,所以公司的同事老早都在說着自己的計劃。

若是我還和夜澤在一起,今年會是我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平安夜。

我連忙將這種想法甩掉,既然已經決定開始新的生活,就不要總是去想之前的了。

下班的時候,遇到了唐元,他現在已經從徐耀的家裏搬了出來,聽說也和包玥重新聯繫上了。看他精神抖擻的樣子,我也放心了。

「姐,馬上就到平安夜了,有什麼計劃沒?」

「去約會。」我笑道。

「約會?和大神嗎?」唐元已經知道我和夜澤分手了,所以甚是驚訝地問道。

「不是,你不是知道了嗎,我們已經分手了。」

唐元驚愕地望着我:「姐,你又交了男朋友了?」

「正在嘗試中。」

唐元呼了一口氣:「我一直覺得你和大神是最配的,沒想到你們還會分手。不過,姐,只要你自己覺得開心就好。」

開心?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因為每天都不過是在重複昨天。

「中國好女友,這份年終獎,看來我是真要給你準備了。」徐耀特有的譏諷之音傳來,「你還真是不容易,想必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讓自己的男朋友和他前女友舊情復燃。沖着你這份心胸,你都是那些饑渴的男人最佳的獵物。」

「徐總謬讚了。我這份心胸再怎麼寬廣也比不得徐總您的海納百川。」徐耀一身光鮮亮麗地打扮,處處散發着費洛蒙,一看就知道他又要去和什麼女人約會了。徐耀住了半個多月的醫院才出院,但他住院的時候也未曾寂寞過,據唐元說,幾乎每天都有不同的女人去看他。有時,那些女人還會碰到一起,就免不了發生一場戰爭。他說他都很佩服徐耀的精力。

徐耀整整領帶,勾唇一笑:「你好像對我的事情特別感興趣。」

「徐總,那是您的錯覺。」

電梯來了,我和唐元直接上了電梯。徐耀沒動,唐元道:「徐總,您不上來嗎?」

徐耀看看我才一步跨入:「除了阿澤,我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麼男人會看上你。這個男人到底有多饑渴,才這麼飢不擇食。」

「你除了用錢和自己這張臉去勾搭女人,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沒了這些,還會有什麼女人會看上你。不過,徐總您男女通吃,女人不要你了,你還可以去用身體去勾搭男人。」我不甘示弱道。

唐元聽了臉色猛然一變,看向徐耀的臉色都變得驚慌莫辯。我拍拍他肩膀道:「這就是我讓你快點兒從他家搬走的理由。咱們徐總可是雙性戀。」

徐耀憤怒地盯着我,電梯開了,我走了出來,然後躬身道:「徐總。聖誕快樂。」

「徐總……您……您聖誕快樂。」唐元像是火燒屁股一樣跑了出來。

電梯徑直關上,徐耀去地下停車庫了。

「姐,你說得……說得是真的?徐總,他……他真的是……」唐元吞口水地問。

我道:「你以為他說那些話是在關心我嗎?他喜歡的人是夜澤,看到我和夜澤分手,他心裏不舒服了。你以後就離他遠一些吧,哪天被他吃了,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唐元臉色灰敗,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徐總他不會……」我很八卦地問,唐元立刻搖頭:「沒有,我和徐總什麼都沒發生過。姐,我先走了。」

唐元精神恍惚地離開了。

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嗎?

……

12月24日,周六。

我跟肖朗約好了晚上六點見面。

這天,我收到了兩份快遞,但我這幾天並沒有買過東西。一件是肖朗寄過來的,一件卻沒有姓名。

我先打開了肖朗寄給我的快遞,是一個包裝很是精美的盒子。打開盒子,裏面是一件是很漂亮的粉色長款毛衣。不管顏色還是樣式,我都挺喜歡。摸著這件毛衣,我心中湧出一些內疚,感覺自己是在利用肖朗對自己的喜歡來逼自己忘記夜澤而已。

另一份快遞里是一條紅色的圍巾,不同於外面買的那種,摸一摸就知道,是手織的,圍上之後很暖和,也很柔軟。我再次翻了翻快遞單子,沒有寄件人。

這條圍巾到底是誰送給我的呢?

我最終穿上了肖朗送給我的長款毛衣,將那條紅圍巾也圍上了。快六點的時候,肖朗打來電話,說在小區門口。我下了樓,出來之後,看到肖朗靠在車上,手裏正夾着一根煙。煙在昏暗中或明或暗,肖朗的臉也顯得有些模糊,看不大清楚。

「肖先生。」我走到他面前道。

肖朗立刻站直,露出慣有的帥氣笑容:「小姿。」

他看了看我身上圍着的圍巾道:「這條圍巾很漂亮。」

「難道圍它的人不漂亮?」

肖朗微微一笑:「圍着它的人更漂亮。」

「肖先生,你是不是在糊弄我?」我打趣道,「我們走吧。」

上了車之後,我道:「我們去哪兒?」

「從現在起,什麼都不要問。你現在的時間是我的了,只管跟着我走好了,我保證會讓你不虛此行。你難道還擔心我會把你帶進地獄?」肖朗笑道。

我靠在車上:「是啊,我還真怕你把我帶進地獄呢。」

肖朗忽然沉默了,我轉頭看他。他莞爾道:「你這樣想我,真讓我有些傷心。」

「玩笑話。今天,我什麼也都不問了,肖先生你說會給我一個難忘的平安夜,我期待着。」我看着窗外,不知道夜澤會不會和阿阮出來過平安夜。畢竟,他們才重逢,會的吧?

我們先去了西餐廳,裏面佈置得極為有格調,一顆五彩繽紛的聖誕樹立在店面前,五光十色的。店前還擺了一顆許願樹,許多人將店家免費發的用紅線系的鈴鐺系在樹上。

「要不要掛?」肖朗道,我搖搖頭:「人太多了,還是別了。」

「你等我。」肖朗擠進如潮水的人群中,不一會兒便拿出好幾條鈴鐺過來:「給。」

「謝謝。」我將鈴鐺系在了一個樹梢上。風一吹動,滿樹的鈴鐺噹噹作響,格外地動聽。

肖朗也將一個鈴鐺掛在上面。我們一起聽着鈴鐺清脆的聲音,祝福似乎也會隨着這風飄到自己祝願的人的身邊。

咣當一聲,我被人一擠,差點兒摔倒,肖朗扶住了我。就聽見一個很嗲的聲音道:「耀,上面,掛上面,我才不要和別人掛在一樣的地方。」

人生還真是小啊。一個身材明明很嬌小的女人正指揮着徐耀將鈴鐺掛到樹頂上去,徐耀一拋,鈴鐺落在了地上,很快就喪生在無數人的腳下。那女人又拽著徐耀:「耀,耀,它要被人踩死啦,你快去救救它啊!快去啊!」

徐耀這是從哪裏找的中二病少女啊?他的口味還真是多變誒。

我和肖朗對視一眼。肖朗也露出無奈之色。

「徐先生。」還是肖朗先開口叫道。

徐耀這才轉身看到我們,目光在我們身上一略,帶着瞭然與似乎很無語的神色。

我們從人群里擠出來,中二病少女還拽著徐耀,讓他去救鈴鐺。徐耀一指發鈴鐺的地方:「你自己再去拿兩個鈴鐺,我們一會兒掛上,給那個被踩死的鈴鐺超度。」

少女立刻小鹿似的點點頭:「我這就去。」她立刻又加入了領鈴鐺的大軍。

「肖先生,好久不見了……你們這是在約會……嗎?」徐耀故意用一種很詫異的神情說。

「我和小姿一起來過平安夜的。」肖朗溫和地道。

徐耀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原來不是約會?」

「肖先生,徐總的女朋友還等着他去掛鈴鐺,給剛才那可憐死去的鈴鐺超度呢。我們還是別打擾他們了。我們進去吧。」我說。

「肖先生,有時間再聊。平安夜快樂。」肖朗和我離開。一走開,我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徐耀的口味真是越來越重了,我看那個女孩兒還是未成年吧?他也敢吃?」

那邊,那個少女回來,正拖着徐耀繼續去掛鈴鐺。徐耀轉頭看向我們這邊,我豎起拇指來,他露出憤憤之色。

吃過飯之後,我們直奔新宇大廈,那裏可是A市裏每年過聖誕節時最熱鬧的地方之一。步行街上都是造型各異的聖誕樹,甚是華麗。我和肖朗走進人潮中,舉目都是紅色的閃光髮飾。肖朗也買了兩個「貓耳朵」,我和他一人一個,看看彼此的模樣,像又是回到的上學時期,不禁欣然一笑。

我正和肖朗東看西逛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我:「小姿。」

是阿阮。

我的笑容便僵硬在了臉上。

她一個人站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微笑地望着我們。

雖然沒有見到夜澤,但我瞬間就感覺到了他的存在。

「小姿,你這是帶男朋友一起出來過平安夜了?」阿阮就像頭次看到我和肖朗在一起一樣故作驚訝和羨慕狀,「你們兩個現在可真是羨煞旁人啊。」

「沈小姐這麼羨慕我們。怎麼還一個人出來逛?」肖朗淡淡道。

阿阮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腳一般,盯了肖朗一會兒,才道:「我怎麼可能一個人來逛街,我和老公約好了,他因為有點兒事耽擱了,他一會兒就會來。我專門在這裏等他的。」

我微微握緊手。

阿阮,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可否考慮過夜澤的心情?他根本就在你身邊啊。

「是這樣。小姿,沈小姐在等她老公,她一定是想給她老公一個驚喜。我們還是走吧,別誤了沈小姐的計劃。」肖朗道。

「阿阮,平安夜快樂。」經過阿阮身邊時,我說,她看向我。我也平靜地看着她,目光略向她的挎包。最終,我什麼也沒說的就離開了。只怕。我對阿阮說了什麼,又會造成她和夜澤的爭執吧。

因為走累了,我便坐在長椅上休息。肖朗說有個朋友也在附近,他過去見見那個朋友,讓我在這裏等他。

我吃着糖葫蘆,看着前面不斷閃爍的聖誕樹,還有穿着玩偶服的人正被路人爭相著照相。

「平安夜快樂,夜澤。」我輕聲道。

「平安夜快樂。」驀然就傳來他的聲音!

手中的糖葫蘆掉在了地上,我噌地起來,轉身就看見了他。

我和他對視良久,我才訥訥道:「你怎麼……你怎麼在這兒?」

「不小心和阿阮走散了。」他轉過頭輕聲道。

我黑線。你是鬼,你還能和阿阮走散了?

我撲哧一笑,他回頭看我:「笑什麼?」

「你能不能再找個好些的借口?」我說。

夜澤也是一笑,眼睛略向周圍。我才發現自己又被當成「精神病」了。每次遇到他,就像遇到張俊一樣。准沒好事。我拽着他就朝一個滿是破磚的黑暗處而去。

「我又被人當成瘋子,很好笑吧?」我氣憤道。

「又不是一次了。」夜澤靠在了牆上,幾乎和黑色融為了一體,語調也很輕鬆。顯然,我剛才出糗,讓他覺得很搞樂。

我倆略沉默,他開口道:「他呢?」

「去見一個朋友,我在這裏等他。」我老實說。

「他就把你放在這裏不管嗎?還真是個盡責的男朋友。」夜澤冷嗤道。

我撇嘴:「你還說人家,你不也一樣?」

他猛然又不說話了。

「你和阿阮還好嗎?」我問。

「比和你在一起時輕鬆。」顯然,我剛才的話讓他不舒服,他現在又回擊我了。

我聳聳肩:「那就好啊。你和我在一起時,我總是給你找麻煩,阿阮她不會這樣的。」

「你一定要這樣說才舒服嗎?」

「你剛才的意思就是這樣啊。」

夜澤瞪着我,我呼了一口氣,上前抱住他。感覺他身體微僵,我只在他耳邊道:「聖誕快樂。」然後,就放開了。

「去找阿阮吧。她發現你不在了,一定很着急。身為人家的男朋友,卻撇下女朋友不管,來看前女友,這要是讓你女朋友知道,你可就死定了。再好脾氣的女人都是很介意這種事的。你很快走吧。」我推着他道。

夜澤盯着我道:「那時,我怎麼沒見你這麼計較過?」

我心裏咯噔一聲,笑道:「因為我是中國好女友啊。」

夜澤看了我良久,我將他推了出去:「走吧。」

我出來的時候,肖朗正在坐在長椅旁等我。我走過去拍了他肩膀一下:「見完朋友了?」

「見完了。」肖朗道,隨後拉住我偶的手,「小姿,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好啊。」

跟着肖朗離開時。我又回頭望了一眼我和夜澤剛剛待的地方。

那裏依舊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

三以命替命

我一直望着車窗外。車漸漸駛離了繁華和喧囂,駛入了一片黑暗和寧靜之中。

說到底,聖誕節在中國更多的是具有商業氣息,遠離了商場一些熱鬧的地方,氣氛也就沒那麼濃烈,漸漸消弭。

我依舊想着在新宇大廈遇到阿阮的事情,還有她說的話。

在她讓我「找個男朋友」來欺騙夜澤時,她留在我心中的那些美好印象就已經灰飛煙滅。夜澤,他知道他念念不忘千年的女子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嗎?他要是知道的話,會不會傷心難過?他找了她那麼久,愛了那麼久,可到頭來,阿阮不過是一個自私自利、愛慕虛榮的女人。

也或許,是阿阮愛夜澤太深。恐怕自己會失去他,而夜澤之前的種種行為,若是換成我是阿阮,也會心傷、恐懼吧。所以,她才會那般做,那般做。

心就像一團亂麻一樣,我掙扎其中而不得解脫。頭想得都有些隱隱作痛。

我漸漸睡了過去,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冷不丁就醒了。轉頭正迎上肖朗的視線,他正瞧着我,目光有些迷離,似是有迷霧環繞一般,似是有什麼心事的樣子。

「肖先生。」我坐起,朝外看了看,車停在一棵樹下。車外便是那種低矮的樓房。

是一個小區。一個很老的小區。

「這裏是哪兒?」我問。

肖朗側頭望着外面:「我想帶你來的地方。」他略頓,道,「下車吧。」

我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肖朗卻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聲音帶着一絲凝重:「小姿!」

我轉頭不解地看向他。

他凝望了我一會兒,終是放開手:「沒什麼,下車吧。」

我們下了車,肖朗將車門重重地關上。我環視四周,雖然在晚上看不大清楚,但是從樓層外面斑駁的牆面和陳舊的設施依舊能看出,這裏和我住的小區很像都帶有沉重的年代感,還有與現代的格格不入感。

「小姿,這邊。」

肖朗在前面帶路,我跟在他後面。穿過一條長長的很窄很擁擠的道路。每個單元都是的樓門都是房門大開,若不是偶有人進出,聲控燈會亮一下,它們就如蟄伏在黑暗裏的血盆大口一樣。

小路對面是連成排的鐵房子,門扉緊鎖,也不知裏面裝的是什麼東西。鐵房子旁是放自行車的地方,黑壓壓的堆成一堆。我們在230號樓八單元停了下來,這是最裏面的一個單元。

肖朗還是什麼都沒說的往裏面走,我也跟着他往裏走。上了三樓時,聲控燈壞了,一片黑暗,我們只能摸索著前進。中間我差點兒踩空,黑暗中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了我,我呼了一口氣:「謝謝。」

肖朗卻沒有放開我的手。他的手略握緊我的手,拉着我往上走。到了四樓,又有了亮光。我望着肖朗高大的背影,總覺得此時的他身影有些暗淡,說不出來的讓人覺得心情沉重。

我們在603室停了下來,肖朗掏出鑰匙,熟練的打開了門。

此時,也驗證了我的想法,這裏是他家,但或許並不是他住的地方。

肖朗打開燈,我這才看清這個屋子。房間並不是很大,兩室一廳一衛一廚房。房間里的光很是昏暗,傢具也少得可憐。因為客廳的空間很小,所以傢具的擺放也顯得極為擁擠。一個長沙發放在角落裏緊靠着一個立櫃。立櫃頂上放着行李箱,還有一些別的東西。一張立起的桌子靠在一旁放着,還有幾把隨意擺放的椅子。

牆上貼著藍色的牆紙,牆紙上貼滿了各種獎狀:「三好學生」、數學比賽一等獎、英語比賽一等獎、XX作文一等……名字都只有一個人肖朗。

我看着這滿牆的獎狀,可以確定一件事了肖朗肯定是個學霸!

我轉頭望着肖朗,讚歎道:「你太厲害了,這都是你獲得的獎狀?真是學霸啊!」

肖朗伸手摸著這些獎狀:「這些,都是我妹妹貼上去的。」

「你妹妹?」我好奇地問道,「既然你是個學霸,你妹妹學習也肯定超級好吧?」

肖朗將一張獎狀蜷起來的一角重新捋平,低緩地說:「不,她是個小笨蛋,每次考試都考全班倒數。不管我幫她怎麼補習,她最好的成績也不過是班裏的十多名。所以她常常抱怨,說肯定是爸爸偏心地將智商都遺傳給了我,所以她才這麼笨。」

我看到肖朗的嘴角露出笑容,我想他和他妹妹的感情應該很好:「有你這麼一個聰明的哥哥,做你妹妹肯定有壓力。」

肖朗的笑容猛然消失,我本來是想打趣的,沒想到卻弄巧成拙,似乎成了不該說的話:「你妹妹她現在在哪兒?還在上學嗎?」

肖朗的手漸漸從獎狀上垂落,許久才道:「……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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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棺人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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