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第十一章 鐵嘴「鈴醫」

第一篇 第十一章 鐵嘴「鈴醫」

我拿着包袱,率先跳下馬車活動筋骨。剛要走進客棧,聽到前面傳來陣陣的嘈雜聲。尋聲而去,先是見到幾個圍觀的人,再往裏探則是4、5個大漢正狠命地踹著一個人。嘴裏還罵道:「敢咒老子有病」、「活膩了」之類的話。那個被踹的人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兒,樣子十分痛苦,但卻不張口求饒,連哼聲都沒,倒是塊兒硬骨頭。

這裏本就是過往客商臨時休息的地方,所以縱然有圍觀的人,也沒有願意出手幫忙的人,出門在外大概都怕「惹禍上身」吧!我想想自己是個女孩子,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本想轉身離開,卻正見其中一個大漢操起路邊的一塊石頭欲向地上的人砸去。

「住手!」我來不及多想,已喊出聲來。

那大漢聞聲停手,惡狠狠地朝我望來。不僅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向我的方向,視線集中在我身上。我唯一的感覺就是做這種「焦點」的滋味實在是不怎麼樣。

其中一個大漢目露凶光,朝我怒吼:「小子,剛才是你喊的嗎?敢管老子的事!?」看那人的穿着站位倒像是這夥人的老大。他的樣子好凶,好嚇人啊,我心中膽怯,現在才知道為什麼人們總說「衝動是魔鬼」了,確實一個不好就要見鬼了。可不可以倒帶,這段掐了不播啊……

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只得偷偷做了兩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擺出個溫柔如水的假笑,「是啊!不知幾位大哥因何事出手傷人?」出手不打笑臉人嘛,何況我已經笑的如此諂媚了。

看幾個大漢被我笑得有點兒「蒙」,我笑得更是燦爛如花,接着說道:「看幾位大哥都是場面上的人,何必與這人一般見識,豈不有失了幾位大哥的身份?出門在外的,凡事都應以『和』為貴嘛!」既然想不到解決眼前危機的辦法,我也只能先給他們戴高帽子了,反正「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他說我們老大有病!還不該打?」跟班A說。

我小小地白了他一眼,你們老大還沒吱聲呢,你出來裝什麼大瓣蒜啊。可嘴裏還是佯裝不平地說道:「既是如此,必是這廝不懂事故!大哥您更不必介懷,一看您就不是一般江湖人物,豪氣萬千的,為此等小人動怒真是不值!小弟都為您報不平啊!」

「哈哈……你小子倒會說話,那你是如何看出我不是一般人物的?」那個生得五大三粗,看似孔武有力的大漢笑着問我。

我心知眼前的危機已過,只要繼續拍好馬屁就行了,「大哥您長得氣宇軒昂,出手威猛,衣飾又體面,連身邊跟着的眾位兄弟,看起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說您是普通的江湖角色,小弟到是萬萬不信了!」

「哈哈……說得好!你小子嘴兒真甜!」大漢轉身又踹了地上人一腳,「既是如此,今日便饒了你的狗命!」

我趕忙上前作揖,「多謝大哥誇獎!」心裏卻是第N次罵自己虛偽。眼風一掃,正對上一旁圍觀的劉叔略有所思的目光,心下無來由的一陣慌亂。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還在思索著劉叔的目光,聽到問話先是一愣,但馬上反應過來是Boss級在問,忙笑着答道:「在下張慕晗。」

「好,張慕晗,老子記住你了!」說罷,大漢帶着身旁幾人揚長而去。我偷偷鬆了口氣,暗自警告自己以後別再多管閑事,要不在這個法律不健全的大明朝,即使不「吃瓜烙」被人捎帶着打死,也早晚會被自己嚇死的。

我上前扶起那個被打的男人,輕聲問道:「你沒事吧?」順便打量了他一番,他面色有些暗黃,看樣子不過30多歲,留着古裝連續劇里最經典長須,只是一雙眼睛分外靈動,倒不似個長者應有的沉穩風範。男人反手握住我的手腕,借力站了起來,卻又獃獃地盯着我瞧。

我被他瞅得發醋,先是下意思看看自己是否有什麼不妥,見自己一切安好,便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嗎?」

男人朝我詭異的一笑,然後說道:「多謝小,小哥出手……出口相救。」

嘿!還遇到個喜歡玩文字遊戲的主兒。什麼出手、出口的,不都是我救的嗎!我心中有些不滿,便說道:「看來仁兄已無大礙,那在下告辭了!」

男人抓住我的衣角,「等等,敢問小哥近來可曾受過重傷,大病一場?」

這下換我愣了,下意思追問道:「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在下乃一『鈴醫』,自認是通曉些醫術的。如果小哥不介意,可否讓在下為你好好診視一番?」

「『靈一』是啥啊?反正就是說你會看病的意思啰?」

「『鈴醫』你怎會不知?就是『遊方郎中』。」說話的是蕭鏢師,看樣子他也是被剛才的熱鬧吸引過來的,此刻正用看白痴的眼神兒看着我。

「哈哈……是嗎?」我傻笑兩聲,原來就是江湖騙子類的啊。不過這個「鈴醫」似乎還有些個道行,否則怎麼偏偏說我受過重傷還大病了一場呢?

我回望下蕭鏢師,他給了我個「同感」的眼神。得到他的認可,我忙熱情說道:「看來郎中果然醫術高明,可否屈尊移步客棧?」

男人,也就是那個郎中微微頷首,「正合我意。」

於是我和郎中並排而行,蕭鏢師跟在後面一起往客棧走去。路上,蕭鏢師低不可聞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里,「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感激地回頭朝他笑笑,頓時明白他不是去看「熱鬧」,而是擔心我的安危,對他的印象值不由又上升了一個檔次。本來這蕭鏢師就是鏢隊中最小的,聽說才19歲,一張大眾臉,並不惹人注意。只是前日趁閑暇時,我見他們個個都是習武之人,就問他們可有見過那樣的高手,出招直取對方眉心,甚至可以使得對方不流一滴血的。眾鏢師紛紛搖頭,還嘲笑我是想像力太豐富。惟獨蕭鏢師沉思了片刻,說這等武功他是從未見過,還反問起我是如何知道的。我不能說親見王爸爸、王媽媽的屍體,只好打個馬虎眼轉移話題。蕭鏢師也沒追問,反倒是在沒有旁人的時候,一本正經的告訴我,「此事以後不可再明目張膽地查問,更不能聲張出去。如若世間真有這般絕世的頂尖高手,必然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的。」我看蕭鏢師一臉的少年老成,也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冒失,便答應他以後自己會小心,絕對不會在問別人這個問題了,但還是在心裏決定要暗中查訪,不是為了報仇雪恨,實事不能讓王爸爸、王媽媽死得不明不白。也就從那時起,我對他就有了不錯的印象。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客棧,蕭鏢師直接去匯合其他鏢師,我則帶着郎中回房。放下包袱,又吩咐了小二張羅飯菜,因問道:「郎中不嫌棄的話,就一起用膳吧!對了,郎中的傷勢不要緊吧?」

郎中一笑:「那就打擾了。在下的傷並不要緊,適才悄然護住要害,受得只是些皮外傷罷了。到是,到是『你』是自己住?」

我並沒有忽略他特彆強調的「你」字,點頭稱是,「我給鏢隊多隨了銀子。」

我所處的這個「古代旅行團」可不是什麼「豪華團」,真正的大富大貴之人一般都會選擇單獨走鏢的「獨立團」,以此節省時間、提高效率。所以,難免要與其他旅客去擠一個房間,搞不好還要「因地制宜」去睡大通鋪。這可是我萬萬接受不了的,於是學着月牙兒母女單獨隨了銀子給鏢隊,這一路上都會被特殊照顧,住在單間了。

郎中點點頭,又是詭異的一笑,「那樣對『你』確實是方便許多啊!」

飯畢,我便請郎中把脈。看着那膚色光潔、骨節均勻的手指搭在我的脈搏上,我心中泛出層層異樣。郎中眉頭微蹙,深思后正容對我道:「內傷是已然痊癒,但是姑娘本屬寒性體質,又加上邪寒入體,惡毒天源,深入臟腑,未得調養,恐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落下病根?不會那麼慘吧?等等,你剛叫我什麼?姑,姑娘?」我傻眼了,一直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怎麼就露餡了呢?

郎中捋捋鬍鬚,淡淡地說道:「外表可以騙人,但脈象不能。乾坤之律、陰陽之分、男女之別,在下乃一郎中又怎麼能把不出來呢?實不相瞞,方才姑娘扶起在下之時,在下已然探得此律,有所察覺。」

我恍然明白過來,難怪他剛才的舉止那麼奇怪。這郎中雖然說得輕鬆,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不僅是有點道行,還是有很深道行的那種。

「你多大?」我看似不着邊際地飛來一問,這回換郎中愣在當場。但馬上開懷大笑出來,「姑娘果然好眼力,不知姑娘是如何看出來的?」

「是你說的,『外表可以騙人』,只是我要改改你那後半句,眼神和手卻不容易騙人。」

「呵呵……到是在下疏忽了,在下姓李,年方18,如此裝扮不過是為了行醫方便。」

對此我是能夠理解的,不是說醫生越老越「值錢」嗎!除了我這個剛才不明所以的人外,誰敢找一個18歲剛成年的少年給自己瞧病呢!

「不談這個,李郎中是吧,還是說說我的病根吧?」我最關心的莫過於自己的小命,別現代沒回去,在掛到這兒了!那我在現代的保險不是白買了,要死也得死現代啊,至少給媽媽留下高額的理賠金。

李郎中笑而不答,眼中透出些許遺憾的味道。我又追問了幾句,最終他也只是捋捋鬍鬚,略帶深意地笑笑,「賴姑娘身體強健,能活着已是萬幸之事。況且姑娘若一直『如此打扮』,到也算並無大礙。在下醫術不精,目前無法為姑娘確診治癒,但假以時日必能對症下藥,除去姑娘的病根。」

這算什麼理論,這樣打扮就沒問題?我白了他一眼,不過到是聽進去了一句,就是我能活着基本是個奇迹了。

李郎中只當沒看見我的白眼,認真說道:「姑娘定要切記不要再受寒涼!如果再次受到奇寒攻體,容易引得舊疾複發,到時恐怕有性命之憂。不過,若是一般受寒,須以熱湯蒸身半個時辰,驅除寒氣即可。至於藥物方面,還是能免就免吧,畢竟是與姑娘不對症的!」

我無奈的點點頭,問了半天得到的結論就是讓我着涼後去洗一個小時的澡。算了,反正江南有的是名醫,按李郎中的說法,我已然落下了病根,等去江南時再治也不遲啊!我就不信「定點的」醫生會不如你這個到處亂竄的。

只要不提我「病根」的問題,李郎中也很健談。隨後我與他又閑聊了別的,我簡單地講了自己要去江南「尋親」的事兒;他則告訴我他從小便拜一遊方神醫為師,半年前師傅過世,他就開始獨自行走江湖,以求增長見聞,擴充學識。到是頗有道理,人不都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嗎!

突然好奇,我就問起李郎中今日為何挨打。李郎中沒有半分窘迫,只是無所謂地對我講述,大概是說,今日偶然碰上那人,看他面色暗淡,腳步虛乏,樣子似得了「消渴症」,出於醫生的職業道德便上前與他搭訕,把脈后又告訴那人腎虛。我當即噴笑出來,說人家有「消渴症」就算了,本來糖尿病也是高發病的一種。可竟然當着人家一群兄弟的面說他「腎虛」,那種老大級的人物縱然腎虛也不能表露出來啊,他這不是存心找打呢嗎!但心中還是多少有點佩服眼前這個李郎中的執著認真精神。就是覺得他這張嘴有點「惡毒」,帶點鐵齒銅牙的味道,不免又有些擔心起自己的病來,這李郎中當着眾人面就敢說他們大哥腎虛,卻偏偏絕口不提我的「病根」,看來我這病恐怕是比腎虛還要嚴重,或者難於啟齒?

不知不覺間夜色已深,我親自把李郎中送出客棧。回來時藉著月光,朦朧中看到劉叔一閃而過的身影,速度之快,饒我這個動態視力良好的人,也只能勉強看到個人影。我沒多想,徑直回房休息了。

次日一早,我們帶足了乾糧準備「扯輪子」,就是上路的意思。見李郎中「裝備完畢」的來送我,我不禁嗤笑出來,他一手搖鈴、一手執帆,穿着長衫,也不束腰帶,完全就是古裝電視中的「江湖騙子」的形象。難怪遊方郎中又叫「鈴醫」呢,原來這稱呼是從他們的造型上來的!

簡單與這個「鐵嘴鈴醫」小敘了幾句,李郎中還承諾日後會去江南尋我為我醫治,我也笑着點頭答應了。轉身登上了馬車,告別了「李搖鈴」,我剛剛想到送給他的綽號。反正我也忘記問他的名字,姑且就這麼叫好了,多麼的「應職應景」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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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舞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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