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她不是笨蛋,怎會不明白他的心思?但眼珠子不斷地左飄、右飄,就是不正眼看他。

他瞪了她一眼,明白她是故意曲解他的語意,但他也不想多做爭論。

「張嘴。」他舀了一匙粥遞到她面前。

比起托盤上的其他料理,這粥顯得清淡多了。

杜晶晶並沒有乖乖張嘴吃下那口粥,反倒朝着其他食物伸出手。

只可惜,她伸出的手在半途便給人攔了下來。

伊藤博史將她不安分的手給抓下,並壓制在床鋪上,令她動彈不得。

「搞什麼鬼?」她怒斥。

「張嘴。」他仍是同一句話。

「我要吃別的東西。」她狠狠瞪着他,就是不願張口吃下那已遞到她嘴邊的粥。

「粥是你的,其餘的食物全是我的。」他的語氣很淡很淡,但看着她的眼神可是十分地堅定。

「我不要。」杜晶晶火大地說着。

她想將這礙眼的傢伙扔到門外去,但她還病著,也餓了,四肢發軟的她根本沒多餘的力氣這麼做,要不,他哪還能安穩地坐在床邊與她大眼瞪小眼?

哼!

她任性的態度並未惹毛伊藤博史,他勾著神秘的微笑,傾身在杜晶晶的耳邊,以很平淡、很平淡的口吻說:「你想,以你現在的體力贏得過我嗎?我想我不介意用嘴巴喂你,如果你也這麼想,開口說就好,我不會拒絕你的。」

「你……」杜晶晶氣得身體都發抖了。他居然說出這麼寡廉鮮恥的話來,他都不怕咬到舌頭嗎?

她視線停留在托盤上,看着那一大碗熱騰騰的粥,心中有個強烈的念頭。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做出不利於自己的舉動來,生病的人就該聽話一點才是。」他的語氣仍是很淡,但杜晶晶已感受到無形的壓迫及威脅。

「我自己吃。」她很不情願地接過伊藤博史手裏的湯匙。

終究她還是妥協了,沒有將那碗熱騰騰的粥倒扣在他頭上,而是一口一口地吃進嘴裏。

因為她明白,若她真有意將大碗倒扣在他頭上,她可能連碗都還摸不著,便受到他的反制懲罰,在還不了解他有多少能耐之前,她一點也不想干傻事。

伊藤博史連續三天沒有出現在飯桌上,這對平時準時在餐桌上等待他的六位小姐而言,是十分嚴重的一件事。

每個人心思迥異,有人猜想他可能因公事繁忙走不開,或許根本沒回家也說不定,但也有人知道他消失的這三天去了哪裏,只是不做聲罷了。

伊藤家的傭僕很快地將各位小姐的晚餐送上桌。餐廳里,除了用餐時杯盤所發出的碰撞聲之外,安靜得詭譎。

主位上的男人不在,餐盤上的佳肴似乎失去了吸引人的美味。在座的人不是食不知味,便是心不在焉,深津繪理子更是沒吃進半口晚餐,推開座椅就走人了。

平時老是跟在她身後的蒼井真希和南果京香見狀,連忙扔下手上的刀叉,起身便跟着走出餐廳,留下其餘三位同是應邀而來的小姐面面相覷,不知這下應該要跟着走出去才好,還是該繼續留下來用餐,當做什麼事也沒有?

深津繪理子一反平日的優雅姿態,足下的腳步顯得浮躁不定,就跟她的心一樣。

「別跟着我。」她回頭對着身後兩個老是緊黏着她的跟屁蟲投以一個凌厲無比的眼神。

「可是……」

「馬上滾出我的視線!」深津繪理子忽地表情猙獰地朝着兩人吼道。本是古典嫻雅的美顏瞬間扭曲,身後兩人被她無預警的變臉給嚇著了,紛紛定在原地動也不動,忘了要立即「滾」出她的視線。

待她們回神之後,深津繪理子早已走遠。

看着那已然走遠的身影,南果京香與蒼井真希互看着彼此,無需言語,就能從對方的眼底看見相同的思緒。

原來,她們所認為最為沉着冷靜的深津繪理子,其實才是三人之中最為喜怒無常的那一個,看來……想在她身旁討點好處是難了,還是得各憑本事才是。

現在是怎樣?不,是他到底想怎樣?

「你沒地方去了嗎?」杜晶晶看着坐在對面的伊藤博史,懷疑他是將她的房間當飯廳了,要不,怎麼每到吃飯時間,他就會自動帶着食物上門來?不當這裏是飯廳還能是什麼?

「為什麼這麼問?」伊藤博史反問,嘴角隱藏着微微的笑意。

很好,有進步,說話的口氣很正常,不似前兩天,看見他就只會大吼大叫的,很好……

「要不,為何總賴在我這兒吃飯?」沒錯,現在他倆正是在吃飯,地點仍是在她房裏。

「我以為你喜歡。」伊藤博史停下進食的動作,一本正經地說。

噗……

這又是什麼鬼話?才以為他安分了兩天,不再用奇怪的話語來刺激人,怎麼又開始了?

杜晶晶差點將剛送進嘴裏的湯全數噴了出來,她忍住了,但嘴角仍是溢出了些。

伊藤博史拿起桌上的紙巾,她以為是要給她的,伸手想接過,但紙巾卻沒到她手裏,而是直接為她拭去嘴角的湯汁。

「你……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喜歡?我什麼也沒說,更沒說過我喜歡的字眼。」為了掩飾自己不自然的表情,杜晶晶趕緊開口吼了回去。

不習慣與人親近,而他的動作又過顯親昵,甚至自然地讓人以為這事他早做過不下百次,但事實上,這三天他在她房裏規矩得很,連她的小手也沒碰過一下,害她數次以為那天在浴池裏的激情全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總是帶着緊張的心情與他共處一室。

唉!好不容易今天她放鬆了心神,也不再想起那天的激情畫面,他卻幫她擦嘴,還用那麼複雜難辨的眼神看着她,害她不自覺心跳漏了一拍,又憶起那天浴池裏的事。天啊……臉頰怎麼有些發熱?她不會是臉紅了吧?

伊藤博史似乎對她過度的反應挺不以為然,聳肩說道:「你確實沒說過喜歡,不過無所謂,我喜歡。」

「你說什麼?」杜晶晶張大眼瞪着他。「你說你喜歡,我就得奉陪嗎?」

話一吼完,她立刻驚覺自己的語病。

即使他沒說喜歡,她不也默許了一切?只要他一拿着食物上門,她便乖乖地與他一同用餐,這麼說來,她真的是喜歡嗎?不、不,她喜歡的是他手上的食物,絕對不會是因為有他陪伴。

伊藤博史輕扯嘴角,並不打算將話給點破,只說:「你慢慢吃,等會兒若沒事做,可以到書房來找我。」

語畢,他傾身向前,在她嘴角親了一記,接着便離開她的視線。

緊盯着他離去的方向,杜晶晶有那麼一刻的出神。

為何他的姿態可以那麼輕鬆自然?一個小小的動作,一句簡單的話語,彷彿他倆是一對戀人,這樣的動作、這樣的對話,全是再正常不過,他究竟是怎麼想的?而她自己又是以什麼樣的態度在面對這一切?

看來,真得好好想清楚才是。

「你好。」深津繪理子臉上帶着嫻淑的微笑,連說話的語調都教人感到十分舒適優雅,表現出百分百的名媛高雅氣質。

杜晶晶在房裏無聊地磨磨蹭蹭了兩個小時,也想了很多的事,很多有關她與那可惡男人的事,但心底的答案仍是模模糊糊,她不想為難自己的腦袋,與其在那傷腦筋地思索著,倒不如起身找答案。

只是她沒料到一踏出房門,迎頭便遇上深津繪理子,還一反常態地向她問好。

杜晶晶雖是面無表情,但仍不失禮地輕點一下頭。

來者不善,這四個大字她自小便寫得很漂亮,從小她就知道壞人臉上不會刻字,會咬人的狗不叫,當然,臉上笑容越是無害的人,肚子裏的算計就越是狠毒,而眼前的古典美人以上皆是。

她可不會傻傻地讓她的笑容給騙倒了。

「聽說你病了,我才想來看看你呢,看來你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深津繪理子仍然用着舒適優雅的語調說着,但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眼底也多了抹冷意。

「托福。」杜晶晶淡淡丟出兩個字,等著深津繪理子主動開口。

看來,這個台灣來的女人不能小覷!她的背景雖是所有人之中最微弱的,但相對地,她吸引人的手段卻是最高段的。先是假意挑了離伊藤博史最遠的房間住,教人忽視她的存在後,再特意出現在眾人眼前,現在又來生病這一招,她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引人注意的高招,之前真是小看她了。

「那麼……從現在起,也請你要好好照顧身體了,別讓一些『小事』傷了身,更傷了心。」深津繪理子相當雲淡風輕地說着,冰冷的瞳眸卻有意無意地瞟著杜晶晶,像是某種暗示。

早在杜晶晶入住伊藤家那刻起,她早就要人將她的背景查得一清二楚。調查的結果很清楚,也十分單調,沒什麼出人意表的答案,她家所屬的保全公司背後並沒有任何大型集團支撐著,也就是說,只是一家隨時任人擺弄便可倒閉的小公司。

哼,對她來說,操弄這些小公司的生死是多麼地輕而易舉,即使要跨國弄垮那家沒靠山的小小保全公司,也是易如反掌。

「我會的。」杜晶晶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她向左移了些,打算繞過身前的深津繪理子。

「等等。」深津繪理子也跟着移動,執意擋去杜晶晶的去路。

在更早之前,她就躲在沒人看得見的角落,親眼看着伊藤博史從杜晶晶的房裏走出,現在她也出來了,不必多想也知道她要上哪去,她不會讓她得意太久的。

「有事?」路被擋去了,但杜晶晶連抬眼看深津繪理子一眼都懶,因為她想說什麼她都知道,現在她沒興趣應付她,她還有別的事要做呢!

希望深津繪理子沒有想像中的多話,她的耐心有限,要不,她可能會不給面子地走人。

「我知道你是聰明人,我們把話說清楚就好……」

嗯,看來深津繪理子是打算長篇大論,但這不表示她得奉陪。

杜晶晶毫不猶豫地截去深津繪理子的話尾。「我跟你不熟,我們沒什麼好說的。」她繼續向另一邊移動,不打算讓深津繪理子浪費她的時間。

她以為她能輕易擺脫她嗎?想得美!

深津繪理子再次阻擋了杜晶晶的去路,非要將話說清楚。「這麼急着走人,是怕我不成?」

激將法是嗎?

「是啊,我好怕。」這句話杜晶晶是笑着說的。她連敷衍說謊的耐心也沒有,根本是惡意地挑釁著深津繪理子。

「你……沒人敢這麼對我的,你以為憑你家那間隨時可以倒閉的保全公司能保得住你嗎?還是你天真地以為我沒辦法讓它一夕之間倒閉?我還以為你是這些人之間算是聰明的,看來是我看走眼了,你跟其他沒大腦的女人沒兩樣,你真以為你能嫁入伊藤家嗎?你以為伊藤博史會挑個沒背景的女人當妻子嗎?不管現在你跟他進展到什麼程度,即使上過床,這都不表示最後他會選擇你,別太天真了!這是個現實又殘忍的世界,別不甘心,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深津繪理子用滿是輕蔑的眼斜睨著杜晶晶,也等着她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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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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